第51章 夜話

用膳後, 楊家三人一起來到了寶駿當鋪。

魯掌櫃瞧見楊季銘,忙笑着從櫃臺裏面走出來迎接。

“楊三少,少夫人, 是來……買點什麽?”魯掌櫃稍稍斟酌了一下用詞。

楊季銘十分大氣的說:“魯掌櫃,帶我們去裏頭看看, 把你的寶貝拿出來讓我夫人和妹妹挑一挑。”

“好嘞, 三位請随我到內堂。”魯掌櫃知道楊季銘囊中羞澀,但也知道侯府只是他缺錢而已。

魯掌櫃讓夥計沏了茶,然後拿了些珠寶首飾出來, “這些都是好東西, 少夫人和小姐瞅瞅,有沒有合二位眼緣的。”

尚嘉言淺笑着對楊宛容說:“四妹看看, 有看得上的, 三嫂送你。”

楊宛容忙說:“那怎麽行呢, 怎能讓三嫂為我破費。”

尚嘉言笑道:“無妨,就當是我提前為四妹添妝了。”

“三嫂取笑我。”楊宛容嬌羞的笑着說。

尚嘉言溫柔的笑着選了一只珠花遞到楊宛容手上, “這個襯四妹, 四妹看看喜不喜歡。”

“謝謝三嫂。”

楊季銘喝了口茶, 對魯掌櫃說:“剛才我們在廣來樓吃飯,從樓上看見茂國公世子到你這裏來了, 他來做什麽?”

魯掌櫃愣了一下, “哎喲, 這……”他面露為難的看了眼正挑選着首飾的尚嘉言和楊宛容。

楊季銘說:“随便聊聊, 你看他們做甚, 都是自己人,我媳婦兒,我妹妹。”

“我不是這個意思。”魯掌櫃很想吐槽, 哪有人帶着媳婦和妹妹來打探別人消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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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真的,我剛才在樓上看見蘇世子神色慌張,你跟我說說,我給你保密。”

魯掌櫃無話可說,楊季銘是裝傻吧?

這時,尚嘉言拿着一塊玉扳指仔細瞧着,突然說道:“魯掌櫃,這塊玉扳指好像是假的。”

“什麽?”魯掌櫃連忙從尚嘉言手上把玉扳指接過去,仔細看了看,“少夫人何以見得這是假的?”

“魯掌櫃,你仔細看這飄綠的地方,是不是有些不對勁?”

魯掌櫃細細的看了看,越看臉色越白,“請問少夫人,您能有幾分把握?”

“不瞞魯掌櫃,季銘曾帶我去過南城鬼市,我在那裏向一位老行家學過一點,并無幾分把握。不過,魯掌櫃是行家,一定瞞不過您的慧眼。”

“什麽慧眼?我就是瞎了眼!達官貴人拿來的,我就沒怎麽仔細驗貨。”魯掌櫃心疼極了。

楊季銘故意幸災樂禍:“魯掌櫃,你怎麽又看走眼了?”

“哎喲,嗚嗚,”魯掌櫃又急又惱,“這就是蘇世子拿過來當的,這些都是!他拿來的東西多,我就沒有都仔細檢查,誰成想真有魚目混珠的。”

楊宛容靜靜的把珠花放回了托盤裏,尚嘉言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

楊季銘呵笑了一聲,“他堂堂一個國公府世子,怎麽還拿東西來你這裏當了?”

魯掌櫃正在氣頭上,悶聲說了一句:“你不也來我這裏當過東西嗎?”

楊季銘重重的咳了一聲,面露不悅。

魯掌櫃回過神來,連忙陪着笑臉,“楊三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就是急壞了,口不擇言,嘴臭。”

楊季銘說:“你也就擱我這兒沒大沒小的,換成別人試試?不得整死你?”

“楊三少大人有大量,不與我這等小民計較。”

“行了,我們走了。你這裏的東西,真是越來越不可信了。”

楊季銘起身要走,尚嘉言和楊宛容也起身跟上。

魯掌櫃這次沒顧着把東西收起來,親自将他們送出門。“楊三少,您可得給我保密啊,不然我這口碑壞了,以後生意就不好做了。”

“魯掌櫃,我給你瞞着,但你以後可得睜大了眼睛。”

“我吸取教訓。這次,算我欠楊三少和少夫人一個人情,以後您想打聽什麽人什麽事,只管吩咐。”

“魯掌櫃,你這話,我就先記下了。”

登上馬車後,尚嘉言給了楊季銘一個眼神。

楊季銘看向臉色發白的楊宛容,關心道:“四妹,你怎麽了?”

楊宛容輕輕搖了搖頭,“我沒事,就是有些累了。”

尚嘉言拿了一個軟墊擱在楊宛容身後讓她靠着,“怨我,非讓你一起出來。你先在馬車裏休息會兒,很快就會到府裏了。”

“不怨三嫂,我今天下午玩得很開心。”

尚嘉言露出一抹淺笑,溫聲說道:“不說話了,閉目養神會兒。”

“嗯。”楊宛容輕輕應了一聲,閉上眼睛,似乎是真的累了。

楊季銘滿腹疑問,直到回了沉香院洗漱完躺到床上才詢問。

尚嘉言告訴他:“我收到消息,母親要把四妹許給茂國公世子做妾。我與茂國公世子自幼相識,知道茂國公府比咱們侯府還要複雜,也知道蘇世子過于軟弱,世子夫人卻是個厲害的。四妹嫁過去做妾,恐怕以後的日子不好過。”

“所以今天你是故意去後花園跟四妹巧遇,還把她帶去廣來樓吃飯。”

“是啊,事情還算順利。在廣來樓的時候,即使沒看到蘇世子進當鋪,我也會帶四妹過去。”

楊季銘猶豫着沒問一問他,自己的事情還沒解決,怎麽有心情關心別人?

尚嘉言仿佛猜到了他在想什麽,說道:“咱們這兩天動靜太大,未免有人注意到我們頻繁找大夫的事,剛好借助四妹的事轉移一下注意力,還可以幫她認清茂國公府的情況。”

“原來是這樣。”

尚嘉言輕嘆了口氣,說道:“不過,四妹的親事,最終還是母親說了算。”

楊季銘不以為意的說:“放心,四妹應該不會給蘇益韶做妾。”他記得在書裏,楊宛容最後嫁給了一個進士,随她丈夫去到外放做官之地了。

“為什麽這麽說?”

“四妹好歹是在母親膝下長大的,母親若是知道了茂國公府的實際情況,哪裏還會把四妹嫁過去做妾?”

尚嘉言猶豫了數秒,問道:“那你呢,你也是在母親膝下長大的麽?”

“我?”楊季銘又搜尋了一遍記憶,“我不是,我從小就頑皮的很,跟誰都不親近。”

尚嘉言明白了,微微沉吟,又問:“你身邊一直只有福全跑前跑後麽,從小就是?”

“以前還有一個小厮,叫福安。從小到大,都是福安一直跟在我身邊,是他陪我玩到大,福全只負責打理我的日常起居飲食。”

“那個福安呢?”

“我十五歲那年,突然有一天福安就消失了,府裏到處都沒找見他人。”

“你怎麽沒跟我說過?”尚嘉言隐隐好像有些明白了。

“這種小事沒必要說吧。”楊季銘仔細琢磨了一下,“你是不是想說福安被人害了?我也這麽懷疑過,但他只是一個小厮,誰會害他?直接害我,豈不是更好?”

尚嘉言涼涼的斜了他一眼,沒好氣道:“福全怎麽不帶你玩?”

“福全木讷,福安機敏。”

“福全雖有些木讷,但為人忠厚老實,而且我看你們主仆倆現在還挺有默契的。”

“這都是時間培養出來的默契。景爍,你該不會吃醋了吧?”楊季銘嘿嘿傻笑,翻身把他壓在身下。

尚嘉言用力一推,楊季銘一時沒防備,還真被他給推開了。

“中着毒呢,不想。”尚嘉言沒好氣道,“你自己動腦子想想,福安為什麽從小帶你玩,又為什麽突然不見了。”

楊季銘只得認真思考起來,如果是陰謀論的話,“福安故意帶我不學好?”

“還不算太笨。”

“他為什麽要這麽做?是母親?嫡母養廢庶子?”

“有待核查确認。”

楊季銘把手伸出被窩,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目光無神的看着床頂的帳幔。“福安突然不見,是因為功成身退,或許還可能被滅口了?”

“以你現在的情況,你自己覺得他成功了嗎?”

“他之前成功了,但沒想到我會改好。”

“所以,他談何功成身退?他完全可以一直待在你身邊,直到你堕入深淵再也爬不上來為止。”

楊季銘的臉色時青時白,他找到了一段原本平平無奇的記憶。在福安失蹤後,大夫人要給原身再添一個小厮,只是被他拒絕了。如今,細思極恐。

“福安為什麽會失蹤?”楊季銘愣愣的問。

“有哪些可能?”尚嘉言讓他自己想。

“第一種可能是意外沒了,只是沒人知道,第二種可能是像鐵皮一樣跟人跑了,第三種可能是……”楊季銘沒繼續說。

尚嘉言輕哼了一聲,背過身去。他心道:自己這都是為的誰?還不是為他。可他倒好,遮遮掩掩,支支吾吾。

楊季銘從尚嘉言身後抱着他,聲音悶悶的說:“景爍,我不敢往下想。福安害我,會為我悄悄除去他的人,除了姨娘,不會有其他人。”

“姨娘是你生母。”這話代表着他也懷疑是杜姨娘發現了大夫人和福安的意圖,從而暗地裏除去了福安。

楊季銘想不通的是,“在我的記憶裏,姨娘只知道賺錢,從未管過我。再說,姨娘她哪來那麽大的本事,可以讓福安憑空消失?”

“傻子,”尚嘉言輕嘆了口氣,“睡吧。”

楊季銘把下巴擱他頭頂蹭了蹭,“我知道,咱姨娘有錢,有錢能使鬼推磨。”

尚嘉言嘆道:“我不是要在你面前說嫡母和姨娘的是非,不是要挑撥你們的母子關系。”

“我知道,你是唯一肯全心全意為我好的人。”

“姨娘也是為你好。”

楊季銘沉默着,他能感受到杜姨娘對他的好,但他也發現自己似乎真的看不懂她的心思。

尚嘉言見他久久不語,轉過身來面對着他,摸了摸他的狗頭,“別瞎想,知道姨娘對你好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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