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杜家

城門外, 杜寶承領着兩名家仆來接杜姨娘。

他們朝着騎馬打頭的護院問:“可是京城武穆侯府的人?”

“正是。”

“在下杜寶承,前來接長姐回家。”

楊季銘下馬,其他人也跟着下了馬, 馬車停下。

馬車門打開,杜姨娘看向馬車下的杜寶承。

“大姐!”杜寶承驚喜的看着杜姨娘。

杜姨娘仔細看着他, 眼眶微濕, 喚道:“四弟。”

她離開蘇州的時候,杜寶承才十三歲。

杜姨娘拿手絹擦了擦眼睛,給他介紹說:“這是侯府三少爺和三少夫人。”

楊季銘抱拳見了個禮, 杜寶承回了禮。

杜姨娘說:“先回家吧。”

在蘇州地界, 杜家雖算不上是名門望族,但卻是實打實的富貴之家。

馬車抵達杜府門前, 杜老太爺親自領着一家老小在府門外迎接。

白萍和槐安先後下車, 而後候在馬車旁。

尚嘉言走出馬車, 淡淡的看了眼府門前浩浩蕩蕩的人,把手搭在楊季銘伸過來的手上, 讓他扶着下車, 而後就站在他身側。

杜姨娘最後下車, 楊季銘伸手扶着她下來。

杜老太爺上前數步,激動的看着杜姨娘, 顫聲喚道:“寶珠。”

杜姨娘看着他逐漸眼眶泛紅, 哽咽出聲:“爹。”

闊別二十載, 父女倆抱頭痛哭。

大老爺杜寶德上前說:“爹, 寶珠, 先進府裏吧,府外有很多人在看。”

杜老太爺哽咽着說:“先進屋,現在家裏人多, 爹讓他們來拜見你。”

前廳,杜老太爺堅持讓杜姨娘上座,杜姨娘推辭不受,坐在了左側首位。

楊季銘與尚嘉言向杜老太爺見禮後,便依次坐在杜姨娘身邊。

杜老太爺激動的看着楊季銘,“從前只在書信裏聽到三少爺的消息,今日可算是見着了。三少爺一表人才,三少夫人也是芝蘭玉樹,好,好,好。”

楊季銘說道:“以前常聽姨娘提起外公,今日見着外公,果真魁梧奇偉,寶刀不老。”

杜老太爺撚須笑着,笑聲中氣十足。

老太爺膝下共有四子二女,孫子孫女衆多。他親自為楊季銘他們介紹了一番家裏的親戚。

認完親戚後,杜老太爺便讓長媳先帶他們去下榻處。

杜家大夫人唐氏親自領着他們去春雪園。

春雪園是杜家新建的庭院,墨瓦白牆,亭榭廊閣,通幽曲徑,小橋流水,處處都透着江南園林的雅致,還有杜家的財大氣粗。

安頓完後,唐氏說:“前頭已經在為大姑奶奶和表少爺表少夫人準備接風宴,大姑奶奶先歇息着,等會兒開席的時候,我再來請幾位過去。”

杜姨娘說:“大嫂,我們二十年未見了,不如留下來與我說會兒話。”

唐氏笑着說:“好。”

楊季銘說道:“姨娘與大舅母敘舊,我們便先退下了。”

杜姨娘淺淺的笑着點頭:“好,三少爺與三少夫人先歇會兒。”

楊季銘與尚嘉言的廂房寬敞明亮,低調又奢華,比之侯府勝出數倍。

尚嘉言讓槐安守在外面,對楊季銘說道:“季銘,四叔年前回京,新任蘇州知府于兩個月前已經上任。如果客棧那些人說的是真的,可能……”

“我知道,換了知府,現狀不變,問題的根源極有可能是在本地,希望杜家不要牽扯太深。”什麽官商勾結,官官相護,楊季銘希望自己最擔心的事情不要發生。

尚嘉言輕輕拍了拍他的臉頰,“現在都只是胡亂猜測,不要太擔心。”

楊季銘抓住他的兩只手,把臉擱在他一只手心裏蹭了蹭,“杜家太顯富貴,容易惹人眼紅,我會找個機會勸外公低調些。”

“嗯。”尚嘉言把手抽了回來。

兩人溫存了會兒,直到有人來通禀:“前院即将開席,請表少爺和表少夫人過去。”

尚嘉言替兩人稍稍整理了一下衣冠,而後便帶着槐安和紫玉前去赴宴,留下紫蘭看管剛搬進廂房的箱籠。

席面上,一眼看去,各色佳肴精致豐富。饒是楊季銘上次見識過的大将軍接風宴,比之眼前的這個席面,恐怕都要落個下乘。

楊季銘與尚嘉言被下人領到了主桌。

楊季銘的座位被安排在杜老太爺旁,杜姨娘坐在了尚嘉言的另一側。主桌上,另外依次坐着的是四位老爺。

大老爺杜寶德對楊季銘舉杯,楊季銘忙舉起酒杯敬四位舅舅。

杜老太爺笑着說:“別只喝酒,多吃點菜。”

“是,謝謝外公。”

楊季銘像平日裏一樣為尚嘉言布菜,挑魚刺,剝蝦,動作特別娴熟。

杜家在場的人,不論是主子還是仆人,都驚呆了。

杜姨娘見慣不怪的繼續享用家鄉美食。

不管杜家的人有何反應,楊季銘與尚嘉言這頓飯吃得很滿足。

用膳後,杜老太爺回房休息,四位夫人圍着杜姨娘說話。

杜家的兄弟姐妹們就來邀請楊季銘與尚嘉言一起去玩。

說是玩,其實就是找個別致的地方說話。

他們登上船,走水路到了一處園子。

下人停好船後,杜家大少爺和二少爺先上了岸,一個在前面領路,一個在碼頭照看依次下船的弟弟妹妹,準備殿後。

楊季銘下船後,就回身想扶尚嘉言,沒想到手剛伸到一半就看到跟在他後面的竟然不是尚嘉言,而是其中一個表妹。

霎時,楊季銘把手立刻收了回來,面無表情的站在邊上。

表妹的表情僵硬了一瞬,而後揚起一抹淺淺的笑,由丫鬟扶着下了船。

尚嘉言的表情也有一瞬間的難看,下船的時候輕飄飄的剜了楊季銘一眼。

楊季銘讪讪的笑了笑,伸手扶他。

尚嘉言下船後,見楊季銘的衣領有些翻起來,便為他整理了一下。

船上船下的人都驚訝的看着他們,似乎沒想到他們會在外面這樣親昵。

尚嘉言放下手,和楊季銘一起往前走。

他就是想告訴杜家的這些表兄弟姐妹們,不要惦記楊季銘。

等回到春雪園的時候,尚嘉言累得伸了個懶腰。

楊季銘好笑的摟着他躺在床上休息,“今天怎麽那麽大的醋意?”

“你那些個表妹都把你當肥肉似的,我若不盯緊點,你就被她們吃了。”尚嘉言想想就來氣。

楊季銘在他額頭輕輕印了一個吻,溫聲說:“明日我們自己去外面玩。”

“嗯呢。”

翌日,楊季銘與尚嘉言出門游玩,只帶了林耀輝與槐安兩人。

他們逛了逛熱鬧的街市,然後就上茶樓休息。

尚嘉言從窗子裏往樓下看了一眼,“尾巴不甩掉麽?”

楊季銘一邊倒茶,一邊不以為意說:“從杜府出來就一直跟着,已經跟了一路,就讓他們跟着吧。”

尚嘉言端起茶杯聞了聞茶香,小小的抿了一口,“這壺碧螺春已是上品,但比之昨日在杜府喝的,就差上許多了。”

“你喜歡的話,回京的時候咱們帶些碧螺春回去。”

尚嘉言點點頭。

不多時,杜家二少爺杜弘毅笑着走了過來,“表弟,表弟妹,不介意我坐下吧。”

楊季銘做了個請的手勢,“弘毅表哥請坐。”

杜弘毅坐下後,自己拿了個幹淨的茶杯,又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我剛在附近巡店,偶然看見表弟與表弟妹進了茶樓,便過來打聲招呼,順便問問需不需要表哥給你們做向導,帶你們在蘇州好好玩玩。”

楊季銘說道:“有表哥做向導,是我們的榮幸,就怕耽擱了表哥的時間。”

杜弘毅笑着說:“表弟與表弟妹初至蘇州,為賢伉俪帶路觀賞蘇州的美景,也是正事。”

楊季銘說:“那就有勞弘毅表哥了。”

杜弘毅帶着他們聽評彈,吃美食,看小橋流水人家。

他們在外面玩了一整天,直到回到杜府,杜弘毅也不曾提過其他事情,倒是讓楊季銘有些意外。

杜姨娘聽說楊季銘與尚嘉言已經回屋,便過來他們這邊。

尚嘉言引着杜姨娘上座,“姨娘怎的親自過來了,派人通傳一聲,我們就過去了。”

杜姨娘笑了笑,說道:“知道你們在外面轉了一天,肯定會累,我便過來了。”

說完,她看了眼候在一旁的下人。

尚嘉言對槐安點了一下頭,槐安便帶着其他人都退下。

杜姨娘說道:“今日我那幾個兄弟和他們媳婦都來找過我,是為了繼承人之事。”

楊季銘嗤笑道:“普通人家尚且為了一分一厘而争執。更何況杜家這麽有錢,不争家産才奇怪。”

杜姨娘說:“你大舅是嫡長子,是我的同胞大哥,另外三個兄弟都是庶出。但是,大哥膝下只有一個嫡子,子嗣略顯單薄。”

尚嘉言問道:“姨娘想助大舅一臂之力?”

杜姨娘微微搖頭,說道:“我現在只在乎你們。”

楊季銘說:“姨娘,您離開蘇州二十年,杜家的這些人如今到底是什麽樣的人,咱們并不知曉。這趟渾水,您還是不要趟了。”

杜姨娘定定的看着楊季銘,眸色深邃。

尚嘉言緊張的看着他們母子倆,不禁有些擔心。

良久,杜姨娘才說:“我說過了,我現在只在乎你們。如果杜家有問題,阻礙到你的前程,你只管放手去做應該做的事情。”

楊季銘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那番話容易引起姨娘的誤會。“姨娘想多了,我只是覺得杜家争産的事肯定是個麻煩事。”

杜姨娘嘆了口氣,對楊季銘說:“這些年是你大舅在為你外公打理生意。如果杜家犯事,第一個栽進去的就會是你大舅。你二舅沉溺于游山玩水,但他幾個兒子都不是省油的燈。你三舅愚鈍自負,難成大器。倒是你四舅,不論是待人接物,還是管人理事,都是游刃有餘。”

楊季銘問:“這麽說,姨娘看好四舅?”

杜姨娘又微微搖頭,說道:“你四舅八面玲珑,說話做事滴水不漏。但就像你說的,我與他們已經二十年沒見過面了,所有的消息都是通過書信傳遞,究竟如何,我也說不準。”

楊季銘又說:“既如此,那姨娘幹脆就別管了。再有人來找您說這些煩心事,您就直接推了。”

杜姨娘點點頭,“你們好生休息吧,我也回屋去休息了。”

“姨娘慢走。”

屋裏又只剩他們兩口子的時候,尚嘉言不禁提醒楊季銘:“該說的,不該說的,姨娘都已經說了。”

“我知道,姨娘也有自己的打算,對我有所保留。不過,她說的,剛好印證了濤哥打探來的消息。”

尚嘉言輕輕的彎了彎眉眼,“安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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