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齊叔

翌日, 楊季銘又帶着尚嘉言出門游玩。

這次,跟在他們身邊的除了槐安和林耀輝,還有陳濤。

他們甩掉後面跟着的尾巴, 在陳濤的帶領下來到了一間普通民宅。

張渠急忙相迎,急道:“少爺, 少夫人, 我昨日找人打聽過了,師傅身體不好,他不能再待在牢裏了。”

楊季銘問道:“你是找誰打聽的?”

“是我以前的一個鄰居, 他在衙門當獄卒。若非有他, 我恐怕連師傅的消息都不會有。”

陳濤說:“昨日是我陪張渠去的,他所言非虛。”

楊季銘又問:“齊叔到底是因為何事被關進牢裏的?”

張渠吞吞吐吐, 猶豫着不說。

陳濤催促道:“張渠, 你快說吧。”

張渠又猶豫了好一會兒, 才咬牙說道:“是楊宸!”

頓時,所有人都愣住了。

楊季銘問道:“你說的楊宸是上任蘇州知府之子?”

“就是他!”張渠痛聲陳述, “那個畜牲看上了師傅家還沒過門的孫媳婦, 師傅的孫子去讨說法, 一去不回。後來,師傅的兒子兒媳也被衙門的人給活活打死了。”

尚嘉言見楊季銘的臉越來越黑, 不禁握住了他的手。

楊季銘繼續問:“齊叔好歹是給杜家幹活的, 杜家在蘇州家大業大, 他有沒有去求過杜家的人?”

“怎麽沒有?”張渠忿忿不平的說, “還是我陪師傅去的。第一次去的時候, 大老爺說他幫不了,後來再去,門房直接把我們攔在了外面, 大管家叫我們不要再去!”

張渠抹了一把眼淚,繼續說道:“更過分的是,寶味齋掌櫃說我和師傅總是不見人影,不用心幹活,把我們給辭了。寶味齋開了三十多年,我師傅就在寶味齋幹了三十多年。”

楊季銘拍案而起,“真不是東西!”

尚嘉言按着他,給他順了順氣。

張渠說:“師傅被衙門抓走後,我四處求告無門,只得先自己糊口,就去了城外那家客棧。”

“蘇州衙門不管事,你們可以往上告。”

“我的少爺啊,官官相護。很早之前就有人往上告,結果都被打了個半死不活。後來,就再也沒人敢告官了。”

“少爺,求您救救我師傅,他老人家就快撐不住了。”

“好,我答應你。”

“謝謝少爺。”張渠喜得磕頭道謝。

尚嘉言問楊季銘:“你有什麽好主意?”

“我沒有主意。我以前就是個不學無術的纨绔,雖說改過自新,但很多東西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的。”楊季銘勾了一下嘴角,“不過,纨绔也有纨绔的辦法。”

“是什麽?”尚嘉言見他冷靜下來,不由的彎了彎眉眼。

“直接去衙門要人。”

“啊?”

“走,我們現在就去。”

尚嘉言無奈的看了他一眼,陪着他一起去衙門。

衙門口,守門的差役兇神惡煞的攔着他們。

林耀輝大聲說道:“你們給我聽好了,我家少爺是京城武穆侯的公子,蘇州杜老太爺的親外孫!”

陳濤粗聲粗氣的說:“還不快去通知你家大人!耽擱了我家少爺的事,你們就等着被收拾吧!”

槐安暗道:學到了,這就是惡仆。

蘇州知府許文賓親自出來迎接,笑着說:“原來是楊少爺來了,快請進。”

于是,楊季銘攜尚嘉言大搖大擺的走進了知府衙門。

王師爺悄悄的告訴許文賓,楊季銘是真的。許文賓将他們請進花廳,讓下人奉上熱茶。

“楊少爺,少夫人,不知二位前來有何貴幹?”

“知府大牢裏關押了一個叫齊……”楊季銘看向張渠,“齊什麽?”

“齊大力。”張渠面色焦急,神色慌亂,粗布衣裳,一看就知道不是楊季銘的随從。

纨绔少爺楊季銘說道:“對,齊大力!許大人,給個面子,放了他吧。”

許文賓讪讪的笑了笑,說道:“本官先讓人查一查這個齊大力犯的是什麽事。”

楊季銘說:“好,你去查吧。”

許文賓被趕鴨子上架,說道:“請諸位稍候。”

而後,他便去內堂叫來了師爺王峥嵘。

王峥嵘對他說:“這個齊大力曾是杜家寶味齋的大廚,他一家都因為冒犯官威而死于殺威棒下。”

“是上任知府楊正鵬幹的?”

王峥嵘點頭,“這件事的起因是楊大人的公子和齊大力的孫子争搶一個女人。”

許文賓思索了片刻,右手握拳打在左手掌心,說道:“這又是楊家又是杜家的,他們自己家的事情,讓他們自己去理!”

“大人英明。”

許文賓回到花廳後,對楊季銘說:“楊少爺請稍等,本官已着人去把齊大力帶來了。”

“好。”

片刻後,齊大力被衙役帶了過來。

張渠紅着眼睛上前喊:“師傅。”

齊大力愣愣的睜大眼睛,“小張。”

許文賓清了清嗓子:“齊大力,你辱罵朝廷命官,本應判刑入獄。看在楊少爺為你求情的份上,此次暫且饒過你,你可以走了。”

話落,衙役解開了齊大力手鐐和腳鐐。

楊季銘說:“許大人,多謝了。”

許文賓說:“聽說楊少爺在順天府尹許一桓大人手下當過差,我與順天府的許大人乃是同宗同族,咱們都是自家人。”

楊季銘哈哈大笑,朗聲說:“自家人,自家人好。”大義滅親這種好事,怎能只有他一個人獨享呢?

許文賓也朗聲笑着,親自送他們出去。

離開衙門後,楊季銘等人陪同齊大力回到了家中。

齊大力看着空蕩蕩的家,老淚縱橫。

張渠說:“師傅,您的冤屈,一家人的仇,現在有少爺為您作主。”

“民不與官鬥,沒用的。”

張渠急道:“師傅,您聽我說,這位少爺是杜家大姑奶奶的兒子,寶珠大小姐的兒子。”

齊大力不禁愣住,疾步走到楊季銘跟前,仔細看着他,而後撲通跪下。

楊季銘連忙扶起他,笑着說:“我娘稱呼您齊叔,我就喚您一聲齊爺爺吧。”

“老朽不敢。”齊大力紅着眼睛,激動的看着楊季銘。

槐安拿了塊抹布把椅子都擦了擦,楊季銘扶着齊大力坐下。

齊大力說:“少爺若不嫌棄,就叫老朽齊叔吧,大的小的大家夥兒都這麽叫。”

“好,齊叔。”

“少爺和少夫人也快坐,大家都坐。”齊大力兩手顫顫巍巍的讓大家都坐。

楊季銘坐下後,問道:“齊叔,可否跟我說說杜家的事?”

齊大力猶豫,張渠勸說:“師傅,杜家對我們不仁,就不能怪我們不義。更何況,我們也就只是跟少爺和少夫人一吐心中不快。”

齊大力幾經猶豫,良久才道:“少爺,杜家不想為我這個雇工得罪官府,也無可厚非。”

楊季銘見他始終不肯說,也不再勉強,說道:“我們改日再來探望齊叔。”

尚嘉言讓槐安留下了一包碎銀子。

張渠急得不行,奈何他師傅不肯說,只得将楊季銘送出了門。

路上,尚嘉言問楊季銘:“你是故意問齊叔的吧?”

“齊叔在寶味齋幹了三十多年,如果杜家有問題,我猜他可能會知道些事情。他肯說,固然是好。不肯說,恰也是說明杜家确有不光明之事。”

尚嘉言輕輕的笑了笑,“你在大事上倒是不糊塗。”

“有夫人時時在旁看着,為夫不敢糊塗。”

“正經不過三句。”

楊季銘笑了笑,而後又嘆了口氣,“希望杜家不要牽扯太深。”

尚嘉言主動牽着他的手,給予他支持。此事涉及楊季銘的親人,他要做的就是陪在他身邊。

他們回到杜府春雪園,還沒歇多久,就有人來請:“表少爺,老太爺請您去書房一趟。”

“外公找,我現在就去。”

尚嘉言為他整理了一下衣裳,不免擔憂的看着他。

楊季銘握着他的手放在嘴邊親了一下,“跟外公說完話,我就回來陪你。”

“嗯。”尚嘉言紅着臉微微垂眸。

杜府的下人們個個低頭看腳尖,不敢看京城來的表少爺夫夫親熱。

楊季銘被下人領到書房後,下人們就全部退下了,還從外面把門關上。

杜老太爺說:“三少爺,坐吧。”

“外公喚我季銘即可。”

“你娘被我嫁給楊侯爺做妾,甚至不能與你母子相稱,她心裏一定是怨我的。”

“外公,我從未聽姨娘說過埋怨的話。相反,每次收到從蘇州送來的東西,姨娘都能連續高興上好多天,總是說着外公和舅舅們的好。”

“她嫁得那麽遠,我也就只能時常托人給她送去一些特産和其他物品。”

楊季銘笑着點點頭。

杜老太爺說:“聽說這兩日你與外孫媳婦一直在城裏玩,都玩了些什麽?”

“四處看了看,嘗了嘗街頭小食,聽了聽評彈。”

杜老太爺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說:“你知道杜家的店鋪在蘇州城裏開了多少?每一條街市都有杜家的店。”

“外公想說什麽,不妨直言。”

“你今日從衙門把老齊接了出來,就應該知道老齊被關進牢裏的原因。”

提到這事,楊季銘不由的面色冷然,“聽說齊叔在杜家的店裏幹了三十多年,他有難求到了杜家的門上,杜家非但不幫,而且還辭了他的工。”

杜老太爺說:“辭工是我的意思。他年紀大了,我想讓他頤養天年。”

“家破人亡,如何頤養天年?”

“我已經有一年多的時間閉門不出了。”

“外公此言何意?難不成還能是所有人都瞞着您一個人?”

“我年紀大了,家業也越做越大,不免有疏忽的地方。”

“……”楊季銘心道:理由太爛。

“我知道你是領了差事來的。你大舅太蠢,落入了別人給他設的陷阱。我現在還沒查到的是,究竟是你哪個舅舅在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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