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鳴冤
林耀輝将齊大力和張渠送到杜府後, 就立即趕到了春雪園。
楊季銘從床上爬起來,匆匆披了件外衣,就出來見林耀輝。
林耀輝先把今晚的事情說了一遍, 而後說道:“齊叔連夜來見杜老太爺,肯定是大事, 這裏面或許就有我們正在查的事情。”
楊季銘微微蹙眉, “我知道,但我沒有理由深夜去見外公。”
林耀輝撓了撓腦袋,突然眼睛發亮, 說道:“有理由, 剛才是我把齊叔帶進杜府的。您的随從帶着兩個人進府打擾老太爺,您不趕緊去看看那兩個人有沒有惹禍?而且,還得向老太爺請罪呢。”
楊季銘笑道:“你小子,懂得挺多的啊。”
尚嘉言走了出來,為楊季銘把衣裳穿穿好,“不要失禮。”
“知道了, 你快回內室休息, 不要等我。”
“嗯,小心點。”
尚嘉言目送着楊季銘離開, 而後才轉身回內室。
林耀輝疾步跟在楊季銘身邊,忍不住感嘆:“我以後要是能娶個有少夫人一半好的媳婦兒,我就滿足了。”
楊季銘沒給他一個正眼, “你加油。”
此時, 杜老太爺的院子燈火通明。
他們到了之後,下人進去通禀,不多時就把他們請了進去。
堂屋外面,張渠正連打哈欠的候着。
林耀輝走到張渠旁邊, 楊季銘獨自走進堂屋。
堂屋裏,老太爺坐在主位,齊大力坐在一側下首的位置。
楊季銘進來的時候,齊大力忙起身。楊季銘向老太爺見了個禮,老太爺讓大家都坐。
楊季銘坐下後,齊大力才緩緩重新坐下。
“我身邊的人不懂規矩,深夜帶齊叔過來,讓外公和齊叔都不能好生休息。我只得要趕緊過來看看情況,順便給二位賠個罪。”
齊大力忙說:“表少爺,是我請林小兄弟帶我來見老太爺的。”
楊季銘微微的點點頭。
杜老太爺說:“老齊剛來,剛把今晚遇險的事情告訴我。”
聞言,楊季銘劫後餘生般的說道:“幸好,我湊巧讓人暗中保護齊叔。”
杜老太爺說道:“行兇的兇犯被衙門抓住,欽差大人身邊的人親眼所見,他們是逃不掉的。”
“外公說的是。”
“季銘,這裏只有我們三人,你想知道的,今晚我和老齊都會告訴你。”
“願洗耳恭聽。”
齊大力嘆了口氣,說道:“老太爺,表少爺,我起初是發現二少爺挪用櫃臺裏的銀子,後來發現三老爺吃回扣。”
“就這些?”楊季銘的語氣中透着不悅。
齊大力看向老太爺,老太爺對他說:“你說吧。”
他這才繼續說道:“我把這些事情都禀告給了老太爺。但沒想到,他們會合謀嫁禍給大老爺。”
“都是錢的問題,齊叔沒必要為他們遮遮掩掩。”楊季銘滿臉寫着:你們繼續隐瞞。
杜老太爺說道:“去年發過一次大水,我原以為他們只是擡高了一成糧價,沒想到他們還用陳糧換了朝廷的救濟糧。”
楊季銘不禁蹙眉,暗斥:奸商!
“外公,發了一輩子的財,您也該做點善事了。”
老太爺是杜家的大家長,何曾有人這樣跟他說過話。
他不禁微微愣了一秒,而後笑道:“也只有你跟你娘會這麽跟我說。”
“外公,我再向您求證一次,有沒有牽扯到人命。”
“沒有。”
“既如此,外公不妨主動向欽差大人認罪。”
杜老太爺沒有立刻出聲。
齊大力擔心他們祖孫倆為此起争執,說道:“表少爺,老太爺年紀大了。”
“齊叔,您也年紀大了,外公之前還對您見死不救呢。更何況,許大人并非不知變通之人,只要外公主動向他坦白認罪,是可以求得輕判的。”
杜老太爺說:“容我再考慮一下。”
楊季銘提醒道:“此許大人非彼許大人,他不是庸官。”
第二天,許一桓前往知府衙門,查問蘇州政務。
杜老太爺前往求見。
這一日,楊季銘與尚嘉言陪同杜姨娘再游蘇州。
走過一座小橋,又穿過一條小巷,杜姨娘對他們說:“以前我常在這些小巷子裏穿行。二十年了,這裏沒什麽變化。”
突然,杜姨娘臉上的笑容僵住,不敢置信的看着前方。
楊季銘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只看到了貌似一家三口的三個人。
杜姨娘腳步沉重的走了過去,他們也震驚的看着她。
“你改嫁了?”杜姨娘的語氣裏滿含怒意。
她認得他們,一個曾是寶記米鋪的夥計,一個曾是她的丫鬟。
婦人心虛的往丈夫身邊躲了躲。
男人說:“大小姐,冬梅不是改嫁給我,她一開始嫁的人就是我。”
話落,婦人連忙拽着他的胳膊,急道:“你怎麽說了?”
杜姨娘穩了穩心神,問道:“怎麽回事?”
叫冬梅的婦人說道:“大小姐,請屋裏坐吧。”
杜姨娘随他們走進了小院。
楊季銘與尚嘉言面面相觑,跟在杜姨娘身後。
冬梅沏了茶端過來,“寒舍簡陋,只有粗茶,請大小姐不要嫌棄。”
杜姨娘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小小的抿了一口。
冬梅看了眼楊季銘與尚嘉言,笑着問道:“這兩位少爺是大小姐的公子嗎?”
“我兒,兒媳。”
“少爺少夫人好。”
杜姨娘說:“三少爺,三少夫人,你們先在四處随便逛逛吧,我一會兒去找你們。”
“好。”楊季銘說,“姨娘,那我們先走了。”
他們離開小院後,都是好奇不已。
楊季銘忍不住八卦:“姨娘跟那對夫婦是什麽關系,她怎麽會一開口就問那個女人是不是改嫁?”
尚嘉言笑着輕輕打了他一下,“姨娘的事情,你也敢胡猜胡說,知不知道自己是她的親生兒子?”
“知道,知道。景爍,我錯了,不說了。”楊季銘連忙求饒,“我們去附近走走。”
尚嘉言一邊被他推着走,一邊訓他:“你敢敷衍我。”
“不敢。”
“哼。”
跟在他們身後的槐安忍不住暗暗搖頭失笑。
他們在周圍逛了小半個時辰,才回到那個小院。
杜姨娘看見他們回來,彎了彎嘴角,露出淺淺淡淡的笑容。
而那對夫婦卻是苦着臉,尤其那婦人的眼眶還是哭過的。
尚嘉言上前,擔心道:“姨娘,您沒事吧?”
杜姨娘輕輕的笑了笑,說:“沒事,我們回去吧。”
回到春雪園,楊季銘就想找陳濤和林耀輝幫忙去查那對夫婦的事,被尚嘉言給攔住了。
他們沒查,杜姨娘派人去查了。
結果正如同那對夫婦所言,二十年前冬梅嫁的就是現在的丈夫。杜姨娘嫁進京城後,她的意中人就死了。
白萍是六年前才跟在杜姨娘身邊的,不知道杜姨娘的往事。但今日她在那小院聽了那麽多,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姨娘,事情已經過去二十年了,人也已經死了,您看開些吧。”白萍想勸她寬心些。
杜姨娘輕輕搖頭,“我一直以為他負我,跟別的女人成了親。所以,我才會同意嫁給侯爺做妾。”
“姨娘,您還有三少爺。”
“我爹以前就常說我最像他,确實是很像的,都恩怨分明,有恩報恩,有仇報仇。”
“姨娘,您別沖動。有杜家在,您在侯府的底氣會更足。”
“我有分寸,讓他們脫層皮就行,不用傷筋動骨。”
衙門裏,許一桓查問出指使那兩個黑衣蒙面人暗殺齊大力的人是杜家三老爺杜寶榮。
就在這個時候,杜老太爺又來衙門求見欽差大人。
這一次,他帶着杜寶榮和齊大力一同前來。
杜寶榮認罪,□□未遂。
齊大力表明不控告杜寶榮。
許一桓便做了個順水人情,撤銷了案件。
接下來,許一桓繼續在蘇州停留了數日,查完了蘇州的卷宗,也拿到了所有的供詞。
許文賓摘下烏紗帽,杜家願意出錢修築河堤以贖罪。
就在許一桓準備多逗留兩日就回京的時候,有人敲響了鳴冤鼓。
知府衙門大堂上,許一桓親自問案。
大街上,不知是誰吼了一嗓子“欽差大人升堂問案”,百姓們一窩蜂的前去衙門圍觀。
許一桓摘了許文賓的烏紗帽,廢除私加的賦稅,并承諾上奏朝廷,請旨把多征的賦稅歸還百姓,蘇州百姓對許一桓感恩戴德。
一聽到欽差審案,大家夥兒就快速的跑了過去。
許一桓拍下驚堂木,“肅靜!”
圍觀的人群安靜了下來。
許一桓問道:“堂下所跪何人,有何冤屈?”
“回大人的話,小人何堂,這是我媳婦陳冬梅。我們要告杜澤忠在二十年前害死了我義兄伍晉。”
許一桓聽着堂外百姓吵吵嚷嚷的聲音,又拍了一下驚堂木,問道:“這個杜澤忠是何人?”
何堂回道:“就是寶記米鋪的東家杜老太爺。”
許一桓說:“究竟怎麽回事,仔細說來。”
何堂說:“二十年前,小人和義兄都是寶記米鋪的夥計。杜家大老爺杜寶德挪用鋪子裏的錢,害怕被老太爺發現,就冤枉我義兄偷錢。義兄蒙受冤屈,日漸憔悴,最終撒手人寰。”
聞言,許一桓不禁微微蹙眉,心道:這樣的事情根本就傷不到杜家的筋骨,但偏偏在這個時候搬到公堂上來,分明是有人故意給杜家找不痛快。
他見堂下跪着的這對夫婦身體顫抖,尤其是那婦人一直低着頭,問道:“陳氏,本官問你,二十年前的事情,你可知曉?”
陳冬梅回道:“民婦知道,民婦曾是杜府的丫鬟。”
許一桓微微一愣,問道:“你在杜府做丫鬟,如何知道鋪子裏的事情?”
“回大人的話,民婦是杜家大小姐的丫鬟。事情發生的時候,民婦已蒙大小姐恩典,放出府嫁給了何堂,所以知道伍晉大哥的事情。”
“你說的杜家大小姐可是正在蘇州省親的侯府姨娘?”
“回大人的話,是她。”
許一桓微微眯了眯眼,看了眼跪在堂上瑟瑟發抖的人,以及堂外指指點點的百姓,拍下驚堂木,“稍後再審,退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