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我是愛你啊
說完這句話,窦争屏住呼吸,挪開眼睛,不敢看顧慨棠。
顧慨棠站在那裏,錯愕了一會兒後,表情很快恢複平靜。他的回答很簡單,重複着剛剛的話,說:“下來。我要換床單。”
窦争安安靜靜的,像是沒聽見,他說:
“我把小野送到他奶奶家了。家裏就咱們兩個人,你想怎麽樣,我聽你的。你說你不回家吃午飯,但我沒想到你晚上也沒回來。……你回來早點就好了,我……我等了你……”
窦争的腿開始發抖,肩膀也麻了。
他說不下去,而顧慨棠也沒有再說話。
浸濕了窦争大腿的酒水開始擴散,酒香四溢,一開始冰涼的液體,沾在皮膚上,很快就火辣辣的燒了起來。
窦争呻吟一聲,慢吞吞的從床上爬起來。全是酒水的褲子變得又重又濕,他左右摸索着也沒找到腰帶,只好提着褲子往床邊爬。
很丢臉。這件事他也知道。每次能鼓起那麽點勇氣,能故作若無其事的向顧慨棠提議,但那點勇氣遠遠不夠他纏住對方。
如果能讓這個他真心愛着的男人不讨厭他,窦争麻木地想,讓他做什麽都可以。
窦争喝的太多,頭腦昏昏沉沉,臉上熱度驚人。
顧慨棠沉默地掀開被子,粗略查看了一下床單的情況。情況比他想的要糟,酒水滲到了床墊裏,顧慨棠要開始考慮換一個新床墊的事情了。
窦争的視線一直盯着顧慨棠看,顧慨棠都不用回頭,就感受到了那人滾燙的視線。
窦争喝酒後聲音變得沙啞,他低低喊:
“海棠。”
顧慨棠停下手中的動作,但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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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争又喊了一聲,顧慨棠還是沒有回答他。
所以這不是拒絕他,只是暫時無視他。窦争還有希望,他可以站在這裏等顧慨棠慢慢想。
他窦争,可是從來都沒想過要顧慨棠負什麽責任,這點可以拿小野保證。這樣輕松、又沒有危險後果的事情,雖然被拒絕過很多次,但……萬一同意了呢?
窦争心裏這樣安慰着自己,他赤腳站在地上,像是犯了錯誤一樣,看着顧慨棠換床單。
顧慨棠本來想把床弄得看起來幹淨一些。可是他腦子裏一直在想其他的事情,所以沒辦法專心收拾,反而越弄越亂。他将被窦争弄得一塌糊塗的床單扯下,扔在地上,有些難以忍受在房間裏保持安靜但存在感過強的男人。顧慨棠閉了閉眼睛,說:“……你出去吧。”
窦争心髒被一只莫名的手狠狠捏了一把,突然間酸的難以忍受,他‘哦’了一聲,茫然地看看四周,覺得特別空虛。他站在原地磨蹭了一會兒,想解釋什麽,打破這尴尬的氣氛,讓他臉上好看一點,又覺得實在是無法挽救,只好低着頭迅速向前走。
褲子快要掉了,窦争用左手狼狽的拽着。他喝了酒,走不好直線,沒穿鞋子的腳踢在床邊,發出聽起來就很痛的聲音,他也沒吭聲。
兩人之間的距離迅速接近,在與顧慨棠擦肩而過的瞬間,窦争忍不住低下頭,緊咬牙關才沒發出聲音。
也是在那一瞬間,顧慨棠伸出手狠狠抓住窦争的手臂。
窦争羞窘着想盡快離開,突然被抓住,相反的作用力很大,弄得他幾乎要摔倒。因為情緒激動,窦争大口大口的喘着氣,雙眼通紅。
顧慨棠問:
“身為一個男人,做這種事,你不覺得丢臉嗎?”
窦争比顧慨棠矮上一點,一開始低着頭,聽了這話後,猛地擡起頭,氣勢驚人地和顧慨棠對視。
他松開左手,褲子‘啪’的一聲掉在地上,同時扣住顧慨棠的後腦,在他下唇狠狠咬了一口。
顧慨棠感到刺痛,想往後躲,還沒躲,窦争就放開了。
窦争手抖得厲害,放開顧慨棠後,他迅速低下頭,說:“……當然丢臉,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但有一丁點的可能,我都不想放棄。”
“……”顧慨棠摸了摸下唇。
窦争都不敢眨眼睛,聲音細得像是蚊子一樣,說:“我最不想被你看不起。”
說完,窦争猛地向前走。但沾了水、濕重的褲子狠狠絆了他一下,這要是摔到,肯定會頭破血流。
顧慨棠用力扶了一下。
窦争發狠地踹了那褲子一腳,喉嚨裏發出痛苦的聲音,顧慨棠看到他濕漉漉的內褲還在向下滴水,流到腿上。
顧慨棠複雜地看着窦争,開口問:
“……為什麽,你能做到這種地步?”
窦争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蹲在地上,喘了口氣,緩過來後,彎着腰往門那邊挪。
走到了門口,顧慨棠抓住他的手臂。
窦争只穿了一件絨衣,領口被扯得變形,他伸手拽了一下,回過身,盯着顧慨棠。
“因為我喜歡你,我愛你……!”
剛剛顧慨棠把濕了的床單直接扔在地上,現在布料糾纏在窦争的腳上,窦争拔了兩下沒有效果,他頹然坐在地上,渾身都是酒氣。
可能是因為喝的太多,也可能是因為太過丢臉,窦争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在往頭部湧,太陽穴的青筋随着心跳一鼓一鼓,頭要炸了一樣。
但是手指冰涼,指尖又痛又麻,讓他忍不住握緊拳頭。
窦争抱住頭,聲音嘶啞,憤怒地咆哮。
“你和其他女人一起吃飯,你怎麽敢!你怎麽敢!她們……女人能給你的,我也可以啊!我比任何人都愛你,為什麽不能選我?!”
顧慨棠站在旁邊,看着坐在地上,憤怒至極的窦争。
他喜歡顧慨棠,來北京之前,自己一個人躺在床上。
鄉下的夏夜燥熱到讓人難以入眠。窦争躺在床上,想,這一次,他要毫不顧忌地放手去追海棠。甚至可以這樣放下臉面,三番五次……
人的一生,大概只有那麽一次機會,願意放棄一起,去愛,去追随。
可窦争只有世界觀,沒人告訴他方法論。真正輪到自己面對時,窦争才知道,談戀愛不僅需要熱情,更需要方法。
他願意不顧一切,那麽顧慨棠呢?……他願意嗎?
窦争願意放棄的一切,在顧慨棠看來,說不定,只是分量夠重的苦惱。
顧慨棠看着窦争,眼神內斂、冷靜。他沒被房間裏的酒氣影響哪怕一絲一毫的情緒,顧慨棠站了一會兒,伸手去抓窦争的手腕。
窦争羞憤至極,不想給顧慨棠看見自己現在的模樣。他雙腿不用力,向下墜。可敵不過顧慨棠的力量,被抓着手腕拽了起來。
然後顧慨棠向後一壓,把窦争按在了牆上。
窦争兩只手的手腕被合十壓在牆上,他不是掙紮不開,只是沒有用力。他的臉在燈光下,每個細節都能被顧慨棠看的清清楚楚。
窦争把眼睛往手臂後面躲,身體卻因激動而發抖。
看吧。顧慨棠的每一個動作,都能給窦争造成巨大的影響。
窦争緊張地做出吞咽的動作,他面紅耳赤的等待着。
就聽顧慨棠說:
“……你真的很髒。”
窦争身體一僵,像是被當頭潑了一盆冷水。因為臉躲在手臂後,所以看不到他的表情。
“什麽……什麽?”
“第一次見到你,你在火車站随地小便。”
“……,我……”
“在我家裏……你還穿着我的衣服……自慰。”
窦争急促地呼吸,他開始掙紮,顧慨棠松開他的手腕,窦争雙手扶住牆壁。
窦争想嘶吼,想逃避,臉上熱得快要沸騰。
顧慨棠擰着眉,繼續說:
“你不穿襪子在我的床上,還在上面喝酒。你摟我的枕頭,這些都不算什麽。我還知道,你舔過我用的湯匙,窦争,你好髒。”
窦争又羞又急,張口要說什麽,最後什麽都沒說出來,他的喉結上下滾動,表情扭曲的聽顧慨棠說着,然後擡起頭,眼神裏全是痛苦的。
顧慨棠不為所動,他伸手握住窦争的一只手腕,防止他憤然離去。
顧慨棠聲音平靜,輕聲道:“還用我說嗎?我覺得你沒教養,沒頭腦,幼稚的要命,不負責任,做事不考慮後果。就連你喜歡我,我也覺得是麻煩。”
窦争臉上的表情怎麽都維持不住,他低下頭,呻吟一般,氣若游絲:“……別說了,他媽的,我早就知道了……”
顧慨棠道:
“我是什麽樣的人,你了解嗎?你被我的外表蒙騙一時,但靠着皮相,口中說着喜歡,……你不覺得空虛嗎?”
窦争深深的看着顧慨棠,房間裏安靜了一會兒。
顧慨棠同樣凝視着窦争。
窦争抿着唇,一直做出吞咽的動作,他的雙眼發紅,眼眸上浮着一層水汽。
兩人面對着面,誰都沒主動說話。
直到窦争吸了口冷氣。他發出像是痛極了的吸氣聲,窦争伸出手臂,摟住顧慨棠的脖子。
顧慨棠沒有躲,他連表情都沒變。
“我……”窦争輕聲說,“不是喜歡你的皮相。”
這樣說着,窦争輕輕用臉頰揉蹭顧慨棠的耳朵。
癢,很癢。
顧慨棠的耳朵從未被其他人這樣親昵的碰過,但他一動不動。
“我本來以為你會……誰想到你會這麽反感!”窦争頓了頓,很不甘心地吼道,“……算了……哼,也沒什麽好說的了。放心,我以後不會這樣了。”
窦争咬牙切齒、頗有力度的說完這幾句話,眼角滾燙的眼淚瞬間流到脖子裏。他眨眨眼睛,表情輕松的放開手,靠在牆上。
“不過,你能不能忘了這些事?別讨厭我,就像是……就像是我們高中那樣。”
到了這時,窦争還想着要給他留下點好印象嗎?
顧慨棠說了這麽多傷人的話。将心比心,要是有人敢對顧慨棠說剛剛他對窦争說的話,不管那人是誰,顧慨棠一定決然和對方隔斷交往,再沒有複合的可能。
就是因為知道這樣,顧慨棠說的時候,內心的煎熬和表面的平靜做着激烈的矛盾鬥争。
結果卻是這樣的。剛剛顧慨棠問窦争為什麽能做到這種地步,其實他根本不用回答。
問這個問題的人,已經沒什麽不明白的了。
顧慨棠輕輕嘆了口氣,說:
“窦争……”
窦争張張口,卻因為喉嚨哽住,再也說不出話來。
“其實我,很自私,也很冷漠。”
顧慨棠垂下眼簾,試探着,輕輕牽住窦争的手。
碰到那人手的一瞬間,顧慨棠還以為自己握住了冰塊。家裏溫度不低,盡管窦争沒穿褲子站了有一會兒,但也不至于冷到這種地步。
顧慨棠想,窦争他……一定很害怕。
窦争的手一僵,随即向磁鐵一樣粘了過來。
顧慨棠任他抓着,他的聲音不再淩厲。
“我不是個好人。最起碼,我沒你想的那麽好。”
頓了頓,繼續說:
“就算是那樣,你還喜歡我嗎?”
窦争發抖到牙齒打顫。他知道顧慨棠不是那種喜歡開玩笑的人,但不知為什麽聽到這話還是覺得害怕。窦争慢慢湊到顧慨棠面前,眼睛看着他的嘴唇,鼓起勇氣,緊張到心髒快要跳出來——
窦争極輕的親了顧慨棠的下唇,像是怕被拒絕一樣,迅速離開,得手後,就開始發呆。
過了一會兒,窦争反應過來。他認真的看着顧慨棠,說:“……我是愛你啊。”
說完,窦争再次試探着,慢慢向前,還想親顧慨棠。
肌肉緊繃,窦争做好準備,只要顧慨棠有一點要躲的動作,他就立刻停止。
顧慨棠表情溫和的,伸手将窦争摟在懷裏。
窦争渾身僵硬。
如果窦争沒有喝那麽多酒,他會發現,顧慨棠的身體和自己一樣,因為緊張而發抖。
顧慨棠一手按住窦争的後腦,一手扣住他的腰,輕輕蹭了蹭,顧慨棠猶豫着,低聲道:“給我一點時間……”
“……如果是你的話。那麽我可以試一試。”
“……窦争。”
第44章 雖然他已經知道窦争對他的感情,但現在聽說對方可能高中時就喜歡上了自己,還是覺得有些驚訝。
第二天醒來已經是九點鐘的事情了,顧慨棠眯起眼睛,伸手遮着刺眼的陽光,忍不住感嘆,自己現在是越來越懶散了,竟然能毫不愧疚的睡到這個時候。
他靜靜回想最近經歷的事情。
并不是随随便便就對窦争說那些有承諾性意味的話。應該說,顧慨棠也在想,總是不願意邁出那一步,并不太好。獨善其身是一種态度,可掌握不好平衡,讓人感覺有一絲成功的可能性,這種暧昧是更加惡劣的傷害。
與其選擇一個一點都不了解的人,還不如選窦争。
男人還是女人無所謂。最起碼先嘗試一下……
顧慨棠反思一陣,拂去心底那點憂慮和忌憚,扭過頭看躺在自己身邊的人,然後發現窦争睜開眼睛,也不知盯着他看了多久。
“……醒這麽早。”顧慨棠道,猶豫着,輕輕摸了一下窦争的額頭,問,“頭不痛嗎?”
“不痛。”窦争看不出情緒的回答,在顧慨棠的手摸到他額頭上時,窦争輕輕閉上眼睛,複又睜開,“昨天沒喝多少酒。”
“……是嗎。”
“只喝了兩瓶而已。”
“……兩瓶不多嗎?”
“哈,那算什麽,當年我……”窦争說着,想到什麽,突然一愕,連忙停住,擺擺手,“算了,不說了。”
顧慨棠琢磨了一會兒,說:“你以前怎麽樣我早就知道了。所以沒關系,你不要在意。”
窦争撐着手,慢慢從床上坐起來,從他這個角度來看,顧慨棠褐色的眼瞳,被陽光照射着,反射出透明的光。
窦争有些膽怯地伸手,想去摸顧慨棠的眼睛。碰到睫毛時,顧慨棠閉上眼睛,但沒有躲。
“我現在,好像是在做夢一樣……”窦争用那種不敢置信的聲音,頓了頓,說,“是夢也好。這真的是連做夢都沒想過的情況,我……”
窦争閉上嘴巴。
陽光一曬,房間裏暖得燙人。
顧慨棠安靜的坐在那邊,什麽都沒說。
昨晚窦争在顧慨棠的床上灑了酒,沒辦法睡人,所以兩人跑到窦争的卧室,睡到現在。也算是同床共枕,不過,當然了,什麽都沒發生。
顧慨棠洗漱完畢,路過自己卧室,看到裏面的狼藉模樣後,道:“趕得巧,就今天來掃除吧。”
結果話音未落,電話就響了。
顧慨棠走到客廳,發現來電的是謝冕。
因為之前一直拜托他幫忙送小野,顧慨棠正想春節時去謝冕家探望,可因為生日,所以遲遲沒去。一看來電顯示,顧慨棠頓時有種被提示的感覺。
“喂,謝冕。”
“慨棠,”謝冕寒暄一陣,問,“你下午有事嗎?”
顧慨棠用肩膀托着電話,看了看計劃表格,回答道:“應該沒事。”
“那就好。是這樣的,剛有一個高中同學聯系我,說想組織高中同學會。然後讓我問你你有沒有空。”
顧慨棠心想正好可以去見謝冕,拿點禮物什麽的,放在後備箱,到時候讓謝冕拿走。
顧慨棠說:“行啊。”
“窦争有空嗎?”謝冕說道,“叫着他一塊來吧!”
顧慨棠心想,去那邊一定要喝酒。窦争昨晚喝了那麽多,再喝肯定會出問題。
顧慨棠轉過頭,征詢窦争的意見:
“今晚組織同學會。你去嗎?”
窦争反問:“你去嗎?”
“我去。”
“那我也要去。”窦争興致勃勃地說。
“……,”顧慨棠道,“你還要喝酒?”
窦争愣了愣,說:“我不喝,我看着你。”
顧慨梅和顧慨棠在一所高中就讀,但她去男朋友家見家長,人還在外地,沒辦法趕回來參加這次的學生會。
窦争昨晚把小野送到了顧家,雖然只有一天沒見,但是非常想念,不願意再把他送走,窦争決定把小野帶在身邊,和他一起去參加同學會。
高中畢業四年多,選擇這個時間段聚會也是有原因的。一方面是除了像顧慨棠這樣繼續讀書的學生以外,大部分人都開始找工作,聚在一起可以了解一下情況;一方面是他們到了該談婚論嫁的年紀,那些高中時有些暧昧想法但沒有結果的人,正好可以借這個機會,呃……
餐廳外表裝修的富麗堂皇。此時的天已經很冷了,顧慨棠走下車後迎着風雪向前走,短短幾步路程,身體就像被寒風刺透一樣。
顧慨棠轉過頭問跟在後面的窦争:
“我來幫你抱小野。”
“不用,”窦争回答道,“你先去開門。”
進入大約有三層樓高的餐廳,發現裏面也是金碧輝煌,溫度适宜,服務态度周到。
顧慨棠脫下外套,在服務生的引導下來到包間。
相隔幾年,曾經熟悉的同學面孔變得有些陌生,主要是打扮的和高中時完全不同,有的女生化很濃的妝,顧慨棠要仔細看幾眼才能說出名來。
因為來的人太多,所以分了三個小桌。顧慨棠和窦争來的有些晚,被分到最後一桌,那裏人沒圍滿桌子,只坐了四五個男女。謝冕見到這種情況,主動從別的桌撤下,坐在顧慨棠身邊。
窦争把小野安置到自己身邊,問:
“你喝什麽?”
小野說:“可樂。”
“不能喝可樂,晚上嗓子該疼了。”窦争說着,對旁邊的服務生道,“來一瓶熱露露。”
顧慨棠:“……”
兩人帶着小野一坐下,吸引了所有本來還在聊天的人。一位穿着橘色毛衣的女性笑着跟他們打招呼。
這是一位高中時有點不太正經的女生,曾經和窦争一起混過,顧慨棠和她不熟,記起她好像是叫什麽敏的,可隔得時間太長,記不起姓氏,只聽旁邊的人一直喊她‘敏敏’。
橘色毛衣的女性看到小野後,用那種寵溺的語氣問:“喲,這位是誰家的小帥哥啊?”
窦争夾了一筷子青菜,放到米飯裏攪拌,一邊喂小野一邊說:“當然是我家的。”
飯局進行到一半,吃飯速度減慢,大家紛紛開始聊天敘舊。
橘色毛衣女子喝酒喝得臉頰泛紅,大聲對窦争說:“你竟然都有孩子了,當初對海棠那樣,我還真以為你非他不可呢。”
窦争淩厲地飛了一個眼刀過去:“閉嘴,不然我撕爛你的嘴。”
顧慨棠一怔。雖然他已經知道窦争對他的感情,但現在聽說對方可能高中時就喜歡上了自己,還是覺得有些驚訝。
橘色毛衣女子大笑:
“我又不怕你,畢業那會兒,你是怎麽——”
話音未落,窦争的右手快而狠的對準橘衣女子的臉頰,那麽一捏,用力拉扯,登時将女子的臉頰捏的變形,盡管很快就放開,但看上去還是很痛的樣子。
橘衣女子‘啊’的驚呼一聲,粉和口紅都落在了窦争手指上。她捂住臉,怒道:“窦争!你敢對女孩子動手?”
窦争冷笑一聲,反問:“你是女的嗎?”
“……”橘衣女子氣急敗壞的拿起杯子,大口喝了起來,也因此清醒,她說話清晰了很多。但後半程女子臉上一直帶着一個通紅的指印。
顧慨棠默默聽了一會兒,等窦争喂完小野,湊到他耳邊,猶豫着,還是問:“你……高中的時候……就……?”
窦争暗自生氣,表面上卻做出懵懂的樣子,說:“不是,你聽她瞎說。”
顧慨棠卻不信。
因為窦争剛來北京一個多月就和顧慨棠告白。接下裏的舉動,更不像是簡單的一句‘喜歡’那麽簡單。顧慨棠看的清清楚楚,窦争他對自己的感情,像是陳年的酒,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突然産生的。
可這就更奇怪了,顧慨棠是當事人之一,竟然會不知道。
同學聚會,少不了喝酒。顧慨棠酒量不大,幸而有好友謝冕幫他擋酒,還暗中給他杯子裏加了果汁,這才好歹應付過來。
顧慨棠喝酒容易上臉,剛喝幾口臉就開始發燙,沒過多久渾身出汗。顧慨棠拎着酒杯走到謝冕身邊,問:“你一會兒怎麽回去?”
謝冕喝得太多,已經有些神志不清了,看着顧慨棠,想了一會兒,才說:“讓你舅舅帶着我,行不?”
“車呢?”
“先放這兒吧。”
謝冕家的情況顧慨棠也知道的清楚。他沒有近一點的親戚,除了顧慨棠,朋友也大多是和工作有關,存在競争關系的。一旦喝多了,能叫的人大概只有顧慨棠了。
顧慨棠想起謝冕的親人,不由嘆了口氣,坐在謝冕身邊。
謝冕問:“怎麽了?”
顧慨棠搖搖頭,過了一會兒,說:“你還記得咱們高中的事嗎?”
“嗯?”
“那時候,我跟窦争的關系怎麽樣?”
謝冕想都沒想:“忘了。不過應該不錯吧。”
“嗯?”
“我記得你放學時抛棄了我跟他一起回家。”
顧慨棠道:“一天你也記那麽清楚。其他的呢?”
謝冕大概是沒想到顧慨棠突然問這個問題,沉吟着:“你這麽一說……我好像想起來一點。以前跑一千米,他陪着你一起補考。可其實你舅舅之前已經考過了。因為我是體育委員,所以記得很清楚,覺得他可真是疼你啊。”
顧慨棠一怔,問:“什麽時候的事?”
“高二?高三?”謝冕眯起眼睛,“記不得了。”
“我也記不得了。”顧慨棠這樣說着。男子一千米和女子八百米一直是很多學生的噩夢,他妹妹顧慨梅就曾經因為跑八百米跑到吐。這種陪伴看上去孩子氣,但是也是當時能拿出來最好的誠意了。
謝冕說:“是啊。話說你問我你們關系怎麽樣,我不知道。不過,你舅舅對你挺好的啊,單箭頭的。”
說着,謝冕比劃了個手勢。
顧慨棠道:“說來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