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小野他,也是我的孩子

謝冕張張口,話都在嘴邊了,但怎麽也說不出來。

“這個……這麽突然問我我也……我就是感覺是那樣的。”謝冕突然想起什麽,拍了拍額頭,“對了,以前換座位有次你坐窦争前面,他總是拍你肩膀,讓你回頭。就因為這事,你還問我窦争是不是對你有意見。”

顧慨棠完全不記得有這件事了,驚訝了一會兒,回過頭去找窦争。

窦争不在包間,因為小野和其他的孩子一起出去玩,他不放心,跟了上去。

喜歡顧慨棠所以拍他肩膀,這樣吸引注意力,窦争是小學生嗎?

謝冕說着,自己也覺得不像話,就又想了想,可更多的細節也沒想起來,便放棄了。他轉了個話題,問:“你什麽時候開學?”

“過完春節。”顧慨棠道,“二月二十幾號返校。”

“有什麽打算?”

“打算明天或者後天去看我導師。”顧慨棠道,“我給你帶了點東西,一會兒你拿回家。”

“好啊,反正你們送我回去。”謝冕點點頭,突然發現什麽,問,“咦,你給我帶東西?無故獻殷勤,說,你小子想幹嘛?”

顧慨棠忍俊不禁:“看你說的。”

“還把我排在你導師前面,到底做了什麽虧心事。”

顧慨棠頓了頓,慢慢說:

“因為小野一直麻煩你。”

聞言,謝冕喝了口酒,道:“我一猜就是這事。跟你說了不要在意,你總不聽。不過,要是送點東西能讓你好受點,那我會毫不客氣的收下來。”

顧慨棠笑着說:“那還真是要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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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謝冕表情有些遲疑,他伸手摟住顧慨棠的肩膀,是那種兄弟間的觸碰,“其實我不想聽你說謝謝。你幫我照顧我媽,也從來沒想讓我報答。”

“我照顧阿姨是應該的。”

“那我接小野也是應該的。”謝冕得意洋洋,“你弟弟就是我弟弟。”

顧慨棠暗自覺得好笑。按輩分來說,小野确實是他的弟弟,只是因為窦争一直讓小野喊自己‘叔父’,再聽謝冕這麽說,顧慨棠有一種莫名被降輩的感覺。

第二天,顧慨棠打電話給劉浩然家裏,表示自己想去探望他。然而保姆告訴顧慨棠,說劉浩然出國開會去了,要開學前才能回來。

顧慨棠雖然剛讀研一,但曾經到劉浩然家裏吃飯,認識他家的保姆,保姆對這個英俊儒雅的學生非常友好,說:“先生回來後會叫上學生一起吃飯。确定好時間,我再打電話通知你。”

顧慨棠只好說:“謝謝你。”

除夕夜,除舊迎新,家裏人圍在一起吃年夜飯。

今年家裏新添了窦争和小野兩位家庭成員。顧媽媽對窦争頗為照顧,年夜飯做的十分豐盛,在飯桌上熱情的給窦争夾菜,生怕讓他們倆感到拘束。

顧媽媽私下曾經問顧慨棠,窦争那三年在鄉下是怎麽過的。

雖然說是窦争的老家,可那邊也沒什麽親戚了,這麽說來,春節豈不是一個人過?

顧慨棠想了想,說:“可能是這樣的。”

顧媽媽眼淚就流下來了,喃喃道:“當初不應該讓他走的。一個人,多可憐……”

顧慨棠垂下眼簾。

以前聽媽媽說窦争的事,說着說着情緒激動,就會表現出對窦争的憐憫與愛意,顧慨棠并不理解。因為窦争是個成年人,他想做什麽都可以,別人沒有太大的權力幹涉。窦争不需要憐憫,那是他的選擇。而當顧慨棠開始想接觸那個人,他才慢慢開始理解窦争。

窦争外表展露出的那種狂傲、無所畏懼,除了性格如此以外,更是因為他缺少依靠。窦争沒有父母,沒有親戚。更多時候,他只有自己一個人。

他的性格敏感易怒,如果對象不是顧慨棠,讓他寄人籬下,感覺肯定比監獄還難受。

那時顧慨棠以為窦争離開北京回老家是因為他結了婚,想靠自己的能力給愛人一個家。

至于為什麽後來又回到北京,則是窦争有小野要養。

沒有想要了解窦争前,顧慨棠覺得他暴力,沒有修養。現在卻護短地想,窦争不強勢,能怎麽辦呢?

顧慨棠心裏沉甸甸的。

吃過年夜飯,有人提議說要到樓下放煙花。已經接近午夜,小區裏的人幾乎都在外面放炮,聲音震耳欲聾,天幕幾乎都要被染亮。

顧慨棠看了一會兒,說:“太危險了。小野就不要去了。”

顧慨梅舉起手:“那我留下來陪小野。”

顧家父母搖搖頭:“我們也不去了,太吵,爆竹味兒又那麽大,嗆人。”

顧慨棠見所有人都不想去,本來也想打消這個念頭。但窦争已經抱着煙花走了出來,催促道:“走吧。”

顧媽媽見窦争興趣盎然,無法用言語打消他去放炮的念頭,想到難得過年,應該讓窦争高興高興,她便喊顧慨棠過來,囑咐道:“慨棠,你陪你舅舅去放一會兒,注意安全啊。”

顧慨棠看看窦争,‘嗯’了一聲,拿着圍巾,下樓。

兩人找了個人煙稀少、相對空曠的地方。窦争拎着煙花向前走。他本來戴着手套,但這時候摘了下來,用打火機點燃煙花後,堵着耳朵往顧慨棠這邊跑。

顧慨棠微笑地看着他,問:

“你喜歡煙花嗎?”

“說不上喜歡,說不上不喜歡。過年嘛,總要放點。”這時煙花突然爆炸,發出巨大的聲音,窦争愣了一下,大聲說,“而且……”

“而且?”

窦争四處看看,見沒有其他人,便握住顧慨棠的手,凝視着他的眼。

“而且,終于有時間和你單獨相處了。我喜歡和你待在一起。”

顧慨棠低低笑了一聲,反手握住窦争的手,放到自己口袋裏,說:“原來是醉翁之意。”

“沒錯,”窦争緩緩向前傾身,心髒砰砰直跳,緊張地口幹舌燥,“那個,我可以親你嗎?”

顧慨棠握着窦争的手緊了緊,面上卻平靜地說:“……再給我一點時間。”

“我給你很長時間。”窦争看着天上的煙火,數道,“一,二,三……最起碼有五天了,你還沒考慮好?”

顧慨棠‘嗯’了一聲,猶豫着說: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喜歡男人。我只知道我想和你在一起。你不要着急。”

窦争點點頭,手放在顧慨棠溫熱的手心中,他一點都不冷了。

這時,有一巨大的煙花劃破天幕,發出驚人的響聲,窦争正在激動中,被吓了一跳,他抖了一下,破口大罵:“吓死老子了。”

顧慨棠覺得好笑,低頭仔細看着窦争的臉。他回想一下,發現窦争和高中時其實區別不大。

也許性格方面變了一些,知道照顧小野,也開始戀家,但長相确實沒怎麽改變,喜歡粘人,喜歡牽顧慨棠的手,有些舉動和小野很像,可以說穿上校服,他還是高中生。

顧慨棠頭腦中突然閃過一道光,他忍不住仔細想,窦争從高中時就暗戀自己……

那為什麽會選擇高中畢業時回老家,和其他女人結婚生子?總不能是怕顧慨棠拒絕吧,畢竟現在窦争可是一點都不怕。

而且,窦争他真的可能會接受除了自己外的人嗎?

“窦争,”想到這裏,顧慨棠忍不住問,“我想問你,你在老家過年時,家裏是不是只有你和小野兩個人?”

“嗯。”窦争想也不想地說道,“偶爾也會去工廠,跟回不去家的工人一起吃飯。那時候過不過年都無所謂。”

“……你老婆呢?”

窦争一愣,臉上燒了起來,猶豫了一下,他說:“……我一直一個人。”

顧慨棠嘆了口氣。

果然是這樣。

顧慨棠看見小野後,總有一種先入為主的錯覺,那就是窦争一定是和女人結婚後有了孩子。

不僅是他,顧家所有人都是這麽覺得,并且對窦争神秘的戀人充滿好奇心。

為什麽不換個角度思考呢?窦争這麽喜歡顧慨棠,又怎麽會在沒有嘗試過告白的情況下,自暴自棄和別人過日子。

顧慨棠問:

“那小野呢?”

問的同時,顧慨棠自己已經有了答案。

小野他……

其實是窦争收養的孩子吧?

窦争深吸一口氣,錯開眼神,說:

“他……小野他……”

顧慨棠道:“小野他,也是我的孩子。”

窦争愕然擡頭,看到顧慨棠的黑發下,那雙眼睛柔和而且清澈,窦争不敢置信地問:“你說什麽?”

顧慨棠低聲說:“我知道了。”

窦争頓時手忙腳亂,低下頭,問:“你知道了?……你,不覺得怪嗎?”

顧慨棠想起窦争給小野起的名字,心想怪不得有人覺得小野像自己。窦争估計是按照自己長相挑選的吧,這個人……

“我不覺得怪,我覺得你……是個傻瓜。”

發出巨大聲響的爆竹從右邊傳來,與此同時,窦争迅速親了親顧慨棠的嘴角,在他耳邊呼喚:“……海棠。”

一個人又怎麽樣?現在,他也有可以依靠的人了。

窦争知道,只要自己待在他身邊,就不會再有那種即使身在鬧市,仍舊覺得天地之間只有自己孤單一個人的感覺。

海棠。

窦争側着臉,以為顧慨棠不知道,用嘴唇輕輕碰了碰他的脖頸。

跟我在一起……

午夜倒計時鐘聲響起,窦争在心裏這樣祈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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