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顧慨棠從來不為暴力妥協
除夕是在顧家過的夜,因為睡得晚,顧慨棠第二天八點鐘才起床。他在刷牙時聽到廚房裏窦争和小野的聲音,伸頭一看,就見到小野摟住窦争的腿,對他說:“爸爸,爸爸,陪我玩。”
窦争正在做飯,面對撒嬌的兒子毫不留情的說:“沒看見我在做飯嘛,一邊去。”
小野不聽,滑着坐在窦争的腳上,像是抱住樹幹的考拉。
窦争對此非常淡定,拖着小野走,過了一會兒覺得不行,他威脅道:“躲開。”
小野被懸空的感覺刺激到,不可遏制的大笑,窦争輕輕晃了晃腿,見小野抱得結實,非常無奈。
一擡頭,就看見站在門口刷牙的顧慨棠,窦争眼睛一亮,趕狗一樣對小野說:“去去去,找你叔父去玩。”
小野從窦争鞋上站起來,拍拍屁股,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看顧慨棠,但很快就欣喜的跑過去,跟他打招呼:“叔父,你醒了。”
顧慨棠應了一聲,轉身回洗漱間漱口。
小野跟在顧慨棠身後,等他洗完臉,就開始跟顧慨棠交談。
小野馬上就要四歲了,這個年齡段的小孩最主要的變化就是開始變得非常健談,他會嘗試用知道的詞彙像大人傾訴,表達欲強烈。
顧慨棠耐心地聽了一會兒,說:
“小野,上次我說要送你獨角仙,你還記得嗎?”
小野點點頭。
“今天就有人送過來。你要好好照顧它。”
小野叫了起來,他摟住顧慨棠的腿,要求他抱起自己。
顧慨棠伸手卡住小野的腋下,攬住這個小孩,擁在懷裏時,顧慨棠用那種嘆息的聲音說:“小野,你胖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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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野一愣。
“看你圓的,像個小球。”顧慨棠捏捏小野的臉,想了想,說,“等叔父開學,帶你去游泳好不好?”
小野害羞地抱住顧慨棠的臉,貼住他,小聲說:“好。”
“好什麽好。”窦争探頭向裏看時正好聽見,不忘跟兒子鬥嘴,然後看着顧慨棠說,“可以吃飯了,海棠,你喝粥嗎?”
“嗯。”
獨角仙的幼蟲和成蟲差別很大,是蠕動的毛蟲,乳白色,肥肥軟軟,看着有點惡心。
顧慨棠在網上買是也考慮了是買成蟲還是幼蟲,後來還是決定讓小野從幼蟲養起,觀察這種蟲子的成長過程。
小野看見幼蟲後,臉上露出很明顯的驚訝表情,說:“這個就是嗎?看起來好不一樣,這麽大。”
說完就要下手摸。顧慨棠制止了他,說:“小野,以後碰蟲要戴手套,碰完要洗手,否則會生病。”
小野點點頭,讓顧慨棠給他戴上手套後,便捏起那胖胖的蟲子,放到眼前觀察。
他是真的一點都不怕。
聽到有人送快遞的顧慨梅姍姍來遲,手裏拿着個小蛋糕,問:“送過來什麽?”
顧慨棠道:“你就不能在餐桌上好好吃飯?”
“哎呀,對不起嘛。”顧慨梅這樣說着。“是你的快遞?我還以為是我的。”
小野歡快地舉起蟲子,對顧慨梅說:“姐姐,你看,叔父給我買的獨角仙。”
顧慨梅看見小野手上的蟲子,臉都綠了,她強忍着沒喊出聲,顫抖地說:“哥,你真行,把我可愛的小野……變得跟你一樣惡心!”
顧慨棠威脅道:“再說,我就放到你的枕頭上。”
“不!不不不,求求你!”
顧媽媽笑了起來,說:
“慨棠,不要玩了,吃完飯,來喝口茶。”
說是喝茶,實際上是家裏人聚在一起的茶話會,小野看見顧爸爸坐在沙發上看報紙,有些好奇地湊了過去。
他知道這個表面上看起來很吓人的爺爺,對別人說話有點兇,連叔父都會責備,唯獨對自己十分友善,疼愛有加。
小野坐在顧爸爸的腿上,問:
“爺爺,你在看什麽?”
顧爸爸推了推眼鏡,耐心地解釋了幾句。
小野聽不懂,很快轉過身,踩着顧爸爸的大腿,用手摸他的眼鏡。
顧爸爸發出‘哎呦、哎呦’的笑聲,放下手中的報紙,跟小野玩了起來。
直到顧慨棠洗幹淨手,坐在沙發上,顧爸爸才停止了笑聲。
窦争倒了杯熱茶給顧慨棠。因為窦争是長輩,他有些不好意思接,看旁邊沒人注意,才拿來喝了一口後,他低聲叮囑道:“你休息一下,也給……爸倒一杯茶。”
窦争有些緊張,點點頭後,坐在離顧爸爸最近的沙發上。
顧爸爸是個性格古怪的老頭。對看重的人,他總是比較嚴格,但對小孩和外人又有寬容和友善的心。他見窦争要來倒水,連忙站起身,客氣道:“你坐着你坐着,我自己來。”
窦争剛一坐下,小野就爬到他腿上。
家裏人圍在一起,桌子上擺着水果和堅果,電視上正在播放新聞,講的是國外的司法改革,因為說的是顧慨棠感興趣的事情,所以不由多看了一眼。
顧爸爸扭頭看着顧慨棠對着自己的後腦勺,長嘆一聲,突然拍拍窦争的膝蓋,說:“小野真是聽話。你看,你跟我家慨棠差不多歲數,兒子都這麽大了,還這麽乖,真讓人羨慕。”
窦争謙虛道:“哪裏,哪裏。”
“要是我也有這樣的孫子就好了。你都有了兒子,我家慨棠還沒談戀愛,真是……哎!”
窦争爽快道:“你想要,就給你當孫子。小野,以後顧爺爺就是你爺爺,記住了啊。”
顧爸爸瞪大眼睛,非常驚訝。後來想到窦争收養的身份,而且養父養母早已過世,驚訝了一會兒,就笑了起來,他有點尴尬地說:“好,好。”
想要從電視上得到足夠的信息,是件很難完成的事情。新聞對國外的司法改革草草講述,幾句帶過,什麽都沒說就切了鏡頭。
所以顧慨棠聽到了顧爸爸對窦争說的話,他心想,又來了。只要爸回國,這催着結婚的事情就怎麽都忘不了。
幸好窦争的回答夠無厘頭,一點都沒往這方面延伸,讓顧慨棠松了口氣。
但還是擔心顧爸爸抓住他的尾巴舊事重提,顧慨棠端起茶杯,飲下最後一口茶水,起身道:“我們回去了。”
顧爸爸問:“着什麽急?”
“爸,我導師家的保姆告訴我他今天回來。我想去他家看望他。”
“什麽時候去?”
“……明天下午。”
“明天下午你現在就着急!”顧爸爸怒道,“你這孩子怎麽回事?”
“……我……”
顧慨棠被顧爸爸訓了一頓,下午兩點多回家時,心情還有些沮喪。因此他一回到明珠小區,就走向儲物間。
這裏沒有暖氣,溫度比客廳要冷很多,是專門用來儲存東西的地方。顧慨棠打開燈,打算挑選要送給劉浩然的禮品。
本來說要送的酒被窦争打開,自然不能再送,說起來劉浩然有酒精肝、脂肪肝,送酒不如送茶。
顧慨棠在儲物間挑了一會兒,突然聽見有人進來,還把門關上。
所以不用看就知道進來的人是睡了。顧慨棠說:“不要關上門,太明顯了。”
窦争像是沒聽見,走近了問:“你在找什麽?”
“我要去看導師,想找些東西送過去。”
窦争站在顧慨棠身邊,安靜了一會兒,就忍不住說:“小野睡着了。”
這句話的暗示性太強,顧慨棠聽得一愣,直起身子,他猶豫了一下,單手摟住窦争。
窦争靠在顧慨棠身上,問:
“你是不是不高興。”
“……?”
“你不要皺眉。”窦争說,“我不想讓你不高興。”
顧慨棠嘆了口氣,說:“我沒有不高興。只是……我在煩惱,我爸爸的事情。”
“他總讓你去相親嗎?”窦争頓了頓,說,“我覺得,現在的話,我可以容忍你去見別的人,吃個飯什麽的……”
顧慨棠說:“不行。”
因為顧慨棠說得斬釘截鐵,窦争聽得心花怒放,湊上去親他的嘴。顧慨棠沒向後躲,但是表情還有些僵硬。他還沒習慣和別人這樣親密。
窦争已經非常知足了,他說:“嘿嘿嘿。今晚我要跟你睡。”
窦争口無遮攔不是一天兩天了,顧慨棠猶豫了一下,摸摸他的頭,說:“今天不行,明天我還有事。”
“那什麽時候行?”
“……再說吧。”顧慨棠道,“我第一次……談戀愛,你再給我一點時間。”
窦争在顧慨棠懷裏拱了兩下,悶悶地說:
“那好吧。”
“……對不起。”
“什麽?”
顧慨棠想了想,問:“你會生氣嗎?”
“啊?”窦争擡起頭,看着顧慨棠的眼睛,反問,“我為什麽對你生氣?”
顧慨棠慢慢說:“……讓你等這麽長時間。”
窦争确信顧慨棠知道了些什麽。否則,怎麽會有這麽溫柔的人?因為無法回應對方,讓對方等待而道歉。
窦争心髒砰砰跳,他說:“我願意,等多久我都願意。”
顧慨棠想……自己到底是怎麽想的,之前才會害怕窦争會打自己?
窦争可能會對他動手嗎?
不,不會的。
顧慨棠從來不為暴力妥協。
他只為愛意所動容。
聽劉浩然家的保姆說,劉浩然回京後參加學習宴請研究生、博士生的聚會,是在明天晚上,因此也邀請顧慨棠去。
集體的聚會就不好單獨送禮了,顧慨棠打算提前半個小時,先到劉浩然家裏把東西放下,然後再和導師一起去赴會。
誰知到劉浩然家裏時他已經出門了,顧慨棠看着來接待的保姆,感嘆着想,見導師一面真不容易。
保姆熱情地接待顧慨棠,請他到家裏喝茶,然後說:“最近你們學校不是評獎嗎?先生因為這件事心裏不痛快,所以今天陪夫人去逛街了,這才沒在家。”
顧慨棠端着茶杯的手一頓,然後說:
“原來如此,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