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窦争湊到顧慨棠身邊,說:“來劫色
由于劉浩然不在家,顧慨棠坐了一會兒,就提前去聚會的地方等着了。
這家餐廳的規格也很好,顧慨棠到了後,發現已經有幾名學生在那邊等候了。他們是籌劃這次活動的負責人,見到顧慨棠後,都有些驚喜,圍過來問:“你的腳傷好了嗎?已經可以來上課了?”
顧慨棠依次回答道:“好了,是的,下個學期就可以上課了。”
又有人道:“以後過馬路還是要小心,車禍真的很可怕。”
他們都知道顧慨棠是出了車禍才傷了腳,卻不知道其中的細節,比如并不是顧慨棠過馬路不小心才被撞。
顧慨棠卻也沒有反駁,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一位師兄招呼着顧慨棠,讓他坐下,問其他人:“劉老師一會兒坐哪裏?讓顧慨棠和他一起坐吧。”
顧慨棠點點頭。
師兄問:“還是說你想和同學坐在一起?楊秉治和你是一個寝室的吧?”
顧慨棠連忙回答道:“我坐劉老師旁邊就可以。”
半個小時後,受邀的老師和學生陸續到來。春節就是四處吃吃喝喝的日子,即使稍微有些懶散也沒關系,有段時間沒見過這些研究生,顧慨棠發現他們的體型都有些變化。
這場研究生和博士生組織的聚會,按理說參加人員的學歷也是研究生及其以上。然而奇怪的是,顧慨棠見到了楚薇。
楚薇也看見了顧慨棠,她笑了笑,選擇坐在顧慨棠身邊。
顧慨棠問:“你怎麽來了?”
“大痣帶我來的,他說師兄您也在。”楚薇回答道,“我想看看您的傷怎麽樣了。”
顧慨棠道:“你可以來我家看,怎麽想來這裏?沒有你認識的同學,多無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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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薇笑眯眯地說:“我不怕無聊。”
自從上次窦争和楚薇說開了之後,楚薇是死心了,也不再費盡心思往顧慨棠身邊貼。可是一個人的心是不受本人控制的,當她聽說顧慨棠要參加集體活動時,還是忍不住跟了過來。
顧慨棠看了看旁邊,果然在不遠處看見了楊秉治,他正和另一名師兄談天。
楚薇看了看顧慨棠的腿,問:“師兄,您什麽時候回學校?”
顧慨棠道:“二月底。”
“那快了,”楚薇問,“還跟着劉浩然?”
顧慨棠點點頭,剛要說什麽,背後一陣涼風,是有人推門進來了。
走進來的,是一位個子很高、面頰瘦削的中年男子,他頭發花白,戴着無框眼鏡,身着灰色的棉衣,看上去有些嚴肅。
正是顧慨棠的導師劉浩然。
顧慨棠站起身,喊了句:“老師。”
劉浩然順勢朝顧慨棠那邊看,沒說話,不過自願走過去,坐在顧慨棠旁邊的空位。
顧慨棠松了口氣,他用紙巾擦了擦手。
劉浩然問了顧慨棠一些問題。因為劉浩然來的時間已經算是比較晚了,沒過幾分鐘所有導師都到齊,大家開始吃飯,劉浩然便不再單獨提問。
顧慨棠的第一關算是順利過去。
這頓飯又喝了不少酒,連劉浩然都喝得面紅耳赤,春節熱鬧的氣氛感染了全體師生,飯後大家不願意就此回去,到附近的KTV唱歌。
顧慨棠走進包間後就坐在一個角落裏,看上去他在認真的聽別人唱歌,實際上思路卻早就飛離這裏。
剛剛在飯桌上,和他的導師劉浩然有競争關系的李教授在酒後曾經談起今年評獎的事情。顧慨棠本來就很奇怪為什麽劉浩然沒有被評上,更奇怪的是,通過兩人的談話,他還得知李教授得到了獎項。
要知道劉浩然十分刻苦,學識才幹方面,均勝過李教授。去掉劉浩然這一號棘手的敵人,李教授很有可能被評選為今年的‘優秀學者’。
作為劉浩然的學生,顧慨棠知道劉浩然究竟有多想要‘優秀學者’這個稱號。
劉浩然表面上看不出是什麽情緒,但在飯桌上一直在喝酒。
顧慨棠盡量坐在不顯眼的地方,以免喝多了酒的學生拉他起來唱歌。然而顧慨棠的存在感太強,一個小時後,就有人注意到顧慨棠一首歌都沒唱,便把麥塞到他手裏,起哄似得要求顧慨棠來唱一首。
有一種人平時非常安靜低調,這樣的人哪怕只是參加了一項集體活動,都會因為強大的反差吸引人的注意力。顧慨棠做學問紮實認真,深受導師的影響,可認真的有些過頭,反而讓人覺得生疏。
因此顧慨棠無奈的拿着麥,就吸引了很多人的眼球,一句話沒唱,就引來海嘯一樣的歡呼。
顧慨棠見沒辦法推卻,只好說:“那我就唱一首。”
他選的是一首英文老歌,但還沒開始,劉浩然就打斷了顧慨棠,醉醺醺地說:“唱什麽英文歌,小顧,你唱一首德語的……”
顧慨棠一怔,頓時有些尴尬。
楚薇也喝了酒,情緒不受控制,聞言不滿道:“劉老師,怎麽還帶點歌的啊,師兄又不是點歌器。”
劉浩然喝得舌頭都發麻,含糊的不知道和誰說:“這……這,是我徒弟,跟着我,一年寫了多少文章?基本功紮實,比咱們學校的某些教授都強,那是真的來搞學問的人。別的不說,小顧德語學了半年,比某些教授學了三十年還流利……”
顧慨棠握着麥克風,有些不知所措。
劉浩然一把摟住旁邊李教授的肩膀,吹了口氣,說:“是不是啊,李教授!”
李教授拍掉劉浩然的手,有些嫌棄的模樣,他氣得臉色都變了,卻保持着風度,說:“是啊,你大弟子這麽厲害,本科生寫論文比研究生還牛。那又怎麽樣?沒什麽用嘛!”
劉浩然勃然大怒:“怎麽沒用?我跟你說你——”
眼看兩人要吵起來,旁邊的教授連忙打圓場,接過顧慨棠手中的麥克風,自己唱了一首。
顧慨棠坐回原位,有些感嘆,因為劉浩然在平時學習從來沒有誇過自己,應該說,劉浩然是那種比較古板、比較嚴肅的學者,工作時只會挑錯,有滿意的地方也只是一語帶過,像是剛剛那種近似炫耀的語氣,顧慨棠從未聽過。
他真是喝的太多了。不知道劉浩然酒醒後想起來,會有什麽感覺……
來之前顧慨棠給窦争打了電話,說要陪導師一起唱歌,不用等自己回家。
窦争幹脆的答應了,詢問了一下地點,沒有多說什麽。
唱歌從八點鐘一直唱到晚上十點多。
顧慨棠看時間有點晚,問楚薇:“你回明珠小區,還是回學校?”
楚薇道:“回學校。師兄您別擔心,大痣說送我回去。”
顧慨棠點點頭,推開KTV的門,一股凜冽的寒風吹了過來,顧慨棠不由将圍巾裹得更緊了。
這裏離出口還有一段距離,楚薇緊緊跟在顧慨棠身邊,猶豫了一下,問:“我聽說您去相親了。”
“嗯。”
“……結果怎麽樣?”
顧慨棠想了想,說:“沒有結果。但是,我現在,已經有了交往的對象。”
楚薇低着頭,脖頸用力向前繃着,非常緊張的模樣。當她聽到顧慨棠說這句話時,楚薇突然就松了口氣,她站直身體,看着顧慨棠,真誠地說:“恭喜您,師兄。雖然不知道是誰……可對方一定非常愛您吧!”
顧慨棠輕輕點了點頭。
楚薇深深吸了口氣。在這一剎那,楚薇知道自己終于放棄了。
她溫和地看着面前的男人,詢問道:
“師兄,今年情人節,您怎麽過?”
“……在家裏過。”
“嗯?”楚薇一愣,問,“您不是有交往對象了嗎?為什麽還要在家裏過。”
顧慨棠也是剛反應過來。原來再過幾天就是情人節了。最近他一直被臨近開學的事情纏住,都沒有機會考慮這方面的事情。
‘如果要送禮,送什麽好呢?’
楚薇這樣問顧慨棠,顧慨棠心裏也在想,然而他并沒有準确的答案。
花嗎?送給女孩子好像更合适。窦争和他一起生活,看起來好像什麽都不缺。反倒是可以給小野買點東西,但那樣就太不解風情了。
顧慨棠第一次和人交往,他擔心做的不夠好,讓窦争失望。
顧慨棠和楚薇告別後,走往停車場,還在想這件事情。
因此,他沒有看見站在自己車旁的男人。
那男人見顧慨棠在發呆,覺得很有意思,悄悄躲起來。等顧慨棠要開門時,男人突然用手比住他的腰間,呵道:“要錢要命?”
顧慨棠一怔,反應過來後,笑着想轉身,但他被窦争扭住手,動彈不得。
“你怎麽來了?”
窦争湊到顧慨棠身邊,說:“來劫色。”
“我家裏還有老人要照顧,”顧慨棠笑着說,“求求你放過我。”
窦争沒想到顧慨棠是這個反應,只覺得心裏軟軟的,他松開手,卻伸頭想去咬顧慨棠的耳朵,說:“不放。”
“不放也得放。”顧慨棠低聲回應,沒讓窦争咬到自己,反而握住他的手,問,“你等了多久?”
根本不用回答。窦争的手指冷得像冰一樣,他最起碼站了一個小時。
窦争卻說:“沒多久。”
“你來接我?”
“當然啦,不然我來做什麽。”
顧慨棠看着窦争的眼。寒風中,那人的眼中卻飽含熱度,似乎能變化為燃燒的火苗,那麽熱情。
顧慨棠說:“……你來了,怎麽不去裏面找我?這裏那麽冷,說不定要感冒。”
“你不是在和老師吃飯?”窦争理所當然地說,“那我去找你,你多沒面子。”
顧慨棠心中一動,沒再多說,只道:
“先上車吧。”
第48章 原來你不是因為我是男人才硬不起來……你根本就……對誰都硬不起來嘛……
窦争吹了幾個小時的冷風,剛一上車就抖了起來,開口喊:“頭疼。”
顧慨棠只好分散他的注意力,問:“小野呢?”
“小野睡了。”窦争道,“不睡我怎麽敢找你?”
聽起來好像是小野睡了就來找顧慨棠的意思。顧慨棠‘嗯’了一聲,說:“你又把他一人放在家裏。”
窦争道:“小野很乖的,我四五歲的時候也經常被爸媽一個人放到家裏。小孩子呢,不要太寶貴,會出問題的。”
顧慨棠嘆了口氣。
到家後,窦争借口說‘怕感冒了會傳染給小野’,死活要和顧慨棠一床睡。顧慨棠用熱毛巾給他擦臉,發現窦争體溫果然有些高。
那麽冷的天,站了那麽長時間,窦争的耳朵都要凍傷了,在床上翻來覆去的說‘頭疼’。
既然能翻得那麽起勁,應該沒有什麽大問題。
顧慨棠做了熱水,沖感冒沖劑,端到窦争面前,說:“喝吧。不要滾了,床單會歪。”
聞言,窦争果然停了下來,他擡起眼,看着顧慨棠,眼睛濕漉漉的。
顧慨棠忍不住摸摸他的頭,說:
“你……”
頓了頓,沒說出來,顧慨棠擺擺手:“算了。”
“什麽算了,”窦争道,“話不能說一半,快說快說。”
顧慨棠猶豫了一下,問:“你想要什麽禮物?”
窦争眨眨眼,似乎是想起什麽:“我說了,那副手套我很喜歡。你不要——”
“是情人節的禮物。”顧慨棠道,“楚薇說,既然我已經有了想要談戀愛的對象,就不要在家裏待着了。我請你吃飯怎麽樣?”
窦争睜大眼睛看着顧慨棠,愣住了,過了一會兒,喃喃道:“這種時候,就不要提什麽楚薇了。海棠,我可以要成人的禮物嗎?”
“啊?”
“我想摸摸你。”窦争從床上爬起來,用力摟住顧慨棠,把頭埋在對方的肩膀上,然後深深吸氣,他用仿佛嘆息的聲音說,“……我想抱抱你。”
顧慨棠覺得他這個姿勢有些熟悉。驀然想起當初他們去游樂園時,莫名其妙被當成情侶吊在鬼屋裏。那時候窦争也是這樣,緊緊纏着自己,然後吸氣。
顧慨棠試探着摸窦争的後背,說:“這樣說可能有些失禮。但是……窦争,你和我以前見過的一只流浪狗好像。”
“幹嗎罵我。”
“不是。”顧慨棠安撫着說,“那是一條在我學校旁邊的狗,很瘦,我喂過它東西,所以它每次見到我都會跟着我,一直跟我跟到家裏。”
“……”
“我好想養它。但我媽媽不讓。它也和你一樣,會這樣躺在我的肩膀上。”
“你也想養我嗎?”
顧慨棠笑道:“如果可以的話。”
“……”窦争發出急促的喘息聲,他用嘴唇貼着顧慨棠的脖子,右手攬住顧慨棠的後腦。
顧慨棠問:“你為什麽總是這樣聞我?我身上有什麽味道嗎?”
窦争‘嗯’了一聲,說:“你身上很香。”
顧慨棠的妹妹顧慨梅很喜歡收集香氛,身上、衣服上常年帶有各種香氣,并且給哥哥的衣櫃裏也挂了。
這已經是好的了,以前顧慨梅總喜歡打扮娃娃一樣打扮顧慨棠,用化妝品給睡着了的顧慨棠化妝,據說是為了報複父母給雙胞胎的哥哥這樣一張臉,而給了身為女性的妹妹那樣一張臉!顧慨棠三番五次拒絕,最後真的發怒,顧慨梅才放棄了,至于時不時往顧慨棠衣櫃裏挂香氛,顧慨棠都懶得計較。
顧慨棠沒想到味道會這麽明顯,他覺得身為男人身上有明顯的味道太丢臉,忍不住說:“那真糟糕。我要把衣櫃裏的香氛挂牌扔掉。”
“不是。”窦争拉住顧慨棠,說,“不是那種味道。……是很暖的,你身上的味道。”
顧慨棠沉默了。
曾經聽人說,戀愛中的人可能會聞到對方的體味,在荷爾蒙的作用下,會覺得那是一種非常吸引人的味道。
當時聽見還覺得有點惡心,這種情況,顧慨棠還是第一次見到。他覺得有些尴尬,想後退,又被窦争黏在身上。
窦争晃了晃,問:“行不行?”
他的手不規矩地往下滑。
顧慨棠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然後說:
“窦争,我有件事情要和你說。”
因為顧慨棠的語氣太過嚴肅,窦争一下子冷靜了,他以為顧慨棠接受不了,有些害怕地擡起頭,‘啊?’了一聲。
顧慨棠頓了頓,壓低聲音說:
“你有沒有發現,我有點奇怪?”
房間隔音效果很好,而且還關着門,但兩人不由自主的壓低聲音。
窦争緊張得後背發麻,他問:“什麽?”
“……”顧慨棠張了張口,猶豫了一下,還是說,“是這樣的……”
顧慨棠湊到窦争耳邊,悄聲說了幾句。
窦争瞠目結舌地看着顧慨棠,問:“你在開玩笑?”
顧慨棠認真道:“我不用和你開這種玩笑。”
“我不信。”窦争低頭向他那處看,自言自語地說,“你之前明明……”
顧慨棠曲起膝蓋,有些惱了:“可就是這樣。我不是在騙你。”
窦争愣了愣,跪坐在顧慨棠面前,凝視他的眼睛,過了一會兒,他拉住顧慨棠的手,親親他的手背,問:“為什麽?你是什麽時候開始的?”
如果是其他人問這個問題,顧慨棠肯定會生氣。可他已經下定決心要和窦争交往,就覺得自己有必要對他坦白。
顧慨棠說:“高中就有點,後來學業壓力更大,就完全……”
窦争問:“你有去看醫生嗎?”
“嗯。”
“沒用?”
“沒用。”
“海棠……”窦争突然來了精神,“原來你不是因為我是男人才硬不起來……你根本就……對誰都硬不起來嘛……”
顧慨棠垂下眼簾,沒有說話。
“沒關系。”窦争貼在顧慨棠身上,看着他的眼睛,說,“我來治好你。”
顧慨棠原本緊張的心情頓時放松了。他抓住窦争的手,說:“你不是頭痛嗎?快點睡吧。”
“不,我……”
“晚安。”
“……”窦争蓋着被子,蜷縮在顧慨棠身邊,糾結了一會兒,無可奈何地說,“好吧。”
情人節當天,還沒出去吃飯,兩人決定先把家裏大掃除一番。
窦争住到明珠小區之前,顧慨棠是花錢請家務保姆來打理,工資以小時計算。窦争來之後,家裏每天都有人打掃,時間長了,也沒想再叫外人過來幫忙。畢竟兩個大男人不能搞定家務還要叫人這件事太丢臉了。
聽說哥哥要打掃房間,沒時間照顧小野,顧慨梅連忙趕了過來。她打開房門,就看見窦争和顧慨棠一人戴着一只口罩,頭上包着護士一樣的頭巾,撸起袖子,四處打掃。
顧慨梅看着哥哥口罩下明亮的眼睛,啧啧感嘆,她拍着顧慨棠的肩膀,說:“不錯嘛哥,你跟舅舅穿的還是情侶裝。”
正在喝水的窦争心虛地嗆了一口,水濕前襟,他手忙腳亂地用紙擦。
顧慨棠平靜地把顧慨梅的手從自己肩膀上拉下來,問:“你來幹什麽?”
“看看你會不會在今天這個節日裏跟我未來的嫂子約會。”
“滾。”
“你就對我兇,”顧慨梅控訴道,“我都聽媽說了,你跟人相親!約人家女孩去看漫畫!怎麽,連看一眼都不讓嗎?”
顧慨棠用右手把臉上的口罩摘下,挂在顧慨梅臉上,說道:“我對那個女生沒有一點興趣,以後不會跟她單獨見面。……再也不會和其他女生相親,聽懂了嗎?聽懂了幫忙掃地。”
“我是來陪小野玩的,不是來幹活的。”顧慨梅憤憤摔了口罩,道,“你幹嘛,想一輩子打光棍啊?”
顧慨棠把掀到手肘的衣袖放下,頓了頓,說:“我找到想談戀愛的人了,妹妹。”
每次顧慨棠喊她‘妹妹’時,顧慨梅就知道,顧慨棠是非常認真的。就跟每次喊‘顧慨梅’全名時都證明顧慨棠此時心情非常氣憤,那是一樣的道理。
顧慨梅往嘴裏放零食的手一停,随即興奮起來。
雖然只是‘想’談戀愛的人,但這也是件好事,畢竟這也是顧慨棠二十五歲的人生中唯一一位能讓他起了談戀愛沖動的人。
“真的?”顧慨梅震驚地問,“是誰?是誰?”
顧慨棠說:“……過段時間介紹給你。”
“什麽時候?不會是今天吧,那可不行啊,哥,晚上我要跟華康出去吃飯。”
顧慨棠瞥了她一眼,道:“不是今天。”
大掃除花的時間有些長,結束一切工作後已經是下午四點了。顧慨棠有點着急,因為他在餐廳預定的時間是五點鐘,可他現在不得不花點時間洗澡,再加上趕過去的時間,讓人覺得不妙。
顧慨棠本來是那種非常守時的人,可窦争一直在旁邊騷擾他,顧慨棠撣撣子身上的灰塵,有些擔心地說:“我覺得我們會遲到。窦争,你先去洗澡吧,我洗得慢。”
顧慨梅逗着小野,委婉地拒絕了小野邀請她和自己一起玩蟲的提議,甩掉一身雞皮疙瘩,她說:“咦,你跟舅舅一起出門?”
窦争得意地笑了兩聲,忍耐着沒跟顧慨梅炫耀,抱着換洗衣物走進浴室。
顧慨梅有些奇怪地看着窦争,又看了看有些煩惱的顧慨棠。她覺得華康現在差不多要來接自己了,便站在玄關穿鞋,對哥哥說:“你着急的話可以和舅舅一起洗澡啊,嗯,像是……跟你老師那種。”
第49章 在餐桌上,顧慨棠從背包裏拿出一個棗紅色天鵝絨首飾盒。
顧慨棠敲敲妹子的腦袋,對她跟兄長開玩笑的語氣表示不滿。
顧慨梅說的是顧慨棠與導師劉浩然間的一件趣事。
當時顧慨棠剛剛升入研究生,到研究生樓的浴室洗澡。那間浴室沒有隔板,也就是說,洗澡的同時能夠觀賞一個澡堂子人的屁股。
顧慨棠走進澡堂的時候還沒發現,等脫了衣服站在水下,聽到有人喊他,愕然發覺站在自己身邊的竟然是導師劉浩然。
劉浩然工作勤勉,經常會在學校留宿,住在學生宿舍樓裏,來這裏洗澡也是情理之中,可顧慨棠沒想到會被自己遇到。
顧慨棠禮貌的打了招呼,洗着洗着,劉浩然竟然和他聊了起來。
聊的內容顧慨棠已經記不清楚了,只記得當時那種尴尬的感覺、以及迫切希望迅速離開澡堂的焦急。兩人談話的聲音被同年級的學生聽到,他們覺得:真逗,跟自己的教授一邊洗澡一邊聊天。于是把這件事當成趣談傳播,傳到楚薇耳朵裏,就傳到了顧慨梅耳朵裏。
顧慨棠道:
“就你話多,趕緊走吧。”
“好的,”顧慨梅摟了摟顧慨棠的手臂,“別忘了介紹嫂子給我,我走啦,哥。”
顧慨棠看着妹妹離去的背影,心中有些慌張,有些決然,以及最後強行壓下來的鎮定。
他不打算隐藏自己和窦争的戀情。在答應和窦争交往的時候,顧慨棠就想到有一天會跟家裏人說清楚。
父母的接受能力怎麽樣,顧慨棠還不知道,但要說的話,顧慨梅肯定是第一位。
因為顧慨梅從小和顧慨棠一起長大,是她的話,可能更容易理解顧慨棠。
妹妹離開後,小野跑過來讓顧慨棠幫他換衣服。小野沒有參與打掃,只要洗洗臉就能出門。顧慨棠抱着他給他穿襪子,小野問:“叔父,我們晚上吃什麽?”
“你想吃什麽?”顧慨棠低聲問。
“我想吃……吃糖。”
“……,”顧慨棠頓了頓,說,“糖不能當飯吃,小野。”
小野點點頭,蜷坐在顧慨棠懷裏,過了一會兒,他仰着頭看顧慨棠的下巴,問:“叔父,我什麽時候才能開學呀。”
幼兒園開學比較晚,要到三月份。顧慨棠開學後窦争也要去工作,兩人都沒時間照顧小野,所以本來是打算把小野送到父母家,但聽了這話,顧慨棠問:“小野喜歡上學嗎?”
“嗯。”
“李老師對你好嗎?”
“嗯……”小野一打挺從顧慨棠膝蓋上跳下來,“我好喜歡她。”
顧慨棠笑了,摸摸小野的臉。
小野繼續說:“我想把獨角仙帶到學校,給同學看。”
顧慨棠:“……”
顧慨棠覺得有些不妙。畢竟不是所有孩子都像小野似得不怕蟲子。更何況,謝冕本人就很怕這種蠕動的蟲,能不能帶上他的車還是個問題。
顧慨棠道:“這個……因為幼蟲現在還比較弱小,還是不要搬動了吧。”
小野‘啊……’的一聲,只好放棄。
他走到景觀盆前,蹲下來和獨角仙交談,顧慨棠聽他說‘快點長大’‘帶你們出去玩’。小野自然得不到回應。
快四歲的小孩熱愛表達,顧慨棠多次見到小野對着玩具自言自語、自問自答。
這個孩子到底是多麽的寂寞……顧慨棠感受到小野渴望開學的心情,忍不住嘆了口氣。
浴室的水聲停了。霧蒙蒙的玻璃水映出窦争擦身的影子,窦争對顧慨棠說:“海棠,你進來吧。”
顧慨棠‘嗯’了一聲,猶豫了一會兒,沒有起身向前。
剛剛顧慨梅提議讓顧慨棠和窦争一起洗澡,考慮到可能會遲到,顧慨棠當時覺得這個辦法可行。
但後來又放棄了。
因為盡管決定要和窦争談戀愛,顧慨棠也覺得兩人之間應該循序漸進。沒有哪個正經交朋友的人會這麽快坦誠相見,雖然窦争是個男人,呃,這倒是個問題。
好吧,顧慨棠是個保守的人,但內心掙紮的不僅僅是關系的确定。窦争這樣喜歡自己,只要顧慨棠能負責,進展快一點也沒問題。
顧慨棠擔心的是,未來要面對的責任,真的是自己能夠承擔的嗎?
如果不能完全保證回應窦争的感情,顧慨棠絕不會輕易邁出那一步。
窦争久久沒看見顧慨棠進來,他穿好衣褲,走出來時納悶地問:“你怎麽不進來?”
顧慨棠只好說:“太熱,我等一會兒。”
“等一會?可是快遲到了。”
顧慨棠尴尬地點點頭:“也對。”
時間緊迫,顧慨棠匆匆洗了個澡,好歹把身上的灰塵洗幹淨後,迅速吹幹頭發,帶着窦争和小野來到定好的餐廳,好懸沒有遲到。
情人節那天餐廳人氣火爆,到處可以見到依偎在一起的情侶。顧慨棠與窦争兩個男人,還牽着小孩,不可謂不紮眼。
幸而餐廳光線昏暗,坐下後旁邊的燈就暗了下來,只留一盞小小的蠟燭,飄在水上。
顧慨棠很少和窦争、小野單獨出來吃飯,最近一次還是窦争剛來到北京,請他到家門口的餐廳吃飯。
只要有人幫忙布菜,小野已經能夠獨立吃飯,非常省心,窦争拿起一只紅蝦,去掉首尾、硬殼、軟腳後,放到小野嘴裏。
小野在座位上晃着小腿,悠閑的樣子。
他很喜歡吃蝦,經常對窦争提要求說要吃,窦争每次都會逗他一樣說不給,可實際上幾乎是每天都買,并且親自剝蝦殼給小野吃。時間長了,小野都知道窦争這口是心非的習慣,窦争一說“不給”,小野就撒嬌地躺在他肩膀上,說“給~”。
周圍的節日氣氛濃重,坐在兩人旁邊不遠處的情侶就在昏暗的燭光下時不時交換一個親吻。但并沒有傳染到這張餐桌,就好像這只是普通的一頓晚餐。
兩人都在安靜地吃飯,偶爾低聲說幾句話,也伸展不開,很短地交談,然後戛然而止。
窦争看起來很淡定。
小野疑惑地看着窦争,問:
“爸爸,你是不是累了?”
“什麽?”
“你不要給我剝蝦了,”小野說,“你的手在晃。”
“……”窦争手猛然一頓,停止了因為緊張而細細的顫抖,他深吸一口氣,說,“小兔崽子,你你你,你好好吃飯。”
顧慨棠忍不住笑了,又覺得窦争這樣無緣無故罵孩子很不好,便對小野說:“小野,過來我這邊。”
小野從座位上滑下來,往顧慨棠那邊跑,被抱住的一剎那,他很自然地坐在顧慨棠膝蓋上。
顧慨棠摟着小野,然而小野覺得不太熟悉,撐手向後擠了擠,靠在顧慨棠胸前,然後指着桌子,說:“叔父,我要那個。”
顧慨棠夾了一筷子喂他,心想就在不久前,小野還不讓自己抱他。可現在已經對他的擁抱那般熟稔。
窦争清了清嗓子,用紙巾擦幹淨手。
幸好周圍光線昏暗,否則顧慨棠也許會看清窦争的臉。
只是和顧慨棠吃個飯而已,怎麽會緊張成這樣……
窦争也不能理解。他拿起水杯,含了口水,濕潤因不停吞咽而顯得幹渴的嗓子。
顧慨棠送窦争禮物時,也沒有刻意避開小野。有些事遲早要說,還不如慢慢滲透。
在餐桌上,顧慨棠從背包裏拿出一個棗紅色天鵝絨首飾盒。
他看着窦争的眼睛,過了一會兒垂下眼簾,單手将首飾盒推到窦争面前。
窦争看着顧慨棠的睫毛,還沒來得及碰,小野就‘咦’的一聲,問:“這是什麽?”
窦争道:“別說!別說,我自己看。”
小野好奇地湊過去。窦争打開一看,發現那是一條男士的鉑金項鏈,裝飾簡單,風格樸素。
看到項鏈,窦争心裏一沉。
因為顧慨棠前幾天碰過自己的手指……他……還以為顧慨棠會送他戒指。
窦争自己也知道這不可能。畢竟送了也沒法戴出去,倆人都沒結婚,平白無故戴一枚戒指,要多奇怪有多奇怪。
可還是想要。
哪怕不能戴在手上,哪怕要藏起來,窦争也想要。
他知道這已經很好了。但之前期待的太過強烈,所以盡管收到了禮物很開心,可還是忍不住有些失落。
窦争自我安慰着想,沒關系,我可以自己買戒指送給海棠,這也是一樣的啊。
小野看了兩眼就挪開了眼睛,轉過頭問顧慨棠:“叔父,我們回家吧。”
男孩子不像女孩子那麽喜歡裝飾品。顧媽媽閃亮到耀眼的鑽石項鏈也許還能吸引小野的注意力,但現在沒有燈光,顧慨棠送窦争的那條項鏈看起來并不會發光,小野沒有什麽興趣。
顧慨棠‘嗯’了一聲,低低道:
“小野,等一下。”
說着,顧慨棠又變魔術一樣從背包裏拿出第二個首飾盒。
那首飾盒跟之前的那個盒子款式一模一樣。
窦争還以為顧慨棠拿出來的是另外一條項鏈。
他還在想,情侶項鏈也相當不錯。
可顧慨棠将第二個盒子也推到窦争面前。
窦争一打開,就看見一個瑩白色的圓環,靜靜的映在他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