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胸前晃晃蕩蕩有個圓環,窦争覺得這感覺真不錯
窦争像是瞬間被凍住,沒有眨眼,也沒有動彈,他靜靜地看着面前的首飾盒,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顧慨棠輕聲說:
“也想不到要買什麽。這個以後可能會用到,所以就買了。”
‘以後’這兩個字,代表的究竟是多麽漫長而且不準确的數字,誰都無法說清楚。但顧慨棠竟然因為有可能,而真的把象征堅定與愛意的指環遞到窦争面前。
這是怎麽樣的一種勇氣啊。萬一兩人無法走到最後,萬一日後顧慨棠牽着別的人的手,萬一顧慨棠最終會和別的人組建家庭,這麽多萬一,假如顧慨棠不得不給另外一個人手上戴戒指,會不會想起窦争手上的這一枚?
答案是一定會。
顧慨棠這種責任心極強的人,他送出去的第一枚戒指,這到底是意味着什麽,可能顧慨棠本人都沒想到。
窦争閉了閉眼睛,從首飾盒中拿出那枚戒指,有些笨拙地戴在手上。
第二天早晨,大約是在六點多,顧媽媽早早打來電話,那時顧慨棠還沒有醒來,是窦争接的電話。
顧媽媽道:“小争,讓慨棠來接。”
窦争說:“他還在睡。”
“幫姐叫醒他,”顧媽媽言語中有說不出的興奮,“我有事情要問慨棠。”
窦争只好走進顧慨棠的卧室,看到顧慨棠躺在床上,用手背遮住眼睛,半醒不醒的模樣。
顧慨棠睜開眼,清了清嗓子,帶着睡音,問:“怎麽了,媽?”
顧媽媽發出了一聲很怪的‘哎’聲,道:“我怕你昨晚沒在家過夜。”
“……你在說什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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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說你找到女朋友啦?”顧媽媽試探着問有關的問題,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對方到底是什麽樣的人,“今年多大了?難不成是你學校的同學?能帶回家看看不?”
她忍了好長時間了。
顧慨棠一概不答。如果顧媽媽知道他的那個對象是窦争,不知是否還能笑得出來。顧慨棠打算慢慢來,別把顧媽媽吓着。
他坐起身,靠在床頭櫃上,說:“媽,您別管了。……顧慨梅那個大嘴巴,我回去一定要收拾她。”
“怎麽能這麽說?有什麽事不能告訴媽媽?哎呀,你爸爸他也很擔心呢……”
顧慨棠徹底清醒了,他拿着手機往洗漱間走,拿起牙膏的時候,顧慨棠說:“我會告訴你們的。不過不是現在。”
顧慨棠看着鏡子中的那個人。
眼神堅定,平靜沉着。
洗漱完畢後,因為小野還沒有起床,所以只有顧慨棠與窦争一起吃早餐。
窦争切了一個火龍果,分了一半給顧慨棠。顧慨棠接過來,剛要說謝謝,就見窦争手上戴着剛剛從顧慨棠那邊得到的戒指。
顧慨棠‘呃’了一聲,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還是收起來吧。可以挂在那條項鏈上。”
窦争眨眨眼,心想沒看見顧慨棠戴戒指啊,難不成是在脖子上?他問道:“你挂在項鏈上了?”
顧慨棠搖搖頭:“沒有。”
窦争不信,伸手去拉顧慨棠的衣領,見他脖頸上空無一物,還不甘心,伸手探進胸前要去摸索。
窦争的手剛剛洗過,有些涼,刺得顧慨棠向後躲。顧慨棠伸手握住窦争的手腕,問:“怎麽了?裏面什麽都沒有。”
窦争驚訝地問:“什麽?你沒有嗎?”
“有什麽?”顧慨棠有些莫名其妙。
窦争一愣,随即垂下頭,說:“我還以為你買的是情侶項鏈。”
顧慨棠點點頭:“我想買來着。但是……我只買了一枚戒指。”
這樣說着,顧慨棠走進卧室,果然從裏面拿出一枚與窦争款式相同的戒指。
窦争又變得興奮起來,他看看顧慨棠,坐到他身邊,親吻顧慨棠的手指,然後幫他戴上。
顧慨棠問:“你怎麽那麽高興?”
“我當然高興,”窦争說,“你看不出來嗎,其實我快……快那個了。”
顧慨棠聽懂了,他笑了,低頭看看窦争的下半身,覺得他真是有意思。
窦争深吸口氣,問:“你這是打算戴在手上?為什麽不買項鏈?”
顧慨棠思考着,如實說:“項鏈有點貴。”
當然貴啦,每個月給研究生的那點勞務費,少得讓顧媽媽看見都覺得可憐,顧慨棠生活費到現在還是父母出,但比他小的顧慨梅已經可以自食其力。顧慨棠心情複雜,所以他是不會再開口和父母要錢的,給窦争買的禮物,他都是花自己的錢。顧慨棠還沒開始工作,能買下來貴重的首飾,也是因為家裏條件好,否則只憑自己完成還是有些困難的。
窦争說:“沒關系,我等你開學了就回去工作,到時候我們一起攢錢,很快就能再買一條。”
顧慨棠說:“也沒有必要。只要我們兩個不同時戴,沒有關系的。”
窦争想想覺得也是,他把指環串到項鏈裏,然後重新戴到脖子上。
胸前晃晃蕩蕩有個圓環,窦争覺得這感覺真不錯。
二月底,顧慨棠學校研究生正式開學,他開始了很長一段暗無天日的研究生活。
他沒有時間回明珠小區。以往顧慨棠還能陪楚薇去食堂吃飯,現在大多數就是跟劉浩然一起點外賣。
因為顧慨棠很忙,窦争就忍耐着不來打擾他。但又忍不住,就總是偷偷來顧慨棠學校,給他送點水果什麽的,還說:“我馬上就走……不會打擾你吧?”
顧慨棠覺得很不好意思。戀人是需要陪伴的。以前顧慨棠不願意和人交往,也有這方面的考慮。可現在,明明是他答應了要和窦争談戀愛,但卻沒時間陪他,這很不好。
他看着窦争的眼睛,輕輕嘆了口氣,說:
“對不起,沒有時間陪你。”
窦争沒吭聲,伸手拽住了顧慨棠的衣角。
顧慨棠說:“這周末我會回家,帶你和小野出去玩。”
“……你不是很忙嘛。”
“我會騰出時間。”
窦争抓住顧慨棠衣角的手一點一點向上挪,慢慢的,往顧慨棠手腕上靠近。
顧慨棠看出他的意圖,主動伸手握住窦争。
窦争說:“那說好了。哎,我……我好想你。”
顧慨棠‘嗯’了一聲,輕聲道:“……我知道。”
這周末的空閑完全是擠出來的,因為劉浩然要去參加學術交流會,周三已經通知了顧慨棠,算作一次集體活動。顧慨棠要想不去,要親自到劉浩然辦公室請假。
劉浩然問:“為什麽?”
顧慨棠覺得如果說‘跟別人約會’,劉浩然說不定會生氣。但又不想騙人,只好硬着頭皮說:“我最近,交了朋友。”
劉浩然放下手中的筆,說:“最近院裏工作很忙,我知道你比較累。如果你說你要回去休息,那麽我會同意。可這個理由就有點說不過去了,小顧。”
“我……”
“家裏人催着結婚?”
顧慨棠點點頭。
劉浩然拿出一包煙,點燃後,他深深吸了一口。
顧慨棠忙,劉浩然比他更忙。顧慨棠看着劉浩然布滿血絲的眼睛,就知道他到底有多麽疲勞,熬了多少天的夜。
劉浩然看了一眼顧慨棠,他的嘴唇因為吸煙而變得幹燥。
當劉浩然掐滅手中的煙時,他朝顧慨棠揮揮手,道:“去吧。”
顧慨棠請了假,心裏卻有些不安。
他工作細致,極少出錯,老師都願意把活安排給顧慨棠。似乎就連幫嘉賓擺水,也是顧慨棠做得比較出色。
可轉念一想,周末的學術交流會由劉浩然負責,研究生做的不過是打打雜的小事,盡管劉浩然喜歡讓顧慨棠親自動手,可擺個名牌這種事其他研究生也能做好吧。
顧慨棠這樣想着,微微松了口氣。
小野去了一次游樂園後,一直念念不忘,想再去坐旋轉木馬。所以周末顧慨棠提前從家裏把車開過來,打算帶他去游樂園。然而那天突然下了一場雪,雪下得很大,看起來游樂園是不可能開門了。
顧慨棠正在穿套頭毛衣,看着外面紛紛揚揚的雪花,他道:“不去游樂園了。小野,去植物園怎麽樣,那裏面有很多植物标本。”
小野當然說好,在窦争懷裏掙紮着要下地。但他的襪子還沒穿好,窦争輕輕敲小野的腦門,說:“喂,穿好襪子再下去好不好?”
小野急躁的哇哇喊了一聲,見窦争眉毛豎起來,這才委委屈屈的同意了。
見狀,顧慨棠主動坐在小野面前,省的小野着急。
比起游樂園,未知的植物園更讓小野興奮。
顧慨棠一邊回答,一邊看着窦争給小野穿襪子。
小野的腳還沒長開,小小胖胖的,每個腳趾都像是一粒白生生的花生米。窦争給他套上襪子,又穿上厚厚的棉鞋,才放下小野,說:“行了。”
臨出門前,顧慨棠往水杯裏倒滿熱水,免得到了地方可能沒水喝。
保溫蓋一打開,一股淡淡的咖啡味飄了出來。站在旁邊的窦争一愣,看看顧慨棠刷得幹幹淨淨的保溫杯,問:“你這是喝了多少咖啡,到現在還有味道?”
顧慨棠沒說話,迅速灌滿水後,他拿着車鑰匙出了門。
小野這個年齡對大自然非常感興趣,看見各種動植物标本後,不停問顧慨棠問題,要求顧慨棠念旁邊的注解給他聽。
顧慨棠一一照做。
大概是因為外面下了雪,所以游客稀少。顧慨棠四處看了看,一扭頭,就發現窦争沒有看周圍的植物标本,而是盯着自己的後腦看。
顧慨棠一怔,問:“你覺得這裏沒意思嗎?”
“嗯?”窦争向前幾步,走到顧慨棠身邊,道,“沒有啊,很有意思。”
顧慨棠頓了頓,道:“馬上就逛完了,一會兒我們再去別的地方。”
“啊?為啥,小野喜歡就多待會。”窦争搓搓手,道,“外面多冷啊。”
顧慨棠拉住窦争的手。
窦争手一抖,指尖蜷在顧慨棠手掌中,低聲問:“……沒關系嗎?被人看見怎麽辦。”
“沒關系。”顧慨棠微微用力握住窦争的手,道,“這裏沒人看。”
第51章 窦争是那種很少克制自己情感的人。他坦率,奔放,如果想見顧慨棠會第一時間表達出來,告訴他。
在外面吃了晚飯,回到家裏已經是七點多了。窦争幫小野洗了澡,待了一會兒,便讓他睡覺。
現在時間太早,窦争打開電視,顧慨棠拿了本書過來,坐在窦争的旁邊,窦争就把電視調的很小聲。
顧慨棠最近一直很忙,曾經有三天只睡了兩個小時的悲慘記錄。積累下來的疲憊使得他很難集中精神,坐在窦争身邊,他眼皮一直打架,最後終于撐不住,睡了過去。
顧慨棠做了一個夢。
夢中一個人光着腳不停向前走,周圍白茫茫一片,什麽都沒有。
但他感受到了‘眼神’。
有什麽東西一直盯着他看。顧慨棠努力向前走,想擺脫這種一成不變的白色風景,但腳上的溫度逐漸下降,他忍不住要彎下腰,用手去溫暖下肢。
彎腰的瞬間,顧慨棠醒了過來,他睜開眼睛,眼前昏昏沉沉,頭痛欲裂。
顧慨棠吸了口氣,看見窦争靠在自己身邊,他的眼睛一動不動盯着顧慨棠,顧慨棠突然醒來,讓窦争有些慌亂,他連忙挪開眼神,用手摸了摸鼻子。
顧慨棠‘嗯?’了一聲,問:“幾點了?”
“十一點了。”窦争說,“去房間睡吧。”
顧慨棠坐起身,有一件衣服從身上滑下。
怪不得夢裏覺得腳冷。窦争這件衣服只能蓋住顧慨棠的上身。
顧慨棠把衣服還給窦争,活動一下僵直疼痛的脖子,他輕聲說:“你怎麽不叫醒我……”
窦争沒說話,等顧慨棠靜下來,他伸手摸了摸顧慨棠的臉,有些擔憂地問:“海棠……你是不是特別累?”
因為窦争的語氣特別難過,弄得顧慨棠一怔,他還沒說話,窦争就繼續道:“趕緊刷牙吧,快點睡覺。啊,今天我要和你睡一起。”
他的聲音又恢複了歡快,踩着拖鞋往顧慨棠房間走。
顧慨棠坐在沙發上,看着窦争的背影,突然想到,剛剛夢中的視線,是不是窦争?
窦争一直在看着自己,為什麽?
顧慨棠眉間微微皺着。
不用問為什麽,窦争告訴過顧慨棠答案,他說他想顧慨棠。
那麽究竟思念到什麽地步,才會讓一個人看另一個人入睡看将近四個小時?
顧慨棠漱口時,想到這個問題。
窦争是那種很少克制自己情感的人。他坦率,奔放,如果想見顧慨棠會第一時間表達出來,告訴他。
可顧慨棠開學的這些天,似乎并沒有聽到類似的渴望,也沒聽過抱怨。
就連窦争跑到學校來找他,也是很快就回去,不會拖很久。
顧慨棠站在鏡子前,看着鏡中滿臉疲憊的男人。
既然答應了要和他交往,那麽,能不能抽出些時間,陪陪窦争?
因為給了窦争承諾,所以,顧慨棠,這是你的義務。
顧慨棠仔細回想醒來時窦争看着自己的那個眼神,他輕輕嘆了聲氣。
……原來,窦争對顧慨棠的思念,跟顧慨棠面對學業的壓力,一樣沉重。
開學後,顧慨棠也想回明珠小區,可不知道為什麽最近突然給了很多課題,讓他連睡覺的時間都被壓榨出來,自然沒有辦法離開宿舍去外面住。
但忙起來的似乎只有劉浩然的徒弟。像是楊秉治,讀研一時他每天早起跑步,然後回來睡回籠覺,一直睡到上午十點鐘,這樣的生活持續了一年,而且似乎還在繼續向後延續。
自從那次顧慨棠見到窦争寂寞的在旁邊看自己睡覺的事情後,他就有些後悔沒辦法經常抽出時間來陪窦争,之後他咬牙提高工作效率,争取每天去見窦争。
那天是中午騰出的時間。顧慨棠去超市買了一大袋的零食,然後提着走到窦争工作的車行。
那車行離他們學校非常之近,窦争曾經說抽根煙的功夫就能溜達着去顧慨棠學校見他一眼,顧慨棠當時沒信,現在想想竟然覺得很有道理。
顧慨棠走進車行的門,就聽到一陣扳手碰擊鐵物的聲音,有個面容幹淨的男子看見顧慨棠,從地上站起身,略微跛行的走過來,他面無表情地問:“修車嗎?”
顧慨棠擺擺手,說:“我來找窦争,他是這裏的工作人員。”
聞言,那位有點跛行的男子伸手指了指一個房間,對他說:“往裏走,窦哥在休息。”
顧慨棠順勢向裏面走去。他有點驚訝那位跛行的男子竟然喊窦争為‘哥’,跛行男子看起來可能比窦争歲數還要大。
為什麽這樣說呢?因為男子臉上沒有表情,眼神裏卻藏着愁苦,比窦争那副模樣可要成熟多了。
顧慨棠走進一間小隔間,看見窦争一人坐在那裏,雙腿搭在桌子上,橫躺着,他右手拿着手機,舉在面前看,一副懶散的休憩模樣。
顧慨棠推開門,窦争也沒反應,直到顧慨棠走到他身邊,窦争才擡起眼皮。見到來人後,窦争的腿向後一縮,猛地跳起來,問:“海棠?你怎麽來了?”
顧慨棠說:“我來看看你。”
說着,顧慨棠把手上的袋子放到桌子上。他問:“你不用工作嗎?”
窦争非常尴尬,他說:“現在是午休時間。”
“我看外面有人在幹活。”
“哦,他一人就能應付過來。”窦争不想談其他人的事,他迅速握住顧慨棠的手,整個人貼了過來,絮絮叨叨地說,“我一直想去找你,但看你在自習室很忙,就不敢去打擾。我想見你,你也是,所以你來了,哎……”窦争靠在顧慨棠的肩膀上,嘆了口氣,“你那麽忙,為什麽不打電話讓我去找你?”
顧慨棠摸摸窦争的頭。
窦争可不是小鳥依人的女生,他靠過來的力量很大,直把顧慨棠推到椅子上。房間裏只有一張椅子,窦争毫不客氣地坐在顧慨棠身上。
顧慨棠無奈地問:“你不怕有人進來嗎?”
“不怕。”窦争道,“我午休時沒人敢進來。”
“聽起來很霸道。”
“哈哈哈,你剛知道?”
顧慨棠笑了,他看着窦争的眼。
那人的欣喜和狂熱簡直像是能從眼中流出來一樣。他抓住顧慨棠的手,貼在自己胸口上。隔着衣服,顧慨棠摸到他脖子上的項鏈,緩緩向下,自然而然摸到了一個圓環形狀的硬物。
窦争的呼吸急促了。
顧慨棠頓了頓,問:“我以後每天來找你好不好?”
窦争握住顧慨棠的手,點點頭,突然想起什麽,又開始搖頭,他道:“不,我去找你。你忙,我知道。”
顧慨棠沒待多長時間,便說要回學校。
走出門後,顧慨棠看見車行的客人多了起來。除了窦争,大概所有人都開始工作了。
那位跛行的男子沒有擡頭,安靜的坐在那邊擦着什麽,另外兩個看見窦争和顧慨棠,打了聲招呼。
“這位是……?”
“這是我侄子,”窦争說了顧慨棠就讀的學校,道,“現在在讀研究生。”
“怎麽可能?!”兩人齊生生說。窦争這樣看起來沒什麽文化的人,怎麽會有這樣高學歷的外甥。那個時候研究生還是很金貴的。
因為兩人的反應實在太過一致,到讓顧慨棠有些尴尬。
窦争眼睛眯着,大爺一樣,說:“怎麽不可能,他媽的,你是不是皮癢癢了?”
今年天暖得快,四月份就已經開始解凍。這對學生來說不是件好事,因為天氣炎熱很容易讓人昏昏欲睡。
顧慨棠換上比較薄的毛衣,他要趕去上導師的課。
他最近有些吃不消。精神再集中,也會有疲憊的時候。現在顧慨棠上課一點都不敢走神,因為大腦不思考時就會自動進入休眠狀态,他累極了,擔心下午上課會犯困,因此上課之前還睡了半個小時。
顧慨棠以為午睡能夠提神。實際上以往這确實是讓人精神的好辦法,只是他最近太過疲憊,半個小時的遠遠不夠,醒來時覺得更困了。
顧慨棠右手拿着一支筆,左手撐着下巴,聽着講臺上劉浩然抑揚頓挫的講課聲,漸漸的,眼睛眯了起來。
他睡得并不踏實,還做了個奇怪的夢,夢中的自己還坐在教室,可是撐着下巴的手覺得不對勁,顧慨棠伸手一摸,就發現他的牙齒自動脫落,白瑩瑩的掉在手心裏。
顧慨棠突然抖了一下,一下子就醒了,他呼吸停滞,因為動作過猛,顧慨棠差點從凳子上摔了下來。
顧慨棠連忙穩住身體,好懸沒在教室裏出醜。可盡管沒摔到,年久失修的桌椅也發出‘吱嘎——’一聲,在安靜的教室中格外突出。
教室裏其他的研究生都轉過頭來看。教室裏人不多,沒人笑,可劉浩然的講課聲斷了,他的眼睛掃了過來,落在顧慨棠身上。
顧慨棠擡起頭看着劉浩然,喉嚨做出吞咽的動作,隐隐感受到了壓力。
劉浩然放下手中的擴音器,快步走到顧慨棠身邊。
“起來。”
顧慨棠聞言站起身。
劉浩然看看顧慨棠的課桌,問:
“我剛剛在講什麽?”
“……”顧慨棠說,“講物權的無因性與——”
“大點聲。”劉浩然斷喝道。
顧慨棠提高聲調說:“票據無因性的區別。”
劉浩然問:“聽懂了嗎?”
“……嗯。”
“說來聽聽。”
顧慨棠清清嗓子,說了幾句。
劉浩然上下打量他,冷聲說:“睡着都能聽見,好生厲害,以後教室裏給你放張床吧,萬一下次你再睡,從椅子上摔下來,多危險。”
顧慨棠皺着眉。劉浩然的話讓他羞愧難當,他全身都因為窘迫而刺痛。
劉浩然風一樣走回講臺,拿起擴音器,頓了頓,道:“顧慨棠,下課來我辦公室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