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因為他有太多要牽腸挂肚的東西

說完這話,兩人同時一怔,顧爸爸是有些驚愕,而顧慨棠是完全沒想到自己會說這樣的話。

原來他竟然是那麽想和窦争在一起。

顧爸爸反應過來後,憤怒地看着顧慨棠,指着他說:“我不管,你……你別想!”

說完,顧爸爸沖回房間,力道兇狠地關上門。

“嘭!”的一聲巨響,顧慨棠站在那邊,過了一會兒,坐了下來。

因為顧爸爸在家一直扮演很強勢的角色,顧慨棠跟他對話時,總有一種下一秒顧爸爸會揮拳将他打倒在地的錯覺。

誰想從客廳離開的人是顧爸爸。盡管只是很小的一個細節,但可以看出顧爸爸的态度沒有顧慨棠想象的那般堅決。

顧慨棠松了口氣,又很不安。想到顧爸爸剛剛氣憤的表情,就給窦争打電話,讓他不要過來。

窦争在電話那邊說:“我現在就在你家門口。”

顧慨棠:“……”

他小跑着到門口,蹑手蹑腳地打開門,看見窦争後,問:“你又把小野一人放在家裏?”

“沒有,”大冬天,窦争一臉的汗,似乎剛剛是跑着過來的,他喘着粗氣,說,“我把小野放在王太太家了,讓楚薇幫我看着。楚薇今天在家,我去找她,所以——”

窦争毫無意義地辯解着。他聲音很大,加上見到顧慨棠後情緒激動,更是無法控制,幾句話吼得顧慨棠耳朵發麻。

顧慨棠上前一步,将門虛掩上,道:“噓,小聲些,我爸在家裏。”

窦争愣了,問:“你爸?他什麽時候回來的?”

顧慨棠沒吭聲。

Advertisement

窦争就明白了,他情難自控地上前擁抱住顧慨棠,十分用力,胳膊都在抖。

顧慨棠任由窦争抱着,拍拍他的後背。窦争的外套被寒風吹得冰涼,但身體卻因為奔跑而發燙。窦争說:“讓我進去吧……這是咱們倆的事,你不能總自己一個人,海棠,我好想你。”

窦争這麽說着,把頭深深埋到顧慨棠肩膀上。顧慨棠被他說得心裏很軟,他剛要開口說什麽,就聽到了電梯處的嘈雜聲。

顧慨棠神情一變,輕輕推了推窦争的肩膀,道:“我媽她們回來了。”

窦争連忙直起身,回過頭,果然看見顧慨梅母女提着塑料袋,從電梯往家裏走。

顧媽媽本來再跟顧慨梅說話,看見窦争之後,很明顯地愣了一下。

顧慨梅驚呆了,看着只穿一件毛衣站在門口的顧慨棠,好一會兒,結結巴巴地問:“哥,你這是要私奔嗎?”

顧慨棠皺着眉敲敲顧慨梅的頭,道:“你不要亂講。”

“……”

顧媽媽臉上表情複雜,看着窦争,過了一會兒,長長嘆了口氣,說:“先進來吧。”

打開門後,顧媽媽沒看見顧爸爸,喊了聲‘老顧?’,沒聽到回應,只看見房門緊閉,便走上前看了看。

只見顧爸爸站在窗邊生悶氣,回頭說:“把門關上!”

顧媽媽道:“……小争來了。”

顧爸爸身形一頓,更生氣了,吼道:“他來幹什麽?快走快走。”

由于吼的聲音很大,客廳裏站着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窦争聽顧爸爸說得不客氣,也沒敢吭聲。面對顧慨棠的父母,窦争還是不敢像對顧慨梅那樣随意。

顧爸爸火冒三丈地走出來,上下打量着窦争。他用一種迅速而敏銳的目光看着他,掃視一番,喃喃道:“太丢臉了,太丢臉了……你快回去吧!”

窦争鼓起勇氣,說:“我來是想跟您認個錯。這事兒是我——”

顧慨棠迅速打斷他的話,道:“他來是想說個清楚。爸,過幾天要春節了,讓窦争和小野住過來吧。”

顧爸爸怒喝道:“什麽?顧慨棠,你怎麽敢說這樣的話,要他們住進來,沒門!”

顧媽媽見丈夫面紅耳赤,怕他氣壞了,連忙上前一步,道:“有話好好說,不要着急。”

顧爸爸深吸一口氣,勉強穩定心神,對着窦争,他說:“我家兒子年紀輕,不懂事,走了歪路。可他肯定能改回來,窦争,窦先生,我求求你別纏着他了!”

窦争斬釘截鐵地說:“我來就是要說,不可能,我跟他好不容易在一起,你們的看法,其他人的看法,我都不在乎。”

“你不在乎!”顧爸爸氣得聲音嘶啞,他說,“你當然不在乎,你是孤兒,你沒有家,你怎麽知道家對人的重要性?你不在乎不代表我們不在乎,不代表顧慨棠不在乎!你怎麽能自私到這種地步,你……你是慨棠的舅舅啊!”

這話說完,窦争的嘴唇都白了。他是孤兒,但也知道家有多好,如果不是渴望能和顧慨棠建立家庭,也不會有小野了。顧爸爸這樣說,說得不對,但他也能理解。

窦争被顧爸爸訓得一愣一愣,面對這個傷心的父親,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顧慨棠不希望繼續聽到顧爸爸戳窦争的痛點,很快打斷兩人的對話,說:“爸,先——”

“你別叫我!”顧爸爸全身發抖地說,“快讓他滾!”

顧慨棠看父親氣成這樣,也知道沒辦法繼續說下去了。他希望這件事能夠盡早解決,但絕不想把父親氣出個好歹。顧慨棠頓了頓,看看站在一旁神情落寞的窦争,低聲說:“……我送你回家。”

顧爸爸拽着顧慨棠的手臂,問:“你敢?”

顧慨棠盡量平靜地說:“我很快就回來。”

“不許。”

“……爸,”顧慨棠震開父親的手,道,“我是成年人了,我有選擇自己去哪裏的權力。”

顧爸爸說:“可現在,我要求你待在我身邊。”

“……”顧慨棠看着顧爸爸的眼。

剛剛顧爸爸對窦争說的那些話有多麽傷人;長時間沒有見面的窦争對顧慨棠思念至極;顧家人強烈排斥的态度讓窦争心痛難耐。

考慮到這些,這麽冷的天氣,顧慨棠怎麽會讓窦争一個人走到車站坐公交車?

顧慨棠說:“我很快回來。”

顧爸爸簡直是咆哮着:“那你就不要回來了!”

顧慨棠穿上外套,沒有回頭,拽着窦争的手臂,一步一步,步伐堅定地向外走。

一直是這樣的。

他的父親,從不會考慮別人的感受,只要是顧爸爸覺得對的,就一定對,有人違抗,他就憤怒至極。

顧慨棠在初中課本看到亞裏士多德說‘吾愛吾師,吾更愛真理’這句話時,受到了很大的觸動。

對他來說,就是盡管顧慨棠很愛他的父親,但更希望能夠做自己覺得對的事情。

房間裏一片沉寂,顧家父母、顧慨梅都沒有吭聲,所有人都很凝重地看着顧慨棠的背影,看着他拉住窦争的手,頭也不回地向前走。

顧慨棠下定決心無論如何都要把窦争送回家。

很多時候他都覺得他是個足夠堅定的人。卻不知道,顧慨棠的堅定是對自己的苛求,但很多情況下,不是自我的鞭撻壓榨就可以走向終點的。

因為他有太多要牽腸挂肚的東西。

顧慨棠打開防盜門,一陣寒風吹過臉龐,溫差太大,他停了一秒。

下一刻,顧慨棠聽到了重物倒地、以及母親的驚呼聲。

顧慨棠不由回頭,就見顧爸爸雙膝跪在地上,雙手扶在胸口,喉嚨裏發出像是下水道堵住的聲音。

顧慨梅驚聲尖叫,手忙腳亂地扶住父親,喊:“救護車,救護車!”

顧慨棠反應過來後,一下子放開窦争的手,他奔到顧爸爸身邊,迅速跪在地上,他看着父親灰白一片的臉,問:“硝酸甘油帶在身上了嗎?”

顧爸爸艱難地指了指口袋。

藥瓶就在外套裏,十分好取,顧慨棠給父親服了藥,才打了急救電話。

趕往醫院的路上,顧慨棠突然想到,那藥瓶為什麽那麽好拿,就在父親觸手可及的地方?

顧爸爸人很瘦,有些貧血,工作太忙、或者情緒激動,都有可能誘發心絞痛。但近些年來很有好轉,有許多年沒複發。顧慨棠都忘了父親帶着心髒疾病,不能動怒……

大概是最近被氣急了,顧爸爸曾經再次複發,才将藥瓶放在那樣容易被摸到的地方。

窦争跟着一起來到了醫院,但顧慨棠再沒有跟他有太過親密的動作。

父親在裏面做檢查,顧慨棠和家裏人在外面等結果。

顧慨棠抱着父親的外套,從口袋裏摸出來一盒吸了大半盒的煙。

顧爸爸本來就瘦,回來這些天,又明顯得憔悴下去。顧慨棠只心急于什麽時候能解決問題,卻沒有考慮到父親的身體、父親的心理能否承受。想到這裏,顧慨棠十分愧疚。

他将顧爸爸的煙放到自己的口袋裏。此刻,顧慨棠的心髒像是被擰着的毛巾,毛巾的一頭是父親,一頭是窦争。情感上顧慨棠誰都想偏向,但誰都不允許,弄得顧慨棠身心俱疲。

醫院裏人來人往,九點鐘時,顧慨棠對顧慨梅說:“你送窦争還有媽回家,我在這裏陪爸。”

“哥……”

“去吧。”顧慨棠按按太陽穴,看了眼窦争,道,“我有話要和爸單獨說。”

第62章 不管等多久,等你七老八十……我也等,我也要和你在一起。

但顧爸爸從診斷室出來後,顧慨棠什麽都沒和他說,只是很安靜地陪在他身邊。

顧慨棠不主動開口,顧爸爸也就不說話。兩人之間的交談簡短而生疏,大多是‘要喝水嗎?’‘不喝’,抑或是‘餓不餓?’和‘不餓’。

這樣過了幾天。

顧慨棠坐在父親身邊,看他輸液,過了一會兒低頭看着時間,說:“爸,我明天要回學校。”

顧爸爸問:“這麽早就開學?”

“不是開學。二月底我要代表學校參加競賽,明天分配任務,讓學生春節提前看資料。”

顧爸爸‘嗯’了一聲,忍了忍,還是說:

“不許去見窦争。”

顧慨棠表情淡淡的,不置可否。

顧爸爸道:“你……你知道不知道,兩個男人有多怪,你會被人笑話的。”

顧慨棠見顧爸爸情緒不是那麽激動,又等他平靜了一會兒,才輕聲說:“這有什麽的?爸,我是真的喜歡他。”

因為窦争不在身邊,所以話說出來很是輕松。

顧爸爸表情古怪,重重嘆了口氣,道:“你只是太年輕,被他誘拐,就不知道方向。”

“方向都是人自己走出來的。”

“所以才有那麽多人走進岔路,掉入萬丈深淵!”

“……就算前面是懸崖,也要我自己走過去看看。”顧慨棠聲音輕輕的,眼神卻認真得可怕。

顧爸爸安靜了一會兒,說:

“可我不想看你下半輩子毀在他手裏,慨棠,爸不想你……”

顧爸爸低頭擦了擦眼角,沒有再說話。

顧慨棠心髒一緊,坐在顧爸爸身邊,看他傷心得厲害,只好開口道:“……我明天不會見他。”

顧爸爸知道這只不過是拖延的一種說法,卻還是點點頭。他看着顧慨棠難過又無奈的眼神,問:“很難受嗎?”

顧慨棠猶豫了一下,點點頭。

顧爸爸說:“拔掉壞死的蛀牙都是很難受的。慨棠,等你日後回過頭來再看,說不定會後悔和窦争有那麽一段經歷。”

顧慨棠沒再說話。

這是拔掉蛀牙,還是拔掉舌頭?他不知道。這種痛感沒有辦法形容,也沒有辦法分辨清楚。

第二天下了大雪,顧慨棠打算開車去學校,但他前晚在顧爸爸病房熬夜照看,顧媽媽不太放心,就要顧慨梅開車帶顧慨棠去。

雪下得不大,落在地上薄薄一層,很快就融化成水,又凍成冰。馬路上泥濘不堪,顧慨梅将車子開得很慢,時間一長,開着暖風的車內就變得十分溫暖。

顧慨棠看着前方路況,問:

“窦争在明珠小區?”

顧慨梅‘嗯’了一聲。

“今年春節他和小野怎麽過節。”

顧慨梅說:“你先想想今年春節你怎麽辦吧。”

顧慨棠道:“爸不讓我去見窦争,所以一會兒你去買點蔬菜、肉食、奶粉,送到明珠小區。如果春節他們不能來咱們家,讓他去王太太那邊吧,我聽說——”

顧慨梅踩了一腳剎車,本來車速就很慢了,這下完全停在路邊,她轉過頭瞪着顧慨棠,問:“我為什麽要送東西給一個拐跑我哥哥的人?”

顧慨棠皺眉看着妹妹。

顧慨梅道:“我告訴你,哥,窦争要是知道悔改,他還是我舅舅,否則他什麽都不是了。”

說完,顧慨梅松開剎車,又以龜速向前行駛。

顧慨棠安靜了一會兒,說:“他永遠不會再是你舅舅了。”

“……”

“我也可以什麽都不是。”顧慨棠聲音非常平靜,他道,“我……你可以選擇不要我這個哥哥。”

說完這話,顧慨棠沉默良久。他以為妹妹會朝自己憤怒的咆哮,但實際上,顧慨梅只是悄悄擦了擦眼角。

顧慨棠是個嚴格守時的人,妹妹也差不多。導師規定十點鐘在教室集合,顧慨棠九點左右就到了。

顧慨梅問:“把車停你學校裏?”

“不用了,我就在這裏下。”顧慨棠一邊說一邊松開安全帶。

顧慨梅解了安全鎖,說:“放學給我打電話,我來接你。”

顧慨棠故意問:“你不用監視我嗎?”

“說的那麽難聽!”顧慨梅鼻子皺了起來,轉過身,看着自己的哥哥,頓了頓,她哽咽道,“……哥,你對象是男是女都無所謂,我只是希望你幸福。”

“……”

顧慨梅繼續說:“但你跟窦争在一起,我看不到你的未來。我擔心你,跟爸媽一樣,我們不想讓你吃虧。”

顧慨棠難得見妹妹嚴肅一回,他沉默了一會兒,揉揉顧慨梅的頭,打開車門,朝校門口走去。

因為還在放假,學校南門人煙稀少,顧慨棠看着時間很充裕,便慢慢朝教學樓走去。

天上偶爾有細小的雪花飄下來,顧慨棠摘下手套,用手心接了幾朵雪花,看着它迅速在手中融化成水。看了一會兒,又覺得無趣,顧慨棠重新戴上了手套。

家裏壓抑的氣氛讓他喘不過氣,顧慨棠呼吸着冰冷的空氣,希望能夠振奮精神。

很快,顧慨棠看到了教學樓的一角。給研究生授課的教學樓年久失修,外表來看十分破敗。時間還早,按理說這裏應該沒有人,可在門口已經站了一位穿得并不是那麽厚的人。那人帶着帽子,帽子上落了不少雪,不知他在那裏站了多久。

顧慨棠看見那人的身影時,身體突然一震,他緩慢的步伐逐漸加快,有些猶豫地朝那邊看了看。

雙手插兜站在門口的人看見顧慨棠後,‘啊!’的一聲,迅速從臺階上跳下來,他三步并兩步朝他這邊沖,興高采烈的模樣,讓人覺得那人身後好像有尾巴在晃。

顧慨棠問:“窦争,你怎麽來了?”

窦争渾身是雪,眼睛很亮地看着顧慨棠,看了兩三秒中,才說:“我記得你說今天要返校,所以……”

顧慨棠抓住窦争的手,打開教學樓的門,一邊往裏走一邊問:“怎麽不去裏面等,這裏那麽冷。你……不能總是這樣。”

窦争道:“可我想早一點見到你。”

早一點……能早幾秒?

顧慨棠看窦争被凍得用力抖了一下,責備的話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了。

時間還早,教學樓裏空無一人,顧慨棠讓窦争去教室裏等他,自己先灌點熱水。窦争口頭上答應了,可亦步亦趨跟在顧慨棠身後。

顧慨棠任由他跟着,打水時,顧慨棠說:

“……對不起。我爸最近不讓我和你見面。”

難得聽見顧慨棠用如此沮喪的口氣,好像連他這麽堅定的人都看不到希望一樣。

窦争心酸苦楚難以與他人言語,卻擺出一副若無其事的表情,道:“你不來見我,我就來找你呗,反正是不讓你找我,我來找你,爸也管不了。有什麽的。”

顧慨棠沒說話,過了一會兒,他輕聲重複着說:“對不起。”

二月底顧慨棠将與學習其他幾名民商法學的研究生代表學校,去參加全國研究生金融法律知識競賽。這個活動由劉浩然組織參與。

競賽的準備時間很長,從上個學期就在陸續準備,眼看就要比賽,劉浩然通知參賽學生來拿最後一批材料,并在今天選領隊隊長,安排競賽的排位。

顧慨棠知道今天不會拖很長時間,便讓窦争站在門外等自己,告訴他等劉浩然講話結束後,可以跟窦争單獨待一會兒。

劉浩然給參賽的五名同學各自發了一本厚厚的資料,讓他們回去看。顧慨棠翻開粗粗掃了一眼,發現那不僅是資料的彙總,劉浩然已經在重點內容上做了标識,需要背誦的地方也畫了星號。

發好資料後,劉浩然跟他們重申了一下這次比賽的重要性,又說了最近時事變動需要特別關注的地方,最後道:“我要在你們中選一名領隊,有同學主動報名嗎?”

領隊一般都是由研三的學長來擔任,這是不成文的規矩。這次競賽只有一名姓阚的學長是研三的,既然已經有了答案,就沒人會主動說什麽了。

顧慨棠也知道,所以還在低頭看發的資料。

劉浩然在下面掃視一遍,見沒人舉手,漫不經心地提出建議,說:“小顧,你來當怎麽樣。”

顧慨棠翻書的動作一停,他擡起頭,看向自己的導師,帶着點疑問的眼神。

劉浩然問:“有時間嗎?”

“……”顧慨棠回答道,“……,有。”

“既然沒人要當,就你吧。”劉浩然說,“你也算是之前有經驗的。”

劉浩然指的是顧慨棠本科生時曾經當過大學生全國競賽的領隊。顧慨棠猶豫了一下,看導師的模樣不是在開玩笑,便沒再多說。

阚學長聽到劉浩然指認顧慨棠當領隊,愣了愣,沒什麽反應,散會後很自然的和其他研究生聊天。

顧慨棠收拾好東西,出門去找窦争。

會議簡短,時間還早,顧慨棠沒有給妹妹打電話,而是和窦争在校園裏并肩走了起來。

節假日的校園——尤其是寒假的校園,最是寧靜,天空向下落着細小的雪渣。

盡管顧爸爸讓他不要去見窦争,可這次是窦争主動來和他見面,所以也沒辦法……

顧慨棠心裏這樣想着,卻無論如何都拂不去心裏那一點歉意。無論是對窦争,還是對父親。

“海棠。”

路過梅園時,窦争拉住顧慨棠的手,沒頭沒尾、但有點焦躁地說道:“……別放棄,行嗎?”

他看着窦争的眼裏有與顧慨棠相似的愧疚,以及不安。

顧慨棠停下腳步。

校園裏安靜得仿佛能聽見落雪的聲音。

顧慨棠問:“萬一我不得不在你們中間做出選擇,窦争,你怎麽辦?”

窦争說:“你要跟我分開?”

“我說萬一。”

“萬一你和我分開?”

“……嗯。”

窦争別開臉,故作輕松地吸了口氣,然後又低下了頭。

顧慨棠說:“……我爸年紀大了,心髒不好,情緒不能太激動,你知道嗎?”

“知道。”窦争跺跺腳,吸着氣說,“天太冷了,哎,咱們向前走走,換個地方吧。”

顧慨棠點點頭。

走了兩步,窦争才說:“……你人就在這裏,我能怎麽辦?”

“……”

“不得不分開,我就等着你。”窦争想笑笑,但無論如何都笑不出來,他有些傷心地說,“雖然我沒爸沒媽,但我也知道做兒子應該是什麽樣的。将心比心,要是小野有一天敢這樣,我也會生氣。我懂你,真的。”

顧慨棠張口要說什麽,被窦争搶先了。

窦争匆忙說:“不管等多久,等你七老八十……我也等,我也要和你在一起。”

顧慨棠頓了頓,摘下手套,摸摸窦争的頭。他想,雖然窦争比自己大幾歲,可不知為何,看着窦争,總覺得他和少年沒有什麽兩樣。還是那麽不知天高地厚,只憑一腔熱血,就能無畏無懼……,就能至死不渝。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