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他允許自己在謊話裏享受一段長達十幾年的時差
板寸理起來很快,阚頌寧坐在理發店的沙發上,見證他剛撿來的小男朋友一點點變成他最喜歡的樣子。他從鏡子裏裴嶼明和對視,男孩好像有點害羞,低頭抿了抿嘴,但仍有斂不住的笑意從眼睛裏跑出來,配上利落的發型,确實過分帥氣了。
等到造型師小哥離開,阚頌寧起身繞到裴嶼明身後,勾住他的脖子,低頭親親耳朵,小聲說:“寶寶真好看。”
“如果……如果我一直留這個發型,你會一直喜歡我嗎?”裴嶼明暗自別扭了一會兒,忽然用力抓着阚頌寧的手,也從鏡子裏和他對視,“我是說,很認真的那種喜歡。”
阚頌寧愣了愣,遲鈍地發覺這小孩總喜歡強調認真,好像以前被什麽人傷害過似的。
可是這樣難得的好小孩,怎麽會有人舍得傷害他,縱然是他阚頌寧這種混蛋,下作的靈魂披着無害的皮囊,一想到裴嶼明乖乖吻自己臉頰的樣子,心裏還是會不由自主變得柔軟,甚至還有一種不知從何而來的使命感——他一定要給小孩最好的喜歡。
阚頌寧自诩沒心沒肺,對喜歡的理解還尚需補充,可他還是想就這樣答應下來,雖然有打腫臉充胖子的嫌疑,但沒關系,他可以一邊學,一邊愛。
吻落在新剪的頭發上,那裏有個可愛的發旋,阚頌寧感覺到唇上刺刺的觸感,說:“我會的,寶寶。”
早餐是在便利店解決的。
如果将城市裏的所有711标記出來,大概也是一幅密密麻麻的散點圖了。
這些711從表面看起來并沒有什麽不同,對阚頌寧來說,是清晨的飯團玉米關東煮和深夜的香煙啤酒安全套,還有推門時那句不變的“歡迎光臨”。但因為一些特殊的情節恰好落在某個散點上,它們才有了不同的記號,比如這個是相遇,那個是争執,下一個也許是分別。
阚頌寧平時很喜歡一邊啜着燙口的奶茶,一邊觀察便利店裏的人生百态,可今天卻完全沒有心思。
——因為裴嶼明一直在看他。
喝AD鈣的時候在看他,吃飯團的時候在看他,吃完了還是在看他。
“吃飽了嗎?”阚頌寧撐着下巴,好笑地問。
裴嶼明搖頭。
阚頌寧拉着他走到零食貨架背後,只隔着一個松散的架子,便利店小哥在理貨,收銀臺那邊,還有幾個人在排隊結賬,阚頌寧踮腳勾住小男朋友的脖子,說:“寶寶,快親親我。”
裴嶼明愣了一下,随即低頭,碰到阚頌寧軟而溫的嘴唇,像小孩吃糖似地,舍不得一次性吃完,于是輕輕抿着唇,斷斷續續地舔着舌尖。
二零二零年平平無奇的秋日清晨,他們在貨架後接吻,直到有人走到附近才舍得放開,裝作認真挑零食,耳朵卻如出一轍的紅,等人走遠了又吻在一起,阚頌寧踮腳踮得小腿都酸了,一邊抱怨裴嶼明好笨,怎麽不懂彎下點腰,一邊卻還在踮着腳,迷戀地追着男孩的舌尖。
他在乖小孩的舌尖上嘗到一種離奇的滋味,只覺得哪裏都酥酥癢癢的,好像被毛茸茸的羽毛撓到了心尖尖上,這和第一次接吻、第一次上床等事件的出現順序完全錯亂了,是他三十幾年人生中姍姍來遲的,第一次戀愛。
于是這家711的記號是單字一個吻。
裴嶼明和所有第一次談戀愛的小屁孩一樣,想時時刻刻和戀人黏在一起,還沒有分開就提前委屈起來,在公交站抱着阚頌寧,耍賴似地晃來晃去,癟着嘴哼哼:“我不想回去……”
“不想回去?”阚頌寧有點驚訝,畢竟在他看來,裴嶼明可是一節課都不會落下,課後還要花時間預習複習的優等仔,他拍着裴嶼明的後背,哄他:“我們乖寶寶這是怎麽了,跟我學壞了?那我可成罪人了。”
裴嶼明低着頭,似乎在思考,最後艱難地讓步,“那……中午和晚上都要一起吃飯。”
兩人搭公交回學校,大概半個小時路程。
站在靠後門的位置,阚頌寧習慣性一手插兜,一手抓着扶杆,忽然感覺到裴嶼明戳了戳自己,擡頭看到男孩在用口型說:“牽手。”
阚頌寧把手遞過去,被妥帖地收進男孩的口袋,他輕撓男孩的掌心,低頭偷笑,覺得自己一把年紀了,卻像是在談高中生的戀愛,甚至還無藥可救地心動。
上班高峰期的公交車上,人擠着人,多是些趕時間打卡的上班族,車廂裏人間疾苦的濃度過大,都在打瞌睡,或是低頭看手機,沒有人會注意到哪兩只手偷偷牽在了一起,牽了一路那麽久,相貼的掌心比心事還要濕。
只差最後一個紅綠燈就要到學校了,趁着急剎車,阚頌寧順勢靠進了裴嶼明懷裏,臉頰貼着他的胸口,問他:“寶寶今天有課嗎?”
“嗯,三四節有,”裴嶼明護着他的腰,有點舍不得松手,悶悶地說:“你要等我一起吃飯。”
“你住在哪棟宿舍?我下課去找你。”
“我啊……”一到編瞎話的時候,阚頌寧總是反應很快,他說:“我不住宿舍,在外面租了房子自己住,寶寶平時來學院樓找我就好,我都在。”
快到中午飯點時,阚頌寧收到小男朋友的消息,說在樓下的花園等他。
他關掉電腦,摘下眼鏡,對着屏幕整理頭發,說實話,有點擔心自己看起來是不是不那麽年輕,他走過長長的走廊,路過茶水間、會議室、謝時君的辦公室,扔下所有差強人意的現實、求而不得的妄念,他快步跑下樓,從未覺得自己是如此的輕快和自由。
兩棟學院樓之間的小花園裏,裴嶼明站在他迷過路的地方,背着手,明顯藏着什麽東西。
阚頌寧笑盈盈地走過去,“寶寶,藏什麽呢?”
裴嶼明的臉有點紅,從身後拿出一枝玫瑰,“送你。”
阚頌寧看着他額頭上的薄汗,忽然發覺小孩臉紅好像不是因為害羞,而是因為劇烈運動,他接過玫瑰花,拉着裴嶼明坐在長椅上,問:“寶寶,你不是有課嗎?什麽時候去買的花?”
裴嶼明的臉更紅了幾分,這次是因為難為情,“我……還有十分鐘下課的時候跑出來了。”
正值飯點,平時人來人往的小花園成了靜谧的角落,阚頌寧将花插進裴嶼明牛仔外套胸前的口袋裏,“寶寶,你要是一直這麽可愛……”說着就去吻他的下巴,“我會想一直親你。”
下一秒,手腕被緊緊圈住,裴嶼明拽着他躲到一顆樹後,阚頌寧的後背撞上樹幹,有些吃痛,但還是迫不及待地仰起臉,接受男孩略顯急躁的吻。
玫瑰花從口袋裏掉出來,落在鋪滿松葉的草地上,誰也沒有發現。
阚頌寧在吻的間隙裏暈暈乎乎地想,真該感謝設計這個花園的建築系某優秀畢業生,這裏彎彎繞繞的,可以随便躲在哪顆松樹或者哪座雕塑後面,這裏适合正大光明牽手,适合偷偷摸摸接吻,适合秋天的戀愛。
他想,他允許自己在謊話裏享受一段長達十幾年的時差,談一場有效期不定的戀愛。
冬天的S市并不怎麽宜居,天氣陰冷,早晚霧霾尤其重,如一張看不真切的大網懸在城市上空。
而冬天的直觀度量衡是溫度變化,阚頌寧走上學院樓天臺抽煙,只穿了件單薄的針織開衫,煙還沒點着,先打了個噴嚏。
今天是周六,阚頌寧來教研室加班,裴嶼明則是一早就坐公交回家了。阚頌寧沒有體驗過良好的家庭關系,只是覺得小孩好乖,好孝順,每周回家都是為了陪外公外婆,有時還會一個人坐上六個小時長途汽車,到鄉下看奶奶。
但是這次乖小孩軟磨硬泡,說白天陪外婆,晚上要來他家。
戀愛談了一個多月,新鮮勁兒還沒過去,阚頌寧先一步認識到經營謊言的不易。
外表上倒還好,他平時穿的衣服本來也比較休閑,偏學生氣,只是每次上完課從教學樓出來,都要裝得像個剛下課的學生,而不是老師,這點就比較難,因為總有熱情的學生追着他喊“阚老師”,教學樓就那麽幾棟,有次差點撞見裴嶼明滑着滑板去上專業課,幸虧他躲得快。
除此之外,裴嶼明還對他口中一個人租住的房子非常感興趣,今天實在躲不掉了,他要帶裴嶼明回家,因為裴嶼明說想吃他做的菜。
阚頌寧住的房子很新,付了首付以後一直放着,去年房貸還清才住進來,如果不這樣做,他會覺得沒有安全感。
按理說搬進新房應該請朋友來家裏吃飯,慶祝喬遷,阚頌寧當時還很認真地計劃了,他想請謝時君來家裏吃飯,甚至連菜單都列好了。然而他想了好久,想到謝時君去了36所做項目,想到謝時君的辦公桌上多了一個小抹香鯨,想到他的房子已經不能算作新居,他還是沒能開口。
阚頌寧的生存技能滿級,屬于平時不怎麽做飯,但手藝還不錯的,他其實很想給喜歡的人做飯,但一直沒有機會。
不過現在有了。
既然他在學着認真喜歡裴嶼明,那麽那些未能完成的計劃,都該毫無保留地給小孩。
阚頌寧按照以前列過的菜單,做了幾道拿手菜,本想着不用擔心味道夠不夠好,反正他的小孩吃飯一直很香,從來不挑食。但真正到了做的時候,阚頌寧還是比平時要用心多了,從超市拎着大包小包回家,鑽進廚房一通折騰,手機響了都沒注意到。
剛把最後一道菜端上桌,門鈴就響了。
裴嶼明身上的大衣還帶着外面的涼意,那麽大的個子,一把摟住阚頌寧的肩膀,像個大型犬似地往他懷裏拱,“你不回我消息,電話也不接……”
“對不起啊寶寶,我剛剛在做飯,沒看手機,”阚頌寧讓他抱夠了,笑着捏他冰涼的耳垂,“怎麽還委屈上了?又迷路了?”
“……”裴嶼明被戳穿,悶悶不樂地轉移話題,“我餓了。”
吃完飯,裴嶼明洗碗,阚頌寧站在旁邊收拾冰箱,随口問道:“寶寶今天白天做什麽了?”
“上午陪媽媽和外婆散步了,中午吃了外婆包的餃子,好吃,下午……”裴嶼明關掉水龍頭,悄悄往阚頌寧那邊靠,“下午去打了球。”
他覺得自己好沒出息,早上一睜眼就在不由自主地期待晚上,想晚上要穿什麽衣服去阚頌寧家,想晚上是不是要做愛,在阚頌寧的床上做愛,舔他最敏感的奶頭,每次舔到,軟軟的屁股就會很舒服地夾着自己……想着想着,他就硬了,怎麽也壓不下去,最後只好紅着臉,躲在被子裏打飛機,打出來了還是覺得心裏燥得慌,幹脆跑到球場,用流汗來發洩。
阚頌寧悶笑了一聲,“那怎麽辦,我們寶寶剛吃了外婆包的餃子,一對比就更顯得我的廚藝很一般了。”
裴嶼明抱着他,在他頸窩裏蹭了蹭,是在搖頭,“你做的也好吃,我喜歡。”
剛才吃飯的時候,他看着阚頌寧給自己剝蝦、挑魚刺,只覺得從未在這個人臉上看到過這樣認真的神情。
阚頌寧一直是不着調的樣子,說情話撩人的時候是這樣,接吻或者上床的時候也是,在一起之前是,現在也沒有多大變化。
而裴嶼明只是個不折不扣的笨小孩,喜歡上誰就會變成誰的笨蛋騎士,想把糖和肩膀都給他。裴嶼明好喜歡被人認真地喜歡,感受到喜歡的同時,心裏的喜歡也快要漫出來了。
他差一點就要說出口來:我想帶你去見外婆,想告訴外婆我有多喜歡你,喜歡到想和你結婚。
可是這些不能說,說了會顯得自己很幼稚,被喜歡沖昏了頭腦,多麽不靠譜的承諾都想交付。
不想再做一次傻瓜,于是裴嶼明選擇用吻堵住這些喜歡。
他把阚頌寧抵在冰箱門上,不由分說地親上去,舔吻他敏感的上颚,摸進衣擺,虎口貼着腰側摩挲,阚頌寧被親得情動,小聲喘着,手伸進裴嶼明褲子裏,握着那根勃起的肉棍上下滑動。
開了葷的乖乖仔也學壞了,平時和阚頌寧在一起時,稍微親近一點就會硬,在教室自習的時候也學會拉着阚頌寧的手往裆部放,讓他幫自己揉揉,忍不住了就躲進廁所隔間相互撫慰,阚頌寧喜歡幫他含,小孩的雞巴幹淨漂亮,龜頭壓着喉嚨會有種窒息的快感,有次被射了一臉,雖然事後小孩可憐又無辜地跟他道歉,但阚頌寧嚴重懷疑他是故意的。
确實,有時候也是壞小孩。
裴嶼明的呼吸也亂了,貼着阚頌寧的耳廓:“我和媽媽說了,晚上不回去。”
他急急地托着阚頌寧的屁股,把人抱到流理臺上,腦袋鑽進寬松的家居服裏,含着奶頭又舔又嘬,寬大的手掌攏着兩瓣臀,色情地把玩。
意識全被舔舐胸口的那根舌頭攪亂了,感覺到裴嶼明的食指在臀縫附近試探,幾乎下一秒就要探進緊澀的穴口,阚頌寧才如夢初醒般地推拒着他的手,在流理臺上不安地扭動,“唔,嗯……寶寶等一下,我還沒準備好。”
上床之前的準備工作,阚頌寧從來都是自己做的,他有點接受不了那種全程被人掌控的感覺,更傾向于自己讓自己放松。
他躲進浴室,打開淋浴,想速戰速決做好擴張。
裴嶼明站在門口,探進來個腦袋,似乎有點委屈,“為什麽不讓我幫你?”
“寶寶,我……”
“我想幫你,”裴嶼明察覺到了他的遲疑,直接闖進浴室,抱着阚頌寧濕漉漉的身體,笨拙地為自己争取:“讓我幫你弄好不好?我……我可以做好的,讓你裏面很舒服很舒服……”
阚頌寧終于還是認輸,“嗯,那你輕點。”
浴室的水汽幾乎将他們淹沒,阚頌寧枕在裴嶼明肩膀上,輕輕喘着氣,感受着那只手慢慢打開他的身體,過量的潤滑劑順着腿根淌下來,穴眼一張一合地呼吸着。
“好舒服,寶寶要把我弄射了……唔……”阚頌寧抖了抖,不自覺地吐出直白的勾引,“去床上做好不好,我想要寶寶進來……”
“你以前,是不是和很多人做過愛……”
“我不是、不是在介意這個,”裴嶼明腦子很亂,不知道自己想表達什麽,“但是你以後能不能……”
他時常在床上吃醋,氣阚頌寧的游刃有餘,顯然是因為經驗豐富,氣他捏起葷話就講,半點不臉紅,還氣自己最開始是被當成了一夜情的對象,後來才被認真地追求。
從還沒确認關系到現在,他們上過很多次床,但這是裴嶼明第一次問起這件事。
阚頌寧忽然有一種負罪感。
“寶寶,以前那些都不算,以後只和你做,只對你好,好不好?”他蹲下來,解開裴嶼明的褲子,含住那根蓄勢待發的雞巴,舌尖順着敏感的馬眼舔了一圈,“只被它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