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陳芸活了兩世,只生過兩次病,一次是剛穿越的時候,第二次就是這次風寒,她心裏推測,應該是鄭遠池受罰那日淋了雨,所以就一病不起了。

真是小姐的身子啊!陳芸感嘆,她上輩子在農村的時候,光着腳丫在田裏奔跑,趕上個風吹雨打是太平常不過的事了,也沒見她有個什麽頭疼腦熱的,上次那點毛毛小雨,換成她上輩子的身體不算什麽,洗澡都嫌水流小啊!

她有心躲在房間,可是偏不巧的是長公主府發來請帖,請她去參加毓秀長公主的十六歲生辰。鄭遠池在官場剛剛起步,而毓秀長公主的請帖是鄭家收到的第一封來自上流社會的請帖,她目前還是身為他的妻子,理應為他走好人際關系,所以這場壽宴是一定要去的。

初月對這場名流盛宴也很是向往,只可惜她不是鄭遠池的正妻,只能眼巴巴的看着陳芸又是做新衣裳、又是買新頭面的張羅,心下有些落寞,鄭遠池為了安慰她,特地為她買了一對玉镯子。

不過,這事自然是瞞不過陳芸的,她平時雖然将賬本交給肖嬷嬷管,但是如果三房賬上有什麽特別的支出,肖嬷嬷都會向她來報備。

“三爺也太過分了,柳姨娘過門才半個多月,三爺給她添了多少好東西?前兩天是玉墜子,這次又是首飾,她又不用去赴宴,憑什麽啊,夫人添衣服頭面的銀子還是自己出的呢,怎麽三爺就這麽偏心!”蘭芳最是個心直口快藏不住話的,聽肖嬷嬷和陳芸報備這事忍不住抱怨道。

陳芸繼續繡着手中的帕子,頭都沒擡,淡淡笑道,“三爺也本是要為我出錢的,只是被我拒絕了。”她将繡架放在桌子上,對蘭芳和青璇溫婉一笑,“你們心裏有氣,在我房裏發發就是,千萬別把這牢騷帶到外面院子去。”

“蘭芳,你去廚房看看,夫人的燕窩炖好了沒有。”青璇如今已經可以很自然的使喚蘭芳了。

陳芸笑了,待蘭芳跑出門去,陳芸才對青璇道,“想不到這麽快就把人收服的服服帖帖的了。”

青璇以為陳芸要責備她,心下一驚,剛要解釋,卻聽陳芸說道,“我當初獨獨挑中你做我的近侍丫鬟,就是喜歡你身上那股子張揚勁兒,這是我沒有卻向往有的。後來我看你在我身邊唯唯諾諾的,以為你是怕我,把這股子張揚勁兒磨沒了,現在看來,還是在的啊!”

青璇擡眼一看,見陳芸笑看着她,神色溫和,并無不悅之色,膽子也就大了起來,“夫人,您以前不是這樣的人,您真的要看着三爺被柳姨娘搶走麽?”

陳芸笑笑,沒說話,是她的,搶也搶不走,不是她的,又何必多此一舉。

晚上,鄭遠池來了,見陳芸坐在梳妝臺前卸首飾,她拔下簪子,一頭烏黑的長發傾斜而下,更添飄逸秀美。陳芸在鏡中看到來人,手上的動作一滞,心裏一動,面上卻還是清水無波的樣子。

“如果可以,我們和離吧!”這是她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當時她有負氣的意思,但過後認真考慮,這也未必是一時沖動之舉,至少她細細思量之後,從來沒後悔對他說這句話。

他當時并無回應,過後她大病,兩人也沒機會提這事,但該來的遲早要來,他們總有碰頭的一天。

“你身體好些了麽?”鄭遠池每日都向青璇詢問陳芸的情況,郎中給陳芸診病後都要經過他的細細盤問,恐怕陳芸的情況他比陳芸自己還要清楚。只是他一時也找不到別的話說,只得選用了最俗套的一句開場白。

陳芸站起身面向他,對他點點頭,“你呢?父親後來沒為難你吧?”她看見鄭遠池額頭上的傷已經結疤,這道傷是老太爺一時氣急敗壞拿起手中茶盞就往鄭遠池身上扔,而鄭遠池卻偏偏不躲,所以額頭上就落了彩。她後來去求老太爺的時候,老太爺還依舊餘怒未消,想必鄭遠池這次是真的惹怒老太爺了。

納妾在別的人家确實不算什麽大事,但是老太爺很是反對,他一向認為一夫一妻更利于家宅和諧,妻妾成群的男子多是纨绔子弟,沉浸女兒鄉反而會誤事。更何況,鄭家的條件也養不起那麽多妻妾。老太太要給二爺納妾的時候,老太爺也是極力反對的,但因着二夫人多年無所處,老太太有納妾的名頭,老太爺也不好多說什麽。可是陳芸不同,她和鄭遠池成親不久,鄭遠池便要納妾,他一是對陳家無法交待,二是這終歸于理不合,容易被外人說閑話,所以極力反對初月過門,可是鄭遠池竟然未經商量就在清平知縣面前誇下海口,給老太爺來個先斬後奏,讓老太爺着為惱火。

鄭遠池淡淡一笑,他今日一身青色長袍,更顯的人風姿清雅,先前眉間的愁意已化為淡然,想必他這些日子過的是極為舒心的,陳芸也不再多問,兩人若無其事的商量着明日長公主壽宴的注意事項。

鄭遠池告訴她,長公主是當今聖上與璋王殿下的胞妹,也是太後唯一的女兒。皇上雖是極為寵愛這位毓秀長公主,可是奈于最近南方水患嚴重,皇上已經j□j乏術了,明日應該不會出席,而太後身體不好,應該也不會出席,倒是璋王很有可能露上一面,不過這也不是陳芸擔心的範疇,畢竟她是女眷,也不用應酬璋王。

光是那些貴族太太們就夠她受的了,她哪有心思考慮其他。

第二日,鄭遠池親自将她送上了馬車,“緊張嗎?”

陳芸下意識的點點頭,但又想到自己不能露怯,遂非常堅定的搖搖頭,倒把鄭遠池逗笑了。

“那些公侯夫人們也是兩只眼睛一個嘴巴,和你一樣,不是吃人的妖怪。而且,你和他們初次相見,之前也沒什麽過節,給人留三分面,下次見面才好說話,那些夫人們和人精似的,不可能不懂這個道理。”鄭遠池雖不能說是官場上的交際花,但是人情世故的道理還是懂的,而且,他在官場上混的也不錯。

陳芸被他這麽一說,倒是安心不少,餘光瞥見初月遠遠站在大門口望着他們,臉上笑意漸收,忙給鄭遠池使了個眼色,意思是:“嗨!你家那位等着你呢!”鄭遠池往後一看,正看見初月扶着門對他笑,他對初月比了個手勢,陳芸看不下去了。

秀恩愛回房秀好嗎?更何況你我還沒離婚呢!

一時着急,她輕輕一推把鄭遠池推下馬,自己拉了簾子吩咐車夫,“啓程吧。”

~~

毓秀長公主府上張燈結彩,門庭若市。那一條并不算窄的巷子裏停滿了轎子和馬車,陳芸的車駕只得在巷尾停下,然後由青璇扶着她走過去。

這期間,也遇上不少中途下車的公侯夫人和小姐們,她誰也不認識,只得謙卑的一一點頭問好。有的夫人小姐們穿金戴銀,見陳芸面生,穿的又素淨,想來也不是什麽身份貴重的小姐,便趾高氣揚的、正眼都不肯瞧她,揚着下巴就從她身邊走過。有的夫人打扮的樸素一些,看起來就和善很多,甚至一兩個還會上前問陳芸名姓,知道陳芸是新科狀元的夫人,便寒暄了幾句,還誇陳芸有福氣。

陳芸今日穿的一身寶藍色連身夾襖,領口、袖口都嵌了一圈白毛。她一向畏寒,所以剛一入冬就穿的非常暖和,可是要溫度就要不了風度,這身衣服穿在身上看着難免有些臃腫,好在陳芸夠瘦,所以看起來也就是個微圓身材。青璇曾勸她這身衣服有些寡淡,應該挑一些豔麗的顏色,可是陳芸卻覺得她又不是壽宴的主角,不必平白搶人風頭招人嫌。更何況,惹人注目也不是一件好事,鄭遠池不過是個在翰林院當值的小官,她打扮張揚惹人側目反而是一個失禮的行為。

不過,她有心退讓在有的人眼裏卻變成了寒酸貧苦,一個打扮明豔的女子從陳芸入座的那一刻起就盯上了她,陳芸只覺得身邊兩道寒光襲來,往一側看去,卻見一個穿着桃紅儒裙的女子坐在她的斜對角,一雙細長的大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她。

她四周掃了掃,确定那女子确實在看自己,便回之一笑,怎麽那女子一邊唇角一彎,表情甚是不屑,一旁的青璇扯扯陳芸的衣角,對陳芸低聲道,“夫人,您一會兒千萬別沖動。”

陳芸不解,“我沖動什麽?”

陳芸自然不知,原主曾經得罪了多少人,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少明的暗的死對頭,而這一直盯着她瞧的紅裙女子就是她死對頭中的“boss”——歐陽宮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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