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若說這歐陽宮燕,那可是寧陽侯府的掌上明珠,雖說才藝欠佳,但相貌出衆,身份尊貴,在京中貴女圈也是小有名氣。陳芸雖是京城富商大戶之女,從小不愁吃穿,同樣的錦衣玉食,但是從出身上就比人家差了一大截,混跡的自然不是一個圈子。這本來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去的人,又是怎麽結下梁子,讓這歐陽宮燕至今對陳芸耿耿于懷呢?

這過節還得追溯到三年前,那個時候陳芸和歐陽宮燕都才十五歲,兩人生辰恰好是同一天,都要舉行及笄禮大宴賓客。這兩個心高氣傲的小姑娘都想在自己及笄禮上大出風頭,以此來顯示家中氣派,吸引貴公子側目,好為自己招來一門好親事。按說,這兩人一個公侯貴女,一個是商戶名流,随便哪一個舉辦宴席都會在京都女兒圈掀起軒然大波,奈何這兩人這次撞了車,在同一日辦宴席,或多或少都被對方搶去了些風頭,兩個人都是年輕氣盛、嚣張跋扈的性格,王不見王、後不見後,彼此在心中就對對方有了小疙瘩。

兩人各自為自己的及笄禮忙碌着,而兩人的小矛盾也細水長流的發展着,直到繡鄉閣來了一批上等的柿蒂绫,兩人聞名而來,便在繡鄉閣的布莊大堂狹路相逢了。

柿蒂绫是杭州出産的最好絲綢,看起來光澤柔和,摸起來滑爽柔軟,每年産量有限,絕大部分都是進獻宮中,能流于民間的屈指可數,繡鄉閣是天朝最大的布莊,所以今年的柿蒂绫僅此一家有供應,歐陽宮燕和陳芸便都盯上了這批上好布料。

最先到的是陳芸,她看了這批柿蒂绫柿蒂绫也是愛不釋手,連連贊嘆,便和老板商議買布的事,價格都講好了,這個時候歐陽宮燕也到了。陳芸正張羅着小厮抱着布匹運回家,歐陽宮燕一聲令下,手下跟着的下人便搶走了布料。

陳芸哪裏受過這等委屈,從小到大她想要的有什麽得不到的?于是她便和歐陽宮燕急了。

歐陽宮燕正眼都不瞧她,擺擺手,下人便搬進來一個箱子,裏面裝的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她掀開箱子對布莊老板道,“這些布,我全要了,你不許再賣給別人。”

老板面露難色,這寧陽侯府的大小姐她是認識的,那是個得罪不起的人物,可是他已經答應将布料賣給陳芸了。若說賣給別人也就罷了,可陳芸也不是那麽好惹的,繡鄉閣和陳家向來有生意往來,得罪了陳芸也是沒好果子,他一時犯了難,但權衡之下還是選擇委屈陳芸。得罪誰都不能得罪權貴啊!

“你!你混蛋!明明是我先來的!信不信我讓我爹沒收了你的鋪子!”陳芸氣的滿臉通紅,指着布莊老板鼻子就罵。

布莊老板是個花白胡須的老者,一個勁的彎腰給陳芸賠不是,歐陽宮燕掃了兩人一眼,尖聲尖氣的說道,“老板,你也真是的,這鋪子還真是什麽人都敢放進來呢!小小一個商戶之女,也敢和我叫板,家裏有幾個臭錢還真拿自己當人看了?”

陳芸心生火氣,絲毫沒考慮到自己帶的随從還不到歐陽宮燕随從的一半,她當即走上前去,甩手就給了歐陽宮燕一個大耳光,把歐陽宮燕打的眼冒金星,不可思議的捂着臉,布莊老板和在場的下人們也都傻了眼,怔怔的站在原地半晌沒說話。

她也不等歐陽宮燕反應,喝令下人把布匹抱走,一腳踏出門口,歐陽宮燕才緩過神來,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只不過為時已晚,陳芸已經邁着輕快的步子上轎回府了。

故事的後續自然沒那麽簡單,寧陽侯府哪肯善罷甘休,多次跑到陳芸府上鬧事讨說法,不過陳芸已經不關心了,她是絕對不會給歐陽宮燕道歉的,把爛攤子給陳老爺一甩,她自己倒落得輕松。

從那之後,她也再也沒遇見過歐陽宮燕,只不過,歐陽宮燕可沒少在京都貴女圈宣傳陳芸,陳芸的潑婦形象就是歐陽宮燕塑造起來的。

~~

青璇在陳芸耳邊言簡意赅的低聲把事情講了一遍,陳芸聽到最後都忍不住笑出來,想不到原主的行事作風這麽簡單粗暴,怪不得青璇總是說她變了,這種風格她真是學不來。

不過,對待那種沒事找茬的女人,原主的做法并無不妥,對待暴力就得以暴制暴。不過現在的陳芸注定是達不到原主那種境界了,只能在心裏默默的豎起大拇指了。

歐陽宮燕沒想到能再見到陳芸,她雖然聽說陳芸嫁給新科狀元,卻沒想到這次公主竟然把狀元夫人也一并請來。此時,她正努力通過眼神給陳芸點顏色瞧瞧,卻沒想到陳芸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很欠揍的對她露出一個微笑,然後就不再看她,而現在陳芸竟然和一邊的丫鬟有說有笑,完全忽略她眼中的殺氣,歐陽宮燕非常火大。

“你們看那,那不是狀元夫人嗎?”歐陽宮燕指着陳芸對身邊定陵府的三個未出閣的姑娘說道。

三個姑娘一看陳芸,相貌清秀,氣質溫婉,除此之外也沒什麽出衆之處,狀元夫人也沒什麽了不起的,這滿堂皆是京都貴女名夫人,狀元夫人實在算不了什麽,實在不理解歐陽宮燕叫她們看什麽。

歐陽宮燕說話聲音不小,頓時,這一桌二十人都往歐陽宮燕這個方向看來,陳芸也蹙蹙眉頭往歐陽宮燕那邊看去。

歐陽宮燕鳳目一掃,見衆人眼光投來,假裝不知,接着裝作和身旁人閑話道,“想當初,咱們這位狀元夫人和狀元郎的婚事還是一波三折呢?”

“有什麽故事發生嗎?”這三個未出閣的小姑娘也不是愛說是非的人,之前也沒聽說過陳芸的光榮事跡,以為是什麽纏綿悱恻的愛情故事,便開口問道。

“那故事可多了去了。咱們狀元夫人對狀元郎可是癡心一片呢!一開始,狀元郎并不想娶狀元夫人,可狀元夫人偏偏一片癡心,甚至不惜投湖相逼,狀元郎也算重情重義,最後還真把狀元夫人娶回家了呢!”歐陽宮燕用廣播的音量和一旁三個姑娘說着“悄悄話”,可是席上衆人都聽見了,為了繼續聽八卦,席間忽然安靜下來。

陳芸臉色越來越難看,歐陽宮燕卻視而不見,接着說道,“說來,狀元夫人也夠賢惠的,過門還不到兩個月,就給自己的夫君張羅納妾的事,這種胸襟和氣度真不是一般女子能做到的,何為賢妻?你們去看看狀元夫人就明白了。”

三個小姑娘不經人事,對歐陽宮燕話裏的諷刺之意一知半解,但聽到給自己丈夫納妾也不免往陳芸身上投去佩服的目光,這确實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啊!但是席上一些出過閣的太太卻聽明白了潛臺詞,有的臉上憋着笑意,她們的理解是:過門一個月丈夫就納妾,必然是妻子不受寵,妻子為了留住丈夫才親自找女人來留住丈夫的心。再加上之前陳芸的劣跡斑斑,出身又不招人待見,一些女子見陳芸有今日早就拿她當成笑話了。

陳芸想忍耐,可是胸口異常的憋悶,正要發作,青璇卻忽然扶住她的肩膀,肩上的力道讓她清醒了不少。她今日代表鄭遠池來的,如果一時意氣,不論對她還是對鄭遠池都沒什麽好下場。

好在這時,長公主出場了,一襲岚媛朱色水霧裙,外披白色紗衣挂在臂上,長裙垂地,難掩雍容華貴之氣。烏黑锃亮的長發被發簪盤繞,梳成端莊華貴的驚鴻髻,翩若驚鴻,婉若游龍,說的就是這般氣度不凡的美人了。

壽宴大堂擺了二十桌宴席,分兩列排放,中間留出走道,陳芸所坐的這一桌已經是靠近門的偏角位置了。長公主從走道盈盈走過,直到走到走道正中才轉身停下,衆人站起向長公主行禮,長公主一一颔首,朱唇輕啓,雙臂一揚,“平身”。

衆人剛剛起身站定,又見長公主對着門的方向聘婷一笑,衆人順着目光看去,只見一位高大男子疾步走來,他一身玄色長袍,領口袖口皆用金線繡了祥雲圖案,穿着簡單卻難掩貴氣。

那不正是在岚山寺別院遇見的……璋王……

他走到長公主身側站定,衆人又再次行禮,趁着衆人彎腰俯首的功夫,他小聲問道身邊的毓秀長公主,“你怎麽請來的都是女眷?”

長公主狡黠一笑,用更加微弱的聲音對他答道,“給我找嫂嫂,當然請來的都是女人了。我請來了戲班子,一會咱們都去後花園看戲去,我按出閣的沒出閣的給她們分分類,你看看有沒有合你心意的哈!”

“你真是在胡鬧。”璋王嘆氣,原來自己妹妹以過生日為名,打的竟然是這個算盤。

他還納悶,以毓秀的性子,一向不喜歡參加禦宴壽禮,這次自己回來,卻破天荒的要大辦一場,他有心幫忙安排還不讓他插手,原來毓秀是動的這個心思。

哎,他這個妹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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