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不知道是不是鄭遠池從中調和,陳芸病中三日過的非常平靜,這期間,王氏來看過她。

“二嫂,我覺得你真的是個很有福氣的人。”陳芸由衷的羨慕王氏。

“羨慕我什麽?羨慕我沒有孩子?”王氏看了看自己癟癟的肚子,有些落寞,自嘲道。

陳芸這些日子和王氏相處的很好,她內心喜歡王氏更甚于羅氏,雖然王氏對人總是淡淡的,有的時候還表現出一副高傲又冷漠的樣子,可是卻總是在她茫然無助的時候出現,再用冷言冷語把她的心頭捂熱了。

陳芸知道,王氏面上冷淡,看似對誰都不屑一顧,可是心裏跟明鏡似的,這府裏的大事小情全裝在她心裏,只是她不稀罕參與。她講話犀利直接,一針見血,是陳芸來到異世難得一見的直爽人,只要你對她抱着一顆真心,說話也不用顧忌太多,所以,陳芸便直截了當的說:

“雖然你沒有孩子,可是至少你的丈夫是真心待你,二爺為了你到現在都受母親冷眼,能有一個待自己這麽好的男人,你這輩子真是值了。”

陳芸的內心深處從沒有認同過“女人價值的實現在于有沒有遇到一個好男人”這個觀點,可是對于古代女人而言,确實如此,有真心疼愛自己的丈夫比什麽都好。不過,“疼愛自己的丈夫”陳芸這輩子也碰不到了。

王氏不置與否,她一直都覺得自己是幸運的,鄭家的男人待女人都是極好的,能嫁入鄭家的女子也是極有福氣的,老太太、羅氏、她還有初月,在王氏眼中,唯一不幸的就是陳芸了,她有心安慰這個女人幾句,可是話到嘴邊終是無言。

“你好好養病,我過幾日再來瞧你,我看母親那邊氣也消了,三弟為你說了不少好話。”臨走時,王氏還是提到了鄭遠池。

陳芸笑着點點頭,“也不知道青璇和蘭芳這兩個丫頭去哪了,半天都瞧不見人影,我就不送你了,我身體好些再去看你。”

誰知道,王氏的腳還沒邁出門,蘭芳就火急火燎的跑來和陳芸說,“夫人,不好了,老太太要對青璇姐姐用家法了!”

“家法?”陳芸剛要躺下,聽到這兩個字騰的一下從床上坐起來,心裏突突的跳的厲害。

王氏聽這話也駐足了,她嫁到鄭家三年,還沒聽說鄭家的哪個下人被家法伺候的,便問道,“你先喘口氣,慢慢說,青璇犯了什麽錯?”

“老太太要夫人親自登門,給長公主賠禮道歉,青璇姐姐說夫人您身子還沒好,起不來,然後老太太就急了,兩人頂了幾句,老太太就言說要給青璇姐姐點顏色瞧瞧,省的她不知道自己算哪根蔥。”蘭芳急的臉都紅了,當時她也是在場的,其實僅僅是一言不合,老太太就借題發揮,不就是想給三房一個下馬威嗎?

陳芸胸口從未感到如此的憋悶,雙手攥着床單,恨不得将手中的床單抓破幾個洞出來。

“打狗也要看主人,老太太真是……走吧,我随你去瞧瞧。”王氏聽蘭芳的敘述,沒覺得是個什麽了不起的大事,她不是個愛管閑事的人,可這次實在有些看不過去了。

“我也去。”陳芸喊住兩人,“青璇是我的人,就算真有什麽錯處也是我的錯,老太太看我不順眼盡管沖着我來,蘭芳,你先過去,告訴老太太我馬上就到。”

說着,陳芸穿上鞋子,随意披了一件鬥篷,站起來的時候還有些眩暈,蘭芳見狀趕緊上前扶住。

“罷了,蘭芳,你服侍你們夫人穿暖和些,我先行過去吧。”王氏見陳芸穿的單薄,有心提醒她,“你放心,有我在,青璇肯定沒事。陳芸,倒是你,不顧惜自己的身子中途昏倒的話,那就更沒人為青璇出頭了。”

陳芸咬着嘴唇,自己去櫃子裏找了套厚衣服,穿戴整齊後才随蘭芳匆匆趕到前院。

剛穿過垂花門,就看見鄭家的下人站了一圈,陳芸将目光投過去,正中央正是青璇和老太太。

陳芸一過來,下人自動給陳芸讓開了路,陳芸只見青璇被縛住手腳跪在地上,嘴巴也被堵住了,梁嬷嬷站在一邊,手裏拿了米長的戒尺,在手中有韻律的敲着,她惡狠狠地看着青璇,似乎正在蓄勢待發。而老太太居高臨下的站在青璇的面前,王氏在一旁不知道和她說着什麽,但老太太始終不看她一眼。

這時,陳芸擋在青璇身前,先對老太太行了個禮,老太太把頭別過去,擡高聲音說,“喲,不是說病的起不來床了?怎麽一聽見自己的丫頭受罰倒爬起來了?”

陳芸深呼吸一口氣,用最後的理智說道,“母親這是何必,和一個丫頭動氣叫母親氣壞了身體。”

“哼,”老太太冷哼一聲,“我今天就要讓大夥看看,我鄭家是有規矩的人家,做我鄭家的下人就要守我鄭家的規矩。”老太太把府上下人都叫到前院來,就是要來個殺雞儆猴,自從陳家那幾個陪嫁丫頭來了以後,老太太覺得這府裏越發亂了規矩。

“既然主子來了,你也好好看着,以後想想到底該怎麽管你的下人,梁媽媽,做個示範吧!”老太太示意梁嬷嬷,梁嬷嬷會意,就要拿着戒尺扇青璇的臉。

陳芸回頭看看青璇,她的眼中含淚,正用一種十分可憐的目光望着她。

如果青璇跟的不是她,也許就不會受這種委屈了。青璇之所以會頂撞老太太,也是真心挂念她的身體,她來到這個異世,莫名其妙的女人沒少見,她自認為沒有壞心去害任何人,可是這些人卻偏偏不給她留一條活路。她總以為,只要自己忍耐,只要守着什麽狗屁的“以德報怨”原則,就一定能安穩的活下來,得到丈夫的喜愛,得到婆家的肯定。

可是,最後換來的是什麽?

她總是說她在錯,可是她究竟哪裏錯了?

聽娘家的話嫁到鄭家,從了三爺的心意讓初月過門,對婆婆恭順孝敬,婆婆動不動就找她的茬,真心對待大嫂,可是自打初月過了門,大嫂連她的房門都不再踏了。

這就是她的真心,換來的所有東西。

在這個府中,也許真心待她的只有王氏,還有與她相依為命的兩個小丫鬟。

她不能再讓,她要變的強大,才能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

陳芸咬着嘴唇憋住淚,一把奪過梁嬷嬷手中的米尺狠狠的擲在地上,梁嬷嬷已經傻了,在場人也皆是一驚,還沒待反應過來,便聽陳芸對鄭老太太冷冷開口,“母親,我敬您是長輩,自我過門以來,您對我多有不滿,我不知道怎麽做您才能滿意。如果一定要我從您的眼前消失,我有朝一日一定會合了您的心願,這個狀元夫人遲早是您外甥女的,您不用心急。但是在這之前,請我們彼此都和平相處,不要給對方找麻煩。”

陳芸擡眸冷冷的對上老太太的眼,老太太一時都沒反應過來,半晌才倒了兩步,扶着王氏的胳膊,指着陳芸罵道,“你聽聽!你聽聽!她這是什麽話?這是要反了嗎?”

老太太氣的嘴唇發顫,恨不得上前撕了陳芸,但她畢竟還是不敢碰陳芸一下,眼見府中的下人都在一邊看着,老太太即使心有怯怯也不敢打退堂鼓,冷笑了一聲,“呵!狐貍尾巴終于露出來了?前兩個月的溫良賢淑都是裝的是不是?我今天還就不信了,梁媽媽,給我打。”

梁嬷嬷自然是只聽從老太太的號令,雖然她剛剛也被陳芸的氣勢所吓到,但鎮定了一下還是撿起了尺子,陳芸一個反應不及,這尺子就落在了青璇的小臉上。

青璇被堵住了口,嗚嗚咽咽的只能亂哼哼,梁嬷嬷正要打下一下,陳芸伸手擋住了青璇的臉,那個板子就落在了陳芸的手背上。陳芸感受到了這古代米尺的威力,手一下子就縮了回去,梁嬷嬷看了老太太一眼,老太太點點頭,梁嬷嬷又接着打。

陳芸一狠心,兩只手擋住青璇的臉,那板子就接二連三的落在陳芸的手上,她疼的額間滲出了汗,但始終不發一聲。

王氏有些急了,忙在老太太耳邊道,“母親,陳芸出了什麽事,我們對陳家也不好交待。”

“不過是個商販子罷了。”老太太沒搭理王氏。

陳芸聽着老太太的每一句話,欺負她的下人,侮辱她的家人,她都在心裏記着呢。

“住手。”低沉的男聲響起,陳芸剎那間以為是鄭遠池,可是這聲音又不是,但也是似曾相識。

她回頭望去,卻見到的是那日吓的她跌足落水的男子——璋王。

梁嬷嬷手中的動作也停了下來,陳芸有些虛脫,已經快站不住了,這時,一個穿着紅色騎馬裝的飒氣女子上前托住了她,這人不是別人,正是那毓秀長公主。

毓秀扶着陳芸,看了老太太一眼,鼻間發出輕哼,“你們都瞎了嗎?見到本公主和璋王殿下行禮都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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