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陳芸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面對同樣很會玩的公主,她一定得好好的表現一把,誰知道……
第一輪:公主投不中,自罰一杯。
第二輪:公主依然投不中,再喝!
第三輪:公主怎麽都投不中,公主已經氣急敗壞了。
而陳芸,第一輪發揮穩定,見公主落了下風,她也不敢掉以輕心。可是,第四輪……第五輪……第八輪……公主八支箭一支都沒有投到壺器裏。
這八杯酒下肚,公主粉嫩的小臉已經紅撲撲了,眼下染了一片紅暈,那雙靈動的明眸都開始迷離起來。
陳芸簡直是勝之不武,她後來有心讓着公主,贏到第四輪,陳芸就打算投空後面幾支箭,可是對手太弱……喝了酒的毓秀更弱……
陳芸當然不好意思讓公主最後自罰三杯,可是她已經攔不住公主了……
幾個丫鬟架着公主,紛紛相勸公主少喝一些,陳芸站在一旁有些無奈。但也不能怪她,公主定的規則就是如此,她不論投的進還是投不進,只要公主投不進,公主還是要罰酒。
“公主!”一個渾厚的男聲響起。下一秒,一個身穿暗紫色袍子的翩翩佳公子大跨兩步上前拖住毓秀,他頭頂玲珑玉冠,腰系月白祥雲紋腰帶,腰帶上別了各式各樣的令牌、玉佩,他的衣服垂感極好,面料上乘,做工也極是精美,衣服上繡的兩只麒麟獸張牙舞爪,正如此人一般氣勢洶洶。毓秀醉的有些眩暈,正要往丫鬟身邊倒,男子當即将毓秀攬入懷中。男子眼中無限憐愛,但見懷中美人神志不清,當即皺起了眉頭,環視四周,最後盯上了陳芸,眼中頗有怒意,“這是怎麽回事?你說!”
陳芸便把事情如實說了,男子聽了反而更怒,“公主千金之軀,豈能和你一個無知婦人行酒嬉鬧?公主看得起你,叫你陪公主玩投壺,你非但不知道感謝天恩,還敢自作聰明,害的公主喝成這幅模樣,誰借你的膽子?”
陳芸見這男子穿戴絕非常人,也知這是個得罪不起的主,并且和公主關系匪淺。可是堂堂一個男人,竟比女子還輸不起,公主對輸贏坦坦蕩蕩不做計較,他一個老爺們卻斤斤計較。而且,陳芸後來有意讓着公主,自己故意輸了幾把,也喝了幾杯葡萄酒,喝了之後和沒喝一樣,這毓秀長公主酒量也太差了點。
這男子就一直在訓罵陳芸,連說話的機會都不給她,陳芸只好靜靜的聽着,男子罵的無話可說時,才想起來要扶毓秀回房休息。
幾個丫鬟連忙上前攔住男子,“吳世子,讓奴婢們扶公主回房吧……”
這吳世子從小是家中霸王,加上久居天高皇帝遠的藩王之地,養成了無法無天的性子。可是,雖然天朝并不太重男女大防,但好歹男女授受不親,公主還是萬金之軀。
吳世子想做的事,哪裏被人這樣阻攔過,“公主府的下人都這麽沒規沒矩嗎?竟敢攔本世子的路,本世子回頭把你們都賣到妓院去!”
吳世子得意洋洋,丫鬟們總算不敢說話了,但都是一副為難的表情。
陳芸還記得前一日毓秀和孟璋的對話,想來這個吳世子就是孟璋口中的吳定榮,并不為長公主所喜,如果長公主神智清醒的時候,想來也一定不會讓吳世子進自己的閨房的。她倒不是有心逞英雄,只是公主若是得知現在所發生之事,難保不會遷怒與她,況且,聽吳世子剛剛那口氣定把她也當成府中下人了,她好歹也是個狀元夫人,相比丫鬟而言還是有話語權的。
陳芸給吳世子一福身,“民女鄭陳氏,是翰林院編修鄭遠池的內人,今日特來拜訪長公主,先前是民女照顧公主不周,甘願受罰,不知世子可願給民女一個機會,讓民女親送公主回房,世子也可往前堂歇歇腳。”
吳世子蹙起眉頭,“不過是小小翰林編修的夫人,本世子說話何時輪的上你插嘴?今日,本世子就要親送公主,我看誰敢攔我!”
“你看本王如何?”低沉如弦音的聲音響起,孟璋一臉陰郁的走到吳世子身前,“世子在本王皇妹府邸污言穢語,也太不把我們孟氏一族放在眼裏了。”說罷,孟璋給幾個丫鬟使了眼色,幾個丫鬟便扶着迷迷糊糊的毓秀回了房。
吳世子雖說嚣張跋扈,但是孟璋的名號他還是聽說過的,他的父親嶺南王曾經千叮咛萬囑咐,叫他此次進京一定要多和璋王走動、搞好關系,結果現在卻……
吳世子擦着冷汗,賠笑道,“璋王殿下,我也是心系公主的安危……”
孟璋冷笑一聲,“既然本王在此,皇妹的安危便不勞世子擔憂了。管家,送客。”
吳世子還想說什麽,動了動嘴唇,看見璋王寒氣逼人的臉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只好灰溜溜的走了。
良久,孟璋才回身看向陳芸,陳芸對上孟璋那雙深邃的辨不出喜怒的眸子,忙低下了頭。
“你剛剛做的很好,想必事後毓秀會重重有賞。”孟璋的臉色和緩下來,語氣也平和了許多。
“若不是王爺趕到,民女還是無法護住公主。”人微所以言輕,陳芸越來越懂得這個道理了,在這個時代,無權無勢卻硬要和這些達官貴人打交道,無異于自尋死路。可是對于她來說,權勢是不可能擁有了,若是想自己有地位,唯一就是指望自己的夫君飛黃騰達。可是……古代社會對女人太殘酷了。
陳芸想起這些,心裏有些落寞,卻聽孟璋一聲輕笑,她擡眸對上他的眼,此時他眼中竟有淺淺的笑意,雖不明顯,卻如久旱甘霖。能在這種冰塊臉的男人臉上看見笑容,還真是難得。
孟璋覺得自己有些失态了,想起自己妹妹肚子裏的鬼墨水,又看見眼前這個柔順的女子愁眉不展,有些忍不住。他斂了笑意,“你放心,如果你們攔不住那吳定榮,毓秀就該自己醒過來了,不過是幾杯西域美酒罷了,她怎麽會那麽容易醉。”他妹妹的酒量他是知道的,這個從小就和他們幾個兄弟混在一起的女子,吃肉喝酒是常事,怎麽會喝兩杯葡萄酒就喝醉了?
果然,沒過一會兒,毓秀換了身衣服若無其事的走過來,笑吟吟的朝孟璋一福身,“多謝皇兄相救啊!”
她就知道這吳定榮一日見不到她就一日不死心,可是她對這家夥厭惡的很,所以便交待管家,只要看見吳定榮來了,就去把璋王請來。
“原來公主……都是在做戲?”
見陳芸還是不解,毓秀上前拉住她的手,“剛剛真是委屈你了啊,不過你今日贏了我那麽多次,害我喝了那麽多杯酒,這下咱們也算扯平了。”
毓秀是個急脾氣,平日裏玩投壺也沒輸的那麽慘過,主要是因為對手都太弱了,她沒有壓力便能自然發揮,可是遇見陳芸這樣的投擲高手,心裏便上了根弦。輸了首輪,毓秀已經在心理上落于下風,再加上後來喝了酒,脾氣更急了,所以來了個滿貫全輸。
她喝的是有些糊塗,但還沒到醉倒的程度,但一見到吳定榮來了,靈機一動就想裝醉躲躲這人,本以為萬事大吉,沒想到吳定榮這麽厚臉皮,硬要把她送回房。毓秀一度都演不下去了,好幾次要彈跳起來直接把吳定榮轟走,陳芸雖說沒幫上什麽實質性的大忙,好歹盡力阻攔了一下,毓秀對這個嬌弱的小夫人越來越有好感了。
這個小夫人和她玩的到一起去,看着也比較順眼,毓秀從這日起便常常把陳芸招到府上陪她解悶說話,後來甚至屈尊降貴,跑到鄭府找陳芸聊天談心。
鄭家衆人聽說陳芸莫名和長公主走的近了,紛紛對陳芸有幾分讨好之意,老太太本是看陳芸極度不順眼,但陳芸攀上了貴人,老太太一時也不敢拿陳芸怎麽樣了。
陳芸也未料到自己會和長公主有這樣的緣分,她不過是想求長公主保下青璇的,但陰差陽錯就和長公主攀上了交情。起初,她對長公主确實是有奉承讨好利用之意,可是發展到後來,她倒真心喜歡上了這個沒什麽心眼和架子、又天真爛漫、心直口快的丫頭。
而鄭遠池曾經在馬頓的事情上幫過陳芸,兩人事後誰也未提此事。鄭遠池與初月恩愛更甚,只是鄭遠池也常常來找陳芸,還提出在她房裏留宿的建議,陳芸對他冷冷淡淡的,兩三句話又把他打發走了。
“陳芸,你是鐵了心和我劃清界限嗎?”鄭遠池越想越奇怪,人家後宅争風吃醋,可是他的妻子反倒是一臉不在乎,還把他往外推呢?
陳芸拿着剪刀,“咔嚓咔嚓”的修花,她最近和王氏學會了種花,日子過的很是悠閑惬意,聽着鄭遠池的質問,她手中的活依然沒停。“三爺,您忘了我們的一年之約麽?既然注定殊途,又何必在人前苦苦做戲,演出荒謬的恩愛戲碼。”
陳家不允許她和離,那麽一年一到她無所出,鄭家便有了休妻的理由,到時候可怨不得她了。
而鄭遠池……陳芸若是得了他的尊重與寵愛,府中人自然不敢小瞧于她,陳芸也想過在人前和他扮演恩愛夫妻,一則對她有利,二則鄭遠池對鄭老太爺也好交差,兩人各取所需樂的正好。可是如今陳芸有長公主相護,府中人再也不敢欺辱她,她也就不必和鄭遠池演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