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此時天色已黑,一行人到了一間客棧,他們兩人共住一間上房。方棠溪不想下人不自在,于是讓人将飯菜送到房中。

「蝶兒?」方棠溪發現李蝶兒似乎有些魂不守舍,不由喚了一聲。

藍吹寒如夢初醒,連忙拿起筷子:「吃飯吧。」

出門在外,自然有許多不便,于是吃住都一切從簡。桌上只有一碟炒雞蛋,一條老鹹魚,一碟炒青菜。方棠溪吃了一些,發現藍吹寒食不下咽,便道:「是不是不好吃?在外面就只能這樣了。等接回了爹爹,我們回家後,便做些妳愛吃的,好麽?」

原先聽他這麽獻殷勤,藍吹寒只覺得他麻煩,如今卻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可是,他現在的身分是他的妻子,卻不是藍吹寒。方棠溪獻殷勤也只是對着他的妻子,而不是別的什麽人。

「不是這個。」藍吹寒擡起頭看他的眼睛,「你說你失去了記憶,許多事情都不記得了,為什麽今天在馬車上,卻還能……」

方棠溪微微一愣,便即微微笑:「是因為我親吻妳麽?」

藍吹寒內心如焚燒烈焰,險些便要将手裏的筷子捏斷,卻是默默垂下眼睛,隐忍不發。

「我初時知道自己剛成了親,也很是為難,既然失去記憶,便不知該如何與妳相處。但見到妳時,便知道我為什麽會娶妳過門了。我似乎有些……克制不住地……喜歡妳。」

藍吹寒強忍住自己沒質問他,當初說雷鳳章是自己一生中最重要的人又是什麽意思,卻聽他繼續說道:「難得妳不嫌棄我白了頭發,又瘸了雙腿,我想妳定然是個善良的姑娘,才會嫁給我為妻。」

他輕輕一笑,似乎有些蕭索落寞。藍吹寒卻并沒有注意,忍不住心中惱怒,冷冷道:「你知道為什麽殘廢會讓人看不起麽?就是你這種自卑,最是讓人看不起!」

方棠溪一呆,卻是笑道:「不錯,殘廢不一定會讓人看不起,但這世上因我是殘廢而不肯嫁給我的姑娘卻一定有許多。即使她們因為我家財萬貫而嫁給了我,背地裏也會偷偷哭泣。」

「是麽?」藍吹寒淡淡地道。

方棠溪的意思,大概是覺得自己已經成了垃圾,萬幸這個世界上還有撿垃圾的人。想起之前他會對雷鳳章有好感,大概也是因為雷鳳章對他很好。這種心态有些像雛鳥,醒過來前事盡忘,于是只會喜歡那些對他好的人。好在他人還不算太笨,不然不知什麽時候被人拐賣了還不知道。

「夫人似乎有些心情不好?」看出她的冷淡,方棠溪有些訝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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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今日路途勞累……」藍吹寒頓了一頓,「你先躺着,我去看看有沒有熱水。」他不願店小二進來打擾,自己收拾了碗筷,便去了廚房打了一盆熱水回來,給方棠溪洗臉洗腳。

方棠溪似乎有些受寵若驚,道:「我自己來吧。」

藍吹寒沒回答,将面巾洗淨,擰幹,攤開後往他臉上抹去。方棠溪看她面無表情,竟是不敢拒絕,只得仰着臉閉着眼睛給她擦。

他動作十分笨拙,擦得方棠溪面頰都紅了,才發現自己力道不均勻,頓了一頓,問他:「疼嗎?」

「不疼。」方棠溪忙說。

藍吹寒看到他面頰上的紅暈,嘴角不由泛出些許笑意,将他扶着坐起,單膝跪在地上,慢慢給他脫了鞋襪,将他的腳放到水裏。

方棠溪看着她給自己洗腳,連忙推拒,他卻像是沒聽到一樣,不疾不徐地給他擦洗。

「妳不必為我這麽做的,這些事下人來做就可以了。」方棠溪似乎十分不自在,苦笑着說。

他手上的動作停了一下:「難道我就不行麽?」

「他們是收了月給的,自然不同,妳嫁給我已經夠委屈啦,我不想妳再……」

「嗯。」藍吹寒應了一聲,「我不覺得委屈。你不用東想西想,我做的都是我想做的,如果不想做,誰也不能勉強。」

方棠溪似乎呆住了,一時說不出話來。

藍吹寒知道方棠溪在看着自己,卻沒說什麽。比起上次,方棠溪的腿似乎萎縮得更細小了些,白得沒有血色。

水溫漸漸低了,他擰幹了帕子,将方棠溪的腳擦幹淨了。又将大腿傷口處防止裂開而綁着的厚布解下來,換了新的傷藥。

服侍方棠溪躺下後,他也出了一身汗。發現方棠溪一直沒說話,只是疑惑地看着他,他也不說話,沉默地去倒了洗腳水。

此時客棧裏許多人都睡下了,廚房裏也沒了熱水。他生性愛潔,對于一身大汗自然不能忍受,加上想到要和方棠溪同床共枕,竟有些情不自禁,于是沖了冷水澡。

回來時料想方棠溪沒睡,卻是只聽到他淺淺的呼吸,輕輕喚了一聲,發現沒有回答,于是吹熄了油燈,躺到他身旁。

塞北的晚上頗有些寒冷,被子雖厚,但他摸了摸方棠溪的腳卻有些冰涼。才泡過腳,才一下就冷了,這也是因為方棠溪血脈不通的緣故。尋到了手爐,卻已無熱水,只好用內力将手爐加熱,再放到被子裏。

他從沒有像今天這麽伺候一個人,今日自然有些手忙腳亂。但方棠溪躺在身邊,卻讓他感到無限的安寧平靜,忍不住側過身去,橫在他的腰身,卻是不敢用力,唯恐撕裂他的傷口。

失憶的方棠溪沒有讓他有那種窒息的錯覺,卻像是變成了另一個人,熟悉而又陌生,讓他彷佛沉浸在夢裏,不願醒來。

他有種沖動想要抓住這個夢境,卻又害怕自己只是沖動而已。

大概再過一段時間,他就能确認自己到底在想些什麽了。

他心思紛繁紊亂,不知過了多久才睡着。

醒過來時,卻發現方棠溪早就醒了,正靠坐在床頭。衣衫齊整,發髻卻沒有束上,而是散垂在肩。白發如銀,他似乎端詳着自己,眉頭輕皺,一副思索的表情。

「棠溪……」意料到發生了什麽,他一驚而醒,坐了起來。

「你是……藍吹寒?」不确定的疑惑語氣,讓藍吹寒瞬間血液凝結成冰,他第一個反應就是伸手去摸臉上的人皮面具,但人皮面具卻是完好無缺。

方棠溪卻是微微一笑:「你的易容完美無瑕,我的确是沒有看出來。只是你的神情态度有些奇怪,所以昨天晚上我假裝睡下,卻發現你用內力給我暖手爐……一個普通人家的姑娘,怎麽可能會有這麽高強的武功呢?早上起來,我便發現,你身量肖似女子,大概是用了縮骨功,喉結雖然不明顯,但是卻還是有的,并且胸部平坦得完全不似女子……卻不知藍公子為何要易容成拙荊的模樣?」

若是十幾年前方棠溪就有這種眼力,不把女裝的他看成女孩兒,也就沒這麽多事了。

藍吹寒心裏冷笑,卻是沒有回答他,掀開被子,自顧自地穿了衣裳。雖然被方棠溪發現真相,他卻仍然從容自若地易容成李蝶兒。

「不知拙荊尚在何處?藍公子可否見教?」

藍吹寒嘴角抽動了一下,淡淡說道:「這件事,等你想起來以後再說吧。我只能說,她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不需要你擔心。如今伯父深陷險境,還不知何時才能相見,我們還是以大局為重。」

「閣下形跡可疑,說話真假難辨,怎能讓人相信,将大事相托?」方棠溪臉上的笑容有些苦澀,「如果在下猜得不錯,在我沒有患上離魂症之前,和閣下大概有些暧昧關系,卻不知為何,在方某失去記憶後,讓閣下避而不談?」

藍吹寒看了他半晌,才說:「等你想起來自然會知道。」

「紙是包不住火的,再多的謊言和掩飾都是無益。如今家父處境堪憂,藍公子大概也不想在下疑心到閣下身上吧?」

「随你怎麽認為好了。」他淡淡地說,躬下身便要将他抱起到桌前,「來,我幫你束發。」

方棠溪格開他的手腕,沉聲道:「閣下若是不願意說,就請離開。」

藍吹寒皺了皺眉:「你就是太執拗了,什麽事情都要走到死路,才令人不喜。」

方棠溪微微一怔,卻是苦笑起來。

從藍吹寒透露的口風和自己對他情不自禁生出的好感來看,他們之間的事他也能猜出七八分,多半也是因為自己死纏爛打,藍吹寒又是世交好友,不好一口回絕,才會有所交集。他沉沉看了藍吹寒半晌:「既然在下如此令閣下不喜,那麽閣下也請回吧。在下雖然殘疾,但此去金城,也不勞閣下相助。」

方棠溪的冷硬讓藍吹寒無法可想,要是在往常,方棠溪說話如此難聽,他早就拂袖而去,但此時卻只覺得可氣和無奈,冷冷地道:「你發少爺脾氣做什麽,伯父生死未蔔,你還為這事糾纏不清!有什麽事,等接回伯父再說,否則等你自己恢複記憶了再談!」

方棠溪抓緊身下床褥的手指慢慢松開,彷佛渾身流過冷汗,卻是慢慢露出了笑容:「是在下疑心重了,藍公子還請見諒。」

藍吹寒也沒想到他竟然能瞬間冷靜下來,還開口道歉,不由安慰道:「你什麽事都不記得了,又遇到這種大事,難免會有所猜疑。以後有什麽事盡可說出來,不必藏在心裏。」

「我家中沒有兄弟,如今親朋好友也不知在何處,又有誰可傾訴。」方棠溪苦笑了一下,「閣下翩翩君子,卻不肯告知前事,多半是在下行事不端,多有得罪,還請閣下見諒,日後必然不會再發生同樣的事。」

藍吹寒昨夜還有些留戀像現在這樣舉止有度的方棠溪,甚至還有些希望他不要想起往事,但卻沒想到現在的方棠溪過于敏感聰明,即使忘記了許多,卻還是迅速發覺他們以前的糾葛,讓他措手不及。

他嘴裏有種難以形容的苦澀滋味,慢慢道:「現在我已經不會怪你了。」

「謝謝你寬宏大量。」

「也許你以後想起來還會怪我。」

「不會的。」方棠溪微笑着道,「藍公子溫文如玉,怎會做出傷人的事?即使有些什麽過往,現在我都能忘記了,想必對我來說,也不值得在意。」

藍吹寒看着他,眼底有種說不出的苦澀:「你能這麽說,我很意外,但這是你的決定吧,我會尊重你的想法。」

「多謝你。」

話說到盡處,已是無話。看了他許久,藍吹寒才發現渾身僵直,似乎已不是自己。

方棠溪動了動嘴唇,笑道:「他們在外面想必等久了,我們早些出去吧。你既然仍願意易容成拙荊的模樣,想必也有你的用意,只是在下恐怕會重蹈覆轍,不能自拔,明日要多開一間房了。」

他雖然承認為藍吹寒的魅力折服,但神情始終清清淡淡的,再也沒有當初那種癡迷,甚至婉轉地提出不願和藍吹寒同寝。

藍吹寒微微一怔。早就習慣朝夕相處,就是當年他惡言相向,兩人出外時便一直同房,想不到他現在竟然如此在意。

想到昨夜的冰冷雙足,藍吹寒不由躬下身去,用手試一試他的足溫。他這動作在別人看來十分輕佻,方棠溪雙足不能動,自然無法抽身離開,竟被他握住了足尖,不由臉上微微脹得通紅:「你……」

藍吹寒渾然不覺自己的無禮舉動,只是微微皺眉,用溫暖的掌心揉搓他的腳趾:「怎麽才出被子就冷?以前也一直這樣嗎?」

方棠溪氣結:「我怎麽知道?」

藍吹寒知道自己問得差了,便不再問,給他找了襪子幫他穿上。

方棠溪之前起得很早,自己穿了衣裳,卻還是光着腳的,不想如今戳穿藍吹寒的身分,他卻仍然還肯委屈自己,百般服侍。

方棠溪雖然覺得尴尬,卻又不知怎麽才能拒絕。昨天已經拒絕過了,顯然沒有成功。即使現在提出反對,大概也會被無視。

給他穿好了鞋襪,藍吹寒背轉身半蹲下:「上來,我背你出去。」

方棠溪忸怩了一下:「你讓別人來背我吧。」

「怎麽磨磨蹭蹭的?」

「你就不怕我會非禮你?」方棠溪輕輕咳了一聲。

「少啰嗦!」藍吹寒皺了皺眉,心情卻是稍稍上揚,「快上來!」

方棠溪無可奈何,只得伏到他背上。他仍然用縮骨功,窈窕的身形,看着似乎要被壓垮,卻是十分穩健,驚得路過的人都掉了下巴。

戚叔早就回莊傳了消息回來,看到少夫人對少爺如此珍而重之,感動得老淚橫流,如今方家遭逢大難,正缺一個主心骨,想不到有少夫人站了出來。他之前對老夫人相信算命先生的話,認定少夫人生就一副旺夫相還有些不敢茍同,現在看來,少夫人無疑是當家的最好人選。

「少夫人,我們這就啓程了吧?」他躬身抱拳行禮。

「嗯,看看店裏有些什麽吃的可以做幹糧,免得錯過了宿頭,到時也能充饑。」藍吹寒雖然有些疑惑,戚叔竟然不問方棠溪而問自己,卻也沒有說什麽,随口吩咐起來,「今日有官道就走官道,別走小路,官道平坦些,少爺身上有傷,也不急着趕這一時半會兒。」

方棠溪想說什麽,卻見他冷然的目光掃來,登時将話咽了下去。藍吹寒的決斷是正确的,萬一震開了傷口,到時再想辦法縫合的話,花費的時間更多。

但兩人才翻過臉,他現在卻連稍稍的抗議都沒有,不能不說是一種失敗。他現在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斷,相信自己一定愛極這個男子,否則不會任憑他決定,不願違逆于他。

所謂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因為愛得深了,便畏之如虎,不敢違抗。這種心理已經刻入他的骨髓,變成了直覺反應。

兩人依舊坐在馬車裏,這一次仍舊是并排坐着,但車廂裏卻是長久的靜默,只聽到外面辚辚的車輪聲。

藍吹寒雖然好靜,卻不習慣方棠溪沉默寡言,終于忍不住開口問道:「上次你為什麽忽然那麽問雷鳳章?你明明忘記了許多事,為什麽還會知道有個同性……伴侶?」

方棠溪原本一直在自顧自地沉思,聽他說話,登時露出尴尬之色:「這個……可以不回答麽?」

「不能。」藍吹寒轉過頭,看着他,兩人原本并肩坐着,變成對視。

相顧許久,方棠溪終于敗下陣來。藍吹寒的眼睛像是要揭開他所有的僞裝,他只得轉過了頭,目視前方:「……還在蘇大夫那裏時,我便感到身體略有不适,不過開始只是有個猜測而已——如果那個假設的戀人存在的話,即使別人不告訴我,他也會自己出現在我面前,至少三天之內就能确信是誰。其實我并不能肯定是雷鳳章,所以才會故意讓你聽到……但現在我已經明白,沒有什麽戀人,只是一個曾經的伴侶而已。」他輕笑了一下,似乎有些自嘲。

藍吹寒微微一震,心思一片混亂,手輕輕放在他大腿的傷口旁:「這裏,很疼麽?」

「不疼,一點小傷而已。」方棠溪淡然地說。

藍吹寒渾身微顫,輕聲道:「怎麽可能不疼?你晚上疼得呻吟,你不知道麽?」

被戳破謊言,方棠溪登時臉上一紅:「大概有時疼,有時不疼吧。」

「如果這裏都只是不疼,那你身體『略有不适』,是不是更加難受?」

方棠溪這才知道藍吹寒是故意設了陷阱給他鑚,眼睛到處亂看,若無其事地道:「習慣了也不覺得有什麽,反正我也只是自找苦吃。」

藍吹寒忽然将他摟入懷裏:「棠溪……」

方棠溪吓了一跳。被人這麽抱着,還真是不大習慣。有些沖動想要反抱住他,但想到他冷冷的鄙夷态度,便又澆熄了念頭。

「怎麽了?藍公子是有些不舒服麽?」

藍吹寒抱着他只是不放,聽到他帶着疏離的嗓音,便覺得心裏說不出的難受。怔怔看着他半晌,眼底的光芒漸漸黯淡下去。

同樣俊美的相貌,同樣不羁的性格,但這個人和他終究是不同的……他待自己,比以前溫柔千倍,可是卻讓自己痛苦萬倍。

「沒什麽,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他勉強笑了笑,「今天早上出來得匆忙,我們還沒吃早飯,你怎麽也不提醒一句。想吃什麽,我可以讓人去買。」

「戚叔不是買有幹糧嘛,我吃幾個包子就行。」

「認識這麽久,我還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麽。」

「我吃什麽都可以,有得吃就好。」

藍吹寒沒有辦法,只得去取了幾個包子,拿了一壺水上來。方棠溪吃了兩個包子,水卻是沒有喝。他覺得藍吹寒看他的眼神似乎多了些東西,熱烈而又痛楚,讓他心裏十分難過,隐約想起了什麽,卻又是什麽也想不起來。

兩人在馬車上坐着,一個思慮重重,另一個卻是千方百計閃避對方注視的眼神。

方棠溪不由暗想,早知如此,還不如和雷鳳章同行,至少雷鳳章笨得多,沒那麽多心機。搞得現在如坐針氈,更是難受。

不過聰明人也有另一番好處。雖然是剛開始學着伺候人的,但第二次做來,藍吹寒卻已能有條不紊,面面俱到。

次日住在客棧,藍吹寒果然沒有與他同房,但仍舊服侍他洗腳洗臉,擦拭身上,又在手爐中灌了熱水,才回到自己隔壁的房間。

衆人都說少年夫妻容易吵架,但少夫人能做到這一步,顯然是少爺亂發脾氣,才會分房睡,一行人都私下勸慰藍吹寒,讓他不必難過。

藍吹寒失魂落魄,只是點頭答應,也不多說什麽。

過了七八日,離金城越來越近。方棠溪也因為「夫妻不和」被戚叔罵得擡不起頭,但面對易容術精絕的藍吹寒卻沒法解釋。

他不明白為什麽藍吹寒還能甘之如饴地扮成女人,明明長時間使用縮骨功很痛苦,明明強迫變聲很難受,明明已經被他識破真相,卻還一直我行我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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