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別催我，你如此浮躁安能成大事。”卞桑蘭頭也不擡回道。

“......”百裏彌音也是沒了脾氣。

須臾，卞桑蘭站起身，看着自己描摹的印記，很是欣慰。

百裏彌音收回紅晶石，揉了揉手腕，自懷裏掏出一樽瓷瓶，裏面盛放着她的鮮血。她将瓷瓶遞給卞桑蘭，說：“這是靈血，剩下的事就交給你了。”

“行。”卞桑蘭接過靈血，躍躍欲試。

戶绾和百裏彌音退回廊下，靜靜觀望卞桑蘭。

卞桑蘭與銅鸮隔開丈遠，席地盤腿而坐。她拿出天蠶甲，将瓷瓶裏的靈血傾倒在龜甲上。殷紅的血液順着甲面的紋路蔓延開來，滴落到卞桑蘭掌心。天蠶甲吸收了血氣，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卞桑蘭只覺天蠶甲微微溫熱，而靈血分明是冷的。她雙手交疊置于腹前，掌心托着天蠶甲，嘴唇翕動，默念着咒語。

戶绾與百裏彌音不敢交談，生怕驚擾卞桑蘭施術。

不多時，卞桑蘭手中的天蠶甲忽然金光閃閃，與此同時，天上烏雲凝聚，将當空的皓月遮掩得嚴嚴實實。西苑瞬間被黑暗籠罩，天蠶甲成了庭院中唯一的光源。百裏彌音和戶绾仗着夜視眼望去，只見卞桑蘭氣息不紊，額前已沁出細密的汗珠。

把守在西苑外的四大護法但看天色異常，猜到他們的莊主正在施法，互相遞了個眼色，渾不在意。

戶绾神色凝重，憂心忡忡。她擔心卞桑蘭大傷剛愈，元氣未歸，受不住如此施法。她扯了扯百裏彌音的袖口，将想法都寫在了眼眸裏。

百裏彌音輕輕搖了搖頭，示意戶绾沉住氣，毋庸擔心。

一道短促的閃電晃了戶绾的眼，眨眼間，一聲驚雷響徹長夜，如咆哮的巨獸，似要把黑暗吞噬。戶绾受到驚吓，下意識往百裏彌音身旁靠過去。

百裏彌音順勢牽住戶绾的手，安撫道：“莫怕，大功告成了。”

聞言，戶绾立馬将目光落在銅鸮上。

銅鸮被天雷劈得四分五裂，碎片焦黑，依稀冒着白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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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桑蘭平複了氣息後，連忙站起來，走向銅鸮。百裏彌音與戶绾見卞桑蘭無礙，亦跟了過去。

“這就是金丹卷？”卞桑蘭從碎片中撿起兩塊鎏金片，約掌大，正面與背面均刻着銘文。

“可以讓我看看嗎？”戶绾問。她的醫學造詣頗高，卻也想不出有何藥材或丹爐術可以煉制出令人長生不死的金丹，不免對金丹卷充滿好奇，欲一窺究竟。

如此絕密的寶物，卞桑蘭豈敢随意給外人看，然而她很難定義戶绾屬不屬于外人的範疇，她不禁看向百裏彌音，眼帶詢問。

百裏彌音點點頭。卞桑蘭有這種警惕與防備之心，百裏彌音深感欣慰。

戶绾拿過金丹卷，也不敢細看，以免卞桑蘭忌憚過目不忘的自己意圖記下長生秘術。她粗略翻看了一下便将金丹卷遞給百裏彌音，說：“這應該就是上下兩冊金丹卷，上冊銘刻着林羅藥石，下冊則是鼎爐術。”

“太好了！”卞桑蘭欣喜若狂。

拿到金丹卷，仨人均覺通體松快，甭提有多惬意了。

烏雲散盡，夜幕清朗，萬籁俱寂。天上挂着一輪皎潔的明月，月光鋪灑而下，把西苑照得一片祥和。仨人站在廊下，望着清幽的月色，彼此無言，心裏卻不勝唏噓。

忙活了數月，在戶绾的協助下，她們成功煉出了金丹。落實了計劃，百裏彌音與戶绾便動身前往青雲觀。

百裏彌音正與蒼塞人道別，卞桑蘭牽着馬，走到戶绾身旁，道：“戶大夫，我們借一步說話。”

戶绾點點頭，随卞桑蘭走到一旁。

“戶大夫，明人不說暗話，你心思玲珑，想必一早知道我對百裏彌音懷着怎樣的情意吧？”

“嗯。”既然卞桑蘭如此坦誠，戶绾也不委婉了。“卞莊主，感情不可勉強，阿音是我的寄托，不是你的良緣。”

“我知道你們情投意合，我只是想告訴你，今生我來遲了，活該我的感情無處安放，但下輩子，我可不會成全你。”

戶绾笑，她知道傲嬌的卞桑蘭在用威脅的語氣來表達祝福。“你服食了金丹，還等得及下輩子嗎？”

“......”卞桑蘭愣了愣，随即也笑了起來。“我們都吃了金丹卷，餘生悠遠，往後你們有何打算？”

“先回青雲觀看望我師父，之後便順其自然罷。我沒有別的能耐，多半會從醫。”

卞桑蘭點點頭，忽而心思一轉，說：“你精通藥理，不妨鑽研一下駐顏術，你想啊，我們徒有無量壽，幾百年後豈不成了老不死的，要是能永葆年輕該多好。”

“這不失為一個好提議。”

“你若尋摸出秘方，可一定要回來找我啊，本莊主重金求藥，絕不吝啬。”卞桑蘭愛美，對戶绾充滿信心。

“一言為定。”

離別在即，卞桑蘭滿懷愁緒，策馬将倆人一直送出關外。此去水迢路遠，一別不知歸期，卞桑蘭看着百裏彌音的背影，一顆心突然隐隐生疼。她喝停了馬，任百裏彌音在視線裏模糊。

一路南下，她們穿過山海，信步有繁花，奔走有蔭蔽，在途中領略煦陽與風雨，在鬧市中對望，在靜夜裏相擁。她們執手于行，不卑不亢，淡看浮華塵世。兩心相依，泯然韶光，不離不棄，至死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