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輕薄師尊
“原來……師叔住在清水閣。”黎夜平日裏除了去後山跟着弟子們練劍,其餘時間都留在無念居裏陪師尊,他也不知道清水閣在哪個方向啊。
“唔,嘔!”南湫彎腰作嘔,胃裏只覺得翻江倒海,眼前虛無一片看什麽都是颠倒的,整個人頭重腳輕的搖晃,完全站不住。
黎夜摟住他的腰,讓他整個人頭朝下,方便吐,萬一吐到自己身上回去肯定要被師尊嫌棄,他給南湫拍了拍背,說道:“不能喝就別逞強啊,你瞧你,醉的跟一灘爛泥一樣。”
“唔……難受……”
“這會知道難受了?看你以後還逞不逞強,你先告訴我師叔的清水閣在哪個方向?”
“師叔……在……”南湫兩眼一黑,撐不住醉意暈了過去,這話說了一半也沒說完,搞得黎夜是一頭霧水,只好抱起他飛上屋頂,在夜色裏四處找尋清水閣。
南湫在他懷中睡得昏沉,黎夜感嘆,這小子睡着了看起來還有點讨喜。
飛了半晌,這傾雲仙門着實大啊,也不知道師叔到底在哪個峰,他落在一處樓閣的屋頂上,仔細回想,師尊和他住的無念居在南峰,掌門身為仙門之主,那肯定在東邊的主峰,也就是他現在所在的位置。
排除完畢,師叔肯定就住在西峰,确認無疑!
西峰,清水閣。
黎夜悄然落在屋頂,觀察了一下四周地形,別的不說,還真是個如沐清風別致到不行的地方,四周種滿長青的翠竹,還有一個偌大的水池,養了許多魚兒,不愧是山清水秀的好住處,适合修身養性。
南湫在他懷中哼唧一聲,睡得渾然不覺。
“我今日可是做了個大好人,你可別一醒來就翻臉不認人啊!”黎夜落在清水閣殿門前,看到屋裏還亮着燭火,師叔果然還沒睡。
他将醉暈過去的南湫放在門外的地板上,敲了敲師叔的房門,然後飛速躍上屋頂,消失在夜色裏。
……
“是誰?”師叔自殿內走出,推門而望,“誰再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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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眼看去,腳下竟然睡了個人,沐崖蹲下身,半散開的長發披在身側,一襲長袍拖拽在地,他俯身探了探地上昏睡的人,竟然是南湫?
“你竟然喝酒了?”沐崖聞到一股酒氣,好像是膻宮酒窖裏的酒。
南湫不做聲,小臉醉的粉撲撲,完全不知道自己睡在何處,沐崖無奈,大晚上不能驚動其他人,也不能讓他在外邊着涼,畢竟明日他還要參加試劍大會。
斟酌片刻,沐崖抱起地上的南湫,回到自己殿中。
……
黎夜回到無念居的時候已經是深夜,四處安靜的沒有一絲聲音,屋子裏已經熄了燭火,看來師尊已經歇下了。
怎麽辦,沒想到師尊睡的比師叔還早,他就這麽回去,一定會吵醒師尊的吧?
猶豫再三,黎夜決定酒壯慫人膽,不就是回來晚了嘛,這有什麽大不了的!于是鼓足了勇氣,将殿門輕輕推開,悄無聲息的溜進房裏。
憑借着一縷月光,依稀可以看到屋子裏的擺設,他本就目光明銳能夜間視物,此刻看到師尊倚在榻上睡覺,那心都快跳出嗓子眼。
隐隐月光中,殷冷情合衣躺在榻上,一頭長發披散在白色的衣衫上,隐隐可見精致鎖骨,微微起伏的胸口呼吸平靜,就像一幅畫躺在那,讓人挪不開眼。
這麽久以來,黎夜從沒見過師尊睡得如此安穩,他輕聲移步到殷冷情床前,仔細端詳其精致五官,每一處都長在他的心頭上,喜歡的無法自拔,長長睫毛搭在眼底,薄唇微微合着。
怎麽辦,好想親一口。
會不會被發現啊?如果被發現會不會被打?這一切是那麽真實,完全不似夢中,這可是真真切切的活人在他眼前。
黎夜将自己的臉慢慢靠近師尊,這種緊張又刺激的感覺讓他越來越無法自控,管他會不會挨打,先親了再說。
雙唇貼在一起的感覺,如同渾身過電一般,那麽柔軟,帶着溫熱的氣息,黎夜蜻蜓點水的在那唇上親了一口,簡直意猶未盡,還想試試。
這有了第一次,膽子自然也就大了起來。
黎夜再次想要吻上去,卻突然感覺到一陣寒意,讓人背後發涼,他将臉稍稍往後挪了一下,發現殷冷情竟然醒了!
“師尊……你醒了……”
“你你你……渴不渴?我去給你倒杯茶。”
殷冷情擡手一揮,屋子裏的燭火瞬間明亮起來,一張面無表情的臉吓得黎夜夠嗆,看來真的要挨打了。
“你剛剛在做什麽?”殷冷情質問。
“我……不知道。”
“你敢輕薄為師?!”
“不是!我沒有,我喝醉了,師尊你饒了我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殷冷情一把捏住黎夜的下巴,看着他微微泛紅的臉,身上帶着一股酒氣,斥責道:“你竟真的喝酒了,傾雲仙門禁止飲酒,你可知罪?”
黎夜眨了眨迷離的眼眸,一臉無辜的說道:“師尊,我真的不知道傾雲仙門不可以飲酒……我可是初犯啊,師尊你真的要責罰我嗎?”
殷冷情就知道他會裝可憐,直言道:“你以為你做出這幅可憐模樣,為師就能饒了你?且不說你偷偷飲酒,壞了規矩。你這以下犯上,輕薄師尊的罪,該如何處置?”
“我……我就……”黎夜百口莫辯,他就親了一口啊,竟然真的要被罰,太嚴厲,太無情了,這可如何是好。
“師尊,要不你輕薄回來?咱就互相抵消了。”
“見過沒皮沒臉的,也就你真能說得出口。”
“我那也不知道該如何了……”黎夜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岔開話道:“師尊,我明日還要繼續參加試劍大會,你當真對我如此狠心?”
“萬一遇到的是南湫,那可真真不好應對。”
殷冷情早就見識過了這位魔族太子的厚臉皮和巧言善辯,奈何自己偏偏不煩他這般撒嬌裝可憐,反而覺得甚是有趣,便應着他道:“那你明日可得用心比試了。”
“放心吧師尊,不會給你丢臉的。”
“那你可得說到做到,去書房歇着吧。”殷冷情饒有興致的看着黎夜離開的身影,怕是明日可沒那麽輕易應付過去。
……
西峰,清水閣。
醉酒一整夜的南湫睡在師叔的床上,渾然不知自己身在何處,天色微微亮,四周傳來幾聲鳥語,叽叽喳喳的落在屋檐上。
素來自律的小師弟每每天未亮,就會起身整理,最早一個去後山練劍,因為這樣,他也能做第一個見到師叔的人。
按照以往的作息,他就算昨夜醉酒,今日也照常醒來,沒有半分耽擱。
南湫揉了揉頭痛欲裂的腦袋,第一次醉酒的感覺讓他銘記于心,這種醉生夢死,完全失去自我的滋味确實很奇妙,就是第二日頭痛,早知如此,他就不和黎夜那個笨孔雀較勁了,一定是中了那只笨孔雀的圈套!
猛的回過神,他眼中清明起來,望向自己所在的地方,為什麽如此陌生?
他躺在一個陌生的房間,陌生的床上,四周彌漫着熟悉的氣息,殿內擺設清雅別致,外面陣陣鳥語花香飄進來。
這裏莫非……是清水閣?!
“不會吧……自己怎麽會在沐崖師叔的清水閣?!”南湫吓的連忙從床上爬起,發現自己的衣衫已經被換了,他四處張望,在書架旁的屏風側看到了師叔的佩劍!
這下真的确認無疑,他昨夜喝醉了酒,還在師叔房中過夜!
為什麽自己會來師叔的清水閣?他昨夜一點意識都沒有,甚至連路都走不動,仔細想想,竟然是黎夜那個混蛋把自己送來的!
南湫心中咬牙切齒,恨不得将黎夜生吞活剝了,他昨夜那副醜态,全然被師叔看到了,他該怎麽辦。
……
“你醒了?”
就在此刻,沐崖從殿外走入,手中還端着一個玉碗,裏面盛着的不知道是什麽東西,只見沐崖坐在床邊,溫柔的将碗遞上。
“師叔!昨夜是我不對,竟然觸犯門規,私下飲酒,還請師叔責罰我吧!”南湫下床,撲通一聲跪在沐崖腳下,低着頭不敢擡起。
“你先起來吧。”沐崖擡了擡他的手臂。
“弟子心知有錯在先,不敢起身。”
“叫你起身,你便起身,難道我的話你都不聽了?”
“……是。”南湫小聲應道,從地上站起。
沐崖将手中的玉碗再次遞上,命令道:“你昨夜醉的不省人事,暈倒在殿門外,按理說違反門規私下飲酒是要罰的,但念在今日依舊是你參加試劍大會的日子,暫且擱置此事,把這個喝了。”
“多謝師叔,弟子以後一定恪守門規。”南湫接過玉碗,裏面的湯水還冒着熱氣,問道:“師叔,這是什麽?”
沐崖道:“怕你酒醒不過來,給你準備的醒酒湯。”
“謝過師叔……”南湫實在覺得無顏面對,羞愧的喝下醒酒湯,說道:“其實,弟子已經醒了。”
“既然這樣,那你就速速回你的住處準備準備好參加試劍大會。”
“是,師叔,不過我這身衣服……”
“這衣服你也一并穿走吧,昨夜你你吐到身上,我便自作主張給你換了身幹淨的。這衣服是殿外門童尋來的弟子服,不必歸還。”
“弟子真是給師叔添麻煩了!”南湫彎腰行了個禮,一張小臉羞的通紅,完全不敢想象昨夜是何情景,還勞煩師叔親自給換衣服,簡直太丢人了,他竟然在師叔面前做出如此醜事。
南湫飛快離開清水閣,在心中将黎夜罵了一路。
……
遠在南峰無念居的黎夜打了一個噴嚏,揉揉鼻子道:“今日是怎麽回事,為何老打噴嚏,難道是有人想我了不成?”
今日的比試人數已經剩下屈指可數的那麽幾個,他在想,自己到底該不該和南湫認真打,又想争一口氣,但又不想以大欺小,想來,師叔給自己還押着靈石和玉簪,這要輸了,豈不是打水漂?
可是要是贏了,也勝之不武啊,自己一大把歲數,雖然看起來嫩了些,可比起那些凡胎修煉的新入門弟子可不就仗着資歷老成嘛。
如果輸了師叔押注的那些東西,師弟肯定會和自己過不去,但若是贏了,怕是師弟更加和自己過不去,黎夜苦惱不已。
殷冷情看着書房內的黎夜,催促道:“試劍大會不能遲到,速速起身穿戴。”
“是,師尊。”黎夜整理好自己的衣着穿戴,繼續爬在書房裏偷懶。
殷冷情恨鐵不成鋼的瞥了眼屋子裏的人,這麽安于現狀,既不争搶,也不求進,他這副模樣究竟是如何坐上魔族太子之位的?
“該出發了,黎夜。”
“來了師尊!”黎夜緊緊跟在殷冷情身後,二人一前一後來到主峰正殿前。
……
比試開始,程莫陵手中依舊拿着竹簽,走上試劍大會的擂臺。
“各個弟子上前來抽簽。”
黎夜憂心忡忡的走上擂臺,還不忘看一眼南湫,豈料,這一根筋的小師弟竟然也在看他,那眼神如同看到了仇人一般,要将他生生活剮了。
這是什麽情況?按理說,他應該得償所願,高興才是啊。
難道,昨夜沒有得償所願?
黎夜猶猶豫豫的抓取竹簽,實在無從下手,新入門弟子本就少,又淘汰了大半,就這麽幾根竹簽,很大機會會抽到南湫。
程莫陵道:“男子漢別磨磨唧唧的,快點選。”
“知道了,大師兄。”黎夜一咬牙,随便抽了根竹簽,反正早晚都得面對。他看向手中的竹簽,竟然抽到了自己?不會吧,這運氣也太好了!
“師兄,我抽到了自己!”
程莫陵看了眼道:“黎夜抽中的竹簽是自己,請問,可還有弟子抽中的是自己?”
其他人紛紛搖頭,忽然間,南湫站了出來,說道:“大師兄,我這根竹簽抽到的是自己。”
程莫陵道:“新人弟子南湫,和親人弟子黎夜,二人抽簽紛紛抽中自己,依照試劍大會的比試規則,此二人将進行對決。”
“這……”黎夜兩眼一黑,暴風雨似乎來的太快,讓人有些措手不及,他竟然真就和南湫碰到一塊了!
程莫陵道:“緣分啊緣分,你們二人可得好好比那。”
南湫道:“自當全力以赴。”
……
衆人全都始料未及,沒想到一來就能看到最有噱頭的兩個弟子比試,掌門和仙尊都不由得駐足起目光,拭目以待。
由于黎夜和南湫都是抽中自己的人,所以他們是第一輪比拼的人,氣氛開始緊張凝固,南湫死死盯着黎夜,手中的長劍散發淩人氣勢。
“小師弟,咱先說好啊,比試歸比試,絕對不能帶私人恩怨啊。”
“你還有臉說!”南湫咬着牙,揮出一道劍招,氣勢兇猛,自己緊随其後,向黎夜撲去,沒有多餘的廢話,開場就拼盡全力。
黎夜擡劍去擋那一招劍氣,手中木劍直接被劈成兩半,看來這小子是認真的,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能被小輩追着打啊,連忙丢掉木劍的劍柄,召來仙劍做抵擋。
“看劍!”南湫飛起一招,直直和黎夜的劍碰撞在一起,氣流漫天飛舞,幾乎要将腳下的木板全部掀翻。
黎夜只守不攻,化作塵煙一般四處閃躲,消磨南湫的力氣,你追我趕将整個擂臺打的殘缺不堪。
掌門看得興致大起,忍不住站起身來看,大喊一聲:“好!”
“此招甚好!”
南湫看出黎夜的用意,更加緊追,禦起劍氣刺向黎夜,數道劍光并發而出,黎夜持劍打開一道,飛起躲開一道,另一道竟劃破他的手臂,頓時鮮血流下。
“——砰!”黎夜瞬身來到南湫近身,一把扼制住他的脖子,将其摔倒在地,身上的木板紛紛被劍氣激起,碎成殘片掉落在地。
南湫将劍柄突然反握在手中,劍刃一瞬間就要劃破黎夜的脖頸,黎夜飛速躲開,不斷推後,他感覺自己體內的魔丹開始躁動起來,像是要沖破被鎖住的禁锢。
魔在危險的時刻,魔丹會凝聚自身所有魔氣來抵擋,此刻他魔丹被莫名的力量鎖住,正在沖破禁锢,黎夜突然大驚,收住招式。
他怎麽能沖破魔丹禁锢,若是在此時破開魔丹禁锢凝聚魔氣,那所有人豈不都知道他是魔族的?
不行……絕不可以暴露魔族身份!
他還不想離開傾雲仙門,不想離開師尊。
黎夜皺起眉頭,硬生生忍下要發出的殺招,魔的本性是絕不會讓自己受到傷害,于是他放棄掙紮魔丹中的禁锢,反正自己本來就不想贏,受點小傷也沒事的吧。
南湫的劍近在眼前,即将落下,他大驚的看着黎夜,這笨孔雀怎麽不還手!也不躲開!他究竟想要幹什麽?!
長劍揮出已經來不及收回,南湫驚的睜大雙眼,黎夜一動不動的收起殺招,等着這一劍落下,就可以結束了。
“砰!”一聲清響,另一道見光飛來,直直打開南湫的劍,南湫的劍飛空中,最後插在擂臺的木板之上。
“……咳!”黎夜吐出一口血,看向飛身而來的師尊,是他打開了南湫的劍招,黎夜感動不已,跪倒在地。
“黎夜,你!”南湫吓得扶住他,“你怎麽樣了,為什麽不躲開?!”
“師尊,我……”黎夜再次吐出一口血,出于本能的殺招被強行收回,自己被反噬的不輕,五髒六腑如同撕裂開來,痛得他喘不過氣。
殷冷情沒想到他寧願反噬自己,也不願傷害南湫,心中竟心疼起來:“別說話了,為師帶你回無念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