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紀姨娘的背後

張春家的來到錦繡院,徐澄與李妍已經用完晚膳。

徐澄來到書桌前坐下,撥弄着棋罐裏的白色圍棋子,“夫人,陪我下幾局罷。”

李妍心裏一梗,完了完了,她不會下圍棋啊!她迅速在腦子裏搜刮着,可也只能記得一星半點。這時绮兒已經搬來了梨木圍棋盤,只待李妍過來坐下。

李妍沒辦法,只好硬撐着坐下了。她不知道第一顆子該放在何處為佳,想到一般都是黑子先下,她便把自己面前的黑子棋罐放在了徐澄面前,而把徐澄面前的白子棋罐給拿了過來,故作輕松地說道:“這回你先下罷。”

徐澄輕笑一聲,捏起了一個黑子随手放在了一個位置。

李妍感覺自己要冒汗了,不過她明面上還裝作若無其事,朝徐澄和煦一笑,将手裏的白子緊挨着他的黑子放下了。

徐澄又捏起一顆黑子,正要放下,卻聽到外面的雪兒禀報,“老爺、夫人,張春家的來了。”

李妍在心裏籲了一口氣,張春家的簡直就是她的救星啊。

張春家的進來行過禮後便擡起了頭,她見老爺緊繃着臉,有些慌,結結巴巴地說:“夫人,紀姨娘說明日要進宮,玉嫔娘娘前日派憶敏姑姑來請過紀姨娘,紀姨娘便遣老奴來禀報夫人,不知夫人是否準允。倘若夫人能準允,老奴好跟林管事說一說,讓他派轎子。”

李妍一聽就知道紀姨娘是何用意了,已經問過的事還重提一次,用意也太明顯了。李妍笑意盈盈,“玉嫔娘娘命人來請,我怎能不準,叫她放心去罷。”

張春家的滿臉堆積着笑容,又瞧着徐澄,支支吾吾說:“老爺,紀姨娘的腳……還沒好利索,她問……問老爺願不願……”

徐澄眉頭一皺,“嗯?”

張春家的吓得雙膝一跪,戰戰兢兢道:“老爺,紀姨娘腳受傷後一直在炕上躺着,不能下地走路,煩悶得很,直到今日才能踮着腳走幾步路,因此……”

徐澄把玩着手裏的黑子,冷聲道:“只不過能踮着腳走幾步路,她就急着去宮裏,還真是不耽誤事。”

張春家的紅了臉,趕緊埋下頭,不敢再說話了。

這時門外響起張春的聲音,“老爺、夫人,宮裏的張太醫來了。”

徐澄今日去上朝時因心系母親的身子,還是懇求了皇上指派張太醫。只因張太醫這一日要為太後及皇後例行把脈,直到此時才能來宰相府。

“夫人,看來這棋是下不成了。”徐澄把黑子放進了棋罐裏,起身出去了,根本沒搭理張春家的。

因徐澄并沒有叫李妍跟着一起去翠松院,李妍也不好主動提出要去。李妍見張春家的仍然跪在地上,就打發她出去了。

绮兒過來收棋盤,李妍擺手道:“別收,我自個兒來下下。”她記得書櫥裏好像有一本關于圍棋的書,立馬去拿了下來,趕緊靜心學着。

绮兒有些好奇,抿嘴笑道:“夫人,你平時不是不愛看這種書麽,說棋藝學得再精湛也是贏不了老爺的。”

李妍心裏叫苦,棋藝不精不要緊,但起碼得會啊!她為自己找了一個很好的理由,說:“那是我以前想差了,現在細細思量,覺得要讓老爺找到那種棋逢對手的感覺才好,否則他會覺得和我下棋太沒勁了。”

绮兒覺得夫人說得有道理,便站在一邊瞧着,李妍會不會下棋,她也看不懂的。

張春家的出門時,瞅了一眼跟在徐澄身後的張春,張春回頭朝她直瞪眼,可能是嫌他的婆娘剛才太丢人現眼了。

張春家的沉着一張臉回了秋水閣,紀姨娘氣得坐在榻上揪着手絹,“老爺沒說等會兒來不來?”

張春家的直搖頭。

紀姨娘一陣煩躁,再想到明日她就要去宮裏了,她便托着腮細想着,想到去宮裏有那種好事,不知不覺臉上起了一層紅暈,心情好了許多,朝張春家的擺手道:“罷了罷了,你去備好明日去宮裏要帶的東西罷,左右不過是玉嫔娘娘愛吃的糕點,還有你打的那個纓絡。記住,到時候去了可別說漏嘴了,得說是我親手打的。”

張春家的應聲忙去了。

紀姨娘再一細想,忽而又不舒坦了。能入得她眼的男人不多,徐澄則是最讓她欲|罷不能的,若是徐澄漸漸冷淡了她,那就太虧了。

可是,徐澄為何對她這麽冷淡?以前雖也沒對她熱乎過,但也不至于冷成這般啊,真是百思不得其解,莫非是……他發現了甚麽?

徐澄來到了翠松院,領張太醫進去了。

太夫人見張太醫來了,直嚷她的身子好得很,壓根沒病,不用把脈。她早聞張太醫有着高明的醫術,只不過他性情有些冷,不喜谄媚巴結,更不會去做一些見不得人的事,雖被皇上重用,但因性情不讨喜,皇上有時候還挺煩他。

太夫人生怕被他診出了甚麽,推三阻四地想讓張太醫走。可是有徐澄在,太夫人想躲避是不行的,最後她推脫不過,幽悶地嘆息了一聲,只好伸出了手腕。

張太醫仔細把過脈後一直緊鎖眉頭,然後又觀察太夫人的手心手背,再觀察她的印堂與眼睛。之後他一聲不吭地來到外室,徐澄跟着出來了,并揮退了下人。

“張太醫,見你這般神色,莫非太夫人真有大病症?”徐澄臉上布着憂色。

張太醫藥箱子都沒打開,他壓根就不想打開,因為太夫人的病症已經用不上這些了。“宰相爺,太夫人年事已高,沒有病症是不可能的。以她這般狀況,已是積郁多年了,而你在外兩個月,她過于焦慮更加重了病症,這次吐血之症乃是崩垮之兆。”

徐澄臉色一灰,崩垮之兆,意味着活不了幾日了。此前他雖有所懷疑母親有病症,但不敢肯定,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張太醫勸慰道:“太夫人一生福澤,沒有遺憾,宰相爺也不必過于哀傷。”

徐澄神色黯然,怔了良久。在送張太醫出府時,他囑咐道:“還望張太醫不要将太夫人症候說出去,我擔心驚擾了皇上,倘若皇上聞之特意來府探望太夫人,有勞了皇上大駕,我實在擔當不起。”

“宰相爺放心,我從來不将病人的症候訴于他人。”張太醫拜別走了。

徐澄再回到翠松院,見他的母親在吃着糕點,雖然看她吃的模樣似乎胃口很好,其實她也沒吃幾小塊。徐澄吩咐王婆子,“你去吩咐膳堂,經常做些牛乳糕給太夫人吃。還有,那些苦藥汁子也別再熬了,太夫人身子無恙,何必喝這些遭罪。”

他知道他母親不想在走之前聽大家哭哭啼啼的,更不想看到一些人假意哀嚎,所以不肯讓大家知道她身子的真實狀況。

太夫人知道兒子的用意,沒想到在臨死之前,還是兒子了解她啊,“澄兒,你在皇上面前為你姨父周旋了麽,充銀填刑之事是否可行?”

太夫人不久就要離世,徐澄是不會瞞她的,實話道來:“關于章廣離之事,皇上根本沒讓兒子開口,只是提了封侯之事。”

太夫人自己用絹帕擦了擦嘴角的糕點渣子,渾濁暗淡的眼睛越來越無神,她沉悶了一會兒,道:“封侯乃大喜之事,你該高興才是。徐家幾代為皇家賣命,而你又屢立大功,如今皇上封你為侯,朝廷裏那些大臣們也無話可說,咱們徐家子孫能福蔭好幾代了。”

雖然是大喜之事,可太夫人臉上卻未有大喜之色,反而有些不安。可她是一個将死之人,子孫們的事她也操心不了了。

徐澄在翠松院呆到很晚,直到太夫人睡着後,他仍坐在旁邊守了兩個時辰。

時至淩晨,他本是想再來錦繡院的,但想到李妍肯定早已熟睡了,思來忖去覺得沒必要再去擾她一回,到時候問起太夫人的病情他又不好實說,最後還是回了他自己的至輝堂。

次日,徐澄出府去上朝沒多久,紀姨娘便坐上了林管事安排的轎子去皇宮。

來到玉嫔的寝宮,還未進去時,紀姨娘就聽到裏面一陣摔東西的聲音。門外的小宮女見紀姨娘來了,遲疑了半晌才進去禀報。玉嫔讓宮女們趕緊收拾了她摔碎的茶杯和果盤,然後笑靥如花地出來迎接紀姨娘。

兩人揮退了張春家的和所有的宮女,然後坐下來寒暄了一陣,紀姨娘便問:“皇上何時下朝,他知道我今日要來麽?”

玉嫔的心像是被利劍刺了一下,滴血般疼痛。她那泛青的臉色笑起來很不好看,嬌嗔道:“表妹,你明知是皇上讓我叫你來的,你還問出此話,根本就不把我當親表姐看待,看來我是白疼你了。”

紀姨娘連忙拿出纓絡,再打開裝糕點的盒子,哄道:“好表姐,我若沒把你當親表姐看待,哪裏會記得你喜歡吃這些,還親手為你打纓絡?”

玉嫔佯裝高興,笑着收下了,又道:“你放心,皇上今日肯定會早些下朝,他心裏早就惦記着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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