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徐先生到的酒吧私密性很高,但不是為了獵豔,他不禁欲,也不重欲,而是突然想起來一件事。

于是負責泊車的小弟看到黑色的邁巴赫,熟悉的車牌,連忙通知了領班,領班又在群裏@經理,經理端着茶壺敲了老板的門。

老板正在陪一個酒局,聽到經理的耳語,從椅子上站起來,推說幾句,喝了幾杯告罪就退出來,下了電梯,在大廳裏看到了穿着黑色風衣的徐先生。

徐先生一月一泡吧,每次都是月尾25號下午三點,喝到晚上七點,熱鬧了就讓老板找代駕送他回家。

今天是三號,老板不知道徐先生為什麽來,但依然很高興,他跑過去,臉上的笑容根本收不住,透着小心翼翼的熱切:“金仔哥,你來這裏做什麽呀?好久不見,你都不找我玩。”

徐先生站在大廳,冬天的衣服袖口長,遮住了手腕,露出骨感清瘦的手,指尖夾着一只煙,沒燃。

老板看了看那只煙和那只手,有點呆,又叫了聲金仔哥,眼睫低垂的徐先生似乎在想什麽,聽到老板的聲音如夢初醒,擡起眼,點了點頭。

“不喝酒,來找人。”

徐先生眉眼細長,氣質蕭肅。

老板緊張的捏了捏手心,跟在他身邊:“金仔哥你要找人,找誰啊,你說我幫你看。”

徐先生要找的人不在酒吧,沒找到人,他也沒有多待,只說第二天還過來,讓老板留心。

于是第三天,小情人在車庫撞到徐先生,他坐在車裏,看到黑色的邁巴赫,眉眼冷淡的徐先生下了車。

情人愣了好一會,不遠不近的跟了上去。

他看到了老板,老板的眼睛一直圍着徐先生轉,人看上去憨憨的,但做酒吧的老板,怎麽可能憨。

情人站在花叢後邊,戴着圍巾和口罩,目光一寸不錯的看着老板。

老板眼裏只有徐先生,徐先生皮膚很白,頭發柔軟的梳在腦後,露出分明的鬓角和美人尖,說話的聲音低糜冷淡,和那雙骨感的手一樣,帶着幾分疏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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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沒看多久,經紀人拽着他回到包間,這裏是新劇組第一次聚餐,他是男二,不能缺席太久。

“鄧姐姐,這裏的酒吧有沒有gay啊。”

他拽了拽經紀人的袖子,小聲問出自己的疑惑,經紀人莫名其妙,跟他咬耳朵:“腦子壞掉啦,你現在想談戀愛嗎?多吃點菜喝點茶,不要冷着臉,大家和和氣氣的,你發什麽苦啊。”

情人搖搖頭:“我不是想談戀愛。”他拿出手機,看了看,沒有徐先生的消息,但他也不敢發給徐先生,怕被删。

在酒局又呆了會,情人喝了幾杯酒,和導演告罪,要出去喘口氣,大家也都放行,畢竟還是個小年輕人,喝了幾多酒,肯定耐不住要上廁所。

情人出了門,在洗手間洗了把臉,沒有回包間,而是轉到了大廳,站了會要回去,正好看到幾個員工擡着個頭破血流的人從電梯裏跑出來。

情人睜大眼,向前走了一步,越過花叢,剛好看到站在電梯裏的徐先生,徐先生扶着人,擡頭時恰巧也看到了他。

情人的心跳咚咚咚,他乖乖站在原地,眼神下撇,後背卻逐漸僵硬起來。

徐先生的手臂圈着一個穿着白襯衫的男人,男人喝多了酒,含混不清的扒着徐先生,委委屈屈的掉眼淚。

情人吃了一驚,目光難掩驚訝關切,上前幾步,看着趴在徐先生懷裏的男人,低聲喊:“阿游,你怎麽在這兒。”

徐先生冷冷淡淡,對情人的出現頗感意外,他半抱着男人走出電梯,皮鞋在大理石地板上發出規律的輕響。

“周歸璨。”

他喊了聲,情人下意識朝他走過來,懵懵的,似乎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然後他的腳步逐漸加快,走到徐先生身邊,伸出手想把他懷裏的男人接過來。

情人一直乖巧妥帖,在他面前安分溫柔,待人處事都用真心,但素來收斂遲鈍,不會露出如此明顯的關懷。

“徐先生。”

情人看着懷裏的男人,又看了看徐璈:“leo。”

徐先生把男人塞到小情人的懷裏,頓了頓,細長的手指捋了捋小情人淩亂的發絲,像關愛一個年輕的後輩,嘴角有一點不明顯的笑容。

“帶他回去吧。”

他記得,男人是小情人的心上人。

徐先生不是什麽熱心腸的人,但他也不願意看到一個好好的人就這麽毀了,他來改變過去,恰好遇到愛重男人的小情人,他的未來和以後都沒有什麽好期待的,但是內心深處,還是希望小情人有個好的歸宿。

他忍不住想,或許這就是兩個人的緣分到了,希望你輩子不要再錯過,也不要再吃苦了。

徐先生收回手,忽略了心裏些微的傷心。

人的生命若可以回轉,時光可以倒流,是多麽的幸運,過往種種就像做了一個噩夢。

醒來之後,鮮花依舊,世事如常。

徐先生離開酒吧,開車到了家附近的小公園。

夜深,頭頂的月亮大而圓,沙地裏晃着兩架秋千,徐先生站在原地看了一會,走過去,試試鎖鏈,慢慢坐了下來。

淩水的公園打理的很好。

草地上擺着一排絨碎蓬松的花朵,在夜風裏輕輕浮動,徐先生攏了攏大衣,慢慢晃了一會,冷風拂過臉頰,腳凍得有些難受。

他摸了摸口袋裏的硬幣,看着湖面發呆。

公園周圍生長着許多高大的杉樹,投下橫斜的樹影,月光冷白,萬籁俱寂,俯瞰下去,坐在沙地秋千上的男人看起來只是一個小小的點,孤身只影的晃動着沙地上的秋千。

過了一會,下起了雨,他站起身接了個電話,五分鐘後,徐先生攏了攏風衣,踩過草地回到黑色的邁巴赫,離開了淩水公園。

情人帶着暈暈乎乎的白襯衫回到家,脫了鞋和外套,讓他睡在沙發上,見他醉的厲害,滿臉通紅,又煮了醒酒湯,絞了手帕給他擦臉。

白襯衫皺着眉毛,小貓崽似的縮成一團,眼淚撲簌簌的往下掉,不給擦臉,也不讓人抱。

怎麽就願意抱着徐先生呢。

情人腦海裏浮出那張冷淡的臉,甩了甩頭,無奈的嘆了口氣,捏了捏白襯衫紅紅涼涼的鼻頭,給他擦了臉和手,其他的地方便不敢碰了,老老實實搬着凳子坐在白襯衫旁邊,聽他嘀咕那些醉話。

好不容易清醒些了,又哼哼着痛,手不停的扯自己的衣服,情人一下子紅了臉,手忙腳亂的用毯子把白襯衫裹起來,白襯衫嗚嗚咽咽,一邊用手推他的臉,一邊把扣子扯開,哭的慘兮兮,同是男人,白襯衫半窩在高大清瘦的情人懷裏,就只有小小的一只。

這樣子怎麽看都不太尋常。

情人無暇顧及,腦子裏亂糟糟。

阿游只是個窮學生,性子又軟弱,從來不得罪人,又有誰會特意把他帶他白茶去呢。

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勉強把白襯衫裹成粽子,在去醫院和打電話之間猶豫,鬼使神差的,情人撥通了徐先生的電話,點下通話鍵一瞬間,他擡頭看了看牆上的兔子鐘,十二點。

尋常時候,徐先生已經睡了。

情人剛想挂斷電話,手機微微一震,聽筒裏傳來男人低糜冷淡的聲音。

“什麽事。”

情人放低了語氣,讓自己的态度聽起來溫和尋常,他詢問徐先生在白茶碰到阿游的經過,想了想,沒有提阿游現在的狀态。

但其實,每每涉及白襯衫,情人的态度都會格外強硬,像護食的小老虎,盡管伏低了姿态,仍然會通過爪牙防衛試探,他把除了阿游之外的人都當做外人。

情人自己聽不出來,但活了兩輩子的徐先生不會感受不到,最後的那段日子裏,他很感念周歸璨願意來照看他,讓他不那麽難熬。

那邊沉默了一會,情人聽到咔嚓一聲輕響,似乎有絲絲縷縷的煙霧滲透過來,回答隔了很久,摻雜了細微的風聲,顯得有些輕柔。

“周歸璨,我做事你情我願,剛才的話,你是疑心我迫害他?”

情人還未答話,白襯衫忽然動了一下,從繭子裏探出一雙手,揪着他的頭發,嘴巴裏含混的嘟囔着,聲音又輕又軟。

電話那頭久久沒有聲音,好一會,打火機咔嚓又響了一下,男人低糜的聲線傳來:“欺負他的人被擔架擡出去了,你朋友是被騙來飲酒的,以後看好他,別和人随便出去,防着點姓杜的人。”

然後頓了頓,男人的聲音忽然有些飄忽,似乎隔着冷白的月光和雨幕,低糜柔和,聽不真切,他說:“周歸璨,你也要教他,一味退步怎麽行呢?面對惡人哭沒用啊,你們都還小,有大把的時間選做一個什麽樣的人,不是人說不可以就不可以,你要知道,愛也好,恨也好,搭進太多就不值得了。”

情人不知道該怎麽回話,他張了張嘴,想喊一句徐先生,卻像被棉花堵住了喉嚨,挂斷電話前,他似乎又聽到男人輕輕的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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