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神
稍微了解了張明的思維模式之後,楊湘瑤明白他為什麽選擇成為主和派将領,也明白了在原書中他究竟為什麽會投降了。不過現在這一切既然已經被阻止,再讨論也就沒有意義了。
由于她的強行介入,宇文肅對張蘭兒的詛咒被及時破解,張明也因此走上了與原書劇情截然不同的一條道路,往後他的命運會發展成什麽樣,就要看他自己的選擇了。
每個人的命運都好像是游戲的劇情樹,根據人物的性格和事件的發展,人們會擁有不同的選擇,不同的選擇最終又回引導向最終的不一樣的結局。
現在張明原本就快要被點亮的“叛國”的分支又熄滅了,新的分支正在重組建立,成為他嶄新的命運。
張明的未來至少是暫時一片光明了,可是楊湘瑤現在不太好。
她已經頂着一雙綠得發亮的眼睛大搖大擺地晃了好幾天了。
原來最嚴重的并不是她用禁術救了張蘭兒,出發點在救人而非害人、并且将詛咒導向無生命個體的行為世界意志才懶得管。關鍵是她救了張蘭兒的行為直接地改變了張明的命運──這一點上世界意志就要苛刻得多。
這也導致她目前為止靈力恢複進度緩慢,很可能趕不上兩天後宇文肅的進攻。不過也再沒有人提到想要讓她回去的事。
未來戰事如何沒有人能預料,既然已經來了 ,那麽多一個戰鬥力總歸是好的,不能用法術,她還可以提刀嘛,再不濟,作為“大腦”她也不是不行。
定陽關只有當中一條大道方便行軍,四面都是崇山峻嶺,屬于那種一看就非常适合打游擊戰的好地方。
這樣的地勢對于守城的一方而言是優勢,非常方便設下埋伏,來個甕中捉鼈。但是鼈被捉得久了也是會有經驗的,時間長了同樣的地形大家都熟悉,你能利用,我當然也能利用,派出小股精銳部隊上演“包圍與反包圍”不是什麽難事,況且北邊祯國的人善于騎射,馬也都是良駒。
鹿死誰手還未可知。
而且這次有宇文肅這個就算在妖裏也根本不能算是正常的家夥在,為了避免麻煩、加快速度,他有很大可能選擇最為便捷的方法──放火燒山。
反正他也不怕牢底坐穿。
于他而言,達到目的之後再控制火勢也不是什麽難事——或者幹脆任由它們燒光,他要的東西不在這裏,這裏毀滅了和他有什麽幹系?
更別說現在還是天幹物燥的季節,平白無故也有可能發生山林大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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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在更遠的地方截住他們?也不穩妥。因為有了高等級法術的協助,他們可能出現在一定範圍內的任何地方。
法術,這就是破壞了世界力量體系平衡的東西,它們過于強大以至于普通人根本無法反抗,雖然大部分擁有這種力量的人都懶得對普通人動手,但只要有一個這麽做了,就只有另一個才能打敗他。
這麽一想,似乎完全被宇文肅的存在束縛住了手腳,做什麽都要瞻前顧後。
真麻煩。
“那怎麽辦?”定陽關守軍被他們這一番分析,有些慌神,連忙問。
能怎麽辦?該怎麽打就怎麽打呗。這山又不是沒燒過。
至于宇文肅,自然有專業人士來應對。
楊湘瑤信心滿滿,主要是對公孫冽的信心。她自己還需要一點恢複的時間。
……
宇文肅的部隊果然非常準時,第七天的上午他們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關外。
據當時目擊的哨兵說,突然一下,他就看見遠處起了塵煙,還豎起了“祯”字棋,然後他就趕緊敲響了望樓上的鑼。
不過坐鎮的不是宇文肅,是他的手下高前。
又是一個聞所未聞的名字。
現在楊湘瑤已經習慣了出現計劃外的狀況了,心如止水。
反正這個家夥又不強的咯,就是不知道宇文肅究竟在幹什麽。
……
祯國國都。皇宮。
“先生來了。”祯國國主面對宇文肅時,永遠是謙卑且恭敬的。
宇文肅比他的歲數大的多,甚至在他的父親年幼的時候,宇文肅就已經是這個國家的國師了。
宇文肅雖然對外一直不聲不響,在祯國國內卻積威深重,幾代國主都敬畏着他,即便他近年來插手內政叫人有些不滿,卻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換一個國主可太容易了。
“先生此來,有何事見教?”國主請他先坐下,然後才落座,恭敬問道。
他看見宇文肅臉頰處已經生出了異色的鱗片,卻不敢多問。
宇文肅嘶啞着笑道:“我此來,的确是想要向國主求取一物。”
“先生請講,只要是朕有,無有不予。”
“好。”宇文肅嘶聲道,“首先,請國主立即昭告天下,明日稱帝,并且加冕。”
國主訝異道:“可明日并非吉日。”
“它是。”宇文肅不容拒絕。
皇帝冠冕上珠寶的粉末,可沒說是哪個皇帝的,他現在就想造一個出來。
高前的能力他清楚,即便拿了他的法器,也難以支撐過久。他需要盡快趕過去。
……
砰!砰!砰!
火铳的轟鳴在大地上響起。
祯國軍隊沒有見過這種射程更遠、威力更大、發射更精确的铳械,不少人都中了招,慘叫着倒下去。
可惜铳械還是不能做到連發,一人打完一槍之後就背在了背上,拿起長刀□□沖出去。
祯國士兵一時的畏懼過後,見這種武器已經不能繼續使用,又重新鼓起勇氣,與他們厮殺在一起。
鮮血與殘肢是戰場上永恒不變的主題,跌下去的人再也沒有機會站起來,被人啊馬啊踐踏成了血肉模糊的一片。
高前站在高處,冷眼旁觀着一切,仿佛自己的士兵的死亡與他毫不相幹。
“差不多了。”他喃喃自語,舉起手中的神鼓與鼓槌,咚咚地敲響。
以戰争中的亡魂為祭品,呼喚神靈的眷顧與協助。
天猛然暗下來。
霎那間狂風呼嘯,飛沙走石,烏雲一層層在天空堆疊成厚厚的壁障,閃電在雲層中游走,等待着降下的那一刻。
城下的所有人都感到了巨大的壓力,讓他們的動作變得更加遲緩、費力,漸漸動彈不得。
面對未知的恐懼,人類總是可以輕易地達成一致,雲層上方傳來的氣息讓所有人都感受到了生命的威脅。
城牆上,邢陽、吳懿、公孫冽與楊湘瑤正觀察着一切。
氣息降臨時他們雖然不是直接的目标,卻也受到了不小的波及。
“這是什麽?”邢陽驚道。
即便是見慣了大風大浪的他,面對這氣息也不免心生畏懼,他牢牢握緊了身前城牆的牆頭,控制着手臂不要顫抖。
出于本能的顫抖。
這氣息對楊湘瑤和公孫冽來說不算什麽,他們沒有受到什麽影響,奇怪的是吳懿似乎也沒有什麽波動。
他自己也發覺自己的狀态與旁人相比不太尋常,略有些疑惑地想了想,随後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吳懿從袖子裏掏出一個護身符。
是好幾個月前,剛見面不久的時候,楊湘瑤投放給他的,沒想到他一直帶着。
現在楊湘瑤的狀态還沒有完全恢複,只有公孫冽掐訣念咒,緩緩降下了一道屏障,稍微隔絕了那恐怖的氣息。
一切都恍若凝滞,楊湘瑤在這一片寂靜中蹲下,打開腳邊的箱子,架起發射筒。
用法術制造出的東西雖然是即抛型的,但後續再對着它使用法術制造同類東西,使用次數就可以堆疊起來,這是她新近發現的小妙用。
那麽,不管是什麽,沒有一發炮彈解決不了的──如果有,那麽就多來幾發。
閃電降下,劈在山上的樹木上,點燃了熊熊烈火。
伴着火光,天空中烏雲破開,三顆擠在一起、面目可憎的巨大腦袋緩緩探出來。這些頭上生長着巨大的角,上面挂着不知是什麽生物的屍體,還在滴滴答答地淌着血,腥臭的血順着犄角滴落在地面,接觸到它的活人瞬間全身爬滿了暗紅色的疹子。
這些疹子飛快地潰爛、化膿,讓人變得面目全非。
他們痛苦的抓撓着自己的臉,忽然長長的指甲剜下一塊塊血肉,頭發瘋長,包裹住他們全身,然後向內擠壓、擠壓,最後像一個充滿了氣的皮球那樣被擠得爆裂開來,灑落一地的紅黃白。
兩邊的鑼聲同時急促地響起來。
鳴金收兵。面對這樣的怪物能活下來就已經是萬幸了。
高前沒有阻止下面祯國軍隊收兵,他們留在那裏也沒有什麽用了。
只有他們盡力遠離“神”的攻擊範圍,才能最大限度降低己方傷亡。
那個怪物已經探出了它的上身。它的身體也不完整,透過胸腔處破損的皮肉可以看見心髒在裏面有力地跳動着。
不,它的弱點不是這裏。楊湘瑤對它暴露的心髒視而不見,扛着重型火箭筒,耐心地等待着。
高前看見她架起了一個古怪的武器,不禁露出了嘲諷的笑:她想用那個來打傷“神”嗎?
怪物雖然沒有多少智力,但好歹還知道自己的目标是誰。它沒有去管祯國的軍隊,伸出手掌,朝着熙國的軍士們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