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念遠
顧遙後來又給我打了兩個電話,有點三顧茅廬的意思。我沒答應,也沒說不,我這人平時沒這麽拿喬,只是這事兒實在不好辦。
天氣越來越熱,底樓潮濕,蚊蟻橫行,我把能挂蚊帳的床讓給了我爸,自己在廳裏的沙發上跟它們死磕。白天噴過藥水,夜裏點上蚊香,外加此刻我揮胳膊動腿兒人工驅蚊,不想最後仍舊敗下陣來,悻悻在心裏:打不死你,我撐死你。
沒有老板的日子,我就很閑。吉良讓我等,我也不知道等什麽,吉良讓我別胡思亂想,可我閑得發慌,偏偏不幹。把頭埋進毛巾被中,囫囵便是一覺,其間小夢一場,不知怎麽的就夢見了我還念初中的時候。
像是晌午。草地青澀,青澀如少年情愫,陽光蓬勃,蓬勃如少年性欲。我午休時從廁所小解歸來,忽然被一群女孩子氣勢洶洶地圍住。乍看還以為她們聚衆逞兇,很快便發現不是,打頭陣的女孩不斷向身後招手,說什麽,來呀!別怕呀!跟他說呀!
我看見一個胖妞縮緊了身子躲在人群之後。低着眉眼,紅着臉,瞧着特別怯,清了半天嗓子,最後還是一個字沒留下,人倒跑了。另幾個女孩恨其不成鋼,一擁而散,散前有一個多了一句嘴:她一直特別喜歡你呀。
喜歡就喜歡了嘛,我不懂,喜歡一個人為什麽就得那麽怯。
後來一個哥們跟我說,咱們年級的級花也擺明了對你有意思,一般的女孩當然自慚形穢,不敢迎難而上。我暗暗拿級花與那胖妞比較一番,結果發現她倆于我根本沒任何不同——直到多年之後我才明白,不是當時自己眼拙,而是我天生與異性絕緣,她們把初戀給了我,我卻把初戀給了左手。
夢裏櫻桃紅罷芭蕉綠,兩眼一睜,便被流光抛過十年。我睡不着,從沙發床上爬起來,打開了電腦。
我在網上搜了搜黎翹演過的電影,找了一部看簡介還算喜歡的,一邊劈叉一邊欣賞。
片子勉強合我胃口,黎翹在裏頭演個嗜血變态,比他本人消瘦不少,還是個瘸子。不過雖是瘸子,卻也是個屌大錢多,俊美無俦的瘸子。因為演話劇出身,初聽他念臺詞還有點拿腔拿調,但其實功力挺好,擱在這麽一個萬人迷身上也毫不違和。
早些年黎翹幾乎來者不拒,凡跟他合作過的适齡女星鮮有不傳緋聞的,這片子裏的這位也一樣。他倆的一場床戲拍得特別真實,特別唯美,足令旁觀者口舌發燥熱血沸騰——
我突然想起,除了偶爾遙控指揮《遣唐》,黎翹這一出去拍戲便與我徹底斷了音訊。
那一晚我們到底肏沒肏過呢,我漸漸有些恍惚了。
膛裏的一顆心不歸我管,胯下的二兩肉卻好支配。我鬼使神差地取出藏沙發底下的按摩棒,又将褲子拉鏈拉開,低頭看看自己的老二——本來覺得它還算圓壯粗長,可一聯想到那日黎翹亮出來的家夥,又立馬嫌棄它瘦了吧唧的,一點不精神。
鏡頭裏只見黎翹優美赤裸的上身,但他額前微微汗濕,眼神脈脈又兇狠,喉結随挺腰送胯的節奏明顯起伏,完全可推想出這兩具肉體的交鋒有多激烈。他在喘息中輕呼對方的名字,我的心髒也跟着蹦進了嗓子眼,仿佛這戲裏沒女人,與他對峙、與他纏綿的角色統統是我。
我以那根假東西摩搓自己的性器,以假龜頭抵住性器根部兩囊之間,反反複複,上下搓動。不一會兒我的那管東西便繃得筆直,淫液冒出馬眼,我又将那碩大前端對準自己的臀眼,輕輕打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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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心三用,我一面關注劇情一面想着戲裏的黎翹自慰,還得勻出一點心力考慮顧遙的邀請。幾樣念頭在腦袋裏争鋒,都想力拔頭籌,最後我猶如身處巅峰一陣痙攣,在鏡頭中那雙煙灰色眼睛的凝視下一洩如注,酣暢淋漓。
洩過以後身體突然松懈,寬松的T恤都汗濕了一片。起身開窗,引得星光入戶,撲面一陣熱風。雜草叢中的那一點點紅與紫都已熱蔫了,天上的月亮像一彎姑娘的眉。
我在沙發上蜷作一團,閉上眼睛勸自己入睡。
這日子花不好,月不圓,但我特別想念我的爺。
大約淩晨四點的時候我被手機鈴音驚醒,剛剛接起電話,那頭的人便劈頭蓋臉來了一句:“讓你二十四小時待機,為什麽現在才接電話?”
“爺,”久違了的聲音惹得人心裏頭一陣暖,我打個呵欠,揉揉眼,“您知道現在幾點了嗎?”
“我剛回酒店,你在幹什麽?”為了趕進度,劇組剛剛收工,這位爺現在人在青海,不抓緊寶貴的時間去歇一會兒,居然還不讓別人睡。
“我剛在看你的戲,你跟顧遙首次合作的那部——”
“刷臉裝X的黑歷史,不準提。”話還沒完,黎翹就冷硬地打斷了我,“你白天在做什麽?”
“沒幹什麽呀,都是雞毛蒜皮的,不值得你聽。”
“問你就回答,哪兒那麽多廢話?”
聽他口氣沒要緊的事情,就是要開唠。我打起精神細細回想,随即一一回答。
“別說別的省市了,你連北京的路線都不熟,我帶你随行都派不上一點用場。你別忘了自己是司機,閑來就開車上街轉轉,司機就得有司機的敬業精神……”
大概還是太困,黎翹這話說完,我腦袋“嗡”地響了一下。
“倒淌河這邊風景不錯,開鍋肉的味道也好,幾個藏族群演特別會跳舞,今天收工之前,有個十來歲的藏族男孩跳了一段舞,我一下子就想到你了……”
大概一樣是太困,黎翹說這些的時候嗓音特別倦,特別溫柔,但他說的什麽其實我壓根沒聽清楚,“司機”那兩個字就跟留有回聲似的,在我腦海裏久久不去。我突然開口打斷他,“爺,我有話跟你說。”不等他提問,一鼓作氣把話說完,“爺,我得辭職了。”
連呼吸聲都霎時間靜止,連一聲“為什麽”都不問,電話那邊完完全全安靜下來。
幾次欲言又止,我靜靜地等着對方發落。
“我他媽日了狗了。”黎翹摔電話前留下最後一個字,滾。
電腦黑了屏,蚊子嗡嗡地飛,連手機這點微光也暗下去後,整個房間黑咕隆咚的。聽着電話斷線的聲音,我有一點後悔,卻有萬點高興。我如釋重負,如頓開了心眼,感到自己随時可以無拘無束飄飄遠行。
……等等,他剛罵誰狗呢?!
時間不僅能檢驗真理,時間也能檢驗真愛。在經歷了“一日三秋”的想念之後,我終于承認我愛上黎翹了,我體會到了當年那個胖妞的尴尬與怯懦,但我覺得這真沒什麽可丢人的。
理順這些以後,我激動得在黑暗中渾身發抖,嘶着嗓子喊了兩聲,卻發現自己幾乎發不出一個字。
于是我決定給我的爺發微信,像敞開雙腿一樣敞開我的愛情。老不要臉了。
——爺,那天你肏我,我迎合着你讓你肏得那麽爽,你知道是為什麽嗎?
——爺,我這人在舞蹈上真的特別有天賦,不是跟你吹,像我這樣的,一百年估計也就能出一兩個吧。所以我眼界得寬,得念着遠方,因為別人把自己活耀眼了那是權利,可對我來說,便是義務。所以爺,我不幹你的司機了,我要去跳舞了。
——爺,你是我的心尖痣,可我不是你的鞋底泥,不幹你的司機以後,你丫要再敢揍我,信不信我就還手了?
——爺,雖說我不幹你的司機了,但我随時歡迎你來幹我……
——爺,我喜歡你……
微信發不出去了,該是黎翹把我拖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