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神水無情

山腳有一間小廟,廟裏供着一尊佛像,煙火缭繞。煙氣的來源不是案桌上的香爐,是地上的一堆火。

廟裏只有無花一人,四名女弟子把他送到這兒,又生了火,離開了。

門窗緊閉,室內一片幽暗。無花沒有急着把濕衣褪下,先在佛像面前叩首,跪在蒲團上念了一首經文,才将念珠放下,衣裳褪下。

他脫衣服的速度很慢,他在等人。

機會已經制造了,如有心,那名女弟子會來的。

無花剛把濕衣服架在火堆旁,倏地傳來一聲細微的石頭摩擦聲,暗道開啓,一條白色人影至佛像後面緩緩而來。

她每走一步,衣裳褪去一分。

腰帶掉在地上,白色衣紗盤旋在地,露出一雙皎潔、柔嫩的雙腿。

無花心中震撼,他雖想着用美色/誘人,卻沒想到這神水宮弟子居然如此放蕩,竟迫不及待要委身于人。

女子清秀的面龐染上一線朝霞,輕咬嘴唇,道:“大師,奴……奴家……司徒靜。”

她說得磕磕絆絆,好似要被心中的羞恥給吃了。

無花淡淡看着她,旋即微笑。

佛像的眼波無悲無喜,廟裏火光似要把一切燃燒了。

半個時辰後,無花穿戴整齊烘幹的衣物,戴上念珠,出了廟門,他又是“妙僧”無花。

廟內,正當司徒靜要從佛像後面的暗道出去時,房門忽然開了,從外面閃進一個人。

“我都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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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靜身體一頓,僵硬轉頭,看到來人不是同門弟子後,眼中火光不斷閃爍,明明滅滅,陰晴不定。

她這是起了殺人滅口的心思。

然而,她突地感到來人身上的氣息近似于無,站在她面前的恍若不是人,而是一棵不會說話、不會動的樹木。

可容蛟也的的确确就是一個人。

便是從未習武的普通人都有氣息,沒有氣息的人只能稱為死人。

司徒靜抖了抖唇,忌憚地瞪着容蛟,她全身的勇氣已經在獻身後消失了,她還沒有殺過人,一旦放棄殺人之心,便再提不起殺意了。

這麽膽子小的女孩為什麽要獻身給無花?

容蛟的聲音輕輕細細,撫慰她道:“你不要害怕,我知道你是個好女孩。”

“你想怎樣?”他這樣說,司徒靜顯得更害怕,咽了咽唾沫,冷硬道:“你想告訴師父?”

容蛟還來不及應聲,她又哀泣道:“你不要告訴師父,好不好?”

司徒靜看出來了,容蛟在她師父心裏好像不太一樣,自從無花來講經,其餘師姐妹被嚴令閉關修行,唯有“她”能自由行走在谷中。

她不敢想:殺了“她”,會不會有人查到這裏曾經發生過什麽事?

她的膽子實在只有米粒小,卻又能做出膽大妄為的事,容蛟更好奇了,背着手繞在她周圍,嘆氣道:“你明明是個尊敬師傅的好孩子,為什麽要背着她,與無花行魚水之歡?你不擔心她為你難過?”

他一再逼問,司徒靜的底線仿佛已到盡頭,好像再逼她,她就要哭出來了。

司徒靜咬着下唇,氣惱地瞪着他,眼眶紅紅的。忍不住怒道:“她才不會為我難過,我也不會去尊敬她!”

容蛟:“怎麽會?你的年紀還這般小,她對你就應該像對子女般寬容。”

他的話精确戳到她的傷口,她的眼淚再忍不住噴湧而出,“她才不會這麽對我!因為她就是我的殺母仇人,我一定要報仇!”

她說出這話時好似解開了身上的枷鎖,終日壓抑在心頭的悲哀在外人面前怒放:“我殺不了她,只能讓別人來殺她。無花在江湖享有盛名,他一定結識很多高手。”

“如果水母陰姬殺了你母親,又怎會收你為弟子?”容蛟從中聞出了秘密的氣息。

“是的,肯定是她殺的。我有一個父親,每年都會來看望我,唯獨不見母親,我曾問過他,他總是顧左右而言他。”司徒靜說着狠狠地咬牙,“但我發現,我父親來時,師父也會出現。他們倆的氣氛簡直……簡直……肯定是她愛慕我父親,所以殺了我母親!”

憑借一點主觀猜測就能狠下心為了從未見過的母親,向撫養她長大的師父報仇。

她這朵溫室之花在單純的生活環境中枯萎了。

水母陰姬喜歡女人,有一個男性情人。在司徒靜口中,又好像與她的父親關系不同尋常。

容蛟靈光一閃,想到了關鍵點——司徒靜的父親竟然能每年來神水宮探望她。

莫非……

他一下子想通了全部事,醍醐灌頂,精神奕奕。容蛟問:“你的房間是不是有一條暗道?”

司徒靜點頭。

“你師父會不會通過這條暗道來你房間?”

她再次點頭。

“那麽,她會與你……歡好嗎?”

司徒靜驚恐地看着他,拼命搖頭。

“這就對了,陰姬絕不是你的殺母仇人,因為她便是你的——”

一句話沒有說完整,容蛟話題一轉,卻問:“明天是無花說法的最後一天,你答應了他什麽條件?”

司徒靜不明白他為什麽突然轉變話題,心裏對他未完之語感到好奇。

這種好奇奇異的勁烈,猶如心髒被貓爪直撓。她咬咬嘴唇,不甘極了,追問:“你剛剛要說什麽?師父為什麽不能是我的仇人?她…是我的什麽?”

容蛟微笑:“你告訴我,你答應了無花什麽條件?”

她只好期期艾艾說:“他……好像想見識一下天一神水。”

“天一神水?那是什麽?”

“宮中把它稱為重水,是師父練功時從水中提煉出來的。有什麽效用我也不知,只知道不能把它吞入口中,否則會死。”

容蛟聽罷,摸了摸下巴,“這樣啊。我明天也要出去,你把天一神水給我,我替你轉交給無花。”

“你要走?可是沒有師父的命令,你走不了的。”

容蛟笑得意味深長,盯着她:“不是有你嘛。”

司徒靜臉色一白,兩只手攪弄衣擺,心裏不情不願,卻又受制他人。

“水母陰姬是你的殺母仇人——這只是你的猜測。那麽你想不想聽聽我的推測?旁觀者清,當局者迷,明日送我出去,我一一告訴你,你不會後悔的。”

“我答應……我答應了!但你一定要把重水交給無花大師!我答應過他的,不能失信于人。否則……否則我不應你!”

雖然不知道她有沒有放棄向水母陰姬報仇,但她的一顆赤子之心很令容蛟動容,人性之中總有一種特質在閃閃發光。

不過看她蠢得天真,容蛟為自己的無恥愧疚一息。

就一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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