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神水無情
容蛟有了一個免費保镖,他之前的行李全部不見了,幸虧落水後的衣服還在,他沒有錢,但一點紅有。
他一路來過得還算快活。
容蛟在成衣鋪買了一身女裝,又買首飾,一點紅付了錢問他為什麽扮作女子。
他說:“因為我要做一件得罪人的事。”
一點紅抱着劍靠在換衣間外面的柱子,成衣鋪老板不敢靠近,容蛟在裏面換完衣飾,掀開簾子走出來,對他微笑:“我好看麽?”
黃衫白褲的美人,烏雲般厚重的黑發編成一條大辮子,歪歪地垂在胸前,五色絲帶穿插辮子間,辮子末尾別着一只銀質的蛇形夾子,上面兩只黃寶石眼睛一動不動看着一點紅。
一點紅垂下眼簾,又看見容蛟玉白的腳腕上也纏着彩色絲帶,上打一結,至下連着腳下一雙露背白布鞋,渾圓的腳背白膩得令人心慌。
容蛟低頭打量自己,自言自語道:“我該給女號取個什麽名字好呢?”
一點紅冷硬着聲音:“你究竟想去少林寺做什麽?”
“聽說少林寺有個寶貝,我很想要。”
無花于神水宮一行無功而返,回少林寺後閉門不出。不過六日,忽有門下師弟敲門,說是寺外有一小乞丐點名要找他。
原以為丐幫的南宮靈有事找他,見了小乞丐,才知是個人之事。
小乞丐收了別人的銀錢,托他轉交給無花一張信筏,上面寫着:神水。
無花心中一凜,信筏團成一團窩在手心。他說不清心中是何情緒,興奮激動有,警惕亦有,任誰無藥可救時卻有人送來一方良劑,說不高興是假,随之而來的是高度的警惕心。
送信的人是誰?
如何得知他想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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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麽目的?
他有想過是司徒靜,又立馬被他否決。那日司徒靜遲遲未現身,大有可能被人發現,神水宮人又對他的态度如一,所以發現事情的不是神水宮人。
無花定定神色,彎腰溫聲尋問小乞兒:“差你送信的可是一姑娘?她可還留下口信?”
小乞兒見面前的和尚平易見人,撓撓頭,不好意思道:“是姑娘,好漂亮的姑娘!你怎麽知道她還說了其它的?”
無花耐心十足,微笑問:“她說了什麽?”
“她……她說明日午時在城裏的天香酒館等你。”
無花點點頭,溫和地摸摸他的腦袋,笑着道:“多謝小施主。”
小乞兒咧開嘴,露出缺倆大門牙的黑洞,突然道:“她還有一封信給你。”
無花一頓,看着他。
他黝黑的小臉浮出兩朵紅雲,扭扭捏捏地低下頭搓着手上的污泥,說:“她說……說要你先……付銀子,才能給你。”
小乞兒說完埋下臉。
世上有兩種職業買東西不要錢,一是乞丐二是和尚,乞丐向人乞讨,和尚向人化緣。
無花沉默一瞬,捏捏纏在手腕的念珠,溫聲道:“用其它東西替代可好。貧僧與丐幫的少幫主有一點下棋之情——”
“好好好!”小乞兒本想說不好,一聽到有關丐幫的事,頓時一拍胸脯,小小的年紀倒生出一種豪放的氣度,高聲道:“少幫主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這信你快快拿去,什麽也不用給!”
無花微微一笑,接過信筏,上面比第一張多了兩字:易物,金絲甲。
他的笑容一凝。
打發了小乞丐,他邁着慢悠悠的步伐進入寺廟,穿過練武場,步入自己的房間。一進房,立馬關門,無花盤腿坐在桌前,雙手合一,轉動念珠,雙眼阖眸,嘴裏輕輕念着什麽。
室內,煙氣缭繞。
燒完一炷香,他凝視着香爐裏的殘物,又合上眸。
時間拉長得很慢很慢,無花轉動念珠的速度愈來愈快。夜晚降臨,他倏地睜眼,起身出門。
金絲甲是何物呢?
是防身至寶,穿在身上刀槍不入、水火不傷,昔年為争奪金絲甲,無數江湖人為之喋血。
這件金絲甲後來落到小李探花手上,他則轉交給少林寺保管,并希望它不要再落入江湖中。
然而無花以為少林寺也身在江湖。
現在江湖上,人人讨論的是藏寶圖,容蛟坐在天香酒館二樓包間裏,耳邊的高聲争論不斷湧入。
“我在三日前見過幾批人一起搶奪藏寶圖,好家夥,殺得眼都紅了!”
“那真是藏寶圖?不會是假的吧?”
容蛟搬張椅子對着窗戶,人斜躺在椅子上,雙腿架在窗沿上,悠悠地飲着杯中酒。果酒有幾分甜意,酒液呈緋色,幾瓣桃花浮在面上,初升的陽光折射進去,煞是好看。
一點紅躺在房檐上,聞了聞酒壺裏的味,桃子香的香甜味讓他皺了皺眉,遲疑着抿了一小口,眉頭皺得更深。
杯中酒液殆盡,素衣白襪的和尚從窗戶進來。
容蛟架到窗沿上的兩條長腿差點把人絆倒,他忍俊不禁:“我以為只有賊才會不走正道。東西帶來了?”
他曾用這句話問過司徒靜,現在用來問無花。頓時覺得自己像個土匪,在這一夜夫妻的兩人間來回敲詐。
他想着想着悶聲笑了起來。
無花默默看着他,“還沒請教過閣下的名號。”
“容飛,無名小輩。”容蛟說着,把酒杯往無花的方向一伸,笑得眼彎彎:“和尚要破戒嗎?”
無花靜靜地站在那兒,周身空靈的氣度與酒館的表面浮華格格不入。再認真去看時,就會發現他好像已融入酒氣中,不留心根本察覺不到房裏還有他的存在。
容蛟伸胳膊伸得累了,撇撇嘴自己幹了,笑着往他的下三路看,“我忘了,和尚已破過戒了。”
無花微微垂眼,姣好的面容上帶着淺淺的笑容。
容蛟警惕地直起腰身。
無花擡起眼,眼裏不見多餘情緒。他道:“東西帶來了?”
“嗯。”容蛟可有可無的點點頭,目光往他周身巡視,“你呢?”
“很好。”
“很好?”
無花的眼眸忽然變得幽暗,放在念珠上的手蠢蠢欲動。
容蛟感到了一絲殺氣。殺氣不是從無花身上散發出來的,是從樓下傳來的。
樓下的争論一直沒停,一點紅步入酒館,他的臉色依舊慘白如死人,細長的眼睛裏發出猛獸般的冷光,他看酒館大堂裏的人的眼神像在看一條條菜板上的死魚。
在這種目光下,其他人再不敢出聲,目送他上了二樓。
一點紅在門外敲門,無花的目光陰晴不定。他忽的從懷裏掏出一件薄如蟬翼的事物,實在令人不敢相信,金絲甲居然如此輕薄。
看他變得爽快,容蛟的笑容裏多了幾分真心,他對門外的一點紅道了聲:“稍等。”
也從掏出一樣東西,一個玉白的瓷瓶。
無花拿過瓷瓶,打開塞子,從中取出半滴。而後又拿出一條小蛇,捏着蛇頭,将半滴天一神水灌入蛇喉中。
小蛇掙紮,一息過後,蛇身一直,“砰”的一聲,血肉四濺,掉落成泥。
容蛟肩頭一聳,臉色蒼白。
無花對他微微一笑,溫聲道:“你的臉髒了。”随即從窗戶飄飄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