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沈斯缪從德國回來已經三天了,他和紀浔一直不冷不熱的相處着。紀浔那天回來之後心情一直不算好。對沈斯缪來說,紀浔三天行蹤的空白期,如同一根刺,梗在心間。這讓他明白,這裏不會是紀浔的巢,他可以随時随地的脫身離開。
然而冷戰,只是單方面折磨沈斯缪而已。紀浔本就寡言漠然,這對他來說并沒有什麽實質性區別。沈斯缪則需要控制住自己不把目光看向他,控制住自己不去主動找他。
每天工作回去之後,沈斯缪在書房辦公,紀浔在床上看書,等到他工作處理完之後,紀浔就已經睡下了。
明明床那麽大,兩人卻背對着對方睡,中間留了好寬的空隙。
沈斯缪閉上眼睛,卻感覺紀浔的氣味始終萦繞在他鼻間。他聽着紀浔清淺的呼吸聲,還是忍不住回頭了,卻只看見了他的背。紀浔側躺着,背微微弓起,手壓在了臉下。
沈斯缪直起身坐了起來,眼睫微垂,目光沉沉地看着熟睡的紀浔,慢慢湊近,鼻尖在他的側臉上滑動着,細細地聞着他的味道,貪婪又滿足。
紀浔的鼻息淺淺地呼在他的臉上,他的心就像是被啃咬過一樣,微癢又酥麻。
他心裏住了洪水猛獸,他對紀浔太過于着迷,他怕白天刻意的僞裝破碎,怕控制不住,控制不住用目光去注視着他,控制不住想要他。
控制不住想咬他。
所以他只敢在夜裏,一遍又一遍地吻他。
沈斯缪又躺了回去,最終還是忍不住從後面抱住了紀浔,他把臉貼在紀浔的後頸上,輕輕地摩擦,伸出舌尖去舔。
然後在後頸處凸出的節骨上,落下一吻。
他把臉埋在紀浔的肩頸處,狠狠地嗅着,悶聲說:“你怎麽不知道哄哄我。”
他盯着紀浔熟睡的臉,小聲說:“王八蛋,悶葫蘆。”
你明明知道的,只要你一開口,無論是什麽話,我都願意聽。
白天工作的時候,沈斯缪也沒有讓李柏叫紀浔吃飯了,一個人吃着明明是兩人份的飯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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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浔倒是覺得沒有什麽區別,中午用餐時間,他就和同事去萬嘉的員工餐廳,或者是金融街的餐廳,随便應付一頓。
萬嘉的總部在金融街的最中心,也是最大的一座摩天大樓,其中光是員工餐廳就有好幾個。整個三十六層只有四個實習生,紀浔理所當然的和他們一起用餐,紀浔對吃什麽無所謂,兩個女實習生挑了許久才決定吃粵菜。
坐上桌的時候,又來了一個部門經理和他們一道。兩個女生用餐比較慢,他們三個男的去了專門的抽煙區。等到兩個女生吃的差不多了,才起身去找他們。
吸煙區有一面很大的透明玻璃,光線良好,裏面站了三個人,其中有兩個人手裏夾着煙,白色的煙霧就順着他們手指往上漂。紀浔手裏端着一杯冰水,靠在玻璃上,薄薄的眼皮半垂着,像是在聽他們說話,又像是發呆。
女實習生推開玻璃門,在上面敲了敲,那兩個人許是聊的太過于投入,沒有聽見。
紀浔緩慢擡眼,目光淡淡地看了她一秒。
他身體微微前傾,把水杯放在了一旁的臺子上,側着臉,聲音平淡地說:“該走了。”
一旁的兩個人像是注意到了門口站着的人,把手裏的煙撚在了煙灰缸裏。
上了電梯,紀浔站在了最旁邊,等到電梯的數字徐徐上升到三十六層時,“——叮”的一聲打開了。
紀浔擡眼,目光正好撞上從茶水間裏出來的沈斯缪,他手裏端着一杯咖啡。
一群人連忙道:“沈總好。”
只有紀浔站在一旁神情靜默,沒有開口。
沈斯缪掃了紀浔一眼,漠然地路過他們。
他們朝辦公區域走去,路過紀浔的辦公桌,和他辦公桌靠在一起的女實習生說:“紀浔,你的辦公桌上又有一盒草莓。”
“讓我看看有沒有貼紙條。”她笑了一下,作勢去碰,被擋了一下,抓了個空。
她有些驚訝地去看紀浔,只見他睫毛垂下來,投下來淺淺的陰影,漆黑的眼睛盯着桌子上那盒草莓。兩根手指捏住了盒子的一角,往旁邊挪了一點。
女實習生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也不知道是誰送的,還是進口的。”
他打開草莓盒,低聲說:“我知道。”
女實習生有些疑惑地“啊”了一聲,又見他指尖撫摸過草莓,然後蹭破了草莓的表皮,紅色的汁水粘在了指尖。他手指修長,手背處的節骨凹陷下去,上面淺青色的血管,指尖挂着點紅色的汁水,女實習生感到了一種莫名的色情感。
晚上回去的時候,沈斯缪開車,他西裝脫了下來,只穿了一件白襯衫。
紀浔有些懶散地靠在座位上,一只手搭在車沿上,目光寡淡地看着窗外。
車子開過地下隧道,光影快速地掠過,紀浔微微側頭,說道:“草莓很甜。”
沈斯缪僵了一下,用力地踩了一腳剎車,車子猛的向前傾,他卻感覺心抛了出去,然後又重重地落地。
紀浔看着前面,淡定自若地說:“隧道不能停車。”
那顆落地的心又回到了胸膛,以不正常的速度,砰砰亂跳。
他一腳油門踩下去,隧道的光影又快速的變化起來,他按下了車窗,晚風吹了進來,吹亂了頭發。
晚上洗完澡之後,沈斯缪依舊在書房處理着繁瑣的工作,他回房間的時候,紀浔已經睡了。他躺上床,滾到了紀浔身旁,摟住了他的腰。
紀浔睡得并不安穩,夢裏他趟過了黑色的河流,又到了逼仄的房間,窄小的窗戶,全是兒童的怪叫聲。畫面又變成了快速移動的車子,下來他望着高高的鐵門,站在那裏久久的發呆,銅黃色的漆已經掉了,上面還有鏽渣。他一回頭,就看見鐵門後面,一個女孩怯生生地朝他看。
他感覺到了有人在拍他的臉,着急地叫道:“紀浔,醒醒。”
他猛的睜開眼,對上了沈斯缪擔憂的臉。
他粗喘了幾口氣,又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沈斯缪看着紀浔緊鎖的眉頭,把他摟進了懷裏,湊過去親了親他的眉心,手輕輕地拍着他的後背,慢慢的安撫着他。
第二天紀浔就感冒了,沈斯缪叫他請假在家,紀浔搖了搖腦袋說用不着。他們之間緊張的關系還沒有緩和,沈斯缪聽了他的話冷着一張臉。
坐車的時候,司機在前面開車,他們兩個坐在後面,沈斯缪臉色不好地看着外面,紀浔靠在座椅上睡覺。
這一天,沈斯缪的心就是懸起來的,他每隔一個小時就走出辦公室,繞到辦公區去的長廊上去看看,見紀浔精神疲憊地趴在桌子上睡覺,他又心疼又氣憤。
好不容易挨到晚上回家,紀浔就開始發燒了,整個人燒得迷迷糊糊,沈斯缪叫了家庭醫生過來幫他打了點滴。
晚上不敢睡覺,怕他半夜又燒了起來。
索性把紀浔半抱在懷裏,他頭靠在床頭櫃上假寐了一會,然後又醒來摸摸了紀浔的額頭。
紀浔的臉色發白,嘴唇也有些幹燥,冷俊瘦削的臉龐有着平時難以見到的脆弱。沈斯缪低頭親了下他的額頭,手伸進他的頭發裏,慢慢地撫摸,說道:“我如果是君王,肯定是會滅國的那種。”他看着紀浔的臉說:“會為了博你一笑,而烽火戲諸侯。”
紀浔的感冒總共折騰了三天,請了三天的假,沈斯缪寸步不離的照顧他,兩人依舊沒什麽話說,他還在為紀浔不愛惜自己身體而生氣。
沈斯缪穿着一條黑色的吊帶裙,晃晃悠悠地從房間裏出來了,他這幾天都沒有睡好,腦袋暈乎乎的,感覺有些低血糖。
他看見紀浔站在廚房裏,臉色蒼白,削瘦又高挺,手裏還拿着一個水杯。
紀浔本來就瘦,生了一場病感覺又瘦了不少。沈斯缪盯着他拿水杯的手,看着他凸出的手腕骨,又移到了他的手指上。
紀浔擡了一下眼皮,視線相對,漆黑的眼眸凝視着他。
沈斯缪感覺那雙眼睛裏有一團霧,眼底覆着陰影,叫人看不清。
紀浔把玻璃杯送到嘴邊,緩慢地喝水,喉結微微滾動着。
沈斯缪朝他走近,從旁邊拿過一個杯子,接了一杯熱水。
紀浔把杯子放到了水池裏,微微弓着腰,清洗着手裏的杯子,低啞地咳嗽了一聲。
沈回過頭去看他,又垂着眼沒有說話。
紀浔把清洗幹淨的杯子放到了架子上。他側身面向沈斯缪,瘦削的臉有些蒼白,手臂随意地搭在料理臺上,他說:“過來。”
沈斯缪走近,幾乎快和他貼在一起。
紀浔視線,緩慢地掃過他。
沈斯缪最終還是上前抱住了他,紀浔手臂撐在料理臺上,另一只垂在一側,沒有回抱他,就這麽任他抱着。
沈斯缪松開手想走。
紀浔一把拉過沈斯缪,抱住了他。他把下巴搭在沈斯缪肩膀上,沈斯缪心猛的漏了一拍,瞳孔收縮了一下。
紀浔的聲音低啞,他說:“可以和我說話了嗎?”
沈斯缪輕輕地:“嗯”了一下。
紀浔輕笑,從胸膛傳出來,帶着輕微的震動,他說道:“讓我靠靠。”
作者說:紀浔發燒,不常見的示弱能把妙妙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