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紀浔也沒問什麽東西,他看着沈斯缪下了床,拖鞋的啪嗒聲響起在卧室裏。他把手臂枕在了腦後,看着天花板發呆。
他先是聽見了滑軌發出了咔吱聲,抽屜被拉開了,然後是不急不緩地走動聲。
——噠
很輕很緩地敲擊聲,聲音悠長又空靈,聽在耳邊像是隔得很靜,又像是隔得很遠,是敲擊木魚的聲音。
紀浔盯着天花板,眼睛緩慢地轉動了一下,接着梵音入耳,如是我聞。一時佛在王舍城耆阇崛山。與大比丘僧六萬二千人俱……
他側過了頭,柔和的紅光,白玉雕成的觀自在像映入了眼簾。
梵音從木質的底座發出,沈斯缪手裏拿着一個盒子,不急不緩地朝着邊走,整個人溺在紅光裏。
這座觀自在是沈斯缪昨天弄回來的,搬回來的時候用防彈玻璃鎖着,全程保镖護送。紀浔也沒問他這麽大張旗鼓的弄一座神像回來幹嘛。
沈斯缪爬上了床,他盤着腿坐在了紀浔的旁邊,把手裏的木盒遞給了他。
紀浔接過了手裏的盒子,不解地問:“這是什麽。”
“打開看看。”沈斯缪笑着說。
紀浔低頭看着手裏的盒子,扭開了鎖扣,裏面是一枚觀音玉佩,白玉上面沒有一點雜質,質地瑩潤細膩。
佛經一聲聲的傳入耳中,紀浔伸手撫摸着細膩的玉佩,紅繩繞在了他的指尖:“為什麽送我這個。”
“這座觀音像是我拍賣得來的,你手上的玉佩是藤原家的珍藏,在神社裏面存放了多年,我向母親求來之後,放在寺廟裏開過光了。”
沈斯缪握住了紀浔的手腕,指腹摩擦着他凸起的骨頭,觀音像旁的紅光讓暗沉的房間都籠罩上了一層淡淡的光暈。沈斯缪逆着光,眉眼帶笑,耳垂的紅痣也發着瑩潤的光,臉上的笑和身後的觀自在像相得映彰,整個人像是罩上了一層佛光,他的聲音和經文相互重疊,看着紀浔輕聲說:“希望你往後平安喜樂。”
如是等衆。皆已發心趣于大乘。已行六波羅蜜……經文不徐不緩地傳入耳中,紀浔望着那尊觀自在的像,問道:“你信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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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斯缪從盒子裏拿出了那個吊墜,玉佩在空中搖晃着,他握住了紀浔的手,撫摸着他消瘦的骨節,定定地看向他:“以前不信,但是從現在起開始信佛了,我以前在想,世間上哪有什麽神佛,可我在拍賣行看見這座觀音,望着她的眼,我突然又信了,我的願望很小,不怕她不實現。”他緊緊地攥住了紀浔的手,掌心滾燙,說道:“只希望你開心,每天都開心。”
沈斯缪望着他的眼睛,他的眼裏映着紅光,在瑩瑩地跳動着,眼神太過于透徹,紀浔盯着他,一眼就可以望穿。
只希望你開心,每天都開心。好像從來沒有人對他這麽說過。院長和他說過要你合群一點,和小朋友好好相處。小春和他說我們一定要出去看看,不要待在這裏,不要一直待在這裏……
從小到大,一直都是這樣的,他習慣了失去,習慣獨自一人。他的情緒像是得不到湧動一樣,冷眼看着自己流血受傷,拍一拍站起來就是了,他不在乎。別人的冷言冷語,又或者是迷戀等待,他冷眼旁觀,從不在意。
第一次有人說,我的願望很小,希望你開心。
他看着盯着沈斯缪的眼睛,伸出了手,冰涼的手指在他的睫毛上摸了摸,看着他眨了眨眼睛,然後用掌心蓋住了他的眼睛。
紀浔垂下了一點眼皮,睫毛遮住了那雙漆黑的眼睛,他緩緩地湊近,近到他們的鼻尖相對,呼吸相互交織。
在他的額頭上落下了一個吻,輕聲說道:“謝謝。”
沈斯缪的眼睛在他的掌心下不停的亂轉,睫毛也在不停的顫動。他把遮住了他眼睛的手拽了下來,盯着紀浔顏色淺淡的嘴唇,感覺嗓子都開始發癢,他擡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
紀浔把手裏的玉佩遞給他。
“幹嘛,這是我給你的。”沈斯缪皺着眉,握着手裏的東西說道。
“給我帶上。”紀浔打斷了他,疏冷的眉眼帶着笑。
沈斯缪愣住了,他看着紀浔眉眼中淺淡的笑,像是晃了神一樣。過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從木盒裏面把玉佩拿了出來。
他跪坐在紀浔的身後解開了紅繩,把玉佩帶在了他的脖子上。
沈斯缪從後面抱住了紀浔,低頭吻了吻他的後頸。手指繞着他脖子上的紅繩,不斷地摩擦着。
紀浔反手抓住了他的手,把他扯到了床上,手攥住了他的手腕,把他壓在了床上。沈斯缪喘着氣,看着覆在他上方的紀浔,看着那塊白玉吊墜在他的眼前不停的晃蕩。
他擡起脖子,咬住了那塊玉佩。他叼着玉佩吻紀浔,玉佩摩擦着紀浔的鎖骨,摩擦的通紅,他咬住紅繩,拽下了紀浔。
玉佩落在了臉上冰冰涼涼的,接吻時硌得皮膚痛,他又含着玉佩去吻紀浔,玉佩冰涼地壓在柔軟的嘴上摩擦着。
灼熱的呼吸噴在對方的臉上,鼻息相互交織,胸膛劇烈的起伏。沈斯缪的手腕被攥住,指尖曲起又繃直,攥住他手腕的手松開了,不等他抓緊被單,那雙手又強勢地攥緊了他,冰涼的手指握緊了他,十指緊扣地壓在被單上。
他的牙齒被舔了一下,玉佩磕到了牙齒,舌尖被裹住了。他大口喘氣流出了口水,被吻得全身發軟,尾椎骨酥酥麻麻的。他雙眼迷離地看着紀浔,吐出了嘴裏的玉佩。
他張着嘴,露出了一點牙齒,和紅潤的舌尖。玉佩吊在紀浔的脖子前面輕微晃蕩着,濕漉漉的,上面還連着透明的銀絲。
經文在吟誦着,觀自在的神像垂眉撚指,慈悲萬象,仿佛生了萬雙眼睛盯着他們。罩在身上的紅光裹在了沈斯缪身上,他全身仿佛澆了一層熱油,他被點着了,燃燒了。
他們被水漫過了,淹沒了他們的鼻腔和喉嚨,只能不停的喘息,嘴裏發出含混的聲音,身體弓起又繃直,床在不停地震動。
沈斯缪感覺他變成離開水源的魚,他大口呼吸,魚鰓發紅。追逐着水,追逐着紀浔。
他們對視着,在瞳孔裏看見了對方。紀浔底下了頭,吻他的眼睛,吻他的鼻子,吻他的鎖骨。
垂下玉佩壓在了沈斯缪的心口處,硌得他發痛,玉石從冰涼變得溫熱,他全身都濕透了,紀浔壓在他身上不動了,灼熱的呼吸噴灑在他的脖子處。
沈斯缪撫摸紀浔潮濕的背,撫摸他潮濕的頭發,抱住了他的腰,親吻着他的側臉:“睡吧。”
沈斯缪閉着眼睛很是疲憊,他輕輕地拍着紀浔的背,模糊不清地說:“玉佩不可以取下來,要一直戴着,我求了好久才得來的。”
他的聲音變得緩慢:“累不累,這麽還是這麽冰,把手放在我肚子上……”他扯過一旁的被子蓋在了兩人的身上,摸着紀浔的背聲音很細地說:“睡吧。”
耳邊穿來了均勻的呼吸聲,紀浔垂眼看着胸前的玉佩,最終盯着沈斯缪的臉看。
過了很久,他把頭埋進了沈斯缪脖頸處,嘴唇貼着他的側頸吻了吻。
沈斯缪為他所求之事。
平安喜樂,萬事勝意。
他聽着傳進耳邊的經文,閉上了眼睛。
沈斯缪剛從會議室裏出來,進了辦公室之後,脫了西裝,把襯衫袖子挽到了手肘處,從抽屜裏拿出了一包煙,點了一根站在窗子邊抽。
手機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他捏了捏眉心,接通了電話。
是和子撥打的電話。她的中文說得不利索,沈斯缪聽得直皺眉,他壓着耐心說:“和子夫人用日語說就好了,沒什麽重要的事情,你打電話給李柏。”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過了一會說道:“沈先生我想出院。”
沈斯缪把手裏的煙往旁邊的煙灰缸彈了一下,不急不緩地說:“可你的病還沒有好。”
她聲音帶了哭腔,聲音沙啞又脆弱:“我不想在這裏了,這裏不安全,我昨天晚上接到了藤原的電話。”
沈斯缪安慰了她幾句挂了電話,他把煙撚滅了,打了一個電話給李柏:“最近留意一下和子的病情,多加一些保镖過去看着她,保護她的安全,她接到了藤原的電話,不過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你調查一下。”
說完他挂了電話,打開了一疊文件。
醫院的和子挂了電話之後,蹲在床上折千紙鶴,折好後,還按從大到小排好。
一旁的電話響了,她以為是沈斯缪重新撥過來的,放下了正在折的千紙鶴,拿過電話接通了。
電話裏面沒有人說話,一種毛骨悚然的直覺讓她忍不住發抖。
過了許久電話裏面才傳來了一聲笑,很輕很閑适,電話裏面的人緩緩開口說道:“等我,我很快就過來了。”
和子把電話挂了,神經質地把電話線也拔了。回到床上一邊發抖,一邊折千紙鶴。
藤原澤杉看着被挂了的電話,抿着嘴一言不發,機窗上映着他冷淡陰沉的神情。他側過頭看着飛機緩緩起飛,過了良久,清隽的五官才露出一絲意味不明的笑。
和子,和子。
“母親。”他望着外面低聲地呢喃。
作者說:妙妙把冰塊捂熱了。完結倒計時,和子和藤原也有好結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