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七、長門怨（1）
隔得很遠，看到了長門宮處火光沖天。
怎麽回事！我心中疑惑，同時又是一凜：若是我沒有出來，那麽我……會不會……
放這把火的人是衛子夫麽？
我看到了大哥陳須，他在組織救火。我站到他的身後，輕輕叫了一聲：“大哥。”
“阿嬌！”他不敢相信的看着我，将我一把抱住：“你有沒有事，有沒有事！”
“大哥，我……”我猜他看到我和馬車之後應該是明白了什麽，他抱着我，“算了，大哥不問你，你沒事就好……”
長門宮裏四個侍衛、八個宮女，無一幸免于火災。
包括在我而來的車夫，和他的馬車一起，被大哥他們扔進了火場。
“是本官把自己的妹妹從大火之中救出來的，你們都看到了。”大哥對着他的手下冷冷吩咐。
我在大哥的懷中發抖，大哥抱着我：“阿嬌，沒事……哥哥帶你回家……”
第二天一早，宮中來旨，宣我入宮。
我在出嫁之前的房間，大哥找了婢女來為我打扮，握住我的手：“阿嬌，沒關系……一切有大哥在……”
“恩。”我點點頭。母親帶義子董偃去封地游玩，現在的堂邑侯府，實際是大哥當家。
衛子夫設下的宴席，劉徹居然也在。他衣服上的腰帶讓我心中為之一震，怎麽可能，它在長門宮內……一場大火，長門宮燒掉近半，放火的人，又到底是誰？
“離殇嫂嫂伴了姐姐多年，與姐姐情同姐妹，可姐姐昨夜好忙，連離殇嫂嫂的婚宴也不來。”衛子夫向我敬酒，“沒辦法，妹妹為了安慰離殇嫂嫂，只好再擺個家宴，這被罰酒，姐姐定要喝了。而且妹妹聽說昨夜長門宮失火，姐姐受驚了，喝了這酒，也算是壓壓驚。”
我卻把酒杯轉向離殇劉榮：“姐姐昨日确實是突然頭痛無法過來，結界自罰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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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這杯酒，這個劫數，我是在劫難逃了。
衛子夫要我死。
“好一個姐妹情深！”劉徹坐在上席冷笑，走下來到我面前奪過杯子，“皇後的酒只能敬朕一人，所以這酒，朕要喝。”
衛子夫的臉霎時變得蒼白，強笑道：“陛下，這酒是臣妾敬姐姐的，還是姐姐喝吧。”
她知道，就是我被她在衆目之下毒死，劉徹暫時也不可能對她下殺手。衛青在前線與匈奴打仗，正是到了關鍵時候。
劉徹挑眉：“這酒，朕要喝。”
衛子夫一急，上前去跟他來搶，在他二人的有意無意下，酒杯掉落，酒水撒盡。
“這酒，臣妾不敬了。”衛子夫将酒樽拿起，吩咐奴婢換一個，“臣妾給陛下舞劍如何？”
衛子夫，你今天真的要我血濺宴席麽？可惜，我不是高祖太爺爺，你更不是項莊。
衛子夫扶劉徹回到座位，未等劉徹答應，便從奴婢手中拔出劍舞動起來。衛子夫跳舞當真不算很好，倒也能看，三下兩下，朝我逼來。我的酒盅被換了一個，我斟滿酒，把酒盅朝她一舉。宮內不許攜帶兵器，真不知她從哪裏搞來了這把劍。
劉榮見勢，從座位起身，與他拆招。衛子夫趁劉榮不備，朝我刺來，劉榮用身體擋在我前方。劉徹因從上席過來晚了一步，看到劉榮倒在我懷裏。
衛子夫手上的劍掉落在地，愣在那裏。
衛子夫，我皺起眉頭，為何你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阿嬌，你……沒事就好……我……我……終于……為你做了……一點事情……”劉榮沖我虛弱的笑，“如果有……下輩子……讓我……做你……哥哥……做你……最親……的人……”他艱難地咽下一口氣，“如果有……下輩子……我會……離殇……”
“來人啊，禦醫……禦醫……”我看到他的眼睛閉上了，伸手去試探，他再沒了鼻息。
我聽到宦官急忙跑出去的腳步聲，擡頭，看到離殇暈了過去，衛子夫臉上露出極不自然的表情，轉向劉徹：“陛下，臣妾真的不是有意的，只是哥哥一時興起，要與臣妾比試，臣妾不小心誤傷了他。”
劉徹臉上露出古怪的笑容：“皇後做的很對，來人，送皇後回寝宮休息，都散了吧。”
人們散盡，劉徹站在我身邊：“阿嬌，不是朕。”
……
“你三番五次的為他求情，他卻是享受的心安理得……”他的手開始侵犯我的衣扣，“阿嬌，怎麽樣才能讓你死心呢？他當着你的面死掉……”
……
我看着他，笑容凄涼：“劉徹，你讓我怎麽相信你？”
他的臉色也不好看，抓住我的手腕：“朕說過了，不是朕，朕為何要騙你？”
“昨夜，長門宮失火了。”我說。
“朕知道，你沒有事。”劉徹冷哼了一聲。
我在席上坐下，見他在我身邊坐了下來，便往他身上靠了靠，他的身體一僵，還是伸手把我摟住。
“衛子夫在我進宮找你求情那日威脅我，說如果我不離開，她便會動手。”我在他的懷裏說。
“所以，在你剛剛答應完朕之後，你便要走？”劉徹的聲音壓抑。
“我沒有走！”我看着他，聲音漸漸平靜，“劉徹，我沒有離開你。只是那天晚上，我怕會發生什麽，所以離開了長門宮。而且，我慶幸，自己離開了長門宮，否則，我會在那場大火中永遠消失，你再也見不到我。”
“衛子夫派的人見你離開，便在長門宮縱火，想要嫁禍于你。”劉徹說，“阿嬌，衛子夫比你想象之中，也許還要聰明一點點。”
“那麽，你是怎麽知道的？”
劉徹的手扶着我的頭發：“朕不想瞞你，你在長門宮的所有動作，朕都知道。”
我的心一寒，表面裝作若無其事，抱住他。劉徹把手擱置在我的腰上，嘆了口氣：“你連綠绮都沒有帶。”
見我不說話，劉徹又道：“長門宮需要重新修繕，這段時間你住回麒麟殿去可好？”
我看着他：“衛子夫要我死。”
“有朕在，你死不了。”劉徹說，“阿嬌，如果你想通過讓朕生氣來達到為劉榮報仇的目的的話，不可能。朕會把衛子夫搶走你的東西一一讨回，但只限于你，而且，是以後，不會是現在。”
我仰頭，吻著他。我們的雙唇一樣的冰涼，劉榮，你看到了麽，我與劉徹，才是真真正正的一類人。如果你不在意身份，我倒是真的情願你愛的那個人是離殇。起碼，她不會像我們這麽自私，像我們這麽冷血。
在麒麟殿的門外，我看到了衛子夫。
“妹妹真想不到，他居然肯為了姐姐去死。”衛子夫一副事不關己的表情，“看那人年紀，應該是比姐姐還要大吧。姐姐，你可真應該和館陶大長公主好好學學，收一個義子多好，妹妹見過一次，唇紅齒白，俏面郎君，連陛下都喜歡得緊呢。不過說來，姐姐也是夠厲害的了，起碼姐姐的男寵，對姐姐是很忠心的。”
我克制住自己怒火，極力壓低聲音，笑意嘲諷：“你以為，陛下當真不知他的身份嗎？陛下說你做的很對，你可知他還有一句言下之意？你當真以為他的身份只是一個劍客或是姐姐所謂的情人而已？你以為，他親自動手，去抓那個人，只是因為我對他不忠？衛子夫，你未免也太小看我和皇帝了。他不過是借你之手，除掉了一個讓他讨厭了一輩子的人而已。衛子夫，你不過是他的一柄殺人工具。”
我想起了什麽，向天祿閣跑去。
屋內的陳設，一直沒有變過，沒有人打掃，蒙上了一層灰。
找到了。我手裏緊握着一條汗巾。
上次，忘記了歸還給他，那麽這次，就讓這汗巾随他而去吧。
衛榮，即劉榮，風風光光下葬。
說是風光，是在市井小民眼中的風光，無天子之儀諸侯之禮，不過也已足夠。
所有的知情者對這件事都三緘其口只字不提。
劉榮，他真的離我而去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榮哥哥，你看，我多堅強，在你真正離我遠去了的時刻，我也沒有哭。
離殇白衣黑褂，跪在棺前，我上前去，輕輕拍拍她的肩，把她摟在懷中：“別傷心了。”
“我好想去陪他……可是我不能……娘娘，我要陪在你身邊……不能讓你一個人……”她泣不成聲，“可是，我愛他……娘娘，對不起，我愛他……”
“傻孩子，你愛他，為何要對我說對不起？”我替她把眼淚擦幹，“對，離殇，我離不開你，所以，我不能讓你去陪他……我只有你可以相信，好好陪着我，好不好？”
“嗯，娘娘，離殇會堅強起來的。”她大力點頭，“娘娘，離殇與蘇兒不同，在離殇眼中心中，最重要的，都只有娘娘一個。”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