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八、祭顏殇（2）
“阿嬌，醒醒，阿嬌，阿嬌……”
我被劉徹叫醒，茫然的睜開雙眼。為何，頭竟如此昏沉。
平陽走後，我不多久便又昏睡過去。現在是什麽時候了？
“你睡了很久，該吃點東西了。”他輕輕吹着碗裏的清粥，“來……”
我搖了搖頭：“臣妾，吃不下……”
話雖是這樣說，還是乖乖張口，用力咽下，又“哇”一聲吐了出來。
這個樣子，已經好久了。
劉徹坐到床上，讓我躺在他懷裏。我覺得心中異常的踏實：“陛下……就算阿嬌這樣去了，也是高興的……”
“不許胡說！”劉徹把手指放在我的唇上，“朕瞧着，你今天的氣色就比昨天好了很多……朕正在派人從民間給你讨方子，明天開始，你要繼續吃藥……”
他的聲音已經變了音調，我想擡起手，替他把淚水擦掉，可是沒了半分力氣，只能喃喃道：“陛下，不要哭……”
話雖如此，同樣的淚水也從我的眼角流下。劉徹替我擦去，強笑着嗔怪我：“阿嬌不讓朕哭，自己倒先哭了……”
我哭了。
“阿嬌，朕總是以為我們的時間還很長，我們還有一輩子的時間在一起，所以，不在乎這麽一年兩年……朕還有半生的時間對你好……為什麽，這麽殘忍？為什麽你要比朕先走一步？沒了你的陪伴，朕的江山給誰來看？如果有下輩子，朕情願不做君王，也要與你相伴……”
原來，只有在這時，我們之間說話，才能夠毫無保留。
我又有淚落下，被劉徹吻幹。
我此生，怕是不會再流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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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嬌，”劉徹抱緊我，“如果你走後，朕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不近人情，喜殺戮，你不要怪朕……你的離開，是誰造成的，朕就會讓誰來還……等到朕覺得足夠補償你了，朕再做一個好皇帝給你看，下罪己诏也不在乎……”
“朕才明白，只要你在朕的身邊……只要你在朕的身邊……”劉徹說不下去。
“陛下，還記不記得兒時，我們曾遇見過一個方士？”
“恩，”劉徹說，“他對朕說了很多，其中有一條，要讓朕好好珍惜你……還說，魚與熊掌不可兼得……”他嘆了一口氣，“他真的很準。”
“你的荷包，很眼熟……”我說，“我做的……”
“恩，在你還剛剛嫁給朕的時候……你做的……”劉徹點頭，“朕的腰帶，也是你繡的……還有朕身上佩戴的這個玉佩，也與你的是一對……還是祖母在生日宴上賜給我們的呢……”
“枕頭下面……”我說。
劉徹會意，從枕頭下面摸出了玉佩。摘下他的，一起放在我的手心。這兩塊玉佩，一塊刻上了徹字，一塊刻上了嬌字。一對，是一對麽？
還有那個荷包，已經被他戴舊仍沒有摘下，那是我為他而做，當初初為他的新婦，一針一線繡的歡喜，我把思念裝在裏面，如今，他來了，思念卻更滿了。滿到我心裏都裝不下了，荷包也裝不下了。
為什麽，我之将死，還有那麽多的放不下？而那麽多的放不下，全都只為了一個人，他叫劉徹。
他叫劉徹，是至高的皇，當之無愧的帝王。
“就算被君誤了一世，阿嬌也從不後悔，亦不後悔愛過。若真有來世，還要伴君一世，不離不棄，至死不渝……”我用盡力氣，去握劉徹的手。“若有來世……你不做君王……我不做翁主……我們兩個……”
我再次重複一遍：“不，離，不，棄，至，死，不，渝……”
我的手從劉徹手中滑落，我只聽到劉徹喊我“阿嬌”，卻再也無法回應。我的眼睛再也睜不動，劉徹将我摟緊，咬牙切齒地道：“朕要他們全都為你殉葬！”
我在他的呼喊聲中，終于閉上了眼睛。
原來，死也不過這般。他身邊有太多的人可以替我去照顧他，他身邊有太多的姬妾可以寵幸。我不再擔心他的今世，我相信，他是一個很有分寸的人。
六歲孩童諾金屋，相恨餘生伴此生。
冥冥有意天注定，只待來世緣滅時。
劉徹，再見，或是下一世，再見。
我坐在咖啡廳。
一個人坐到我面前，叫了咖啡。
我首先開口：“陳嬌，聽傷感複古的歌，寫愛恨交織的故事，沉迷于文字虛構的醉生夢死和歷史上相忘江湖的別離，喜歡辭藻華麗的漢賦，不能自拔的愛着高傲高貴的陳姓皇後及沒能将她用金屋藏住的大漢天子。”
“劉洋，在奈何橋邊我放棄了今生的□□向孟婆争取到了把那三碗湯倒掉的權利。涉獵很廣，愛好很多，一直在追尋一個女子，渴望向她作出關于一生的許諾。”
我唇邊劃出一條弧度：“你可知，這一套說辭，也可以作為情場浪子把妹的心得？”
他低頭喝了一口咖啡：“若真能把到自己心上之人，學浪子也無妨。”
我搖頭：“我不信奈何橋的存在。所以，我們追尋的是不同的人。”
他烏黑的眼眸望向我，終于展開了一個耐人尋味的笑意：“我也不信，只是從十五歲開始，我每晚都會做一個和她糾纏不清的夢，難以忘記，難以割舍。所以，我對自己說，是因為自己前世忘記喝孟婆湯的原因，知道我知道了靈魂的存在。”
“所以，你剛才是在試探？”
“今世我比你大，所以換我來照顧你。”
“理由。”我定定地看着他。
“有人曾說，就算被我誤了一世，她也從不後悔，亦不後悔愛過。若真有來世，定要伴我一世，不離不棄，至死不渝。”
“你是劉徹，還是劉洋？”我問。
“我記是劉徹，也是劉洋。”他說，“我希望，這輩子可以以另一個名字、同樣的身份去照顧她。”
“伴君一世，不離不棄，至死不渝？”
“對。伴君一世，不離不棄，至死不渝。”
我站起身來，向他伸出手：“你好，我是陳嬌。”
他起身，伸手與我相握：“你好，我是劉洋。”
今世，我們再不會錯過，對麽？你和我，終于可以一輩子在一起，不言離棄。
這，大概就是最好的結局。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