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談判
“我說了,不要再去打架了。”穿着校服的女生蹲在一邊,用酒精棉花細細擦着傷痕。短發女生倒是完全不在意,她大膽地摸了摸覆在自己臉上的手,笑嘻嘻道,“不打架,怎麽保護你?這個時候的男生,只能靠打出來啊。”
“蓓蓓,只要有我在,我就絕對不會讓你受到傷害。”肖谙握住單青蓓的手,黑色瞳孔只餘下溫情和柔軟,“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保護我,就一定要打架?”單青蓓看着眼前那人淩厲的眼眸,扯了扯嘴唇,“那我怎麽保護你?只能這樣替你買藥……”
“不用。”肖谙小心地碰了碰單青蓓的長發,低聲道,“你好好的,開心的,我就滿足了。”
“別的,交給我來就行。”
夜色深重。單青蓓猛地從夢裏醒來,營帳外火焰灼灼,隐隐能看到幾絲光透進來。她将長發攏起來,額間滲出的汗幾乎落進她的眼,腦海裏剛剛的那些幻境久久未散,仿佛這些事情才結束不久,可是……這些事情早就結束了。
單青蓓摸着手指上的戒指,終于平複了心情。她在床上坐了一會兒,突然披衣起來,掀開幕簾對着外頭的守衛道,“拿紙筆過來。”
“是。”那守衛匆匆看了一眼單青蓓,就将目光收回,朝着外頭跑去,單青蓓擡頭一看,又道,“将王澍叫過來。”
半夜三更,刑家營帳內的火又旺了不少,軍師營帳內,王澍恭敬地站在門口,“單軍師。”
“入口那裏把關如何?”單青蓓一邊用筆在紙上寫字,一邊淡淡地詢問。王澍一聽,立馬提了神,“敵軍不敢進犯!把守在橋對面,未有動作。”想到自己那些兄弟就在自己眼前斷了氣,王澍便握緊拳頭,咬牙道,“軍師!現下我們占據了上方,不如直接沖過去!現下正是最放松的時候……”
“閉嘴。”單青蓓冷冷地看了王澍一眼,她手中筆尖微頓,“何時變成你做主了?”王澍一聽這話,渾身一震,他擡頭小心地望了單青蓓一眼,只見那一抹白色清冷如雪,長發披腰卻不顯柔弱。她眉間微蹙,神色如霜,這個被刑家家主奉為座上賓的女人,實力不可小觑。
自己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人類将領,如此大膽實在太過冒犯,“軍師……”
“擺好你剛才那副樣子。”單青蓓淡淡開口,她的目光一直放在那張紙上,直到最後一個字寫完,她才繼續說道,“在這裏,我就是你們的王,你的死活,全在我一念之間。”
“是。”
“将這封信送到肖嵘手裏,你可以走了。”王澍看着那一抹白色接近自己,他微微顫抖,雙手接過那一封信,“是……”
初晨将至。肖嵘看着手裏的這封信,打開閱覽後對着前方的王澍道,“回去告訴你們軍師,肖某在這恭候其大駕。”說着肖嵘将信往火裏一丟,“也麻煩告訴她,舍妹還要麻煩她照顧了,若是出了什麽事情……肖某會做出什麽事情,那就難說了。”
王澍被送走後,肖嵘坐在椅上,想着剛剛那封信的內容,目光沉穩依舊。肖谙在刑家地盤無疑是最安全的,就算單青蓓是敵方軍師,也不會傷害她。刑家和應家一直處在僵持狀态,任何一方的沖動,都會帶來一切未知的後果。這條戰線被拖得越來越長,長到所有人都在籌備着後路。
這一戰不過是示警,等到N市歸屬于應家,這一場戰争才開始打響。
肖嵘想起末日前的事情,竟然覺得那些曾經覺得不美好的東西,竟是那麽的惹人懷念。只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七點的時候,橋上行來一個小隊。白馬上女子清貴,四周護衛包圍護送,兩方對峙,對于單青蓓的出現,大多保持着足夠的警備,他們看着這個女人越來越近,直到那匹馬停在守衛前。
單青蓓像是沒有感受到四周的氛圍,她緩緩地從馬上下來,披上外套,“你們在外面守着。”說着她看都不看應家的守衛,直接朝着主帳走去。
帳內只有肖嵘一人,他穿着鐵灰色的戰甲,一頭短發将他的臉襯得剛毅,久經風霜的戰将釋放出的氣息,帶着點點腥氣。單青蓓拉下幕簾,坐在肖嵘早已準備好的座椅上。椅上覆着一層絨毛,顯然精心準備過,只是現在不是關注這些事情的時候,單青蓓見外頭沒了聲響,這才開口,“好久不見了。”
肖嵘也等着。他的心腹将營帳圍繞,沒有人能夠探聽到帳內的一絲聲音,在絕對安全的環境下,肖嵘才說,“是好久不見了。”
“你離開的時候,還沒有像現在這樣,沒想到不過是短短幾年,就能讓你變成如今這副樣子。”
“二哥不也是麽?”單青蓓輕笑一聲,“在這種時候,無論是誰,變化都是應該的。”
“現在不是敘舊的時候,單小姐這次前來有什麽目的,就直接說出來吧。”肖嵘往後一靠,看着坐在臺下的單青蓓,“死了那麽多手下就為了活捉肖谙,想來單小姐為了這次,布局了很長時間。”
“退出N市。”單青蓓看着肖嵘,聲音堅定,“否則等着肖嵘将軍的會是什麽,我也不知道。”
“T市本來就是你們的大本營,我輸了,無話可說。可N市不是,N市已經屬于應家!退?何來的退?”
“看來肖嵘将軍是想将肖谙舍下了。”單青蓓盯着肖嵘,“我自然不介意,若是少了肖谙這一人,這條路上可就少了一個絆腳石,憑借肖嵘将軍一己之力,能守住應家河山多久?半個月,還是一個月?我刑家大軍踏破應家主城指日可待!是棄是守,就在你一念之間。”
“單小姐大概忘了件事情。”肖嵘從座椅上起來,營帳內光線晦暗,那一抹鐵灰色顯得更加的堅硬。他起身握住長劍走到單青蓓面前,望着單青蓓道,“單小姐看,這把劍如何?”
“好劍。”單青蓓甚至伸出手摸了摸那把劍的劍鞘,然後借着肖嵘的力量,将劍鞘退下,直迎那一道劍光。寶劍璀璨,劍氣凜然。她将劍鞘歸還,擡頭毫無畏懼道,“肖嵘将軍是想在這裏,殺了我了。”
“若是殺了你,T市無主,刑濯就算再厲害,再會算計,這計謀也不會比我大軍的速度快。單小姐帶着幾個守衛就敢前來,想必信心十足,那麽單小姐算一算,這把劍割破喉嚨需要多久的時間?”
“你敢嗎?”單青蓓突然一笑,她站起身握起那劍橫在自己肩頭,她直視肖嵘那雙黑瞳,一字一句道,“将軍,你敢嗎?!”
劍身觸碰黑發,一身冰冷,一襲白裙未染塵灰,那目光仿若要刺透肖嵘,“将軍,你讓我失望。”
肖嵘沉默地看着單青蓓,眼眸深沉。
“你覺得肖谙會不知道我孤身前來的消息?彼時,只要你率領大軍踏破T市大門,肖谙就知道我已經身首異處,那時候,她是我配合着你打下T市,還是與你反抗?若是配合,T市之亂便在刑濯的算計當中,沒了我,刑濯不過是少了一根手指。若是反抗,你們便是甕中之鼈,想來你們還未摸到薩博克,就得死在這裏了。”
單青蓓緩緩将話道來,她注視着肖嵘的臉,捕捉他每一道表情,“更何況,肖谙絕對不會配合你。我死了,肖谙便是死了!到頭來,依舊是肖嵘将軍一人孤身作戰,和我,并沒有什麽兩樣。”
空氣仿佛凝滞,肖嵘的劍一直橫在單青蓓的脖頸上,一動未動,良久後他将劍收回劍鞘,寶劍藏光,肖嵘的唇角微微一勾,“單小姐真是玩得一手好計謀,實在聰慧。既然如此,單小姐何不算算,刑濯知道你如此作為,會有什麽樣的反應?”
“肖嵘将軍謬贊了,你大方地讓我帶走肖谙,不也打着讓我護她周全的想法麽?”單青蓓面不改色地坐了下來,眼前鐵灰色戰甲矗立在那,“我從來不會去算計刑濯,因為那沒有任何必要。可你不一樣,你現在抓着我的軟肋,指使我按照你們的想法走,可如果有一天,軟肋消失……”
肖嵘後背微微發涼,他看着坐在自己面前仰望着自己的單青蓓,沉聲道,“青蓓……”
“二哥。”單青蓓的聲音變得溫柔,“我能保護肖谙一時,卻不能保護她一世。真正能保護好她的,只有你和大哥。”她垂下眼眸,黑發随之而落,“我終有一天會死,這一天不會太遠。若不是死在刑濯手中,就是死在自己手中。”
“青蓓!”
“二哥,你失了穩重了。”單青蓓啓唇一笑,“我們的目的都是一樣的,區別在于,我比二哥更沉得住氣。我此次來,自然不是為了和你争奪,若是能有機會讓我的假想成真,我怕是會拼盡一切去搏一把。二哥,守住你的勢力,劍一旦出鞘,你即便辯解自己不想殺人,也會讓人防備你。”
單青蓓從座椅上站起來,一身清冷,眉眼卻溫柔,她雙手緊握,雪色長裙垂落在地。肖嵘就這麽看着她朝着自己恭恭敬敬拜了一拜,“青蓓求二哥,好好保護住肖谙。她護了我近二十年,現下是我護她的時候了。”
“她曾經對我說,她會站在我前面替我擋下一切,只求我開心便好。現下風雲陡轉,命不由己,青蓓只剩下這個願望。”
“願二哥與我共護她周全!只要她能好好的活着,青蓓……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