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軌跡
兩軍僵持已有三天。這三天內烽火未斷，卻只是淺淺的試探，肖嵘迫于威脅不敢多行一步，單青蓓靜守城池只待對方沉不下氣，一舉攻入！
刑濯得到這些消息的時候，刑家高層正在開一場會議。盡管刑濯獨攬大權稱霸刑家，但刑家分支亦多，人一多嘴便雜，一時間原本安靜的會議廳頓時成了喧鬧之地。刑濯坐在高位，看着自己的侍從将信息雙手奉過頭頂，“先生……T市的消息。”
侍從說話本就輕，可奈何刑濯現在的一舉一動都在刑家人的眼皮子底下，若是當初僵屍心髒沒有覺醒在刑濯身上，恐怕現在坐在這個位置上的人就不是刑濯。現下刑濯的得力助手單青蓓可以算是被困在T市，若是單青蓓此次戰敗，那便是他們這些分支的機會。
刑家動蕩，卻不明顯，刑濯霸權看似平靜卻暗波洶湧。聰慧之人早已從這一場奪位之戰中退出，只有愚蠢的人還妄想做一場大夢。
“家主，不知道T市的消息是好是壞？”一個長相清秀的女子擡起頭，聲音裏帶着一絲欲望，“聽說這次家主派了自己的得力幹将前往鎮守城池，不過似乎……情形對我們而言，并不算太好。”
女人勾起了所有人的欲望，他們将目光停滞在刑濯的身上，想從那一張薄唇裏撬出些信息來。刑濯平靜地看完信息，随後将座下所有人掃視一遍，見他們面上顯現不滿之色，這才緩緩開口，“肖嵘駐軍N市，T市未被攻破。”
“恐怕被攻破是早晚的事情。”那女人扯了扯身邊人的袖子，低笑道，“N市雖然對于我們來說并不算什麽大城市，也撈不到什麽好的，但是就這樣白白送給應家，也實在……這單小姐聽說神機妙算，卻沒想到還是丢了N市。家主，若是再丢了T市，這可便是對應霁那小子敞開了大門，肖嵘随時都可帶領大将闖進我刑家腹部，到時就算是家主，恐怕也會頭疼吧。”
“阿素說的沒有錯，N市雖然不重要但畢竟是我們刑家最開頭的城池……單小姐雖然足智多謀，但顯然對上老練的肖嵘，還是敗了一節。”那個被拉扯袖子的男人附和道，“家主，當務之急是守住T市，奪下N市！否則情形對我們很不妙！”
底下因為這兩個帶頭的人，又響起窸窸窣窣地交流聲，刑濯坐在高位雙手放置在扶手上，指尖微微敲打幾番後命令道，“阿素留下。” 這便是趕人的節奏了，那些高層一聽，對視了兩三眼，最後還是對着刑濯行了個禮，退了出去。
那名叫阿素的女人垂首跪在高位之下，直到身後沉重的雕花大門關上，她這才開口，“單青蓓身邊的人我全部都檢查過，沒有任何問題。”
“一定有問題。”刑濯将握在手中已經被揉皺的信紙放入火盆，見那信紙被火焰吞噬，這才看向阿素，“既然她傳了信息來，便一定有不妥之處。”
“家主。”阿素擡起頭大膽地看着刑濯，“您是否太信任單青蓓了？不說別的，她身邊安插的所有人，哪一個不是家主信任的？便是她有再聰明之處，也不該如此大膽！若是她背叛了您……”
“她不會背叛我。”刑濯雙手放置在木桌上，眼眸清冷，“至少現在，她絕對不會背叛我。”
“請家主治阿素的罪！阿素尋不出單小姐口中的奸細，還請家主懲罰！”
阿素一低頭便磕在那冰冷的石頭上面，刑濯瞥了她一眼，又看了看窗外，輕聲道，“不必。”說着他起身，從那高位上一步一步走下來，冰冷的長靴踏在石板上，直到那一抹黑色出現在阿素的眼中，“你只需要管好你身邊的人，軍中之事，無需你多言。”
“……是。”
刑濯離開後，阿素這才從冰冷的地上起來，廳內已無生氣，比起覺醒地徹底的刑濯，刑家的分支更多的是人類，末日來臨之前，她們只來得及被通知，根本來不及逃離，最後黑夜降臨，刑家一夜之間死了無數人。愚笨的人以為這是一個新的開始，只有阿素隐約明白，這是刑濯清理門戶的第一個信號。她投靠刑濯，依附他為他清除身邊的不忠之人，所以現下她才能活着。
可廳內多冷，冷到她骨子都在發顫，她回頭看着門外的陽光，江南風光美入畫，望着這畫的她，終究還是一個人類。
“阿素。”她望了一會兒，便聽見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仔細一看，是那剛剛被自己拉來送死的付城。她對着付城一笑，“你怎麽還不走？”
“這不是想知道家主跟你說了些什麽麽？”付城拉着阿素往前走，神色急切，阿素心中冷笑，面上卻不顯，“家主要是願意跟你們說，還會單獨留下我？”
“那是家主只對你信任。在他眼裏，我們還是那些不忠之人。”付城小心地嗤笑一聲，随後一臉笑意的看着阿素道，“阿素，現在我們所有的希望都在你這裏了。”
阿素有些為難地瞄了付城一眼，她将付城拉到樹林裏，糾結再三說，“這事情……我只跟你說。”
“好，好。”
“家主……似乎信了我們說的話，對單青蓓有了些許懷疑。”阿素見付城眼裏露出欣喜之色，便明白魚上了鈎，她壓低聲音，“若是能除了單青蓓……罷了，你就當我沒說這話。”說完這話，阿素就匆匆忙忙地走了，直到走出三四百米，她才停下腳步。穿過樹林，陽光一片明媚，阿素停留了一會兒，發出一聲輕笑，再無止步之意。
T市內，單青蓓一身雪衣攏袖跪在在軟墊上，長發披散落了滿地華貴，她素顏不施粉黛，便是閉着眼都讓人感覺到一股淩人的氣勢。這種上位者的氣質根本不遜于刑濯，甚至隐隐有超越的含義，她跪坐了一會兒，似乎在參悟什麽，良久後她才啓唇問，“來了麽？”
“來了。”站在她身邊的侍女低聲應道，“主子，要叫他進來嗎？”
“不必了，現在這種關鍵時刻，不要出任何差錯。”單青蓓睜眼看着面前的布局圖，素手滑過地圖上的山河，她的目光看着那N市，“一切按計劃行事。”
“主子是打算現在就……”
“刑濯留得下我，不代表那些人留得下我。”單青蓓冷笑一聲，“他們既然敢算計我，我便反将他們一軍。看看刑濯是信我還是信他們？一群雜碎，也妄想與我争？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麽貨色。”
“主子聰慧無人能及！屬下願為主子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起來吧。”單青蓓将眼前的地圖合攏收起，“肖将軍那邊如何？”
“肖谙将軍這三天都沒有踏出過營帳，也未曾有任何動作。肖嵘将軍那裏倒是有些動靜，估摸着是應霁下了命令……”
“肖嵘顧着肖谙，不敢進攻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等應霁強迫肖嵘攻擊時，便是我們反擊的時候。屆時，應霁失了肖嵘的信任，肖嵘對上肖谙又豈會下狠手？”單青蓓也不多講，這侍女從自己進了刑家後就一直跟着自己，看得多了聽得多了，揣摩幾分便能知曉自己的意思。現下營帳內刑濯的探子數不勝數，她能如此嚣張，也不過是因為她知道刑濯現在還不能沒自己。
刑濯城府過深，自然早就料到她會藏着後路，既然如此，她也沒必要藏着掖着，現下有人想要她的命，正好替她送了刀！
“下令下去，三天後攻城！一切聽從我的指揮，違者，直接處死！”
“是！”
命令下去後不久，肖嵘就收到了消息。單青蓓這一聲下令顯然沒有背着肖嵘，她這是坦坦蕩蕩的宣戰！肖嵘得知後，臉色沉得猶如黑鐵，但多年來的殺戮讓他的心反而變得沉靜。他耐下心想着之前單青蓓找自己時談的話，總算将胸口中那一口濁氣吐出。
肖嵘沉得住氣不代表他的屬下可以，得知消息後，這群人顯然也有些慌亂，應霁得知N市拿下肖谙被俘後，就将後方的軍隊往前方送，現在正是交接之時！可就在這關鍵時刻，單青蓓居然下了這樣的命令，顯然是紊亂軍心，想要速戰速決！
肖谙還在她手上，就算知道她不會對自己妹妹下手，但籌碼在他們手中終究要受到限制。應霁的命令到現在也遲遲未下，肖嵘一時間頭疼得很。偏偏眼前這群愚蠢的人還在不停争吵……肖嵘握緊拳頭，眼眸一凜，“各位還想吵到什麽時候？吵到刑家帶領僵屍軍團打到N市門口嗎！”
肖嵘這不大不小的聲音頓時震得在座之人沉默半分，見他們安靜下來，肖嵘這才放緩了臉色，“這不是你們該愁的事情！你們只要記得聽命于我，做好分內之事就行，至于是退是守，我和先生自然會讨論出對策來！”
這句話打得那些人面色一紅，羞得只敢支吾幾聲，再不敢多語。肖嵘征戰沙場，經驗豐富，加上剛剛那一句話，顯然是讓他們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沒個半斤八兩就別在這裏裝模作樣！被這麽明的暗的訓了一頓，這些人只能退下整理軍隊，原本吵鬧的營帳頓時安靜下來。
肖嵘看人退了，這才坐回座位，深深地呼了一口氣。他看着擺在桌面上的那一份命令，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執筆書寫起書信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