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別過(結局)
“你就算打到這裏,将這裏全部打下!你的肖谙也回不來了。”應霁笑得溫和,他坐在那個孤零零的王座上,挑眉看着前來的單青蓓。
這個一向殺人于無形的女人,此刻手裏竟然握着長刀,應霁熟悉肖谙,熟悉地仿若自己就是第二個肖谙,他一眼就看清了那兩把刀。
“你将她的刀拾回去了麽?”應霁笑了笑,“我本來想替她收下的,不過在你手裏,她恐怕會更開心些。”
“應霁。”單青蓓看着座上的應霁,緩緩開口,“刑濯能守住薩博克,不過是因為我說過一句話,若是人類從此消亡,刑家天下,終究只能是江南那一塊小地方。刑濯想要得到更多,就要聽我的,就要保全人類!”
單青蓓握住刀,這兩把刀太沉太沉,從未殺過人的她幾乎握不住。可刀柄處殘留的體溫讓她無法舍棄,她拖着這兩把刀從江南走到寒冬北地,卻再也沒有見到過那個人。
“刑濯留着一個禍害在自己身邊……”
“你錯了。”單青蓓走到應霁面前,俯首看着應霁,“我幫刑濯是為了活命,肖谙幫你亦是如此。你們的戰争我從來就不曾想過要參與,是你毀了這一切。”
“有了肖谙有了肖嵘,你大有得到這片天下的機會,可你卻傻得放棄了。”單青蓓突然嗤笑一聲,她将刀插入地面,入地不過淺淺的幾分,可那動作卻像極了肖谙,她伏在刀身上,手指觸摸着刀刃,純白色的長裙鋪滿紅色地毯,璀璨如雪,“應霁,過了今晚,這一切就要結束了。”
“是啊。”應霁心靜如水,“我早就想到會有這麽一天了,想過我被刑濯親手殺死,也想過親手掐死那個病痨鬼,可怎麽想都不曾想到,奪走這一切的竟然是一個女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
應霁看向單青蓓,他望着那一雙黑色的眼眸,閉上眼睛低笑一聲,“但是單青蓓啊,單青蓓,我最後留的那一手,不也讓你一敗塗地麽?”
單青蓓沉默地望着應霁,多少年的勾心鬥角,都未曾讓這張臉變得蒼老,就連死亡降臨,他依舊淡然。她緩緩站起來,喃喃道,“對,我敗得一塌糊塗。”
“我逼得你使了下下策,若是這樣,那我就算死,也能笑着走了。”
單青蓓攻下應家城池的那一刻,雪正下得起勁。那些被圈養着的野獸竟然趴在那裏看着那個一身雪白的女人走近大殿,它們大膽地湊過去嗅着單青蓓,接着悲鳴一聲,匍匐在單青蓓的腳下。
身後,人類的喊聲幾乎穿透雲霄,“末日……消失了!”
應家刑家全部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人類重新存活下來,單青蓓為自己鋪了後路,這條後路帶着她存活,卻再也不能夠承載另外一個人的重量。
“單青蓓……”鮮血鋪滿王座,單青蓓看着刀下的男人,聽着外面的吼聲,閉眼道,“應霁你應該明白我的感受,當時肖譽死的時候……應霁,是你背叛了她,你欠她一句對不起。”
應霁聽到後含糊地笑了幾聲,他看着插入心髒的長刀,咳了幾聲,終于永遠的閉了眼。
至死都未曾說過一句對不起。
“單小姐……”
單青蓓做了一個夢,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裏面一切如舊,她夢得太過分,幸福得太過逼真,所以夢醒那一刻,她看着手中的長刀,終于發出一聲喟嘆。
她眼裏常無悲無喜,只因喜恨都已經随着那個人長眠地底。她的刀是她的靈魂,那她護着這刀,是否能護她在三千尺底下一片周全?
“肖谙……”單青蓓坐在滿是血的地上,擡頭看着這深色的天堂,看着門外的大雪,聲音沙啞,“你也欠了我一句對不起……”
和刑濯的最後一次見面,便是這些現實重新歸于腦海的時候。
她還記得她握起那兩把長刀時的觸感,還記得親手将刀插入應霁心髒時的感覺,釋放,卻又像是失去。
腦海裏畫面兜兜轉轉不停地反複出現,讓單青蓓頭疼地不知道該怎麽做,她只是傻愣愣地承受着這一切,承受着承受着,那些難過竟然真的消失。
她還是那個冷靜的單青蓓。
她走出黑暗,關上那道門,門內刑濯的眼睛慢慢消失,最後被一道門所阻隔。
她看着窗外的天——雪化了不少,積雪慢慢褪去,露出原本的模樣。
一切終歸要變成原來的樣子。
那天晚上,單青蓓仿佛老了十歲,她還是那般安靜,安靜地坐在桌子前,那雙瘦弱的手執筆緩緩書寫。
何謂殊途?便是你手中雙刀落于我手,再未見你持刀厮殺為我血斬長路。
我困于玲珑塔,而你長眠于冷與熱的邊界,你曾經潇灑不羁,墨黑瞳孔裏飾演嚣張,後來一抔黃土……
我筆寫遺書,願你我棺內同寝,再無人能分離。我将執你手,随你入夢,從此天地三千界,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妻青蓓書
三天後,一輛紅色轎子出現在城堡出口,緩緩駛向另一頭的雪山。
單青蓓穿着火紅色的長裙,一步一步走入安靜的雪山,她跨上長階,帶着那兩把長刀走入城堡內,就像是那時候一樣。
紅裙拖地,從江南彼岸來到冰山雪地。
單青蓓坐上那早已冰冷的王座,她将刀拔出刀鞘,用紅布小心地擦着刀身,慢慢地慢慢地,就像是撫摸着愛人的皮膚一般。
良久後,她将那兩把長刀□□地裏,目光所及之處,是冰雪,是純白。
她好像在看什麽,又好像在記着什麽。這座城堡太空曠,空曠得沒有一絲溫度。單青蓓靠在王座上,擡頭看着高高的屋頂,緩緩吐出最後一口氣。
手指上的戒指扣得很緊,那一雙素手裏還緊緊握着另外一枚戒指,如火如夢。
單青蓓做了最後一場夢。
夢裏——
永不背叛,永不分離。
終章
聽說了嗎?王的愛人在雪山的那一端,那裏離我們很遠。
雪山?一定很冷,好像長年飄雪啊?
王說要找到她。
王呢?
走了。
一句話番外
她說她是指尖火,最後燃了我一生的路。
作者有話要說: 于是結局了。這個文案是我最滿意的。
最後
她是指尖火,燃我一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