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最初一次心動
“吧嗒、吧嗒……嗒。”
窗外濃墨鋪陳夜幕，黑暗卻被高效聚光路燈驅趕至百裏以上的高空。秋風涼爽，盡數灌進窗內，撩起窗邊人銀絲三千，那人毫不為意地将飛揚起的亂發整理服帖。
白皙長指終于停下了在鍵盤上連續不斷地敲打。
終于把防火牆修好了……他這樣憊倦地想着，長睫輕輕顫動，幾乎遮住若鳳凰的尾羽一樣璨亮璀明的眸子，如蝶落水面，輕的什麽都抓不住。
離看着旁邊的精英人員一個一個都放松了下來，有擊掌叫好的，有疲累地直接趴在桌子上就睡過去的，有抓緊時間浏覽看有沒有什麽錯誤沒有修複的，有抓起旁邊能量飲料就喝的……
他來幫了會兒忙，沒想到這一次忙居然這麽忙。
大家都累了一天，本來保護基地的網路不崩潰，網絡不癱瘓，每天就有夠苦有夠累的了，加班加點修防火牆，更是苦不堪言。
離看了一下表：五點半了。越到冬日天黑得越是早，而他在明亮寬敞的辦公室依然感覺不到夜幕的降臨，若不是看了時間，他幾乎要以為現在才只是三四點……就連本應該提醒人夜晚已經到來的黑暗，也被外面炫目的燈光所替代。
昨晚，不明黑客竟然攻擊地球A國的網絡防火牆，基地的網絡防火牆原本就是所有工作人員最緊張的事情，而這個膽大妄為的黑客居然像是早有預知一樣躲過了工作人員的抓捕，逮住一個不為人知的漏洞，大肆破壞。
工作人員在抓緊修補的同時，也分出一撥人通過基地的追查系統追查不明黑客的IP地址，可是竟然得到了一個“無權訪問”的警示。
離和尹博士給這個追查系統加了A國最高的權限，就連王儲、女王的IP地址都可以查到，有了這項系統，相當于手中握着一張至尊無上的VIP金卡，就連女王也不得不默許一般向它低頭，貢獻出自己的IP地址，但這個黑客是什麽來頭，居然讓工作人員“無權訪問”？
可是……這個追查系統加的只是A國的最高權限，若是B國呢？C國呢？
A、B、C國雖然表面上為了抵抗火星人而團結一致，實際上他們從來就沒有想過要和其他國并肩而戰，所有的聯系只是為了利益、地位，所以他們對待火星人毫不留情，對待自己人，卻往往是冷漠疏離。
每個人之間都充滿了猜疑、嫉妒、不滿、怨恨，這樣的地球聯軍，怎麽可能戰勝衆志成城的火星？
可這又有什麽辦法呢……離關掉電腦，他雖然是聯軍裏最有聲望的博士之一，但是他沒有任何權利向A、B、C各國的統治者發表自己的意見。
他們手中掌握着王權，地位比他高了不止一級，他們有足夠的權利，來決定自己統治下的國家，該怎麽一步一步，踏上毀滅的路途……
“離博士？”中将在辦公室門口就遠遠地喊，“今天女王與C國君王會面，簽了一份協議，女王特許我們可以放假一個晚上！”
不等離回答，其他人聽見這麽個好消息，已經歡呼雀躍：“耶！”“終于放假了！咱們去喝酒，走！”“不是吧，才一個晚上……”
現在五點四十，一個晚上……也就是說在零點前，他們還有六個小時二十分…… 離嘴角終于挂起一絲笑意，不管有多少時間，對于實在太累太累的他們來說，卻是一種百年難逢的禮物……
經過舉手表決，中将帶着衆人的意見來到葳斯基上将的辦公室。
上将還在各張潔白的紙中翻找，上面宋體四號的字體翻飛雜亂，鋼筆的字跡行雲流水，蠅頭小楷的批注密密麻麻，中将只瞥了一眼就有點感慨這位上将對待工作的認真程度——為了保證是本人簽訂的協議，有關軍機的資料一般都是用普通紙張來書寫，所以只要是紙質資料，一般都是相當重要的資料。其他無關輕重但是必須存在的資料都存在電腦裏，當然，一些絕對機密的資料，存在只有王儲、女王才能打開的資料庫裏。
“上将，女王特許放假一個晚上，他們邀請您去‘杯光酒醉’KTV3號包廂去唱歌。”
“唱歌？”上将終于擡起那雙潋滟着赤粉緋紅波芒的眸子，語氣不耐，帶着蓄壓已久的怒氣，“辦公室鎖好了麽？防火牆修好了麽？新的防火牆密碼他們設置好了麽？他們竟然這麽有閑心，想去唱歌？”
“可是……”中将有些為難，“辦公室已經鎖好，防火牆和防火牆密碼也由博士小組重新設置，他們這才敢向您邀約的。”
“不去。”葳斯基語氣緩和了些，把一沓一沓的資料整理好，“你讓他們玩好就可以，不要因為我沒有去就掃了他們的興致。”
中将不敢多言，只得緩步邁出，乘坐電梯奔向“杯光酒醉”KTV3號包廂。
“葳不來了？”離剛被架着灌了幾瓶香槟，就聽見這個消息，“他還在處理文件？”
中将稍微有點抱歉的樣子，把上将的話重複了一遍。
離有點醉了，他實在不想喝了，這一群缺乏狂歡時機的精英們根本就是蓄謀已久，專門逮着他灌酒，什麽“為了國家”“為了報效女王”“為了事業”都跑出來了，他可不想最後跟着他們一起醉倒在這個包廂裏，辦公室連爬都爬不回去。
“我先去幫上将處理文件，你們慢慢喝……”離搖晃着起身，把醉意從腦中驅逐出去，終于有了一點清醒的思考。
一群醉鬼根本沒聽見他的話，還在自顧自地把酒狂歡，高歌暢飲。 離扶着牆壁，回首看他們：他們是他的朋友，是他所珍惜的東西。為什麽還對這個希望已經殆盡的世界還存着一份期望呢？因為他們。他不想放棄，看着他們的面容，他們醉時終于開懷的大笑，所有人都失了矜持，失了身份，失了所有所有的顧忌……
火羽一樣的眸子靜靜地看着這群酒後精英，仿佛萬年雪山上輕雪慢落，終于引發一場勢不可擋的雪崩，埋葬一切不安…… 這一刻，只為狂歡……
但是他必須走了。
他不能陪着他們一起狂歡，多少年在夜裏病痛襲來的時候，咽下一次又一次驚悸的喘息，在眸子裏築上一道堅固的城牆。
離從來沒有望穿過千山暮雪，但是他想和大自然親近，他想和人處好關系。
他的朋友們，他們将代替他去體驗人間極樂，那些美好芳香的花朵，清澈高遠的藍天，将由他們接受；而那些苦難醜陋的事實，肮髒不堪的內幕，就讓他一個人嚼碎吧。
因為胃部的不适而折下腰的離博士，緩慢而又驕傲地挺直了身子，眸光如飛雪初落，幹淨潋滟得若清寒的潭水，忽略腦中的一絲混沌朦胧，在上将辦公室的密碼框中輸入密碼。
“嘀！密碼錯誤！”機械的電腦聲音響起，離眯了眯眼：錯誤？ 再輸一遍。
“嘀！密碼錯誤！”離有些懊惱了，錯誤？這密碼他輸了四五年，可以說是輕車熟路，從來沒有過錯誤，怎麽這時候錯誤了？
忍下惱意，再輸一遍。
“嘀嘀嘀！！”警鈴大作，刺耳喧嚣！
居然又錯了！
輸入三次錯誤的密碼就會驚動防衛兵，可現在防衛兵去逍遙快活了，警鈴并不是全面積的警鈴，所以沒有人發現離居然三次都按錯了上将辦公室的密碼，也沒有人來把他抓走，細細拷問。
“茲——”不等他再輸入一次密碼，密碼門竟然自動打開了。
門後的人黑衣長立，紅晶一樣的眸子看見他之後有了片刻的柔軟，“我道是誰，你怎麽回事，密碼也能輸錯？”
離笑道：“喝了些酒，也糊塗了。”
二人進室，離看着桌面上冗雜的文件，有些驚異：“怎麽這麽多文件？”确實，這些重量級的機密文件一起出現，而且數量如此之多，實在不能不讓人驚奇。
“防火牆被攻破，重要數據流失引起女王對文件保密性的警覺，命令我把重要的文件整理好，送去王宮。”紙張資料并沒有數據資料來得詳細，所以他逐一翻看那些紙張，沒有寫上的地方要用筆批注上，而茫茫書海，又怕女王提不起精神而導致漏過一些至關重要的信息，所以他還要在需要注意的地方畫線；如果是一份建設性的意見書，他也會在一邊注上自己的見解，提出更好的提綱。
“這麽多，你要整理到什麽時候？”離蹙眉，這應該交給他們那些精英去做，卻交給了日理萬機的他。“我來幫你，你先去休息二十分鐘，小心案牍勞形對你的脊椎産生不良後果。”
“好，”葳斯基那份意見書的把最後一句寫完，站起身，“左邊的已經整理好的，右邊是沒有整理好的，如果遇見什麽不能解決的問題就放在中間，我一會兒來解決。”
“嗯。到了時間，我會叫你的，你只管安睡吧。”
離坐下，拿過葳斯基剛剛握過的鋼筆，審視右邊和左邊的差距，不免嘆氣。
葳斯基躺到旁邊的沙發上，瞌上眼睛，倦意不再受到頑強神經的阻攔，洶湧而來，将他帶入久違的安詳夢鄉。 離博士轉臉看着那張寫滿怠倦的臉，他魅惑細眸裏的最後一點雨霧不明被眼睫卷去，終于還是定定心神，把心思放在文件上。
女王實在荒唐，怎麽能把這麽多文件全部交給他一個人去做？ 翻看着那些文件，時不時做上批注，白駒過隙，青雲蒼狗，這麽多舊年往事早已經被當事人所遺忘，可是這些事跡，卻被記錄了下來，一代一代的流傳……
忽然，一份文件出現在了他的面前，讓他的情緒出現了極大的波動。
“這份文件……”離博士手持這份文件，目光有些迷離地呢喃出聲，又好像是怕驚動了旁邊熟睡的葳斯基一樣驀然閉口，眼神怔忪。
他浏覽全文，翻開下一頁，卻是另一份讓他幾近失控的天大秘密。
離拿着文件的指尖輕輕顫抖，心神驚駭到極點，思緒游移在兩張再普通不過的紙張上，臉色慢慢變得白如冰雪，一種再普通不過的情感卻像無法阻擋的子彈一樣擊中了他，漸漸變得像巍峨峻山一樣沉重，讓他呼吸不過來，再也無法保持雍容淡然的神情，若垂死的人落入水中，眼看着鮮活生動的世界離自己越來越遠，伸出手卻什麽也無法抓住，只觸摸到冰涼寒冷的水波，透着腐朽臭爛的氣味，一層一層地将自己包圍……
薄如蟬翼的紙張，只要輕輕一揉便可以褶皺，再撕碎、浸泡……便可以讓這張紙面目全非，就算是親手書寫它的人，看見那一灘紙漿，也不會認出那就是他書寫的機密文件…… 只要……輕輕一揉……
“離？已經二十三分鐘了，怎麽不叫醒我？”
這讓離如夢初醒，仿若原野上急迅驚雷一道，恍惚塵世已然經年。
?白梨題外話：
《歲月深處的記憶朦胧》這一句話選自涼子詩作《路人甲》，一直很喜歡涼子的詩詞，偶然讀到，截取這一句，不知寓意可深？
新作的離和葳斯基都将會有血有肉，他們都有他們想要守護的東西，他們也有他們的情緒，這一篇将不再會只是為了實現我心目中“葳離”CP的泛泛之作（例《此劫難逃》），它将會以葳離為主線，展示每一個人的性格，每一個人交織在一起的愛恨情仇。
當然它也比較重視于修飾，不算标準的通感用得比較多，哪位讀者看見了，可以附帖指出，免得我再犯錯，既浪費精力，也浪費讀者的時間。
至于我寫離沒有權利向其他人指出錯誤，原因是我從百度百科公開的資料來看，離博士只是研究機體的一個比較重要的博士而已，要說對政事發表意見，貴為公主的ｍｉｃｏ都會比他有資格。
這篇作品中離的性格可能不那麽溫柔，因為他也是一個人，喜怒哀樂不入于胸次，離城雪畢竟不是神魔。（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