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完了。”
連翹“哦”了一聲,沒再多問。
蔣鳳麟以為她是累着了,又安慰了幾句,就讓她趕緊去睡。
剛挂了電話就接到一條短信,是蘇卉心發來的。
——奶奶說想早點看到我們的婚紗照,我訂了明天試禮服,你抽空來吧。
蔣鳳麟眼一眯,把手機扔在了桌上弄出很大的聲響。
婚紗店裏,禮服師替蘇卉心在婚紗的腰側紮上一個美美的蝴蝶結。
蘇卉心又對着試衣間的落地鏡左右看了看,這才滿意地笑了,她深呼吸地淡出一個笑容,“嘩啦”地旋開冰紫色的遮光簾,想第一時間把自己最好的一面給那個人看。
“鳳麟,你說這套好不好看?”是一襲魚尾式的珍珠禮服。
蔣鳳麟面無表情,意思意思地點了點頭,言簡意赅地說:“好。”
蘇卉然燦爛地笑着,跟禮服師說這套可以,又繼續進去試下一套。她一共量身定制了五套婚紗禮服,還有一套還在法國來的路上。
蔣鳳麟的無非是西裝,并不太在意。
其實他根本沒留心蘇卉心穿婚紗的樣子,他剛才翻着婚紗目錄,不知不覺就開始想象,這些婚紗如果穿在連翹身上會是什麽樣子。
一定很漂亮。
他的心頭緊了緊,更加心不在焉了。
試到第三套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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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換好了,你再看看這套,是我爸特意從……”從試衣間出來的蘇卉心話還沒說完就怔住了,視線落在空空無人的沙發,臉上的笑容也僵了。
一直候在邊上的經理趕緊過來解釋:“蘇小姐,蔣先生剛才說有點事先走了。”
“還有呢?”蘇卉心面無表情地繼續問,“他還說了別的話麽?”
經理尴尬地搖了搖頭,小心翼翼地提議:“要不,我再聯系聯系蔣先生?”他們這對才來店裏半個小時,沙發還沒坐熱準新郎就先走了,丢下準新娘一個,為難的是他們。
本來還說要試拍幾套照片的……
“不用了,他可能正忙着,反正他的西裝都選好了,我的我自己一個人就可以了。”蘇卉心很快調整了心情,也不管別人怎麽想的,繼續堅持試婚紗,只是剛才那樣明豔的笑容再也沒有出現過。
其實蔣鳳麟哪裏是忙,他只是惦記連翹,想見她而已。
作者有話要說:
☆、願望
剛才有那麽一瞬間,蔣鳳麟大腦沖動地想跟蘇卉心說,不如算了吧。
終究忍住了。
可他滿腦子都想着連翹,開着車兜風,看到路邊的蛋糕店會想起連翹,看到超市的招牌會想起連翹,看到孩子想起的也是連翹……
他們曾經讨論過要生幾個孩子。
連翹小時候過得苦,所以對他很依賴,她羨慕結婚的人他也不是不知道。
蔣鳳麟深呼吸一口氣,再等等,只要三年,不,或許一兩年,一切就好了。
他什麽都會給她。
連翹的舅舅終于決定把海貨店賣了,所以連媽媽一回來也不肯多待就回了縣城幫忙。連翹擔心她的身體,堅持要回去陪她,可才住了兩天又被她趕了回來。
她的蛋糕師培訓班落了好幾堂課,蔣鳳麟回來也要人照顧。
“你們年輕人有年輕人的生活,我過我的日子,不要你們來操心。”連媽媽這樣說。
可連翹知道她媽媽肯定是因為她和蔣鳳麟還沒有名分,住他房子受他照顧是占了便宜。
舅媽說舅舅和媽媽果真是兄妹,都是一根筋的,所以活得這麽辛苦。
想想也是。
不過這也讓連翹開始想以後,蔣鳳麟結婚了的以後。她手裏還有點積蓄,他們分開了的話,她肯定不能再住在公寓,或許可以回已經開發成觀光島的老家,開一個小小的蛋糕店,還能照顧媽媽。
所以連翹學得更勤快了,恨不得一夜出師,可以早作打算。而她拼命的結果就是變成了國寶,人也更瘦了。
蔣鳳麟差點兒要下禁足令,不許她再去上課。
連翹只得百般讨好他,都快畢業了可不能這關口停課。
晚上蔣鳳麟洗完澡,連翹就拿了皮尺給他量尺寸,量一個地方就低頭在本子上記下。
兩人貼得很近,蔣鳳麟就着姿勢一把抱住她,親了親她的額:“量這個做什麽?”
“你別鬧,好好站着。”連翹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想給你織一件毛衣,你喜歡什麽顏色?唔,黑色百搭,鼠灰色也不錯,寶藍色今年流行……哎呀,幹嗎咬我?”
連翹秀氣的耳郭微微紅了,她擡眸瞪了眼始作俑者,人家正得意着。
“我哪裏舍得咬你,我是親,這都分不出嗎?傻丫頭。”蔣鳳麟把額頭抵在她肩上,“不就是讓你先休息兩天別去上課嘛,怎麽就這麽急着收買我?冬天還遠着呢,大熱天的纏毛線不嫌熱?”
“你以為一下子就能織好啊,很費功夫的,等織好了葉差不多能穿了。”連翹面不改色地說。
就這樣她還嫌慢,昨天趁他不在的時候整理了一下,他居然送了她那麽多的東西,而她送他的,卻少得可憐,她也真的沒什麽可以給他的。
心血來潮就想織這麽一件毛衣。
如果,時間還來得及的話。
蔣鳳麟卻因她的貼心而悸動,在她耳邊輕聲問:“表現這麽乖,想要什麽獎勵?”
聞言,連翹在他懷裏轉身,揚起下巴定定地看着他,問道:“獎勵?什麽都可以嗎?”
他刮了她的鼻子一下:“對,什麽都可以,你要天上的月亮都給你摘來。”
“月有圓缺,我才不要呢。”連翹皺着鼻子,“這樣好了,你許我三個願望。”
“哪三個願望?”
“我還沒想好,想好了再告訴你。”
“跟我久了變精明了啊!”蔣鳳麟失笑地搖搖頭,眼一眯,在她還沒回過神的時候,攔腰一把将她抱了起來,惹她一陣驚呼,皮尺都掉到了地上,他笑了笑,“許願可以,我得收點利息,不然虧大了。”
這樣溫馨的日子,越是盼長久,越是難長久。
蔣老太太的病情告急,蔣家某些人蠢蠢欲動,逼得蔣鳳麟必須回去了。這次走就不是三兩天就能回來,他得先把連翹安排好了。
這天蔣鳳麟拿了小劉找來的資料,就開車去培訓班接連翹。見是他來接,連翹還覺得意外,她笑了笑,拿着裝了剛做好的小曲奇的盒子坐上車,蔣鳳麟就把一疊介紹遞給她。
連翹翻開看了看,都是些國外旅游的簡介,愣了愣,問他:“你給我這個做什麽?”
蔣鳳麟把着方向盤,沒有看她:“你之前不是說想去旅游?看看喜歡去哪裏?”
連翹笑眯眯地說:“那你挑就行了嘛!我随你!”說着就打開盒子想讓他試一下自己新學的手藝。
哪知蔣鳳麟咬了一口曲奇,卻搖搖頭:“我陪不了你,得回家裏一趟,那邊有急事。”
“你不去,我一個人有什麽意思?我也不去,我回去陪我媽也一樣,你不用擔心我。”連翹垂了眸,捏皺了手裏的紙盒。
蔣鳳麟拉了拉她的手,柔聲解釋:“這回我可能要很久才回來,你的培訓課也差不多結束了,我怕你一個人悶,還是去散散心好。要不你可以和你媽一起去,我讓小劉給你們辦護照。”
突然間讓她去旅游,還是去國外,她再笨也知道發生什麽事了。
不過她早就知道了不是嗎?
見她悶聲不說話,蔣鳳麟知道她是不高興了,就放低身段哄她:“翹翹,跟我說話。”說着就嘆了口氣,“算了,你實在不想去玩的話就算了,乖乖在這裏等我回來,到時候咱們再一起去?這樣好不好?”
連翹還能說什麽?
她勉強笑了笑:“我再想想,至少得問問我媽的意見。”
蔣鳳麟當即松了口氣。
晚上連翹跟她媽媽說了一通很長的電話。
進房間的時候蔣鳳麟倚在床頭看雜志,連翹靠過去,抓着他的手翻來覆去不說話,蔣鳳麟知道她藏不住話,低頭看着她。
果然,沒多久她就開了口:“你要去多久啊?”
蔣鳳麟把書放一邊,把她抱坐在自己身上,擡起她的下巴讓她和自己對視。
“最遲不超過一個月,我一辦完事就回來,你等我。”
連翹把臉貼在他的胸口,仔細地聽他的心跳聲,那是有力、沉穩、讓人安寧的聲音。
“我媽吃了那個醫生的藥,身體好了不少,不過她連城裏都不願意來,出國肯定更不樂意,再說她有心髒病我也不能讓她坐飛機。”連翹頓了頓,又說,“我在培訓班的老師是在法國學的做蛋糕,她還說我們有機會可以出去看看,我想要不這樣,我學完這幾節課就回去陪我媽,如果她沒什麽事情,我就自己報個團出去玩一玩,你不是說一個月就回來了嘛,眨眨眼就過去了。”
蔣鳳麟放下心頭大石,在一起這麽久他們還沒分開過這麽長的時間,可能是他心虛,所以才舉棋不定。
“你也別都一個人扛,有什麽事找小劉,他留在這裏的,還有,每天都要和我通電話報平安。”
夏天總是下雨打雷,這個小區還停過幾次電,她一個人住還怕黑,回去跟她媽媽一起也好,至少有個伴。
兩人就這麽說定了。
蔣鳳麟随即訂了第二天的早機,可見事情有多急,本來不讓連翹送,她愣是起了個大早,陪他出發。
一路上連翹都握着蔣鳳麟的手,靠在他肩上貪戀着彼此分別前的時光。
她突然問蔣鳳麟:“鳳麟,你還記不記得連翹是什麽?”
“當然記得。”他睨了她一眼,反握着她的手霸道地說,“是我的女人。”
“人家跟你說正經的呢!”
蔣鳳麟這才哄道:“我知道,你說過的嘛,連翹是一種很堅強的花,你媽媽還特意以此給你起的名字。”
“嗯,連翹喜光、耐旱、萌生力很強。”她擡眼看了他一下,“還能治病哦。”
“這我也知道。”蔣鳳麟點點她的鼻子。
連翹狐疑地瞅着他的眼睛:“真的?”
“當然了,我知道,連翹能治相思病。”
“你又開我玩笑!”
“我沒開玩笑啊,你就能治我。記得去哪裏都跟我說一聲,晚上一個人的時候要開燈,萬一有什麽事就找小劉。總之別讓我擔心,我一辦完事就回來。知道沒有?”
“知道,知道,你都說多少遍了?”連翹皺皺鼻子,不耐煩他的啰嗦。
後來她一直送他到登機口,直到那個熟悉的背影再也看不見。
劉勝斌沒忘記老板的吩咐,盡職盡責地說:“時候不早了,連小姐,我送你回去吧。”
連翹微斂眸,點點頭。
她靜靜地坐在車上,想起半小時前她還握着蔣鳳麟的手坐在這裏,現在,只剩下她自己。
蔣鳳麟也許不知道她為什麽突然說起自己的名字。
她媽媽當年給她起名叫連翹,是覺得連翹這種花喜歡陽光、生命力又強,她希望自己的女兒也可以這樣活着,堂堂正正,努力認真地活着,不要像她一輩子在流言蜚語的陰影裏不得安生。
所以連翹根本不敢讓她媽媽知道蔣鳳麟要去做什麽。
就這樣分開很好。
等待的這段日子,其實也是自欺欺人,他的選擇不會變,所以她的選擇也不能變。
現在到了她把偷來的幸福還回去的時候了。
不是人人都有仙度瑞拉的好結局。
作者有話要說: 有種寫了篇新文的感覺┭┮﹏┭┮
☆、禮物
蔣鳳麟回去後,蔣蘇兩家就将提前婚期這件事提上了議程,一板一眼的樣子仿佛這不是兩個年輕人的終身大事,而是一項工作安排,偏偏蔣鳳麟沒辦法拒絕。
他大伯站着嫡長的名,這些年在財務總監的位置上撈得滿肚肥油,幾乎沒人敢動他;姑媽雖然外嫁了,可是姑丈家也和蔣氏有千絲萬縷的關系,他們不會忘記為自己争取利益;至于他父親,奶奶取對了名字,蔣有仁,就是好糊弄的爛好人,對公司的事情不上心,倒是他母親為了他的前途而操心,在蔣家人面前一貫強勢,也有生意頭腦,就是大家始終覺得她是外人,說話總是少了底氣。
因為各種明争暗鬥,父輩都只安于現狀得過且過,所以蔣氏近幾年頻頻出現危機,發展勢頭已經出現頹勢。好在蔣鳳麟在小輩中能力最好,蔣老太太也最喜歡這個小孫子,暗中給他支持,漸漸的蔣鳳麟就有足夠的力量與人抗衡。他力排衆議在幾個中心城市開設分公司,把業務自北向南拓展,短短兩年已經成效顯着,支持他的人多了起來。
他越強勢,其他人就越不安。親兄弟還要明算賬,何況是那麽大一個蔣氏,長輩們哪裏肯把手裏的權力交出來給個後輩,乖乖只拿分紅過日子?
蘇家手裏握有蔣氏的股權,蘇卉心又一心向着蔣鳳麟,所以蔣老太太和蔣鳳麟母親才極力撮合這樁婚事,有了這一大助力,蔣鳳麟的路會順很多,蔣氏也能順利交到他手裏。
蔣鳳麟自己也明白,換做以前的他,眉頭都不會皺一下。
可是現在……他們兩家敲定婚期的時候,他從頭到尾都是繃着臉,像個局外人。
蔣鳳麟從蔣家出來後,馬上聯系了小劉,問他事情辦得怎麽樣。他準備了一份禮物給連翹,連翹從培訓班畢業了。
男人開始不斷找理由送禮物給女人,有兩種緣由,一種是愛由心生,一種是心虛補償,蔣鳳麟是二者的綜合矛盾體。
電話那邊劉勝斌向老板彙報,正在去接連翹去收禮物的路上。
蔣鳳麟突然很想很想聽連翹的聲音,他們似乎已經很多天沒見面了。
是十天。連翹每天都盯着日歷看,她和蔣鳳麟已經分開十天了,她記得清清楚楚,她摸摸手裏柔軟的毛線,還差兩只袖子,這件毛衣就織好了,這是她給他們定的時間。
接到劉勝斌電話時,她還有些意外,把東西簡單收拾一下就出了門。
車子載着她一路往市裏最繁華的地方去,然後在中心街區一間鬧中帶靜的鋪子前停了下來。
蔣鳳麟仿佛有千裏眼,在她握着門鑰匙怔忡的時候打來。
“怎麽樣?喜歡嗎?”
“你什麽時候準備的這個?”連翹的聲音有些不穩。
每回等蔣鳳麟有空的時候,她總是拉着他大街小巷去找那些做蛋糕的地方試吃,然後開始夢想着自己什麽時候也有能力做出好蛋糕,會怎麽裝修屬于自己的店,蔣鳳麟一聽就說要送她,後來她都不敢再提了,她怎麽敢。這麽大的店面,又在繁華的街區,盤下來恐怕得不少錢吧?不過這個男人好像從未為錢發愁過,連翹嘆了口氣。
“本來打算你生日的時候給你的,不過裝修沒弄好,就拖到現在,不過也正好,你都出師了,現在給還恰到好處。怎麽?高興得說不出話了?”注意到蔣鳳麟的說辭,會發現他用的是給,而不是送。到了他們如今親密無間的關系,他可以把自己能給她的,都拿出來,不需要分彼此了。
連翹把鑰匙握緊了,許久才說:“你啊,又亂花錢。”不只是感動,還有感傷。
他是覺得對不起她吧?
等挂了蔣鳳麟的電話,連翹開門進去,還是白天,陽光透過落地玻璃窗映進來,不用開燈也能将店裏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的。
連翹的腳像被釘住了似的,聞着新裝潢的味道,定定地看向店鋪的布置陳設。
跟她當初的構思幾乎一模一樣。
她沒敢在他面前提店鋪的事情,可自己一個人總是會想,把想到的地方都寫下來,不但買了資料還有上網看了很久,才很蹩腳地畫了個草稿藏起來,他卻把她的想法變成了真實。
這家店,像變魔法似的,灰姑娘的水晶鞋一樣的存在,一下子出現在她跟前。怪不得很多人明知道自己的夢不容易實現,卻總是要不死心地夢一夢,這種實現的感覺真是難以言喻。
她摸着前臺原木桌的紋理,一邊走一邊看,每一處設計每一個擺件都摸一摸,又不敢多做停留,似乎是怕自己會留戀。
擁有過了,就夠了。
把毛衣織好、洗過、晾幹以後,連翹就把它疊好,連同那條鑽石項鏈和鑰匙一起放在蔣鳳麟衣櫃一個最不起眼的角落,就像把自己的心也永遠地珍藏了起來。
連翹像想起什麽,低頭看了看手機,然後把所有的信息都删除了。
她昨晚最後去了一次蛋糕店。
公寓的上上下下也認真地打掃了一遍,然後她收拾了簡單的行李,離開了公寓。
上回去上海的時候就預約了下次複診的日期,連翹離開了這座城市,才給蔣鳳麟和劉勝斌都發了短信,告知她回了老家,接媽媽去看病,還說她們是和舅舅家一起過去的,不需要接送。
誰都沒有起疑心。
可是連翹已經打算好了,走了不會再回來。
舅舅全家搬去上海,讓她有了很好的借口帶她媽媽過去。經熟人介紹,她已經之前面試過上海一家小有名氣的西式糕點連鎖公司當分銷店長,薪水比較優渥,基本簽了合同就可以上班了。
然後她會找機會跟她媽媽說,她和蔣鳳麟之間矛盾很多,正如她所料的他家裏不太滿意自己,她覺得壓力大,所以已經提出分手。不過她媽媽對蔣鳳麟印象很好,這麽說她可能會很難接受,不過她向來心疼她,就算有心問清楚也不會開這個口。
她可以用換環境的理由帶着媽媽留在上海重新開始,她治病養病都方便,不用來回奔走。老家已經沒什麽親人,至于舅舅那邊,有舅媽在吹枕頭風,左右為難的他很難再和她們親近,來往不會太多。蔣鳳麟要找她們也不容易,而且估計他那時候已經結婚了,就算找到她也沒道理再糾纏。他們這樣的關系,好聚好散是最好的結果。
明明打算得這樣好。
這一天,鋪天蓋地的新聞将一場普通的商業聯姻寫進了人們眼裏。
不是炒作的花邊新聞,婚禮的時間地點都明明白白地公布了。強強聯合的利好消息一出,當天的股價就漲停板。
蔣鳳麟怒不可遏地把報紙甩到了蘇卉心面前,眼神鋒銳得像一把劍,直看到人的心裏。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我不記得你跟我商量過!”
一大早他就接到劉勝斌的電話,說在濱海那邊已經看到新聞了。
本來婚禮在北京辦,請的都是有來往的親朋好友和政商人士,遠在千裏之外的人不會關注,可是登了報紙上了網絡,一切就不同了。
蘇卉心才張嘴,蔣鳳麟母親就皺着眉開口了:“鳳麟,注意點語氣,這事是我的主意,有什麽問我好了,不過是發個新聞,值得你這麽大呼小叫的?你看現在不但對公司好,對你們對家裏也是好事,你是沒看到你奶奶早上看了報紙有多高興。”
蔣鳳麟握拳的手已經青筋突起,臉上的表情不知道用什麽詞來形容,讓蘇卉心看着都有點害怕。
事已至此,已經無話可說。
他腦子裏已經在想怎麽補救。
連翹一向不看報紙,他平日看的財經新聞雜志她也不感興趣,會不會其實還沒看到?他還存有一絲僥幸。
其實她遲早會知道的,可是他希望能夠再晚一點,等他這邊處理好了,他回到她身邊的時候,他再說服她,說服她等他。
他一邊讓劉勝斌出發去找連翹,務必穩住她,一邊親自打電話過去。
過了很長的時間,長到蔣鳳麟以為不會有人接了,那邊就響起了連翹的聲音,他這才發現自己一直摒着氣。
他試探性地問了一句:“翹翹?”
“嗯?”連翹很平靜的聲音,聽不出異常。
他悄悄松了口氣,再說:“在哪裏呢?那麽久才接電話。”
“在街上買東西,放在包裏沒聽見。”她剛說完,果真就聽見有人在說,“一塊五一份。”
“複診過了吧?我讓小劉去接你們了。”
“不用,我媽說還想再待兩天轉一轉。”
其實是連翹的表哥前兩天當爸爸了,表嫂生了個兒子。舅媽不待見他們,一聽她們也來上海還打算長住的時候就拉長臉,覺得她們在糾纏他們一家,也拖累了在上海親家面前沒面子,根本不肯聯系。可她媽媽還是用積蓄買了個小金镯想給小孩子送去。
蔣鳳麟突然不知道說什麽。
反而是連翹開口:“我媽還在等着我呢,先不跟你說咯。”
來往很平常的一通電話。
可是彼此都并不輕松。
連翹捏着手裏的一份娛樂報,匆匆回了她們在上海住的小賓館。
她本來是想出來找合适租住的房子的,卻看到了這個被刻意渲染的新聞。
她已經沒有心思傷心,她擔心的是媽媽看到不知道有什麽反應,不安湧上了心頭。
作者有話要說: 我的速度已經杯具到改文都改成蝸牛狀,三更是遙遠的夢,對大家抱歉了┭┮﹏┭┮
而且最近生活的負能量指标破表,只有寫文能稍微治愈一點,哎。
☆、淚流
劉勝斌這邊卻碰了壁,他趕去上海的時候已經聯系不上連翹,她不再接電話,後來還關了機,原先訂的酒店地址也沒有入住,找去醫院,醫生說她們當天拿了檢查報告就走了。
這下可把劉勝斌急得團團轉,他是本地人,人脈有一些,可是在這麽大城市找個人也不是那麽容易的,如果,她們還刻意躲着的話……他被自己這個想法吓了一跳,可是仔細想想卻又覺得不是不可能,各處都有蔣總結婚的消息,連翹知道是太正常不過的事了。
他硬着頭皮把這個情況跟老板彙報。
遠在北京的蔣鳳麟,整顆心一下子沉到了最深處。明明他中午還跟她通了電話的,怎麽就突然失去了聯系?他甚至有一瞬間不敢撥通那串熟悉的號碼去求證。
可接二連三的消息,讓他不得不把心裏最後一點僥幸給放棄了。
手機關機,行蹤不明,沒有再去醫院,複診結束也沒有像從前那樣直接回濱海的公寓,到後來他們甚至還聯系她的舅舅家以及幾個朋友,都一無所獲。
就像憑空消失了一般。
中國人辦喜事喜歡講意頭挑好日子,明天就是蔣鳳麟和蘇卉心登記的好日子。
蔣鳳麟卻在這個關鍵的時候,下決定去找連翹。
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除了在飛機上,其餘時間蔣鳳麟一直不停地撥打連翹的手機,可惜得到的都是這樣令人抓狂的答複。他緊握手機的指節繃緊得發白,而漠然的神情又讓人看不出他此時心裏在想些什麽。
這兩天天氣異常的悶熱,據氣象臺說會有臺風登陸,劉勝斌想,這可真應景,估計他老板的心裏也在醞釀在臺風,失去聯系的連翹小姐,就是臺風眼。
他一邊開車一邊試圖說點什麽緩和一下場面,可終究還是覺得沉默是金。
他們先回了公寓,蔣鳳麟把劉勝斌打發走了,自己獨自上樓,看着電梯一層層往上升,可是他的心卻越來越沉,連翹到底去了哪裏?她媽媽身體不好,應該去不了很遠的地方,唯一可能的是,她看到新聞,傷心了,躲了起來。
蔣鳳麟一向精明的大腦已經不會思考,反反複複的都在想這個問題。
開了密碼鎖進門,黑漆漆的一片,蔣鳳麟摸了很久才把所有的燈都亮了,光線讓他微眯起眼睛,像是不适應一樣。
自從他和連翹戀愛以來,每一次他回來,連翹都會在家裏等着他,做好他喜歡吃的菜,替他拿好衣服放洗澡水……
他定定地站在玄關,對着寬敞明亮的屋子喊了一聲:“翹翹?”
現如今,空蕩蕩的屋子裏沒有人回應他,實在安靜得可怕。
蔣鳳麟慢慢地走進去,客廳、飯廳和卧室,甚至是客房都仔細看了一遍,連翹的确不在家。
家裏的一切都收拾得幹淨整齊,蔣鳳麟頹然地坐在卧室的大床上,捋了把臉,突然想起自己從外面回來,還沒換衣服就坐床上,依連翹愛幹淨的性子肯定是要生氣的。于是他踉跄着起來去打開衣櫃,連翹的衣服還在,和往日一樣,他的在左邊,她的在右邊,一切跟他半個月前離開的時候沒什麽兩樣。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衣服,卻覺得連指尖都沒有了力氣。
匆匆洗了個澡,蔣鳳麟就拿着手機,站在陽臺吹風。
除了呼呼的風聲和地面傳來的車流喧鬧聲,什麽都沒有。已經到了他們約定的每晚一通電話的點數,可連翹并沒有像往常那樣給他來電話。反而是家裏的朋友的生意上的電話頻頻打來,一連串未接來電,畢竟還沒有幾個人知道他離開了北京。
地上一堆的煙頭,蔣鳳麟想了很多,又好像什麽都沒想。
他撚熄了最後一根煙,抓了件風衣就往外走,到車庫開了車,先到劉勝斌那兒拿了點東西然後直奔市區。
車子穿梭在繁華漸退的夜晚,半點風都沒有,估計真的要來臺風了。
就算是熱鬧的市中心也慢慢安靜下來,許多鋪子都打烊了。
蔣鳳麟到了他給連翹的蛋糕店,才拿鑰匙開了門,放在兜裏的手機嗚嗚地響,他心一跳,滿眼激動地拿了出來,甚至手都是抖的,他以為連翹終于聯系他了。
可是來電顯示的“老餘”兩個字澆滅了他的歡喜,這已經是餘季陶第N次打來了。
他深呼吸一口氣才摁了接聽,聲音冷冷的:“你最好有十萬火急的事,這大晚上的使什麽勁?”
餘季陶不明就裏的被他數落了一通,委屈得要命:“咋跟吃了火藥似的?我沒得罪你吧,現在還不到11點嗳?”
“有話快說,別磨磨蹭蹭的!”蔣鳳麟顯得有些不耐煩,也沒心情跟他唠嗑,又怕連翹打不進來。
“我們在老江那兒呢,大家起哄着讓你也過來,這不正好祝你脫單麽?”餘季陶臉皮厚,一向不怕這發小的冷言冷語,自顧自地說着。
江海潮開了個私人會所,吃喝玩樂都有,他們經常到那裏捧場。
蔣鳳麟“哦”了一聲,心不在焉地撥弄着櫃臺上的小擺鐘,那是他從瑞士帶回來的,放這裏正合适。
“你們玩吧,我不在北京。”
這下餘季陶吃驚得不行,明兒一早蔣鳳麟和蘇卉心不得奔婚姻登記處了?雖說也只是形式上的走過場,可他這節骨眼還跑去哪兒?他試圖問:“那你,你在……”
“別問了,我還得等個電話,挂了。”蔣鳳麟不由分說地切斷聯系,手機也不放兜裏了,直接拿着。
店裏的布置是蔣鳳麟特意按了連翹的心意來裝潢的,在外頭坐了坐,看着周圍的東西似乎都沒人動過。
他本來應該親自帶她來這裏的,想看她高興的樣子,可是現在卻連她的人都見不到了。
蔣鳳麟又往工作裏間走去。随手開了照明,還沒仔細看布置,就被牆上貼的照片吸走了全部的注意力,待他走近了看清了,手指無意識地松了松,手機“啪”的掉到了地上。
他怔忡了很久,很久。
壁櫥的玻璃上貼了兩張用立得拍照的照片,一張拍的是蛋糕,另一張則是兩杯香槟,這是連翹的習慣,随身經常帶着立得拍,遇到喜歡的人和景都會拍下來。
結婚快樂——那心形蛋糕上寫的幾個字幾乎要把他的眼睛刺瞎。
時間居然是在她去上海前。
她,難道是早就知道了?
怎麽會……
那種窒息的感覺再一次襲來,氣勢洶洶。
蔣鳳麟倒退了一步,大口大口的喘氣,想叫,想喊,可是半點兒聲音都發不出來,都哽在了喉嚨,眼睛澀澀的,裏頭藏着從未有過的失措和恐懼。
連翹……連翹……
他大叫了一聲,擡手就把壁櫥那面玻璃一拳敲裂,鮮紅的血立馬從指關節蹦出來,碎玻璃掉了一地。他感覺不到疼,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麽,又能做些什麽,漸漸滑坐在地上,雙眸已然失去了神彩,木然的眼神看着腳邊躺着的手機發呆。
他還以為自己瞞得很好,可原來她都知道他做了什麽。他比誰都了解連翹的性子,他等的電話也許不會再來了。
蔣鳳麟突然放聲大笑,他笑自己自以為是,笑自己什麽都想要,結果很有可能把最重要的人失去了。
驀地,他發現随着碎玻璃飛濺到地上的照片背後好像寫了字,像是盲人重見了光明,他頹廢的臉一下子鮮活了,肯定是連翹留下的!
他爬了幾次,才狼狽地爬過去撿起來,照片背後果然是他熟悉的娟秀的字體。
——蔣鳳麟,祝福的話我說不出口,只能給你做個蛋糕了。
——我不怪你。
秀氣的字此時像淩遲的刀,傷得蔣鳳麟體無完膚,感覺渾身的血都冷了。他情願她怪他、罵他、恨他,沖到他跟前質問他打他,也不要這冷冰冰的幾個字。
是他錯了,大錯特錯。
人為什麽總要等到失去了,才學會珍惜呢?
這幾天劉勝斌幾乎沒睡過一個安穩覺,不是忙着談什麽大案子,而是動用到所有的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