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系,沒日沒夜地跑去各個地方聯系找人,找連翹。不過連翹的社會關系太簡單了,朋友沒幾個,沒回老家,也沒有用身份證乘機或者坐火車,甚至連銀行的交易記錄都沒有,就連她媽媽的也一樣,讓劉勝斌的渾身解數都打在了棉花上。

而他的老板,公司不管,電話不接。要不是他還每天一通的彙報電話他還肯聽,真不知道他是否還安好。這邊一團亂麻,估計蔣家那邊就更亂了,蔣蘇聯姻消息可是早上了報的,現在卻面臨新郎缺席的危機。

有些人卻是等着看好戲,巴不得這樁婚事不成。

親朋好友都急瘋了,可蔣鳳麟什麽人都不見。

這天他在公寓裏翻出了連翹給他織的毛衣,和他生日送她的項鏈,還有蛋糕店的鑰匙放一起。鑰匙和項鏈他都随手丢在地上,卻把毛衣直接套在身上,大熱天穿也不嫌熱。

羊毛很軟很舒服,尺寸也合适,蔣鳳麟穿是剛剛好。

鏡子裏的男人眉眼冷漠,頭發蓬亂胡子沒刮,樣子十分頹廢,此時卻摸着身上的毛衣又笑又哭。他早就該發現了,她給了他那麽多的提示,給了他那麽多次機會,他都沒有抓住。

他從前覺得事業和感情是并存的,他都可以牢牢抓在手裏,甚至事業心重的他會覺得把住蔣氏更加重要。

可是現在發現古人說得好,魚與熊掌不可兼得。他想得到什麽,就必須先付出什麽,所以是他親手把連翹給推開的,能怪誰?

床頭櫃上的手機嗚嗚地響起,他撇了一眼,亮起的屏幕沒有顯示號碼,本來不想理會的,可是又怕是有連翹的消息,就鬼使神差地接了。

電話通了,那邊一直沒有聲響。

蔣鳳麟覺得奇怪,他想起了什麽,死寂的心突然跳得很快。

“翹翹……是你嗎?”開了口才發現他的聲音很沙啞,好像很久沒說過話似的艱澀。

還是沒有聲音。

不知道為什麽,蔣鳳麟卻認定了似的,一直在說話,一直在叫連翹的名字。根本不考慮是不是打錯電話或者認錯人。

“你在哪裏?我去接你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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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翹翹,你說說話,罵我也行……”

“我沒結婚,不敢騙你了,你回來好不好?”

“我們,我們重新開始,好好過日子……”

“翹翹?”

說了那麽多那麽多,都沒得到回應。

蔣鳳麟都要懷疑自己的第六感,不過下一秒就聽到隐隐的哭聲。

再然後,是他挂念許久的聲音說:“蔣鳳麟,我們……分手吧。”

她一說完這句話,通信就切斷了,嘟嘟嘟的聲音讓蔣鳳麟腦袋發懵,他得用多大的自控力,才壓住自己不要爆發出來。

她說分手,說得那麽決絕,連讓他挽回的餘地都沒有就斷了聯系。

蔣鳳麟怎麽甘心。

心裏跟泡了黃連水似的又苦又澀,他幾番深呼吸,才勉強冷靜下來地打電話給小劉,讓他查通話記錄,看能不能查出連翹現在在哪裏。

可又不是拍電影,查歸查,好消息卻是那麽少。查出來不過是一個沒有登記的號碼,已經棄用了,線索再次中斷。

劉勝斌覺得,他的老板已經瀕臨發瘋的邊緣。

也許是知道蔣鳳麟沒有放棄找人,也許是了解他的為人,又過了幾天,一直沒消息的連翹用原來的號碼發了最後一條短信給他。

——鳳麟,不要浪費時間找我了,到此為止吧。

這條信息有兩層意思。

其實是告訴他,找她這事到此為止,他們的關系也到此為止。

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的。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改到這裏了,發現以前好多情節都沒用了,桑心。

☆、默契

清晨。

賀駿馳提着豆漿油條小籠包進門,今天上海的氣溫有些高,他額上滲着汗,用手肘關了門,家裏是小高層空氣對流,比外頭涼快多了。

聽見門的聲響,一個小不點兒蹦蹦跳跳地跑出來,嘴上還有一溜的泡沫,口齒不清地喊着:“爸爸,爸爸……”肉呼呼的小爪子伸手就抓着賀駿馳的褲腿拉扯。

跟着孩子追出來的是個清麗的身影,忍不住在她額頭點了一下:“牙齒都沒刷好就想着吃,不乖乖刷牙的話就牙齒會長蟲,什麽都吃不到了。”說是這麽說,可對着孩子是怎麽也生氣不起來的,她無奈地看了眼賀駿馳。

他都快把她慣壞了。

小不點兒似懂非懂,聽到蟲蟲就害怕地捂着小嘴,扁着嘴撒嬌要賀駿馳抱去刷牙洗臉:“琪琪很乖,不要蟲蟲……”

賀駿馳最是好脾氣,也不管妻子抱怨,随手把早餐放下,單手就将孩子抱起來颠了颠,眼睛笑眯眯的:“走咯,有爸爸在,蟲蟲不敢欺負咱們家琪琪的!”

孩子笑着歡呼:“呵呵呵,爸爸最棒!”

留下了好氣又好笑的年輕媽媽,她把早餐拿到廚房分開裝盤,在餐桌上擺好,一大一小父女倆就出來了。

小美琪長得像媽媽,眼睛水靈靈的像黑葡萄,小臉蛋粉嫩嫩的,一見到喜歡吃的小籠包就伸手抓了一個,因為天氣熱,給她紮的兩個沖天辮也跟着動作晃來晃去,很是可愛。

“慢點兒吃啊……”賀駿馳叮囑女兒,看她能自己吃,才放了心,擡眼對妻子說,“店裏的事情都搞好了嗎?要不要我去幫忙?反正我明後天休息。”

對面的人笑着搖了搖頭:“早就弄好了,現在在印宣傳資料和會員卡,琳琳還說要開個專用的微博在網上做宣傳,再訂個好日子就可以開業了。”

她有一雙彎彎的眉眼,笑起來讓人覺得溫暖舒心,說話也柔得跟和風似的,就算已經生了孩子,又過去三年,可時光真的眷顧她,并沒有留下什麽痕跡,跟他們剛開始認識那會兒沒什麽兩樣。

她笑眯眯地說,先生,你恐怕認錯人了,我姓連,不是你要找的何小姐。

他當時尴尬得不行,就是現在想起來也覺得很糗。

一晃眼,美琪居然就這麽大了,說話也伶俐可愛得招人疼。

賀駿馳思緒頓了一下,連翹喊了他兩聲他才回神,開口說:“小琳自由慣了,不耐煩朝九晚五,在哪家公司都呆不住。小姨唠叨了好久,說她不務正業,一聽說你開店就讓跟我說讓她來試試,不過你要覺得不合适,我就讓她回去。”

蘇琳是賀駿馳表妹,大學畢業一直沒找到合适的工作,高不成低不就的,本來他公司招人的時候也讓她去了,結果試用期還沒過就辭職,弄得他白擔了人情不說,小姨那邊也不好交代,他就怕蘇琳玩心重,連翹要顧店要帶琪琪,還要分心照顧蘇琳就太累了。

他們搬回來上海也不到半年,本身就還在适應期。

“怎麽不合适?”連翹替女兒擦幹淨嘴和手,又把帶吸管的她的專用水瓶擱她手裏,讓美琪自己學着喝,才接着說,“小琳給我出了很多主意,口才好又會算賬,人也活潑,我巴不得呢,你就別擔心了。”

小美琪吃飽喝足了,就蹬下地巴拉着賀駿馳的褲腿,麻利地爬到他腿上,這是每天的慣常戲碼要求抱抱了。

賀駿馳抱着她親了親:“琪琪還不到三歲,真要送她去幼兒園?就怕她這麽小,突然換了環境她會鬧。”

小美琪聽見自己的名字,敏感地擡頭看了看爸爸,又嘟着嘴看媽媽,可能還不知道幼兒園是什麽地方。

其實連翹也舍不得,不過還是不改決定:“鋪子附近的小區有家私立的,我去看過幾次,環境不錯,口碑也是好的,我想每天送她去那裏,開了鋪子,下午再接回來。等明年滿了三歲,再報公立幼兒園。一來讓琪琪多接觸些孩子有玩伴,二來我們也輕松些。”

要孩子學會成長,首先家長要學會放手。

“這下我媽可要失望了。”賀駿馳抱着孩子看向連翹,“她還想着我們忙工作,會把琪琪放到她那邊呢。”

以前不在身邊時,他媽還經常坐高鐵去看孩子,現在就在身邊,早就惦記着了,一個人在家也是寂寞。

“你媽媽年紀大了,我擔心她一個人帶琪琪吃不消,你也不是不知道,這丫頭越來越皮了。”連翹用鼻子蹭了蹭女兒的額頭,再擡起頭問,“要不,讓你媽媽搬來?”

賀駿馳的父母都是大學教授,老一輩的知識分子,為人都很随和,不過賀爸爸早幾年就過世了,就剩下他母親一個人,從大學退休了以後日子就清閑了許多。

“我們這樣……算了,她搬過來怕也不自在,反正離得不遠,我多回去就是了。”賀駿馳笑着搖搖頭。

他媽真搬來同住,問題才大了。

不過賀駿馳還是跟母親提了一下,古明芳雖然有些失望,不過她本身就是教師,很通情達理:“你也不要怕我不高興,連翹這是悠着我這把老骨頭,我心裏只有高興的份兒。你們住得好好的,我可不來找不自在,你們經常回來吃飯就行了。對了,去哪家幼兒園你們得仔細選,記得挑風氣正師資好的,免得把孩子帶歪了。”

賀駿馳才放了心:“媽,我知道了。”

古明芳還是記挂孫女:“琪琪呢?”

“連翹帶她去打疫苗了。”之前約定接種疫苗的日期琪琪不舒服,才又另外約定了今日。可賀駿馳要上班,所以連翹一個人帶孩子去醫院,只怕不會輕松。

古明芳嗯了一聲:“今晚你們回來吧,我熬了湯,正好補補。”

小美琪從醫院出來的時候,兩只眼睛腫得跟核桃似的,趴在連翹的肩上還一抽一噎地小聲哭着,連翹只得一直好言好語地哄着,孩子還在懵懂的年紀,可是媽媽的聲音,能給她安撫的力量。

她太專注孩子了,也就沒注意身邊遇到什麽人。

不遠處,劉穎思扯了下大哥的衣服,挑眉問:“哥,你看誰呢?認識的人?”她抱緊了兒子,滿眼不解。

“你快掐我一下!”劉勝斌突然有些激動。

兄妹倆随意慣了,劉穎思還真的伸手去掐了她哥,劉勝斌疼得龇牙咧嘴,逗得不明真相的外甥咯咯地拍手笑。

會疼,就說明是真的。

他最近休探親假回來,載妹妹和外甥來醫院,居然在這裏見到了連翹,他老板不肯放棄一直尋了三年的人。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劉勝斌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哭,按理他應該馬上給蔣總電話邀功表現一番的,可是一想到連翹抱着個小丫頭,他就開始不确定了。

萬一連翹“琵琶別抱”,那找到豈不是比找不到更糟糕?

見大哥不言不語,劉穎思有些不耐煩,抱着兒子一個勁兒地催他,他甩頭想了想,還是決定等他把事情弄清楚了,至少打聽好連翹的近況,再找個穩妥的機會跟老板彙報。

連翹帶着女兒剛到家,賀駿馳的電話就來了,還沒說幾句,琪琪就抓了電話咿咿呀呀,向爸爸控訴自己被打了,很疼很疼。

孩子雖然才兩歲多,可是已經可以說一些簡單的句子,會模仿大人,是最可愛也最調皮的時候。

賀駿馳安撫了很久,還許諾給她買新玩具,帶她去玩。

連翹看不過去,把手機拿回來:“她鬧一陣就沒事了,挂了吧,別耽誤你工作。”

“沒事。”賀駿馳笑了笑,“今晚不用買菜了,媽讓我們過去吃飯,你在家等我,我下班開車接你們一起去。”

賀駿馳在國外生活過幾年,生活起居都是自己打理的,做得一手好菜,連翹也一樣拿手,所以他們很少吃外食,兩人輪流做飯,這樣對孩子也好。

“好,那我們等你。”連翹又說,“開車注意點,今天周末,下班高峰期會堵,你也別着急。”

“知道了。”

到了晚上果真遲了,他們到古明芳那兒天色都暗下來。

古明芳見了孫女就移不開眼,琪琪就跟她的眼珠子似的,一直寶貝寶貝的喊着,琪琪就指着手臂讓奶奶給她呼呼。

古明芳心疼地抱着孩子,還不忘叮囑做父母的:“我特意做了清淡的,等下喂她吃一些,不要太飽。針口要用熱水敷,這兩天就先別洗澡了,留心點。”

跟醫生囑咐的差不多,連翹一直點頭。

他們之前一直不住在上海,古明芳和她相處的時間不算多,不過她從來不端婆婆的架子,連翹松一口氣的同時也把她當自己母親來孝敬,所以關系融洽。

也讓連翹有種久違的被長輩疼的感覺。

一家人吃了飯,連翹主動去洗碗,古明芳在客廳帶着琪琪看說圖故事,賀駿馳得了空就進廚房,跟連翹說話。

“明天出差?怎麽這麽突然?”連翹停下手裏的活兒,擡眼問他。

賀駿馳無奈地笑了一下:“臨時安排的,負責的高工有急事去了馬來西亞,我替他去開會。”

“你最近老是頭疼,坐飛機行嗎?”連翹早發現他不對勁,本來還想讓他休息去做個檢查的,現在反而還要長途跋涉去工作。

“正好公關部的老于暈機,就訂了高鐵票,沒事,我會注意的。”賀駿馳說着頓了一下,“我剛才跟媽說了,今晚琪琪就跟她睡,免得她起來見不到我又哭了,我中午還答應要帶她去動物園的,誰想到……”

“你那麽寵她,她不黏你黏誰?”連翹嗔了一聲,突然又覺得語氣不對,見賀駿馳一直看着她,她不好意思地咳了一下,擰開水龍頭繼續刷碗。

賀駿馳也發現自己失态了,摸摸鼻子笑了笑。

沒有了琪琪這個開心果,回去的路上一直都很安靜。

連翹回了房間,換了身家居服出來,發現賀駿馳站在陽臺,不知道想些什麽。

“琪琪不跟着我們,還真不習慣。”他們很少這麽獨處的時候,白天總是忙,到了晚上再一起帶孩子。

連翹點點頭,卻沒繼續這個話題,而是問他:“是去北京吧?要去幾天?”

“三四天吧。”賀駿馳說不清自己為什麽有些失落,回答也淡淡的。

連翹仿佛覺察不出,繼續說:“那我去把西服和襯衣都熨好,你那麽早出門,行李得先收拾好了……你洗完澡早點睡吧。”

她說着就往裏走去。

賀駿馳想叫住她,又沒有開口。他剛才還在想,難得兩個人都沒事,可以坐下喝杯茶聊聊天什麽的,連翹沒給他這個機會。

這次其實可以攜眷去的,可他到底沒有說出來,三年前他們就有了默契,不幹涉對方。

等他洗完澡出來,連翹已經把行李箱準備好了,幾套西裝都熨得筆直,還給他準備了洗漱包、藥包還有充電器等等。

連翹是個好女人。

至于連翹自己,在聽到北京這兩個字以後,就有些不對勁,那裏她幾年前曾去過一次,那裏有她不能再見的人。

提一提,都是痛。

作者有話要說:

☆、巧合

賀駿馳早早地就出發了,剛過了濟南站,連翹的電話就來了。

她柔柔的聲音帶着關心:“快到了吧?”

“還有差不多一小時。”賀駿馳笑了笑,然後就聽見琪琪呼喊,他一愣,“你到我媽那兒了?”

連翹被女兒扯着衣角,又無奈又好笑:“起得早,我就買了點菜過來,這丫頭一早上光惦記着你了,誰哄都不肯停歇,你跟她說兩句吧。”說着就把小丫頭抱坐在自己腿上,讓她對着手機說話。

現在的孩子對電子産品不陌生,抓着手機就開口了:“爸爸,你在哪裏?”

其實小美琪說的話斷句不清,不過十之八九是在撒嬌,賀駿馳也一直耐心地聽着哄着。連翹就抱着孩子出神,琪琪很黏賀駿馳,賀駿馳也對她們很好,他們有一個完整的家庭,她想着如果能一直這樣過下去她也滿足了,可有時候又打心裏覺得對不住賀駿馳,他付出的太多,而她能回報的太少。

他們當初說好的是等琪琪上了戶口,就找個理由分開的。可不知不覺相處下來,三年就在彼此的默認中過去了。

她嘆了口氣,把女兒哄了哄,就接過手機對賀駿馳說:“到了告訴我一聲,媽惦記着呢。工作完注意休息,別太累了。”

賀駿馳被她念得心裏燙貼,連聲說好。

在旁邊玩牌的老于和幾個同事揶揄他,他也只是呵呵地笑。

他們一行人到北京後,就和來接待的人順利彙合,到了酒店賀駿馳先給家裏報了平安,下午休息整理一下,晚上要參加一個商業聚會。

聚會自然是衣香鬓影,觥籌交錯,摸着酒杯交流幾句,說不定就是一樁好生意。

八面玲珑的老于帶着賀駿馳游走在會場裏套關系拉業務,盡管刻意控制,可是賀駿馳還是喝了幾杯,臉都紅了。

“哎喲,這不是顧工麽?幾個月沒見,更漂亮了!”于經理這麽一捧,被他喊住的顧青不得不停下腳步。

顧青眯起眼睛看了一會兒,才得體地笑了笑應酬:“我說誰的嘴這麽甜,原來是于經理。”

“哈哈,可不就是我,顧工,咱們緣分不淺哪,說不準以後就是同事了。”老于呵呵地笑,臉上的笑紋加深,“來,我來介紹一下,這是咱們公司的賀工,上回你誇的項目就是出自他的手。賀工,顧工是鼎峰的高級工程師,一直說想認識你,我啊,這回總算是不負所托完成任務了!”

賀駿馳正眼看去,站在眼前的女人一頭俏麗的短發,穿着紫色晚禮裙,模樣十分精明,唇邊淡着得體的笑容。

他禮貌地點點頭,笑着伸出手:“你好,我是賀駿馳。”

顧青聽到介紹,眼睛一下子亮了,輕輕回握:“我是顧青,久仰大名。”賀駿馳這個名字她并不陌生,年前推出的一款軟件可是出盡風頭,讓她有種棋逢對手的感覺。

聽說賀駿馳也是從美國留學回來的,學的又是一個專業,彼此一下子打開了話匣子,交流就不是問題了。

老于給顧青拿了杯香槟,顧青婉拒了,說還要帶孩子,可能因為琪琪的關系,賀駿馳對有孩子的人更有好感,說話也親切不少,親自給顧青拿了杯果汁。

他們聊着的時候,突然一個似乎喝多了的人歪歪扭扭地撞上來,把顧青手上的果汁都弄灑了,濺到裙子上。

那人的朋友追來扶着他,并且态度很好地連聲道歉,顧青再懊惱也不好揪着不放,只能頂着狼狽的樣子尴尬不已。

賀駿馳連忙掏出手帕遞給顧青,顧青也不矯情,接過低頭打理自己,突然“咦”了一聲:“賀工,你的東西掉了……”她順手幫他撿了起來,應該是掏手帕的時候從口袋掉出來的,是一張照片。

一開始顧青還沒留心,可等她看清楚照片,人就有些懵,賀駿馳把照片收回來,喊了她好幾聲都沒回應,正覺得奇怪。

顧青這時開口了,她按捺住砰砰跳的心,極力平靜地問:“好溫馨的照片,是你家裏人?”問得有些突兀,不過也在情理之中。

賀駿馳沒有多想,摸摸口袋若有所思,點頭說:“對,我太太和女兒。”

這照片是兒童節那會兒他們帶琪琪出去,他給拍的。

後來他覺得拍得好,就去洗了出來,這次出差也帶了,是個念想。

顧青怔了怔,讪笑着:“賀工結婚很早啊,女兒都這麽大了,真讓人羨慕啊,我兒子才剛六個月。”

賀駿馳一臉滿足地呵呵直笑。

因為這個小插曲,顧青沒多久就離開了會場,丈夫餘季陶來接的她。

很快餘季陶就發現了她的不對勁,跟她說話也不支聲,索性就把車停到了路邊,探手摸她的頭,擔心地問:“怎麽了?哪裏不舒服?我都說了讓你再歇一段時間,何必這麽辛苦……”

顧青反而抓着餘季陶的手,嘴張嘴合的突然就問:“我沒事,對了,我問你啊,蔣鳳麟最近還找連翹嗎?”

“找啊,他哪天不找?”餘季陶不以為然地說。這些年,只要有跟連翹沾邊的,甚至只是模糊的消息,蔣鳳麟都跟抓了救命稻草似的不放。他重新發動車子往家裏開去,邊開車邊問,“怎麽想起來這個?”

顧青搖搖頭:“就是随便問問。”

她的心裏卻還在震撼中,剛才撿的賀駿馳的照片裏那個女人跟她記憶裏的連翹幾乎一樣,會不會真的就是她本人?

可是,賀駿馳介紹說是他太太……

怎麽就那麽巧呢?顧青覺得一個頭兩個大,她是直腸子,心裏藏不住話,這件事憋了一晚上,睡覺也翻來覆去不得安生。

餘季陶有心問,顧青又不肯說,夫妻倆就眼睜睜地看着天花板,到了點數餘季陶就去給兒子喂奶,回來剛拉開被子鑽進去,就聽到妻子喊他。

“老餘。”

“嗯?”這會子餘季陶已經困得不行。

黑暗中,顧青吶吶着:“你說我要是發現連翹在哪兒,怎麽辦?”

“你說什麽?”餘季陶的瞌睡蟲被顧青這話全打跑了!他馬上坐起來,亮了燈轉身看着她,“什麽意思?”

顧青也坐起來,把今晚的事一五一十地說給他聽。

聽完以後餘季陶也怔忡了片刻,才說:“怪不得你奇奇怪怪的,原來……不過,有沒可能是你看錯了?這人有相似的……”

“我也是這麽想的,所以一開始就沒跟你提。”

餘季陶點點頭,可下一秒想起發小這幾年的狀态,他又不确定起來。

他踩在地毯上走來走去,猶豫不安:“萬一……真是她?”

要真是她,那她已經嫁了人還生了孩子,日子過得好好的,蔣鳳麟還蒙在鼓裏地到處找人可怎麽辦,不是浪費時間嗎?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這幾年蔣鳳麟是怎麽過來的。

顧青甩甩頭:“我不管了,這事交給你了,說不說你來拿主意吧?”她把燙手山芋丢出去,“別說我不提醒你,人家女兒比咱們兒子還長兩歲。”說着就把被子一蒙睡大覺去了。

這下換餘季陶睡不着了。

悶熱的天,人更顯得煩躁不安。

沒有賀駿馳輕聲細語哄說床前故事,小美琪這兩個晚上睡覺都很鬧騰,一直鬧着要爸爸,幸好有古明芳幫忙帶一帶,連翹才能脫身去把新店打理一下。

因為塞車的緣故,計程車幾乎是龜爬似的,再加上氣溫高,仿佛空調都不頂用。在路上連翹接到賀駿馳的電話,忍不住向他抱怨。

在手機那邊,賀駿馳輕聲笑了笑:“這麽熱的天還去鋪子做什麽……琪琪還好吧?是不是很皮?”小丫頭雖然長得可愛,聲音又甜又會撒嬌,可是頑皮起來也是會讓人抓狂的,一個人帶孩子肯定很吃力。

“我早習慣了,她就是天天念着你。北京天氣好麽?頭還疼嗎?”孩子的事連翹一帶而過,不想他太操心,反而是擔心他的身體。

“我很好,你別擔心。等會兒要去開會,沒什麽事的話我明天中午就能回來了,還是訂的高鐵。”

“那你自己小心點。”連翹看出車窗外,車流有些松動。

兩人沒聊多久,于經理就來催賀駿馳出發。

他們公司計劃要和鼎峰合并的事,賀駿馳早有耳聞,到現在開會讨論協議合并,那說明這就是鐵板釘釘上的事了。

IT行業這幾年競争激烈,這麽做可以獲得更大的市場,并不難理解。

所以不出意外的,他們在會議室看到了顧青,大家點頭打了個招呼就随安排坐下。

剛坐下不久,就見鼎峰的老總Leo和一個年輕男人一起走進會場,頓時成為全場的焦點。

被簇擁着進來的那個人長得很高大,黑色的西服襯得他的側臉冷毅分明,這樣的社交場合,卻連一絲笑容都沒有。

聽說是大股東,看起來不太好相處,賀駿馳不禁皺了皺眉。

同樣臉色不好的還有顧青,這兩晚她都沒睡好,今天再見到蔣鳳麟就更不好了。她看了看坐在不遠處的賀駿馳,再看看面無表情的蔣鳳麟,頓時覺得一個頭兩個大。兩年前她跳槽來到這裏後,才知道蔣鳳麟也是股東。

照餘季陶的話說,蔣鳳麟現在除了拓展生意就沒別的愛好了,甚至連聚會都很少出現,至于連翹,大家都識相地避而不談。

若賀駿馳的太太真的連翹,蔣鳳麟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樣?人家可是連女兒都有了……只是依蔣鳳麟那倨傲的性子不按常理出牌的幾率非常大,當年不就鬧得滿城風雨的?

怎麽所有的巧合都碰到了一塊兒?

開會中途,蔣鳳麟接了個電話出去,就沒有再回來,顧青莫名地松了口氣。

給蔣鳳麟來電的是劉勝斌,因為那天在醫院的發現,他就着手開始查,費了點勁,果真就被他摸出點消息,幾乎可以确定他見到的人就是連翹。

已婚,育有一女,現居上海。

劉勝斌拿着第一手資料,猶豫再三,還是給老板打了這通彙報電話。

若當時會議室走廊有人,肯定能捕捉到蔣鳳麟的表情從驚喜到冷凝再到沉默的轉變。

“繼續查。”半晌,他才開口說,“你安排一下,我馬上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

☆、見面

蔣老太太娘家姓孫,曾經是舊上海的顯赫,在戰火歲月中落敗,蔣鳳麟幾經輾轉才把孫家的祖宅重新買回來。

古樸而斑駁的房屋是典型的民國風格,經過能工巧匠修繕一番後煥然一新。

管着老房子的也是舊人,年過古稀的張伯還用着舊時的稱呼稱蔣老太太為“小姐”,張伯的兒子也在蔣氏工作。

蔣鳳麟在上海有幾處房産,不過每次來這裏都會到老宅看一看。

張伯一見蔣鳳麟,不由他分說就張羅廚房做了好些地道的上海菜,滿滿的一大桌,蔣鳳麟是小輩不好推拒,可要他老人家坐下來一起吃又不肯。其實蔣鳳麟很敬重他,并沒有當他是外人,可張伯的老觀念是沒法兒改了。

“張伯,我一個人吃多冷清啊,你也坐下來陪陪我吧?”

一個人對着一桌子的菜很寂寞,這幾年他一直是這麽過來的,蔣鳳麟的眼神晦澀不明。

張伯年紀大,精氣神卻好,呵呵笑着:“那你就趕緊娶個好姑娘,等以後再生小少爺小小姐,家裏就熱鬧啦!”

這麽明顯的催婚,蔣鳳麟尴尬地咳了兩聲,默默拿着筷子,卻沒了胃口。

劉勝斌的效率很高,當天晚上蔣鳳麟就拿到了一份關于賀駿馳的基本資料。

雖然蔣鳳麟已經有了心裏準備,可是看到配偶那一欄赫然寫着“連翹”這個名字,他的心還是像被人用錘子狠狠地敲了似的。

找了那麽久,不是沒設想過這個結果,甚至有時候夜深人靜的時候會想,只要讓他知道她還好好的,就足夠了,畢竟是他錯了。

老餘有時候氣不過會說他,不過是五六百天的時間,又沒有前世今生的五百年,至于這樣嗎?可是他依舊不放棄找她,除了感情上的難舍,還有已經成了執念的妄想——他想再見她。

蔣鳳麟的手不受控制地抖了起來,捏着文件袋的指節繃緊發白。

沒想到她住的地方就在孫家老宅附近,僅僅隔了幾條街。

可笑他幾乎把半個中國都找遍了,到現在才發現她近在眼前。

無論如何,他要見她。

賀駿馳回來那天,連翹也把小美琪從奶奶家接了回來,他一進門女兒就撲了上來,甜甜地喊着:“爸爸,爸爸!”

“琪琪想爸爸了嗎?”賀駿馳把行李一丢,就把孩子抱了起來親了一口。

琪琪點點頭,被他的胡渣紮得咯咯地笑,這丫頭很可愛,居然喜歡摸賀駿馳的胡渣。

連翹笑着搖頭,把賀駿馳的行李包拿去,想幫他把髒衣服洗了。

賀駿馳幾天沒見到孩子,父女倆玩得正開心呢,可以聽到洗衣機開動的聲音,他臉色變了變,把琪琪放到地毯上,去廚衛間把連翹手裏的活接了過來。

“你看着琪琪吧,我洗了澡身上這套也得換,待會兒一起洗。”賀駿馳極力平靜地說。

連翹不疑有他地點頭,行李裏還有些貼身衣服,她覺得賀駿馳是不好意思,也就沒再堅持,随口就說:“那等你洗好了再炒菜。”

等她出去帶琪琪,賀駿馳才靠着門扉松了口氣,還連忙從一件還沒來得及放洗衣機的外套裏把照片拿出來,像守着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一樣,把它珍藏起來。

現在這樣就很好,他從來都不想成為任何人的負擔。

賀駿馳補假兩天,正好有時間和連翹去看她說的私立幼兒園。不過連翹新店的招牌恰好做好了送來,她就先過去一趟,然後再和賀駿馳父女倆彙合。

而蔣鳳麟就在鋪子的對面靜靜地站着,面容沉默似海,他昨天來這裏只是半開卷閘門,只有幾個裝修工人在,他就在茶座坐了一天。

他們住的地方,他……沒勇氣去。

前一秒還不管不顧想沖上前,後一秒又自欺欺人地縮了回來,越晚見面越晚面對現實。

今天終于見到她了。

距離還是有些遠,看不清她的臉,不過似乎看起來心情不錯。

看着她擡頭着跟挂牌的師傅說些什麽,看着她在店裏走來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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