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頭的嬌俏淩霄花。”
曲箜篌道了聲謝,感激的看了一眼雲翎道:“今日多謝姑娘出手相救,我這溫吞腦子,居然都忘了請教姑娘的尊姓大名。”
雲翎道:“談不上什麽尊姓大名,蕭翎便是!”
“蕭翎?蕭翎?翎兒…”
雲翎道:“恩,家裏人都喊我翎兒,你可以稱我為翎兒。”
“翎兒…翎兒…”曲箜篌眉頭漸皺,若有所思。
雲翎道:“怎麽這個表情,難道我的名字有什麽不妥?”
曲箜篌一雙妙目霍然投向雲翎,眸光似冷似悲,在雲翎臉上轉了一圈,旋即厲聲道:“竟是你!”話落,衣袖一甩猛然起身便向側房走去。
雲翎一頭霧水,看着她離開的背影,道:“翎兒不是我,難道是別人?難不成我不是我?”
“你不是你?”顏葵一聲驚悚,蹦了出來,伸手淩空向雲翎一指,大喝一聲:“呔!何方妖孽!竟敢化作雲小姐的模樣!看我顏葵老君急急如律令!快快顯形!”一邊說一邊從案幾紙上撕下皺巴巴一角,蘸着茶水在破紙上鬼畫符的連寫了三個大大的滾字——滾滾滾——便向雲翎擲去。
雲翎擡擡腳,顏葵圓潤的身材便在空中舒展開來,翻出輕盈而優美的姿态,飛出窗戶。
雲翎扭頭看了顏惜一看,卻見顏惜靜靜坐在窗前,一言不發。此時正值黃昏傍晚,暗金色的夕輝透過窗棂打進客棧,投在年輕公子俊美的臉上,忽明忽暗,瞧不出任何表情。
一行人在客棧開了四間上房,一人一間。
待到月上枝頭的時候,雲翎從房中出來,正準備去喊小二給自己提熱水,便見碧色的身影從眼角一掠,踏進了曲箜篌的房間。
随後一個腦袋牆角後伸出來,鬼鬼祟祟朝着箜篌房間看去。
“偷窺人家的隐私是可恥的,”雲翎悄悄走上前,咳了咳,道:“難得有情人重逢,就讓他們好好獨處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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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恥我也得硬着頭皮窺下去!”顏葵毫無慚愧之色。
突然箜篌房中燭火一晃,房間登時一片漆黑。
顏葵跳起來,道:“啊呀,不得了,不得了,燈被吹熄了,少主莫非要和她…啊,真真是——床前明月光,少主脫光光……”
“哪裏有月亮了!”雲翎扭頭望望沉沉的夜,淡定的道:“月黑風高夜,脫衣困覺時。”
顏葵上蹿下跳,忐忑難安:“這這這可怎麽辦才好?”
雲翎拍拍他肩,道:“看開點,你們少主既然都有了許多個老婆,眼下這又算個什麽?”啧啧了幾聲,又道:“可憐見得,想他這次個把月的都在雲霄閣,一個姬妾都沒帶來,估計都憋壞了。”
顏葵沒細想雲翎的話,只管牢牢盯着房內,道:“瞧這架勢,難不成他們要死灰複燃?”
“若是真心相愛,死灰複燃是個好的結局,我贊成!橫豎你們越潮島已經有了十九個夫人,加上這一個,剛好湊成五桌馬吊。”雲翎秉着非禮勿視的念頭,一面說,一面将顏家書童強行拖走。
顏葵極不情願的被拖走,一面走一面道:“雲小姐你真的願意讓曲姑娘給少主做夫人?你不介意?”
雲翎納悶道:“好端端的,我為什麽介意?”
顏葵一臉的驚訝,猛然跪下來,抱着雲翎的腳連聲道:“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
雲翎好奇道:“你哪錯了?”
顏葵熱淚盈眶,羞愧的埋下頭去:“我原先總以為雲小姐雞兒肚腸,脾氣暴躁,罵人不眨眼揍人不帶血!可我如今發現自己大錯特錯!想不到雲小姐如此通情達理,心胸廣闊,嚴于律己寬以待人……”
雲翎甩開腳,将顏葵踢到一邊,納悶道:“這家夥到底在說什麽啊?”
顏葵感動的涕淚滿面:“身為正房夫人的您,居然一點都不介意少主在外面沾花惹草,就算娶上十幾個小妾您都無怨無悔,甚至自家男人在別的女人床上風流快活的時候,您還要不辭辛苦的守在房外為他把風放哨。您這種富有大公無私的奉獻和犧牲精神的人,真是讓人可敬可佩可歌可泣可服可嘆!”
雲翎嘴角抽搐幾下,道:“你想太多,早點洗洗睡吧。”剛要回房,又轉回頭來,遞過一個小小平安符給顏葵:“喏,這個是紫衣托我轉交給你的。”
“紫衣,紫衣,”顏葵緊緊抱着平安符,老淚縱橫:“我就知道彼心同吾心,你心裏也是有我的…。”
雲翎正想補充說明,這個平安符一個銅板三個,整個雲霄閣上上至小姐下至丫鬟園丁廚房夥夫洗碗大嬸紫衣每人都送了一個。可顏葵又上來抱着雲翎的胳膊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道:“雲小姐,謝謝你一路上即使丢錢丢人也絕不丢這個愛情信物,嗚嗚,你真是個好人,嗚嗚嗚,你真是大大的好人......”
雲翎吞了吞口水,便再也不忍心将真相揭穿了。
晨鳥啼鳴,朝花噙露,又是嶄新的一天了。
雲翎赤着腳丫坐在二樓走廊欄杆上,閉着眼靜靜的嗅着徐徐微風中輕淺淡雅的花香。
碧空如洗,風清花香,這是美好的一天。雲翎擡起頭,遙遙的眺望蔚藍而高遠的天空,喃喃道:“你說過,美好的時光總是白駒過隙一閃即逝過得飛快。我希望今天也是美好的一天,時間快點過去,五年一到,你終會微笑的回來。”
顏惜從回廊經過,望了一眼雲翎,不鹹不淡的道:“雲世妹的腳十分的不美。”
雲翎立刻從欄杆上跳下,狠狠瞪了顏惜一眼,穿上鞋子蹬蹬蹬下了樓去。
一行人吃過了早飯,騎上馬繼續朝臨州趕去,這其中還多了一個曲箜篌。
曲箜篌不擅騎馬,而衆人又覺得馬車太過繁瑣累贅,無奈之下顏惜只能讓她坐上自己的馬。
駿馬飛奔,掀起一路塵埃,雲翎真誠的覺得打擾人家同騎一馬卿卿我我是非常不禮貌的,于是自覺地将速度拉慢了點,跟着顏葵兩人不遠不近的在後面趕着。
顏葵看着前方的馬匹,不滿地哼了一聲,雲翎順着顏葵的眼光看去,便見那馬匹之上的箜篌正扶着顏惜的腰,額頭微微靠在顏惜背後。
雲翎收回了目光,疑惑的瞧了一眼顏葵,想不明白。
緊接着顏葵又哼了一聲,而後便化身為哼哈二将,哼的一發不可收拾。
“顏葵,那個,你若真憋不住,就實話跟我講了吧,我會替你保密的!”雲翎被哼哈二将擾的不行,開始好心的開導顏家小書童。
顏葵道:“講什麽啊?”
雲翎一副了然在胸的樣子,道:“紫衣其實只是你的一個幌子,你內心真正愛的人,是那位曲姑娘吧?”
“砰”一聲響,顏家書童從馬上摔了下去。
雲翎看着好不容易爬上馬的顏葵道:“難道我說錯了?你愛的人是你們家……你們家少主?”
“砰”又一聲響,顏家書童再次摔下馬去。
一陣煙塵揚起後,顏葵灰頭土臉的爬上馬,信誓旦旦的看向雲翎道:“我向蒼天發誓,我顏葵對紫衣絕對沒有二心。”
雲翎奇道:“那我就實在不明白你了,對箜篌沒有意思,又沒有斷袖搞基之好,可為何看着你們家少主跟箜篌在一起,便擺出一副吃多了陳醋的樣子?”
顏葵捶胸頓足:“啊啊啊啊,雲小姐,你是好人,我這是為你生氣啊,我這是為你鳴不平啊!我告訴你,少主可從未對女子這般親密過啊,瞧這樣子,萬一娶回去少主對她一房獨寵,你這正妻可如何立足啊?萬一她鸠占鵲巢,取代你正房的位置,那你顏面何存啊?再想長遠一點,她若成了正妻,那等少主繼承莊主之位後,那數不清的財富便都成了她這正房的囊中之物了,到時候她一手遮天,花你的銀子,住你的宅子,霸你的男人,打你的崽子,你你你…”
雲翎溫柔的伸出腿,“砰”的一聲響,顏家書童這次連人帶馬一同摔出老遠。
雲翎擡頭望天,頭痛道:“這段亂七八糟的姻親,當真誤會大了!”
第二十二話 美人的試探
幾人快馬加鞭趕了一天,待到傍晚時分才停下休息,雲翎是随性人,吃住從不講究,當下便帶頭随意在路過的一間小型鄉村客棧停下歇腳。而顏惜一向對吃住卻要求頗高,吃穿住行向來樣樣精致絕不含糊,簡直十足十的豪門子弟風範,時常一擲千金的令人發指,譬如上回在酒莊吃飯,明明只要幾兩銀子,他卻丢下了一張大大的銀票,簡直付十年的飯錢都有的多,驚的雲翎目瞪口呆,那方顏葵卻十分默契的向雲翎解釋道:“哦,少主素來嫌棄皺巴巴的事物,他嫌這張銀票姿态不夠優雅體面,有失他的臉面,于是作廢處理了。”酒莊老板及一幹小二的嘴巴張大的都可以塞進一個鞋底,那老板不愧是做生意的,頭腦相當活絡,當即體貼的說:“這位公子,您還有沒有其他姿态不夠優雅的銀票,小店都可以幫你處理……”顏葵沒好氣的堵住他的話:“拜托老板,你有點職業操守好嗎,俗話說幹一行愛一行,你是開酒樓的,幹嘛突然轉行做讨錢的?即便你要改行,也麻煩你有點職業素養專業行頭好不好,你看你,要讨錢,卻連個像樣的道具碗,道具破棍子都沒有,你怎麽對得起丐幫這一行的崗位特色?你委實有負丐幫這一優良傳統!你應當好好自我反省深刻檢讨!”老板聞言面有羞愧吐血三尺。
在住的方面,顏惜要求同樣的高,出門要麽住在全國各地自家豪華的別業裏,要麽便去最頂級的客棧住最雅致最舒服的廂房,總之絕對不會怠慢自己。但這次雲翎點了這家鄉土氣息十分濃郁的小酒家,顏葵本以為自家少主會斷然拒絕,沒想到主子卻一反常态的令他大吃一驚,他只是在客棧內打量了一番,便也由着雲翎做主住下了。
雲翎對這個客棧還是挺滿意的,她覺得這客棧雖小卻很是不錯,收拾的幹淨環境也清淨特別是老板娘更是生的白淨。客棧後頭更有個小小院子,院子一側搭了個葡萄架,春末時節葡萄果子尚未結出,但那葡萄葉卻是蒼翠欲滴,一簇簇的大團綠色生機勃勃,甚是惹人喜愛。關鍵是,那架下還吊着一個小小秋千,她一見便心生喜歡,直接把院子裏的所有廂房統統包下。
她心歡喜,自然沒聽到後院顏家主仆的一番對話。
顏葵委屈道:“少主啊,我記得我們顏家在附近有一處別業,裏面修的古色古香美輪美奂,丫頭下人應有盡有,為什麽不去那裏住?”
顏惜想了想,道:“哦,本少突然想在這裏體驗一下淳樸的鄉土氣息。”
顏葵:“…”
晚飯吃過後,已是夜幕降臨,天空中繁星點點,鄉村的夜一片靜谧。
雲翎坐在秋千上,踢掉鞋子,光着腳丫一晃一晃的蕩個沒完。蕩了一會後,她掏出随身攜帶的小鐵劍,滿足的微笑道:“今天一天過得真快,我離你回來的日子又近了一天。”
雲翎細細的将小鐵劍包裹好別在腰間後,突然眼角一晃,有個什麽亮晶晶的顆粒從眼前飄了過去,兀自在空中閃閃發光。
雲翎驚喜的道:“螢火蟲!”光着腳丫便從秋千上跳下,去追那蟲子,因着顧忌那螢火蟲實在太脆弱,雲翎便絲毫不敢動用武功,硬是看着那蟲子忽左忽右忽高忽低的飛個不停,只能跟在後面巴巴的追。
微弱的燈光一晃,昏暗中一個身型挺拔如翠竹的人影走了過來。
雲翎連連招手道:“顏惜,快來幫我抓住那只螢火蟲!”
螢火蟲陡然一轉身,又朝另一邊飛去,雲翎撲了個空,眼睜睜瞧着那螢火蟲一閃一閃的飛遠,不由氣惱。
顏惜驀地身形一閃,袖子一甩,雲翎急道:“別傷它!”還沒說完,便見顏惜手掌一揮,随即一攏,那蟲子便落入掌中。
“抓住啦?”雲翎看着顏惜合着的手掌,興奮的問。
“當然,不信你看。”顏惜緩緩将手指露出一點縫,雲翎小心翼翼的湊過頭眯起眼睛看去。
“真的真的,顏惜,在裏面呢!還在發光呢,一閃一閃的像個小燈籠似得!”雲翎仰起臉,歡快的像個得了寶的稚童。這一刻,少女的稱呼再也不是過去或冷漠或譏诮的“顏大少主”,而是一聲簡短的——顏惜。
顏惜一怔,深邃的瞳眸在這沉沉夜色中驟然明亮起來,猶如星光倒影,銀河輝映。一旁的雲翎絲毫不覺,仍是開懷的看着螢火蟲。
顏惜神思一搖,恍惚間便看到當年玄英後山上,蒼穹如墨,無邊暮色的漫山遍野中,閃閃發光的螢火蟲漫天飛舞,五六歲的女娃娃揚起雪白的臉,揮着手裏的撲蟲兜,沖他大笑:“顏惜哥哥,這有好多螢火蟲,快來,快來!”滿天星輝下,她歡快的伸出手來向他跑去,白淨柔嫩的小臉,微笑純淨而溫暖,美好的如同初春時節透過新綠的柳樹枝桠縫間顫巍巍漏下的溫煦陽光——那簡直是一個遙久的夢境罷,這些年,午夜夢回,他常常沉浸在那樣溫暖的夢中,任由自己愈堕愈深,于沉睡中圓滿,清醒又幻滅。
小院的燈依舊昏黃不明,顏惜眼神緩緩氤氲起一層迷離,低聲道:“翎兒,我來啦……”伸手便往雲翎發上輕柔撫去,誰料他手掌剛一松開,掌心中的螢火蟲“嗖”一聲飛的老遠了。
“你說什麽?”雲翎低頭看着螢火蟲沒聽清楚,下一刻便看到手裏的螢火蟲扇着翅膀逃之夭夭,雲翎擡首正要問,便看到一只修長潔淨的手向自己的臉伸了過來,雲翎急忙臉一偏,驚道:“你幹什麽?”
顏惜這才回過神來,似被火燎般急促收回了手,臉上挂着古怪的神色,頭也不回的進了自己的房間。
雲翎半蹲在地,歪着頭看着顏惜投在窗上的剪影,托腮參詳了片刻,納悶道:“顏惜夢游了?”話落便穿上鞋子,進了自己的房間,準備熄燈就寝。
待吹燈之時,房門想起清脆的叩門聲。
雲翎開門一看,卻是曲箜篌,她一進屋便一個勁為昨日的無禮道歉,說是自己親人突然病故,情緒混亂不能自己,為了表示歉意她特地送了壺将泡的花茶來。雲翎本就沒将這事放在心上,又看這茶色清新很是喜人,于是客氣的說不妨事不妨事,其實是希望這深夜造訪的姑娘能放下茶快點回房去,自己好補補眠。哪知這姑娘卻極熱忱的給兩人一人倒了杯茶,開始沒玩沒了拉起家常,那樣子仿佛兩人極熟稔似的,雲翎只能有一句沒一句的應付着,心下卻哀哀的想着,你這好命的今天在人家的背上舒舒服服睡了一天,可我這勞累命卻是眼都不眨的在馬上颠簸了一天啊。
聊了半晌後,兩人突然說起曲箜篌接下來的打算,曲箜篌沉默片刻,沒有回答,反而撮起嘴将杯中花茶吹了吹,那茶裏水紅色的玫瑰花瓣便随着杯中一圈圈的漣漪微微漾起,浮起潋滟的緋紅色澤,似美人晨起妝後玉面粉腮上的一抹胭脂,甚是妩媚動人。雲翎心下便是一贊,想着這曲姑娘跟顏惜真是般配,連喝茶的氣質都頗相似。卻聽耳旁箜篌突然問起一個沒頭沒尾的問題:“雲姑娘心底……可有喜歡的人?”
雲翎笑道:“自然是有的,像我爹啊,我奶媽,我房中一天到晚唧唧喳喳的小丫頭紫衣和黛衣,還有……”
曲箜篌笑笑打斷她:“雲姑娘,我說的喜歡,是你心底最深的某個位置,只能裝得下的那個人,任何人無可替代,你喜歡他依賴他,不能沒有他,只盼一輩子都能和他在一起,他若高興你比他更歡喜,他若傷了你比他更痛更傷,他若哪天死了你定傷心欲絕,寧肯陪他一起赴死也絕不願獨活。”
雲翎想了想,臉色漸漸凝重起來,且喜且悲,道:“有。”
“那人,可是…”曲箜篌躊躇了半晌,眼波一轉,微帶試探的問:“可是顏公子?”
雲翎頓時被噎住,大力了咳嗽了兩聲,此刻幸虧嘴裏沒有茶,不然定要噴個漫天花雨煙雨蒙蒙人間四月天。
雲翎很不文雅的拿出袖子一邊擦嘴,一邊嘆服道:“箜篌姑娘你當真聰明,我竟不知道我對顏大少主感情已然深厚到了如此程度。”
曲箜篌一愣,問道:“難道不是他麽?可你們…你們不是未婚夫妻嗎?”
雲翎連連擺手,大笑起來:“箜篌姑娘,你誤會了,那是未出世之時雙方父母的一句玩笑話而已,萬萬做不得數的,話說前幾日我們還曾一起聯名上書向長輩們說解除這個笑話來着,你的顏公子當時表現的非常積極,想來他對這段玩笑娃娃親也是苦大仇深。”頓了頓,又笑了一場,握住箜篌的手煽情道:“你不要有任何心理負擔,我了解你們男有情妾有意,我個人也非常認同人生苦短及時行樂非常重要,所以你們盡管蓮開并蒂雙宿雙飛吧。”
曲箜篌一怔,萬沒想她說出這樣的話,靜默了良久後,道了聲多謝,便告辭而去。
當夜,雲翎除開一如既往的習慣性地失眠習慣性的夢靥外,一切安好。
第二十三話 狹路相逢是冤家
第二天早,衆人睡飽喝足便又上路了,這一路奔馳,約莫晌午便到了栖霞山,已有弟子候在山腳處恭候。那弟子一聽是越潮島貴賓,忙畢恭畢敬的将顏惜一幹人引上栖霞派大堂裏去。
還沒到大堂,便遠遠瞧見大堂裏張燈結彩,好不熱鬧。那栖霞派掌門何虹玉此時正引着弟子熱情的招待各路來賓,聽得外面門童一聲報:“越潮島貴客到!”
話一出,堂內各方來賓皆唏噓的往向大門口,眼神憧憬。四十餘歲容貌端莊面色喜氣的栖霞派掌門何虹玉本在跟一位年長來賓客套,一聽來報,臉色陡然揚起一絲潮紅,放下手中的茶盞便急不可耐的轉過身去。待到轉過身後,臉上的熱切神色卻驀然一涼,吶吶的看着顏惜兩眼,話音裏夾雜着微微的失望,道:“原是顏少主到了!有失遠迎。”
款款而來的顏惜一襲碧衣,清若春水,顏如暖玉,立刻成了大堂的焦點,況且他身邊還帶着一個氣質娴雅花容月貌的箜篌美人,于是焦點更有看頭。一旁貴客紛紛放下手中茶盞朝顏惜擁上來,哪怕是八竿子打不上關系的,也是一副極親熱的樣子,你拜來我拜去,熱鬧的頗像大年初一的拜年。其餘擠不上來的賓客,便在一便啧啧稱贊道:“不愧是武林第一皇族世家,這越島少主可真是儀表非凡,跟這位姑娘真真是人中龍鳳!”等等等等……
雲翎埋低了頭,紮在人堆裏,悠閑的品着上好碧螺春。因着雲霄閣歷來跟栖霞派并無太多交情,此次并不在栖霞邀請之列,于是雲翎便不方便貿然露面,其實按顏葵一針見血的說法是,堂堂雲霄閣大小姐上人家裏做客居然沒有準備半毛錢的賀禮,委實小氣!委實沒有臉面厚顏無恥死乞白賴的在這喝生辰酒!雖然雲翎堅守陣地抵死不認,但還是尋了個偏僻的角落,低調歇腳去了。
雲翎喝完了茶,正準備去吃盤子的時令水果。突然大廳裏又湧進一夥人,一個戴着帽子身材魁梧的大漢捧着賀禮,粗聲粗氣的道:“姑媽,姑媽,侄兒來了。”
何虹玉和藹的瞅了他一眼,看到他把右邊眼睛裹的嚴嚴實實的,奇道:“你怎麽弄成這樣?”
那人頓了頓,讪讪道:“前兩天……半夜騎馬被樹枝刮傷了……”
何虹玉狐疑道:“大半夜的,騎什麽馬?”
“此事待侄兒稍後再向你禀來。今天侄兒是來恭賀您……”話還沒說完,那人眼光便定定落在顏惜身上。
雲翎定睛一看,這扣着大帽子,遮住半邊臉把自己打扮成海盜船長的人不正是被顏惜廢掉眼睛的何洪威嗎?
何洪威愣愣瞧了顏惜半眼後,猛然一聲暴喝,揮揮手道:“來啊!給我把這厮拿下!”左右頓時操起家夥圍上顏惜。
大廳裏原本祥和的氣氛冷下來,各個賓客一時雲裏霧裏,一臉無辜的看向顏惜與何洪威。雲翎躲在角落裏想了想,這些個賓客的表情簡直精明到家,一臉無辜登時就使自己撇開了關系輕易的置身糾葛事外,但又可以保留繼續留下來觀看八卦事件的權利。
顏惜斜睨了一眼何洪威,還沒發話,便聽何虹玉不悅道:“洪威,你這是幹什麽?”
何洪威仗着在自家地盤裏,又正在氣頭上,便沒答姑姑的話,反而提高了聲音咆哮道:“快給我上!”又轉過臉來胸有成竹的朝顏惜一笑,道:“今日你既前來我們栖霞派送死,我怎麽都會成全你的!今日趁着各位英雄都在,我定要好好一雪前恥,讓你百倍千倍奉還!”
顏惜笑得極為文雅:“何公子說話可得悠着點,不然等下怕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話落不急不緩溫文爾雅的抖抖衣袍,朝軟座上一靠眯了眼去品那香茗。
何虹玉大步向前,沖何洪威怒道:“放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一邊說,一邊大聲呵斥将那些何家随從趕出大堂外去。
何洪威鮮見姑姑對自己有如此疾言厲色,大聲辯解道:“這混賬強搶我……”話沒完,只聽“啪”的聲清脆耳刮子響,何洪威右臉頰上紅了一片,顫聲道:“姑媽…你打我?”
何虹玉臉色肅然,向身後弟子問道:“出言不遜,挑起是非,門規該當何罪?”
那弟子答:“杖三十。”
何虹玉又問:“武林面前,無故惹事,有辱師門,又該當何罪?”
弟子答:“杖一百。”
何洪威一張臉紅一陣白一陣。
何虹玉恨鐵不成鋼的向何洪威道:“如今我打你,已經算是法外開恩。若用門規處置你今日還能出這個門?”狠狠瞪了一眼何洪威,道:“紅口白牙的你亂喊什麽?當真沒半點規矩!你可知他是誰?”
何洪威被這一巴掌扇的發蒙,捂着臉道:“他是…”
何虹玉道:“這是西海越潮島的貴賓,少島主顏惜。”
何洪威睜大眼不可置信的望向顏惜,道:“啥,他是越潮島顏惜?就是那個玉扇碧衣,越潮顏惜?不可能,不可能…”
何虹玉又氣又急,一張臉鐵青:“不是他還是誰!人家顏少主千裏迢迢來栖霞賀壽,你一進門便亮出武器要人家性命!簡直越發沒有規矩了!你還将我這個掌門,将我這個姑媽放在眼裏嗎?!下去,給我下去!”
何洪威嘟囔了幾句,恨恨看了一眼顏惜,捂着臉下去了。
顏惜的臉色卻是絲毫未變,半分不快的樣子都沒有,他優優雅雅起身,笑着起身向大堂裏諸位道:“一場誤會,一場誤會,讓各位見笑了。”話音清朗,洋洋盈耳,對比之前何洪威粗聲粗氣的話,大堂裏各個賓客聽着只覺如沐春風,好生受用,心裏均暗暗想着,這雍容溫文的顏少主,比起那這何掌門的粗魯侄子,實在是雲泥之別。想來二人之間便是有什麽過節,便也是何掌門侄子的問題了。
顏惜又向何虹玉遞上賀禮,道:“家父有事不能親自登門拜訪,心中十分過意不去,還望何掌門多多見諒。此薄禮為家父親自所選,便算是越潮島的一點心意了,只願何掌門不嫌棄才好。”
何虹玉原本見顏致遠沒到,心下一片失望,聽到顏惜這句薄禮為家父親自所選,目光再次灼亮了起來,雙手急不可耐的将賀禮接了過去,居然毫不在乎禮節直接拆開了盒子。
精致的雕花盒,上好的錦緞一層層揭開,最裏面竟是個流光溢彩的珠子,拇指大的一點,長相甚是奇特,一半火紅色,一半透明色,紅的如焰,透明的如冰,正午明晃晃的陽光投下來,遠遠看去,便似一片火紅的烈焰與一塊寒冷的冰晶裹在一起。一旁有年長輩高見多識廣的貴客驚叫起來,道:“冰火珠?”接下來便炸開了鍋,有人羨慕的看着,有人想上前親自摸摸手感,更有人紮堆的感嘆着:“冰火珠乃是絕品珍寶,佩戴者寒冬可不覺冷,酷夏可不覺熱,便是一些舊傷舊痛的頑疾發作起來也能減輕不少痛楚!當真是個寶貝!可惜二十年前就失蹤了,如今怎麽又出現了?越潮島果然好能耐!”
大堂內議論紛紛,何虹玉卻置若罔聞,她背過身去,将珠子緊緊捂在心口,喃喃道:“他還記得…。他竟記得!”
顏惜見她臉色又是歡喜又是落寞,也不便再打擾,目光在酒席間一掃,發現了角落裏的雲翎,便帶着曲箜篌朝雲翎那方的桌子坐去。其間何虹玉盛情的引他坐上上席,都被顏惜幾句:“惜乃晚輩,怎可入座上席,還請其他有資歷的前輩入座才對!”之類冠冕堂皇的自謙辭令打退了,引得在座嘉賓不由又贊道越潮少主為人謙遜,君子風度。
誇贊之後,大廳裏又重新換了一個話題,某堂主氣憤填膺地道:“燕州接二連三的那幾起殘忍連環命案,各位可有聽說?”
此話一出,登時炸開了鍋。立馬有人出聲道:“自然有,前幾天我在隔壁鎮買茶時就聽說了,當時街頭巷尾都傳着這事呢,我還以為只是訛傳,原來竟是真的!”
另一人馬上接口道:“此事絕對是真的,我那在官府裏當捕快的大侄子前天也跟我講過,他還說呀…”那人給自己倒了杯酒,故意停了停。一圈聽客不禁好奇催道:“快說快說,到底說什麽啦?”
那人端起酒喝了一口之後,面露唏噓之色:“啧啧,他說,那些被害人一個個不僅死的慘,且詭異的很,死屍一個個都面帶微笑,仿佛是死前看到了什麽開心的事情,更讓人感到詫異的是,他們要麽死于自己的成名招數,要麽就是死在自己的武器兵刃下,比如那個和州大名鼎鼎的金槍霸王許岩,按常理說他遇到對手應該是拿金槍對付對方,可他的金槍根本沒使在對手身上,而是直接捅穿了自己的胸膛,導致一招斃命!啧啧,慘的很啊慘的很。”
有人驚訝的出聲:“什麽?自己捅死自己?不可能吧,那難道是自殺?”
馬上就有人否認:“自殺?不可能!這麽多武林好手接二連三自殺,沒理由啊。況且,哪有自殺後還死的那麽相似,哪有這麽巧的事!”
“對,這位兄弟說的對!絕對不可能是正常死亡!”那自稱侄子在官府的人又開口了:“說來也巧,我昨天在另一家茶樓,聽到有幾個很有些來頭的镖頭也在讨論這事,我坐在鄰桌細細的聽了一會,覺得甚有道理…”那人又停下話,端着手裏的空茶杯晃了晃。
一群人趕緊給他倒酒,他喝了杯酒,這才壓了壓嗓子,環視了周圍一眼,低低的問:“你們聽過鬼獄宮麽?”
一群人頓時駭然。鬼獄宮,這世上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鬼獄宮,江湖上七十年前崛起的妖邪組織,以殘忍詭異着稱,出道以來嗜殺無數,所殺人數白骨累累鮮血斑斑何止千計,官府前些年還派兵去圍剿過,可惜幾乎全軍覆沒,據僥幸死裏逃生的人稱,鬼獄宮裏的人,不僅善于迷惑人心,更是手段毒辣兇狠,自此以後,官府便對這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但是三年前,這可怖的個組織卻突然消聲覓跡,仿佛憑空消失了般,有說是被幾個正派名門出其不意的襲擊,也有說是宮內內讧自相殘殺,傳聞不計其數,但真真假假卻從無人能夠講得清,自此有關鬼獄宮的傳聞便更加神秘。
那人繼續說:“聽那幾個镖頭講,在過去幾年,鬼獄宮裏有五名頂尖的殺手,他們分別以着裝顏色命名,每個人分別着赤金青白玄五色衣,武功套路各自不一,但卻都是頂尖的高手,他們不輕易出手,出手必定手沾冤魂,只是後來不知道為什麽隐遁了。昨天那镖師裏面看似最年長的镖頭便說,瞧這幾次命案的手法,如此狠辣詭異,多半便是鬼獄宮下手的,說不定派出的就是當年那五人。啧啧…難不成,鬼獄宮又重出江湖了麽?”
一群人又是一陣唏噓。角落裏顏葵一邊砸吧着嘴吃着小吃,一邊好奇的問向自家主子:“三年前憑空消失的鬼獄宮又現身江湖了?少主,依您見,他們說可是真的麽?”
顏惜不置可否,淡淡笑道:“江湖傳聞,真假難辨。”
一旁的雲翎埋着頭面無表情的看着手中的茶杯,不出一聲。
顏葵滿腔正義地說:“那五個殺手,我也聽說過,據說前幾年發生的幾起滅門滅派的大案子,雖然沒有真憑實據指正,但所有的跡象都表明都是他們所為,手段當真毒辣無比,所到之處,幾乎不留活口,簡直毫無人性!對了,那五個殺手統稱什麽來着?雖然這個統稱很神秘,但我從淮幫掌門那裏聽過,叫……”顏葵撓撓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