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11)

人陪我下山,一起猜那燈謎,閣裏的姑娘都不會,這次換你去,看你行不行!”

“兩個都是笨蛋還指望對方會猜謎?”顏惜轉過了身,嘆了口氣,道:“好,一起去。”

顏葵跳起來,大喊了一聲少主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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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五那日傍晚,三人結伴下了山,來到了衡鎮。

因着是燈會,衡鎮今日熱鬧非凡。衡鎮的主幹道上,花燈千百盞,燈火輝煌,亮如白晝,耳邊鑼鼓喧天,萬民歡騰,街道旁猜燈謎、打太平鼓、踩高跷、鼓吹弦索、馬戲雜耍的樣樣都有,好不繁盛。

挨着主幹道有條河,許多人正在河畔放燈,浮燈随波逐流,一盞盞的連在一起,好似閃光星帶,霞光回旋,真真一派瑰麗壯觀的水上燈景。

雲翎猜完了謎,嘻嘻哈哈買了幾盞燈拉着顏惜一道去河邊放,為了迎合當地的習俗,雲翎還在上面寫下了自己的心願,然後松手,由着燈在水面越飄越遠。

顏葵也放了一盞,心願上寫着四個大大的字:必娶紫衣。放完了之後,八卦的問了問顏惜:“少主,您許了什麽願啊?”

顏惜将手中什麽願也沒許的燈往水裏一丢,道:“這荒誕的玩意也能信麽?若是許願便能實現的話,世間豈不是亂套啦?倘若真有什麽想法,便去積極争取,這才是重點。”

雲翎在旁邊哼了哼,安慰書童道:“別聽他的,我們自己相信就行。反正心誠則靈。”

書童馬上把八卦的精力轉移到雲翎身上,道:“那雲小姐你許了什麽願?”

雲翎搖搖頭,說:“說不得說不得,說了就不靈了.....”

書童睇了雲翎一眼:“雲小姐你別裝神秘了,我猜多半便是許願嫁個好郎君之類的或者是早日能跟那個小王爺共結連理啦。”

雲翎無可奈何道:“好吧好吧,你說對了滿意了吧。”

顏葵洋洋得意的一笑,目光往身旁一轉,不由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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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旁不知何時起,圍起了一圈女子,或含羞或歡喜或愛慕的看向顏惜,只怪顏家公子生的太好了,這些未嫁的少女們便一個個目光灼灼的圍了上來,想方設法的跟顏惜搭讪。更有大膽者,直接将手中鮮花抛向了顏惜,以示愛意。顏惜接住了那抛來的花束,垂頭看了看那嬌豔欲滴的花朵,淺淺一嗅,那抛花的女子登時滿臉歡喜,以為顏惜接受了自己的心意,正欲上前,誰知顏惜即刻将那花風雅地往雲翎懷裏一送,雲翎傻愣愣抱着突然出現的花束丢也不是收下也不是。一見送出去的花又被轉送,那抛花女子頓時皺眉不滿,開始含嗔撒癡,撒起嬌來。顏惜也不言語,只是玉扇一揚,墨發玉顏間,徐徐清淺一笑,那眉眼迷人,那笑意醉人,朗朗如三月春風,吹紅了桃瓣吹綠了新柳,又綿綿如四月細雨,濕了那繡樓潤了那羅帕。圍觀的女子們不由愣住,一群人皆癡癡的在那裏看着。便是連周圍圍觀雲翎的男子們,也都驟然一驚。

雲翎還抱着那團花,突然衣袖被人一拽,顏惜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還不快走。”雲翎這才反應過來,撇下那些花癡女花癡男,一路快走。

三人走了老遠這才停住了腳步,路過一個賣面具的攤位,雲翎靈機一動,道:“有了。”随後拉着顏惜,在面具攤上買了三個花色各異面具,一人一個戴上了。那面具嚴嚴實實遮住了大半邊臉,除開眼睛及下巴露在外面,其他全然看不見。

雲翎拍了拍臉上面具,對顏惜道:“你這男人真是禍水,跟你一起看個燈還得非拿面具将臉遮住。”話落,瞅着顏惜臉上黑包公的面具,不由哈哈大笑。

顏惜毫不謙虛地答:“非我之罪,天生麗質難自棄也。”

雲翎又笑了一番,突然被一陣吆喝聲打斷,街那頭有人挑着擔邊走邊喊着:“桂花松仁糕,紅豆白糖糕咯.....剛做的桂花松仁糕紅豆白糖糕咯.....”

雲翎兩眼一亮:“桂花松仁糕?這裏居然有這個賣?”

顏惜知道她素來喜歡吃桂花松仁糕,便拍了拍她的臉上的豬八戒面具,戲谑一笑:“悟能,你這麽快便餓啦?為兄這就去給你買桂花松仁糕。”

雲翎頭點的像雞啄米。

顏葵急忙道:“少主,我去就好,哪能讓您去......”

顏惜道:“無妨,我自己去,”又向雲翎道:“翎兒你在這裏等便是。”話落,主仆兩一前一後便向街那頭走去。

不多時,顏惜拿着一包熱騰騰的桂花松仁糕來,雲翎吃了兩塊,贊道:“好吃好吃!這老伯做的糕點真好吃!”

“你這般愛吃,那我再去多買一些。”顏惜一笑,帶着顏葵複又去那街頭再買。

雲翎颔首,一邊吃一邊等顏惜,席間又翻看了隔壁攤子琳琅小玩意,正跟老板要買一點時,突然眼角飛快的掠過一個影子。

那身影從巷子另一端竄出,輕飄飄便到了街對面。

雲翎凝神一看,見那人一襲極淺極淡的水清色衣裙,身姿窈窕,當下情不自禁的便喊出兩個字。

“風清!”

風清似乎有什麽急事,方才她從雲翎身邊經過的時候,雖然動作十分之快,但雲翎仍敏銳的察覺到她表情微微有些惶恐,仿佛是在趕去什麽地方,而那地方應該又發生了什麽急事。這麽一想,雲翎不由心下微微一疑,聯想起這月隐初一那日無緣無故的沒有來,更覺得蹊跷。當下也來不及多想,便對那賣面具的老板說:“等下那位碧衣公子回來了,你就告訴他我有急事先走了。”

“好的,姑娘,你放心吧,我一定把話......”老板的回話還沒回完,眼前藕荷色身影一晃,人已經不見了。

風清在大街小巷裏七扭八拐,雲翎緊緊的跟在後面。風清似乎是真遇到了火燒眉毛般的急事,心急如焚的居然被雲翎跟了一路都沒有發覺。

風清在城裏狂奔了一陣子後,疾風一般地出了城門,留下城門口目瞪口呆的守門官兵對着她的背影唏噓道:“哇!好快啊!”

話剛落,雲翎的身影又嗖的追了過去,身後帶起一陣風。

“哇,又來了一個更快的!”官兵們目送着雲翎的背影,嘴張的可以塞進一個包子。随後一個官兵自言自語道:“今兒怎麽了,不是賞燈麽,難不成又變成了長跑比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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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鎮多山,以玄英山為主脈,山峰綿延不絕,城西側的那片山頭便也是玄英群峰。

雲翎一路跟着風清,出了城,越過了大片平坦的田野地,眼瞧就要到達玄英山脈另一側的山腳,突然,一陣兵兵乓乓的打鬥聲自夜空裏傳來,前方的風清腳步驟然止住。

有情況!雲翎立馬蹲下身,将身子隐在田野地的油菜花中,屏息去看不遠處的情景。天色已晚,她看不具體,只模模糊糊見到二三十來個黑衣侍衛與一個白色衣衫的人鬥在一起。那着白衣的人顯然是已經受傷,淺色衣袍上血跡斑斑。他雖然受着傷,身手卻依舊急迅如初,手中軟鞭長蛇般舞出,鞭打之處爆出血花朵朵,不時有黑衣的侍衛痛苦的倒下。

雲翎看這身形格外熟悉,再一細想,忍不住一驚。

——月隐!

第六十四 救月

雲翎看這身形格外熟悉,再一細想,忍不住一驚。

——月隐!

雲翎正待沖上去,前方風清已經匹練一舞,沖進了打鬥圈內。

與此同時,一個年長的灰衣人從一排侍衛後飛身而出,加入了厮打,看模樣是這些侍衛的首領,他手持一把紅纓長槍,一聲大笑:“哈哈哈,有幫手來了麽?無妨,便讓你見一見我們皇陵守衛者的實力!”他話音極其洪亮,一聽便知是個內力高深者。話一落,長搶一挑,槍頭便在黑暗中銀光閃閃,猶如星芒劃過,銳不可擋。那長鞭本想去纏它,沒想到長槍威力如此霸道,只能又收了回來,避開了鋒芒,擊向其他地方。

那首領又是一聲大笑,道:“無恥小兒,竟敢混入宮中意圖私盜國寶,老夫我追了你十幾日,終于逮到了你,今日便讓你嘗嘗老夫霍允天的厲害!”話音未落,長槍挾卷着陣陣淩風,向月隐刺去。

雲翎剛準備沖上去幫忙,聽那首領一喊,腳步又定住了。

霍允天,皇家親衛第一人,乃是金科禦點武狀元出身,官及三品,負責皇城安全統領十萬親衛禁軍。昔年曾以一柄破虜長槍名動天下。雖然不是武林中人,卻在武林名聲赫赫。他這一自曝家名,雲翎便心底下暗道不好。十來年前,霍允天就跟自己老爹的劍聖雲過盡打過一場,兩人難分難解,待到一千招後,霍允天才勉強敗下陣來。這一戰雖然沒贏,卻雖敗猶榮,畢竟武林中能跟雲過盡過招一千招以上的,除開顏致遠,寥寥無幾。

雖然那一戰是十年前,但十年後,這霍允天看來是武功一點都沒怠慢,反而精進了更多。

硬拼怕是行不通,便是三打一可以打贏,也不見得占得了什麽便宜,畢竟霍允天身後還有一群手下,這些個手下看起來一個個沉着老練,應該是霍允天長期訓練有素的親衛,想來一個個也是不差的,若真拼起來,估計三個人讨不了好,何況月隐已經受了傷。嗯,不能硬拼只能智取。想到這,雲翎不由又縮回了油菜花叢中,托着下巴開始琢磨。

那方,月隐似乎傷勢頗重的樣子,長槍步步緊逼下,他漸漸招架不住,“嗤啦”一聲,右臂上多一道傷。

風清被那幾十來個下屬團團圍住,聽了這聲響,便憂心忡忡地要去幫他,這一分心,一個下屬便将她的頭發削下一撮。

情勢一見便明朗,風月二人,一個傷一個慌,這般打下去,遲早要被擒住。偷盜皇城之罪歷代都是誅殺九族,這兩人若真的被抓,後果不堪設想。

月隐還在那勉勵支撐,滿身的傷口随着這般劇烈打鬥,早将那身月白衣衫染得紅殷處處,完全看不出來本身顏色。雲翎焦急的盯着他,心下不由又是憂,又是疑,憂的是月隐這般下去遲早要重傷而死,疑的卻是不知他為何去盜那機關森嚴的皇城。

她咬着嘴唇還在拼命思索,前方霍允天突然大吼一聲:“納命來!”右臂一振,長槍以雷霆之勢破空而來,攜帶着地動山搖的力量朝月隐胸口全力刺去。那力量太過強勁,月隐不敢與他正面交鋒,迅速向後一退避開這一險招。月隐這一退,即刻便展開了輕功,夜空中他壓抑着傷痛提氣而行,身形飄蕩如紙鳶,那邊的霍允天寸步不讓,也施展開了輕功逼上前來。不過那霍允天雖然槍法淩冽絕頂,但因着月隐出自輕功卓絕步法詭異的鬼域宮,所以輕功方面霍允天稍遜月隐一籌。眼下月隐提着軟鞭在空中飄渺游移,霍允天長槍當空卻總差那麽幾步。

如此這般片刻,霍允天不由耐心殆盡,沖月隐喊:“你二人既然不看束手就擒,就休怪老夫不給你活路了。”手一揮,大喝一聲:“弓弩隊!”

雲翎一驚,便見本來包圍這風月二人的親衛在眨眼之內霎時有序的撤了下去,而原野另外一處,突然憑空竄出了幾百來號黑衣的官兵,個個手持強弓勁弩,呈半包圍趨勢團團對準了月隐跟風清,只待霍允天一聲令下,便要将這裏垂死掙紮的兩個人射成刺猬。

那旁的風清也是臉色難看之極,霍允天手下的弓弩隊幾乎個個都是千裏挑一的神箭手,百發百中素無虛弦。便是白日裏自己身手再好,都未必全部躲得過去,何況這昏暗不辨的夜裏。

此刻,霍允天及親衛站在弓弩隊後面,月隐及風清立在三四丈之外,雙方雖然拉開了一定距離,但是這個距離卻怎麽也不可能逃脫利箭的速度。

風清不由心裏騰起一陣絕望。

而不遠處的菜地裏,雲翎卻突然雙眸一亮。

那方,霍允天森然一笑,手臂一振:“弓弩隊!準備——”

“唰唰”一聲整齊的響,所有的弓手一起伸手,張弓搭箭,而且不止搭上一根箭,而是三根!這些神射手竟一次性能射出三根!

神射手們齊刷刷将弓弩拉成了一個強勁的弧度,眯起了眼瞄準,只待領頭人一聲:“放!”便立刻數箭齊發,絕不辱命。

但,他們沒有等到接下來那個“放”字,便聽到震耳欲聾的一聲大響。

那一聲“轟隆”巨響,引起塵土霍然四濺後,騰起一大團蘑菇雲似的朦胧煙霧,昏黃渾濁的煙霧籠罩着人群,襲擊了包括霍允天在內的所有官兵,諸人只覺得眼前突然一陣發黑,雙眼在一陣劇烈的刺痛感之後,便什麽也看不到了。人群中登時喊叫聲一片,混亂中,霍允天在驚慌失措的人堆裏惱怒地大喊道:“誰?竟敢放迷魂彈!”他心下知道這是什麽玩意,可眼下卻是無計可施,只能忍痛緊緊捂着口鼻,阻擋瘴氣再次侵入。他內力深厚,尚能挨住,可是那些個武功不及他的手下卻是苦了,侍衛中呼痛的人喊個不停,驚恐的人沒有方向的亂跑,怒罵的人怒不可遏的破口大罵,一群人亂作一團,哪還有平日裏訓練有素的鐵騎模樣?

霍允天又氣又惱,卻只能強斂心神,蹲坐下來靜心調息。

過了約莫半柱香時間,霍允天的眼睛這才漸漸恢複正常,可之前的兩個人早已跑的無影無蹤,環顧左右,只看到自己的一群下手捂着眼睛在地上一邊打滾一邊嚎叫。

霍允天惱怒的跺跺腳,沖着官兵們大喊:“大家不要慌,這個只是暫時性失明,一炷香時間便會好,大家暫且忍耐!”

官兵們的j□j聲依舊不絕,霍允天看着滿目狼藉的下屬們,不由氣的将長槍往地上一插,陰着臉向着遠空大聲吼道:“小賊!我且看你們能逃到哪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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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漫田野中,雲翎風清二人扶着月隐,在夜色中摸索。性命要緊,救人更要緊,兩人早已把往日的恩怨芥蒂抛在一邊。

月隐方才帶着傷強撐着與霍允天周旋,已經快耗盡了全部的體力,現在終于支撐不住昏了過去。雲翎和風情粗粗檢查了下,發現他身上居然有多達七八處的傷口,雖然後來經過了兩人的簡單處理包紮,但是效果仍然不盡人意。看着奄奄一息的月隐,兩個人都很清楚,必須找一個安穩妥當的地方,才能對月隐進行下一步的治療。

風清自己也受了傷,但只是皮肉傷,草草一包便了了事。她思索了片刻,便将昏迷的月隐架到自己身上,向着東邊走去,雲翎立刻攔住了她:“你要幹嘛!”

風清道:“廢話!回城,找大夫!”

雲翎輕斥道:“你自投羅網我可不依!你帶着個滿身是血的人回城裏,還以為自己不夠引人注目?到時候只怕你還沒找到大夫,一圈圈的官兵們一起圍上來,一人一口唾沫便能将你淹死!”

風清怒道:“那你說怎麽辦?”。

雲翎道:“我們不能回城,那是自尋死路!也不能呆在這,這裏太容易被發現!我的迷魂彈效果只能維持一炷香,一炷香之後他們恢複好了還是會追上來。所以,走,我們必須馬上走,我們上山去!樹木掩映着,他們就算要追,這漆黑的夜,又這麽大的山,一時半會也不見得能找到我們!只要他們找不到,我們就有辦法逃脫!”

風清默了默,沒答話,但還是由了雲翎,兩人一左一右的将月隐架着向山上走去。

兩人不敢走大路,挑的都是不容易被發現的羊腸小道,虧得雲翎是從小住在玄英山,雖然山脈綿延龐大山峰諸多,雲翎還是依稀辨得出一些。

兩人在山中深一腳淺一腳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雲翎突然站住,借着暗淡的星光環顧了一陣子左右,一拍腦門,道:“我認得這裏,你跟我走,前方有個極其隐秘的山洞!一般人根本發現不了。”

風清趕緊跟着她繼續往前走,果不多久,幾人來到一個毫不起眼的山坳處,雲翎伸出手撥開眼前那堆雜亂叢生的草,一個黑幽幽的洞口立刻便露了出來。風清趕緊扶着走月隐走了進去,随即雲翎也跟着進去,并且還将洞口處的雜草藤蔓之類的撥回原狀,她這麽一弄,洞口果然又被遮蓋的嚴實了,絲毫看不出來這裏有個山洞。

第六十五話 強敵在後

洞內漆黑一片,兩人扶着月隐小心翼翼摸索着前進。雲翎走了幾步,從腰間的小荷包掏了掏,摸索出一個拇指大的夜明珠,那夜明珠被她舉在手裏,發着幽青的光,像一盞小小的燈,雖然不夠明亮,但是好歹能看清山洞裏的大概了。而且因着不是太亮,故而光源傳不到洞外,自然也不會引起別人的懷疑。

雲翎借着珠光,尋了些枯草來,鋪在地上,做成個墊子,讓月隐躺在上面。随後兩人便開始合作,風清将月隐早已污破的外衫脫掉,雲翎舉着珠光,清理傷口。傷口有大有小,有深有淺,其中最嚴重的傷口在肩胛骨處,長達兩寸,深可見骨,止不住的血沿着衣服一層層的透出,将裏外幾層衣服全部染得透濕濕的,看得幫忙治傷的兩人都忍不住手微微一顫。心疼過後,風清掏出一方幹淨的帕子将那傷處的髒污擦掉,然後取出金瘡藥,準備塗在傷口上面,可雖然脫了一層外衣,布料黏在上面還是礙手礙腳。風清實在嫌麻煩,便将月隐的上衣都脫了下來,熒熒珠光下,月隐的胸膛玉白細膩的有些不正常,皮膚上除開那幾道可怖的傷口,其他的簡直細滑的跟嬰兒一般。

雲翎怔怔瞧着月隐的白皙的不像話的上身,總覺得哪裏不對勁。然而她的這個眼神卻招來了風清的不滿,風清用肘一撞她的腰,面有愠色:“看什麽看?不許看!”

雲翎轉過了目光,悻悻道:“我還不是在看他的傷口!就許你看!”

風清答的幹脆:“對,他是我的,他脫了衣服只有我一個人能看!”

雲翎嘴角一陣抽搐,當下也不想跟她争辯:“好好,你看你看!我不看!你快點包紮,我在這裏跟你打下手!”

風清哼了一聲,将傷口擦幹淨,然後将金瘡藥細細的灑在傷口處,又撕下了自己的衣袍,開始為月隐包紮。

兩人正包紮着,洞外突然傳來一陣聲響,似乎是一群人上了山。雲翎以防萬一,還是将夜明珠收了回去,又輕手輕腳朝洞外看去,便見一群黑衣人舉着火把正往這邊走來。隔着太遠,雲翎看不見樣貌,只聽其中有個聲音不耐地說:“快給我找!這兩個賊估計就躲在山上!”

另一個聲音道:“大人別急,方才那田野地我們已經搜過了,毫無蹤跡,想來那幾個賊要麽已經回城要麽便躲進這山裏。反正我們已經派人回城傳信了,他們只要回城,我們定将他們甕中捉鼈。如果他們不回城,便一定是在這山裏了,而山腳下每一條路我們都有人把守,橫豎怎麽樣他們都逃不出去的。”

雲翎一驚,第一個出聲的那人顯然就是霍允天,第二個想來便是他的下屬了。這些人果然追了上來,不僅兵分兩路,一路回城把守,另一路還直接追到了深山中。幸虧方才沒有回城,不然現在估計已經自己入甕了。現在好歹在深山老林中,這漆黑的夜裏,幾人又躲在隐蔽的洞穴中,估計他們一時半會也搜不到。

想到這裏,雲翎跟風清稍稍安了下心,結果下一刻,霍允天的下一番話又讓兩人一愣。

霍允天道:“不行,這樣下去不是法子。這山這麽大,我們這些人得找到什麽時候,況且夜黑風高的,什麽都看不見,怎麽找?”

那下屬道:“大人,不然我們再派兵力,将這山腳團團圍住,不讓他們跑掉就成,等到明日白天,我們再增些好手,一起上山來找!”

霍允天不悅道:“不行!明天?我可等不到明天?那兩個小賊狡詐的很,誰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麽事!夜長夢多,必須今晚找到!”

那下屬躊躇了片刻,問道:“那大人您的意思是?”

霍允天冷笑一聲,道:“他們既然躲在這深山不出,便以為我沒有法子了麽?他們不出來,好啊!我放火燒山,燒死他們!他們就算僥幸逃脫了,可山腳下也有人好生等着呢!”

那屬下為難道:“大人.....這不好吧!這玄英山畢竟是雲霄閣的地盤,我們這.....”

霍允天道:“什麽雲霄閣,玄英山脈這麽大,他們在東頭,我這是西頭,難道還能燒到那裏去?”話至此霍允天對着虛空做出一個對天子施禮作輯的動作:“再說,我這是為了捉拿要朝廷重犯!就算對他們有冒犯之處,難道他們還能跟朝廷叫板不成?我沒治他們一個窩藏朝廷重犯之罪便是仁慈了!”

那下屬又道:“可是,這山下還有不少百姓,萬一禍及無辜,那我們豈不是......”

霍允天打斷他的話,道:“婦人之仁!死幾個百姓算什麽!百姓們若是為這事而死,也是為抓朝廷重犯而死,這可是為朝廷捐軀!這是殊榮你懂不懂!”

雲翎心底暗暗啐了一口,心想這人身為堂堂三品大員,卻如此卑劣殘忍,為了抓兩個人,不惜毀掉一整座名山,哪怕草菅無辜人命也在所不惜。這般滿腔義憤着她不由又在心中罵了幾句,突然腦子嗡的一響,這才反應過來:

——什麽!

他們要燒山!

燒山燒山燒山燒山.....

那意思就說,這洞穴再隐蔽,可熊熊的大火一來,依舊也會燒着。就算燒不着,只要濃煙竄進了洞中,這三人也會被熏死或者嗆死的幹幹脆脆。

不行!絕對不行!

雲翎強斂住心神,逼自己沉穩下來,開始想辦法。

那方風清聽到這話,也是焦躁起來,握住兵刃便向洞口走去。

雲翎按住她:“你這是要幹什麽?”

風清道:“別攔我!橫豎都是死,我跟他們拼了!”

雲翎冷冷一笑,譏諷道:“慌什麽,火還沒燒過來便如此沉不住氣!你當初教唆何洪威挑撥曲箜篌的底氣和頭腦去哪裏了?我還以為你身為鬼域宮風使應該很有些能耐,原來也不過爾爾!”

風清一愣,随即反應過來:“你都知道了?”

雲翎神情淡然的點點頭,道:“嗯,前些日子想通的。”

風清張張嘴,想說什麽最終還是沒發出聲音。下一刻便看見雲翎突然轉身,來到月隐身邊,就着懷裏夜明珠的微光,撿起地上被扒下來的血污長袍,便往身上套去。

風清再一次怔住,問:“你幹嘛?”

雲翎道:“這還看不出來?我不能讓霍允天燒山,也不能看着月隐死。”頓了頓,指指地上昏迷的月隐,向風清肅容道:“所以,風清你留下,千萬別沖動,好好照看月隐,我将那些人引開,他們自然不會在這裏燒山,你們的性命多半也無憂了。”

風清頓時便明白,雲翎這是要穿着月隐的衣服扮作月隐的樣子将霍允天引開,當下躊躇道:“你這樣太危險,那霍允天厲害的緊,你不是他的對手。”

雲翎道:“誰要跟他打,我只要将他引開就好。”

風清還想說什麽,雲翎卻沖她狡黠一眨眼:“放心,這山中我熟得很,我自然有辦法騙他。”

風清看她胸有成竹的模樣,勸阻的話便也噎在了喉中。畢竟,雲翎的建議目前而言,雖然風險很大,但卻絕對好過三個人一起被燒死荒山。

兩人剛剛定完計劃,洞外便又傳來霍允天的大喊:“還愣着幹嘛!點火!快點給我點火!燒死這群小賊!”

雲翎神色一泠,将懷裏的夜明珠往風清那裏一抛,意簡言駭道:“這個給你照明,照顧好他!”話落再不逗留,穿着月隐的外袍便探出洞去。

洞內,素來高傲的風清握着她留下的夜明珠,怔在那裏。

雲翎出了洞,也不張揚,輕聲慢步地施展開了輕功,等到離洞穴很遠的地方後,才開始有意無意的将白色衣袍的背影在黑夜中展現出來。

一個眼尖的親衛瞧了出來,大喊:“大人!那賊人在那裏!”

一群人聞聲看去,便見夜空茂林中果然看見之前那白衣飄飄的身影,此刻正如鴻雁般向前掠過,霍允天精神立馬一振,道:“先不放火!給我追!”

一群人士兵便舉着火把,沿着山路追了過去。

那身影時快時慢,偶爾還捂住胸口裝作重傷難忍的樣子停上一停,霍允天便更加肯定了那身影定是今日那白衣賊人無疑,當下凝住心神,便再也不想燒山的事,一路追着白影向着深山之中跑去。

雲翎帶着那群人在深山之中足足繞了大半個時辰,為了更好的迷惑霍允天,她還盡量模仿月隐的身姿動作。可她這一路毫不歇息的發足狂奔了這麽久,眼下不禁也頗有些疲憊,但腳下卻絲毫不敢停,因為屁股後頭十來丈遠的地方,一群人正像跟屁蟲一樣黏着在,怎麽甩都甩不掉。

雲翎一邊跑,心底不住嘆氣,雖然山腰那洞穴裏頭的人多半安全了,可她自己卻越來越危險了。先頭她在洞裏,滿口冠冕堂皇的斥責風清,可她自己何嘗不是穩不住?一聽燒山便慌了神,只想将這些人遠遠引開,為奄奄一息的月隐争取一條活路,只想讓這些人打消燒山縱火的念頭保衛自己的家園——她義憤填膺的想着自己的動機,為關心的人都想好了退路,唯獨忘了自己的。

眼下可好,麻煩大了。

眼瞧這些人越追越近,一群人對一個人,總有追上的時候,雲翎武功再好也經不住一群人的車輪戰,何況這堆人中還有個不比武林劍聖差多少的霍允天。

唉,雲翎一邊跑,一邊為自己的沖動而默哀。

又跑了一陣子,雲翎漸漸有些體力不濟,速度也比開頭慢了些,她回頭看了一眼,發現她雖然慢了,可身後的人卻是越來越快,越來越多了——想來拿老謀深算的霍允天一邊追她,一邊還加緊派了更多的人手上山圍剿。

雲翎趕緊打起精神加速跑。當然,加速的不僅是腿,還有大腦,她飛快的運轉着大腦,絞盡腦汁思索着如何逃生。

驀地,雲翎的腳步頓住,她的眼睛死死盯住前方。

第六十六話 驚險求生

驀地,雲翎的腳步頓住,她的眼睛死死盯住前方。

憑借微弱的星光,雲翎悲劇的看到,前方正是一塊懸崖。

雲翎掄起手,恨不得甩自己兩個大嘴巴——盡顧着想逃生的法子,卻忽略了認路,這一跌跌撞撞慌不擇路,居然跑到了懸崖。

山風吹起,雲翎的白袍在風中恣意飛揚,身後,明豔熾烈的火光漸漸逼上前來,而後一陣嘈雜的腳步淩亂的傳入雲翎的耳朵,再而後,一個渾厚的聲音得意的響起:“哈哈哈,小賊,我看你這次能逃到哪裏去!”

雲翎頭也不用回,便知道霍允天他們已經追了上來,而且聽腳步,那些人離她頂多只有幾十步遠。而且這些人還在逐步逼近,形成一個半圓的包圍圈。

雲翎仍舊不回頭,她怕一回頭,她不是月隐的破綻便會發現。她只是靜靜瞧着前方的懸崖,又向前走出幾步。

霍允天中氣十足的聲音又響了起來:“你逃啊,快逃啊,這裏是懸崖,掉下去便是粉身碎骨,我看這次你還能跑到哪裏去!”

雲翎不答他話,眼神仍舊看着前方。

不錯,這裏是懸崖,很高很高的懸崖,四周沒有路,唯一的後路已經被堵死,她現在只有兩種選擇,要麽長出翅膀飛出去,但顯然此設想很白日夢,要麽便是跳下去,可這麽高,跳下去即使沒有粉身碎骨,也必定會死無全屍,或者同那日顏惜說一樣,摔得跟番茄炒蛋似的。

她不想死,只能沉心靜氣想法子。她又向前走了兩步,直到離懸崖邊緣只有兩步距離,被一塊大石頭絆住了腳這才停住,她将腳踩在石頭上,腦裏高速的轉動着。

那頭,霍允天的包圍圈逐漸收攏,越來越緊,他甚是滿意的看着一步步走向懸崖邊的白色身影,臉上露出一抹玩味,好像一位正在收網的漁夫,正趣味盎然的看着網中的大魚。

呵,生命何其寶貴,便是蝼蟻也會茍且偷生,何況是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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