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12)

料定這獵物肯定沒有跳崖的勇氣,他勢必會來跪着求自己,哀求他大慈大悲的饒恕。

很好,很好,他等着便是那大快人心的一刻。

想了想,他愉快的一笑,向那崖上的白影一笑,道:“怎麽呆住了?可是不敢?你若不敢便來爺爺我這裏,恭恭敬敬磕上一千個響頭,我便.....”

話還沒說完,那崖邊上的身影陡然身子一扭,向前一撲,瞬間如斷線的風筝般墜了下去。

霍允天一驚,立馬便向崖邊奔去,還沒奔到,遠遠便聽到一聲“啪”的大響,混合在嗚嗚咽咽的山風中格外特別,似乎是什麽物體墜下山崖的聲音。

借着火把的光亮,衆人清楚的看到,崖邊早已沒有那個白色的身影了。就在方才,諸人誰都不曾料到,那身影猛然一個俯身,如此決然而然的跳了下去!他居然真跳了!這萬丈高崖,他真的不要命的跳了!

霍允天鐵青着臉站在崖邊,陰骛地盯着深深的懸崖底,但天太黑,極目所至,崖底下一派深淵暗暗,什麽也看不到。

一個屬下小聲道:“大人,那毛賊看來是真的畏罪自殺了,方才,我們都聽到了,懸崖底下傳來啪的一聲響,估計現在已經摔的屍體都不全了罷!”

另幾個手下也附和道:“是啊,屬下也聽到了那摔下去的聲音,估計那賊子一定死啦。您也別再為這事煩憂了,我們此番便是沒抓到這賊子,也将這歹人逼的走投無路跳崖自殺,好歹沒讓他逍遙法外。就算回去見聖上也不至于被責罰。”說着又手腳并用,将崖邊一幹石塊推了下去,大大小小的石塊從高聳的懸崖滾落山澗,發出砰啪的震耳聲音,回聲此起彼伏。那人自作聰明地道:“大人,即便他沒摔死,可我這推下去的石塊,也足夠砸死他幾回。”

霍允天不說話,眼神卻默認了屬下的行為。尾随的一群下屬立刻心領神會,将崖邊石塊紛紛或推或丢擲了下去。

霍允天看着一幹手下忙的熱火朝天,似是稍微解了點氣,道:“哼,你這小賊,即便死,我也定讓你死無全屍。”

一群人将崖邊石塊推幹淨了以後,一個下屬來到霍允天身邊,輕聲細語勸道:“大人大人,這夜深風大的,我們既然已經辦完了差事,便下山吧。小的擔心您的身子,您前些年落下的風濕可不是最怕這種潮濕氣息了麽?”

霍允天抿着唇,臉上幾分憤怒幾分不甘,終究最後還是一擺衣袖,道:“他既畏罪自盡,今日便算便宜了他!另一個女共犯雖然今日沒抓到,但回城我便貼上通緝令,定讓她插翅難飛。走!”

良久後,人群撤退了個幹淨,懸崖邊重回了平靜。

暮色濃濃,山風呼嘯而過。

陡峭的懸崖邊下面的某個凹處,一個纖瘦的身影正如壁虎般攀沿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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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翎的這招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冒險計策取得了成功——眼下她正将十指牢牢地緊扣在崖壁上的細縫中,整個身體也緊貼着崖壁,一動不動。方才她做出要的跳崖的姿勢,其實是個逼真的假動作,她看似一躍而下,腳尖卻暗暗勾住了懸崖邊沿,再随着那力氣一蕩,身子便貼上了懸崖下的凹處,半分也看不見。為了将戲做的更逼真貼切,她還在跳下的瞬間同時踢下了腳邊的石塊,好給對方她真的摔下去了的錯覺。至于石塊摔下去後發出的聲音,雖然不像肉體摔落的悶響,但這夜黑風高山風料峭的,也聽不出來什麽區別。

雖然一切按自己的計劃僥幸成功了,但雲翎的還是出了一身冷汗。這山崖如此之高,崖壁又如此陡峭,僅憑十指便要将自己懸在那裏一動不動何其難,她若不是底子好,早些年練了些攀援保命的功夫,只怕此刻早已摔下去見閻王了罷。

雲翎又等了一會,确定霍允天那些人真的走遠了,這才咬緊牙關,小心翼翼往上爬。按她的功底,要爬上去,自是容易的很。可身子才一動,卻突然發現背心右側一片劇痛,右肩跟右臂竟一點力氣都使不上來,她暗自咒罵了一聲,知道那痛處事如何得來——方才霍允天下屬們向下推石塊,她身處危險的崖壁,已經盡最大能力小心翼翼的左躲右閃,但石塊諸多,洶洶湧湧滾落中還是有一大塊砸中了她的背心跟肩臂,那石塊墜勢極猛,來勢又兇,如果她沒猜錯,不止右肩受了傷,背上的某根肋骨定然也是砸斷了的,只要肩膀稍微一動那痛楚必被牽連放大,痛的她直冒冷汗,想使勁,更是奢望。饒是她心志堅韌,咬唇忍住了那痛,将大部分力氣都凝聚在尚好的左手上,繼續往上爬。

夜風于山間呼嘯不止,高聳的懸崖一側,那羸弱的少女雙手緊扣着石縫,死咬住嘴唇,汗珠滾滾而落。她爬的如此謹慎,如此小心,因為眼下的她可是單手攀爬絕壁,一個稍不留神,就是玩完。她強逼着自己不去朝山下看,怕瞧見那一望不見底的深淵會擾亂自己的心志。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終于喘着粗氣安全攀上了崖,一摸額頭都是冷汗,她甩了一把汗,自我調侃道:“看來我住在山裏久了,還真的跟懸崖有緣,這都第二次跳崖了!幸虧我練過這攀沿功,雖然當初不知被那臭矮子甩了多少鞭,但眼下這功夫終于派上了用場,鞭子也算沒白挨。”剛一說完,又哎喲悶哼了一聲,後背的傷提醒她高興的為時過早。

雲翎坐了一會緩了些勁,忍着傷痛抄了另外一條路回到了先前那個山洞。

山洞裏,風清聽到腳步聲先是警惕的瞧了一眼,見是雲翎這才放下心來。

雲翎一回洞,也顧不得自身的傷,先奔到月隐身旁,查看月隐的傷勢。月隐的臉色依舊蒼白毫無血色,傷口雖然已被風清包紮好了,血也止住,但還在昏迷之中,顯然這次受傷頗重。

雲翎嘆了口氣,守在月隐旁邊坐下。由着她這一番動作,不免牽扯到後背的斷骨之痛,她忍不住低吸了幾口氣,心下快速的思量着如何接骨。這斷骨如果是前胸,那倒好辦,在那地方非人的幾年磨練,她替自己前胸接骨已經不下十來回,可謂輕車熟路。可是這次卻是後背,着實不方便了點。

那頭的風清起先并沒看她,只是滿臉擔憂地看着月隐,頭也不擡的問:“霍允天呢?”

雲翎沉聲道:“那霍允天中了我的計,現在應該下山了。不過我們現在還是不能生火取暖,我怕他多疑,一時半會還會派人再來搜查,畢竟你還沒有被抓到。”

她的聲音因為疼痛而略微有些顫音,風清擡頭,這才注意到雲翎的臉色有些異樣,問:“你怎麽了?”

雲翎波瀾不驚地道:“哦,背上斷了一根肋骨。”

風清驚了驚,而後道:“活該。”

雲翎意料之中,早知道她會這麽說,當下別過臉不去理她。

風清轉了個話題,問: “你是怎麽騙過他的?”

雲翎輕描淡寫的答:“哦,他們将我逼上了懸崖,我便假裝跳了下去,等他們以為我死了撤退了,我再爬上來的。”

風清一怔,瞬間明白她話裏的含義,霍允天何其精明,雲翎方才一定是經歷了生死驚魂方将那些人騙走,以跳崖之險斷骨之傷換來了自己同月隐的周全。但她仍是倔強着嘴硬道:“你休要以為你這樣我便會感激你,下次就會放過你!”

雲翎無奈地道:“你無需感激我,我不是為了救你,我只是想救月隐。”

風清哼了一聲,理所應當的說:“月隐為你付出這麽多,你便是舍了命救他,也是應該的。”

雲翎想想覺得她說的話也對,于是也沒出聲反駁。

第六十七話 洞中之夜

雲翎想想覺得她說的話也對,于是便沒出聲反駁。

半晌,聽得風清漫不經心地說:“傷在哪裏?我替你接骨。”又不屑地道:“我可不想幫你,可本姑娘向來恩怨分明,此番你為了救我們才受傷,我替你接骨也是應該的。”

雲翎被風清大發善心所驚訝,立馬配合的轉過身,道:“斷骨的地方在背心往右側一尺遠的地方。”

風清蹲在雲翎背後,撩起雲翎後背的衣服,用手一摸,立刻摸到了斷骨之處,道:“需不需要我替你找根木頭?”

雲翎明白她的話,風清的意思是,接骨的剎那痛楚不亞于撕心裂肺,需不需要塞進木棍在她嘴裏咬着,以防她太過疼痛将舌頭咬傷。

雲翎極幹脆的拒絕:“要這玩意幹嘛,你盡管接就是。”

“逞什麽強!死鴨子嘴硬!”風清瞪了她一眼,忽地雙手一個使勁,伴随着一陣壓抑的悶哼,只聽雲翎體內嚓的一聲脆響,骨頭觸碰的聲音極清楚傳來。下一刻,風清松手,向悶哼出聲的人看去,雲翎臉色如前,但頭上涔涔而落的豆大汗珠揭示了她此刻強行壓抑的極度痛苦。

須臾,雲翎稍稍動了一下身子,道:“接好了?”

“嗯。”接骨的痛楚不甚于斷骨,而她卻吭也不吭一聲,風清瞧着她的模樣,不禁也微微佩服,道:“你倒是夠能忍!”話間手不經意在雲翎右肩上到觸碰到一陣黏膩的液體,道:“咦,你右肩也受傷了?怎麽都是血!我先前還以為是月隐衣袍上的血染上去的,竟不是。”

她一觸碰那傷口,雲翎便覺得一陣鑽心的痛,勉強笑了笑,道:“不妨事,千萬別跟月隐說。”

風清默然了片刻,朝雲翎斷骨及擦傷之處抹了些藥,道:“本小姐我今日就大發慈悲給你點神藥用用,包你七日之內傷處迅速愈合。”

雲翎颔首,算是謝過。

一切弄完後,兩個人在黑暗中靜靜的坐着,風清本已三天兩夜沒合眼,眼下實在是有些撐不住了,不知不覺靠着牆迷迷糊糊睡了過去。雲翎心裏頭亂七八糟的想着事,不多久也眯着眼打起了瞌睡。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雲翎被噩夢驚醒,手腳冰涼地醒了過來。夜明珠被風清放在旁邊,正發着微弱的光,雲翎順着那光看去,看見躺在地上的月隐,蒼白的臉色此刻竟漾着一抹奇異的潮紅。

雲翎有些奇怪,便将手背朝月隐的額頭貼了過去,手背上頓時傳來灼熱的滾燙感。

雲翎“呀”的一聲低呼,心下暗叫不好,這月隐果然傷口感染了,現在發熱的厲害。一旁的風清察覺到動靜也随之而醒,伸手一摸月隐亦是滿臉焦急。

風清道:“他好燙!”

“廢話!”雲翎趕緊脫下身上的外衫,她這一動,剛接的骨傷處又是一陣劇痛,但她哪裏顧得了這麽多,一邊将衣服蓋在月隐身上,一邊吩咐風清:“趕緊地,把你的外套也脫下,他眼下雖然發熱,卻絕對不能再受涼,不然就嚴重了。”

風清迅速将衣袍脫下,蓋在月隐身上。

雲翎又問:“你身上帶了什麽藥嗎?可以退熱的那種!”

風清搖搖頭說:“我要是帶了現在早拿出來了!”

雲翎想了想,突然靈光一閃:“有了!”她一邊說,一邊從腰包裏掏出一顆藥,正要喂給月隐,風清攔住了她,疑惑地問道:“你喂他的什麽藥?”

雲翎道:“某個老頭子給的救命藥,上次何虹玉臨死前給她喂過一顆,多吊了幾口氣。想來應該是好藥,先給月隐試試吧!”

風清思索了片刻,收回了阻攔的手,手一伸沖雲翎道:“把藥給我。”

雲翎遞過去了藥,風清便就着水袋裏的水,将藥喂月隐吃了下去。

月隐吃了藥後沒多久,高熱果然慢慢退了下來,只是人仍然昏迷不醒,半點意識也沒有。風清守了半宿,越來越焦急,在洞內來回走了幾圈後,突然來到月隐身旁,将他扶起,斜靠在自己身上。

雲翎睇了風清一眼,道:“你幹嘛?”

風清道:“我已經給他用了我們宮內最好的金瘡藥,但他依舊昏迷,這說明他受了很重的內傷,純粹的治療表面傷口已經是不行的了,我必須給他運功療傷。”

雲翎道:“你自己本身便受了傷,如何全力救他?不如我來好了。”

風清将雲翎一把推開,哼了一聲,道:“不行!你休想碰他!”

雲翎真是快被這個大小姐的占有欲雷倒,悻悻道:“好好,你來你來,我替你們把風總行了吧。”

風清收回了目光,将雙掌貼在月隐背後,全神貫注開始輸入真氣,那真氣自她體內而出,溪流一般緩緩流入月隐體內,沿着月隐體內的各個穴位徐徐游走,矯正散亂的脈象,填補流失的內力,由內而外,一點一點修複眼前的病軀傷體。

約莫一個時辰後,風清臉色愈發蠟黃起來,有汗珠自額頭滾滾而落。雲翎知道,她已經快到極限,果不多時,風清手一松,虛弱的朝後一仰,阖上眼睛軟軟的靠在牆上憩息去了。

雲翎輕輕走上前來,嘆了一聲:“內力不足就不要勉強!”随後不顧自身傷處,扶起月隐,繼續療傷。風清靠在牆上,擡起眼皮瞥了她一眼,沒再出聲阻攔。任由雲翎将內力源源不斷的輸進月隐的體內,為他療傷。

如此這番過了一個時辰,雲翎感覺到月隐體內氣息穩定了些,這才松開了手,又查看了下月隐的臉色,發現比先前好很多,才敢放心去稍作歇息。誰知迷迷糊糊剛合上眼沒一會,便聽到地上的人低低喊着:“水....水.....”

雲翎聞聲睜開了眼,便看見月隐躺在草堆上,已經隐隐有了些意識,他似乎是感覺自己口渴難耐,止不住的用微弱的口氣喊着水水水。

洞外的天已經蒙蒙亮,洞內的視線逐漸明朗起來。一旁的風清終于因精神與體力雙重透支過度,沉沉睡去。雲翎借着洞外細微的光,去拿風清的水袋,搖了兩下後,卻發現袋裏的水早已經喝完了,她只得去摸月隐的身上,看能不能找到他的水袋。果然在他腰間摸到一個鼓囊囊的的腰包,心下不由暗暗一喜,将那腰包解了下來,放在地上打開。

然而,腰包裏的東西卻讓雲翎傻了眼。

哪有什麽水袋,都是些奇奇怪怪的瓶瓶罐罐。有圓有扁,有方有正。雲翎驚訝不已,自語了一聲:“早知道你有這麽多寶貝藥,昨晚便都給你喂了!”

又随手撚起來一個瓶子,打了開來,還未瞧見裏面是什麽,便聞到一股異香。那異香伈人心脾,濃郁無比,沖的雲翎不由腦袋微微一暈,她眼睛突然眨了眨。

這香味....她熟悉....她聞過.....

她嗅覺向來靈敏,這味道她記得,一定錯不了。

這是——上次李承序要送她的祛疤藥。

想到這雲翎不由好奇,卻怎麽也想不通,為何月隐随身帶着這種祛疤藥。她拍了拍臉,回過神想着這畢竟是人家的私物,自己這麽翻來翻去總不是很好,再說不管他包裏裝什麽藥,那也是人家的自由,自己哪來權利過問,想來想去還是裝回去好了。

正收拾着,一個小瓶子嘟嚕嚕滾到了一旁,瓶塞因為這一滾動,松動了,裏頭的黃褐色藥丸散落了一地,雲翎趕忙去撿。其中幾粒碰到泥土弄髒了,雲翎便不裝進去了。但轉念一想,又怕落在這裏被有心人發現,便又取了帕子來,用帕子細細包好後塞進袖子,準備下山再處理。

那方月隐還在呢喃着口渴,雲翎便收好了月隐的包裹,拿了風清的水袋,出洞找水去了。

天已經大亮,那風清的接骨藥倒真是好藥,她背上斷骨傷處雖然仍是痛,但比起昨夜,已經好太多了。她出來後不久,不多時便尋了處山泉,給自己洗了把臉,将水袋鼓鼓囊囊裝滿後,又抓了兩只山雞,方回洞去。

回去的時候,朝陽已然升起。

風清已經醒了,看着她提着水跟食物進來,便接過了雲翎的水,先給月隐喂了些。雲翎拎着手中的雞,突然想起懷裏還有幾塊桂花松仁糕,便遞給風清,說:“我這還有些糕點,先給他喂點,填填肚子先。我弄熟這雞還得等一會。”

風清點點頭,就着水便将那五六塊糕點一點點都喂給了月隐。

雲翎又道:“我方才去山中查探了下,那霍允天已經走了,你現在可以安全的出洞活動了。”

風清哦了一聲,便不再理她。

雲翎也不跟她多說,出去将山雞殺幹洗淨,又拾了些柴火回來,這才回洞。

她在洞內搭起架子,将兩只雞用樹枝穿過,随後生起火來,開始烤雞。這一系列動作下來,娴熟的順暢無比,仿佛做過多次。

風清忍不住問她:“瞧你這樣子,這事做過很多次嘛!”

雲翎一邊添着火一邊道:“是啊,過去跟我家哥哥一起做過很多次。”

風清奇道:“你堂堂一個大小姐,怎麽會做這種活?”

“大小姐?”雲翎的神色黯了黯,淡淡的口氣帶着些許嘲弄:“也許吧,世人都認為我一定是養尊處優自小被呵護長大的豪門大小姐.....呵,但我心裏從未這麽想過。”

風清問:“你既然覺得自己不是大小姐,那是什麽?”

雲翎默了默,答:“嗯,我覺得自己什麽都不是,只是一個人的女兒,”頓了頓,話裏湧起一抹澀意:“更是.....更是一個人的妹妹。”

風清被她這番古裏古怪的話弄的摸不着頭腦,便興趣索然的轉了臉,去查看地上躺着的月隐。才看了一眼風清便跳起來,指着月隐的脖子,高聲向雲翎質問道:“你你你剛才給他吃的是什麽!”

第六十八話 桂花過敏

風清被她這番古裏古怪的話弄的摸不着頭腦,便興趣索然的轉了臉,去查看地上躺着的月隐。才看了一眼風清便跳起來,指着月隐的脖子,高聲向雲翎質問道:“你你你剛才給他吃的是什麽!”

雲翎雲裏霧裏地答:“桂花松仁糕啊!昨夜買的桂花松仁糕!”

風清生氣的一跺腳,道:“你怎麽給他吃這個!”

“為什麽不能吃!又不是毒藥,我還不是怕他餓着,到底怎麽了......”雲翎的話沒說完,目光落在月隐脖子上,凝住不動了。

月隐玉白的脖子上,紅紅紫紫起了大片疹子,一個個鼓起的紅包包像是被毒蟲叮過,以致他在昏睡中仍感覺到脖子上的不适,伸出手想便往上撓,卻被風清攔住。

雲翎不由一驚,道:“他脖子上怎麽回事?”

風清又氣又怒,道:“你還好意思問!月隐他桂花過敏!定是剛剛吃了你那桂花松仁糕才這樣的!”

雲翎瞪大了眼,又驚又疑:“他桂花過敏?我從沒聽說過他也有桂花過敏這一說啊?桂花過敏的是我家哥哥。”

風清高聲反駁她,道:“我說他過敏便是過敏!他從前也不是這樣的,也是兩年前突然才開始對桂花過敏的,平日裏他從不碰半點帶有桂花的東西!”又嘆了一口氣:“唉,碰到你果真沒好事!”

雲翎讪讪道:“你眼下身上可有什麽治過敏的藥?”

風清想了想,答:“月隐的包裹裏似乎有治毒蟲叮咬的藥,不知道對這個有沒有用,試着塗一下再說吧。”說完便将藥取了出來,幫月隐細細的抹了上去,那包疹須臾後果然好很多。

風清将藥塗完後,裝回月隐的腰囊裏,其間,她的目光落在包裹裏其中一個小罐子上,不由微微一愣,自語道:“咦,月隐帶這個藥做什麽?真叫人好生奇怪!”

雲翎一邊轉動着手中的烤雞,一邊回頭瞧了一眼風清,便見風清十指纖纖,正撚着一粒黃褐色的藥丸發怔——不正是她拿帕子包住的那幾顆藥丸麽?好奇心一起下,便沖口而出問道:“這藥丸顏色真奇怪,是什麽藥啊?”

風清收回了藥,白了雲翎一眼,道:“我鬼域宮的絕代秘藥,怎麽能告訴你這種外人!”

雲翎嘴角抽搐了一陣子,打定主意不再理風清,一心一意的烤雞去。

沒過多久,烤雞的香味便在洞內彌散開來,雞肉焦黃鮮嫩,香飄四溢。風清順手便去接那只烤好的,雲翎卻手一收,道:“我這是給月隐吃的,可不是給你。我欠月隐的情,又不欠你的,你要吃啊,自己弄去。”

風清瞪着雲翎,氣的嘴唇顫抖:“你.....”

雲翎道:“你什麽你!這是我抓回來的雞!我想怎麽處理就怎麽處理!”

風清眸中薄怒一閃,道:“好,不吃就不吃,有什麽大不了!”

雲翎拿着烤雞,腳步輕盈的走向月隐,打算喂他點食物。誰料風清一把攔在兩人之間,雲翎無可奈何地搖搖頭,道:“好好好,他是你的,他是你的!我不碰!”将手中烤雞遞了過去,道:“那你喂吧!我去吃另一只。”施施然走到火堆旁,突然又沖風清喊道:“你可不能借着喂他便偷吃!”

風清差點氣的沒吐出口血來。

雲翎欣賞着風清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顏色,心情甚是愉快。然後她借着這好心情,翹起二郎腿坐在火堆旁,有滋有味的啃起了香噴噴的烤雞,一邊吃一邊還砸吧着嘴:“雲氏秘制烤雞,啧啧....雞肉燒烤味,美味嘎嘣脆!”

風清氣的手都在抖,若不是看在手裏的雞是月隐的口糧,她恨不得立馬将其當做兇器,狠狠砸死眼前這無賴。

那廂雲翎幹脆把詞改成了唱:“肥肥的烤雞,肥肥的烤雞,油滋滋,油滋滋,吃了一只還想吃,吃了兩只還想吃,還想吃!”小曲配合着不斷的砸吧聲,朗朗上口,押韻傳神。

風清:“……”

然而念在雲翎目前的用處,她唯有口中不斷默念:忍住,忍住,忍住……默念了好些遍,如此才斂住了怒氣,開始幹正事。她将雞肉撕得碎碎的,去喂月隐,月隐雖在昏迷中,可食物往往一到嘴裏,他便下意識的去吞咽,可見求生的意念極為強烈。喂了大概小半小時,月隐終于吃夠,又陷入了更深層的昏迷中。

風清将月隐扶着躺好後,握着還剩的大半只雞,眉頭一擰,揮手便将雞賭氣扔到洞外,道:“不吃就不吃!”而後一屁股坐在火堆旁生悶氣。

雲翎早已經吃的滿嘴油光肚兒圓圓,斜靠在牆上,一邊摸着圓滾滾的肚子打着飽嗝,一邊故作關切的問風清:“咦,你不餓嗎,怎麽把雞肉丢了?”

風清別過臉,道:“我不餓。”話還沒說完,肚子極不配合的咕咕叫了兩聲。

雲翎嘻嘻一笑,道:“嘴說不餓,可是肚子說好餓哇!”

風清努力不去看雲翎那張得瑟的臉,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在這小小的山洞裏打起來。而一說到打架,突然憶起雲翎在栖霞那晚雙眼血紅身手鬼魅的詭異狀态,雖然只是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年輕女子,可身影快若風迅若電,力量出乎意料的駭人,仿佛體內隐藏着一股巨大驚人的能量,只不過平日的她裏把這股能量深深隐藏了起來。更關鍵的是,這不僅僅只是一股單純的力量,這還是跟鬼獄宮有關的古怪力量......想到這,風清不由又是疑惑懼意,總覺得眼前的女子是一個大大的謎團,她名為雲霄閣大小姐,卻隐隐又跟鬼獄宮有着千絲萬縷無法解脫的聯系。她究竟是誰?為什麽月隐如此相護?她這一身奇怪的武功為什麽似曾相似?她到底跟鬼獄宮有什麽關系?

究竟是什麽情況?!!

風清苦苦思索,仍是無法想通。而那方雲翎卻是依舊戲谑的追着說:“啧啧啧,既然餓,為什麽不出去找點吃的呢?”

風清哼了一聲,道:“我要在這裏守着月隐,哪也不去。”

雲翎拍拍巴掌,滿臉真誠的贊道:“真是個癡情的好姑娘。”

風清哼了聲,閉上眼靠在牆上休息,不去理雲翎。誰知下一刻,一個溫熱的東西抛到了自己手邊。風清睜眼一看,發現那是方才的另一只烤雞,大概是被雲翎分成兩半,一半吃掉了一半留了下來。

風清冷冷道:“給我這個幹嘛?”

雲翎指着那雞,癟癟嘴:“留給你的呀。”

風清哼了一聲,将那雞撥到一邊,說:“本小姐不稀罕。”

雲翎淡淡一笑,道:“人是鐵飯是鋼,沒有力氣你怎麽能救他出去?”

風清默了默,終于将那燒雞撿了起來,撥去上面的塵土,開始一口口吃下去。吃到半晌,她突然古怪的看了雲翎一眼,問:“我之前那樣對你,你為什麽還.....”

話沒問完,雲翎已經答了:“不為什麽,我雖然不喜歡你,但是卻不能否認你是真心對月隐好.....我這幾年,欠月隐的太多,想還,卻不曉得怎麽還.....你也算是跟他一路的,之前的事,我就算看在他的份上,自然也不會與你計較太多。”

風情聽了她的話,沉默了片刻,繼續吃雞。

雲翎說完這話後,又查看了下月隐,發現月隐身上傷口處恢複的不錯,正朝良性發展,雖然還是昏昏沉沉,但已經比先前好很多。這麽想着,她心裏的石頭終于落了地。

日落月起,月沉日又升。

洞中的一天便這麽過了。

半夜裏月隐曾短暫的醒來一會,喝了點水後,再次昏昏的睡了過去。

好歹能醒,這是好的兆頭。雲翎點點頭,決定再做點什麽,好讓他恢複的更快。于是第二天大早,雲翎給月隐喂了顆老頭的補藥,再輸了會內力後,便出了洞。

她來到深山之中,先是折了些堅韌的樹枝,編了個簡易的簍子,然後背着簍子在林子裏到處轉悠,一會采野果,一會抓獵物,一會在樹底下的土裏刨刨挖挖,如此忙了大半天,直到簍子再也裝不下這才回洞去。

風清正在洞裏運氣調息,雲翎進了洞,将簍子往地上一扣,簍子裏面各式各樣的東西攤了一地。風清擡頭一瞥雲翎的簍子,立刻被吓了一跳。

那紅紅綠綠的一片野果中,幾條細細長長蜿蜒扭曲的東西分外惹眼。

——蛇!

風清指着那蛇,結結巴巴道:“你你你......”

雲翎好奇道:“你怕蛇啊,蛇肉很美味的呀!我剛才想去再抓幾只山雞,可是運氣不好,一只也沒碰到,後來雖然看到幾只肥兔子打面前跑過,但我這人屬兔,從不吃兔肉.....所以,就随手抓了兩條蛇咯......不然,今天就要餓肚子了.....”

風清恐懼地盯着蛇:“可是這蛇......”

雲翎道:“哦,你不用怕,它們已經被我打死了!而且,這蛇我認得,雖然長的吓人,但卻是沒有毒的。”

風清驚恐的神色這才緩和了一些。

雲翎将簍子的野果抛給她,道:“這天氣怪燥熱的,吃一點果子吧,解解燥。”

風清沒吃,卻對着雲翎簍子旁一株不起眼的草根問:“這什麽?草藥?還是食物?”

第六十九話 月隐的付出

風清沒吃,卻對着雲翎簍子旁一株不起眼的草根問:“這什麽?草藥?還是食物?”

“這你都看不出來?”雲翎捧起那顆草根,寶貝似的摸了摸:“山參啊!這可是上好的野山參啊!今兒我真是運氣好,刨刨找找了大半天還真的被我挖出了一顆,我一瞧便知道這是百來年的老參了,大補元氣啊,重傷之人吃這個再好不過,尋常的人參的藥效可不能跟它比的!我已經将它洗幹淨了,準備喂給月隐。”

風清将那山參接了過來,反複瞅了幾遍,發現那草根真的長的如同白發須須的老人一般,這才相信雲翎的話。便放下手中的果子,将那山參折成一段段,喂給月隐吃了。

那野山參果然不愧是百草之王,月隐吃下去約摸幾個時辰後,慘白的臉上漸漸恢複了一絲血氣,這讓雲翎跟風清都分外欣喜。

天色漸漸暗下去,暮色仿似一塊巨大的烏布,将整個玄英山籠罩下來。随着那布越撐越大,不多時,洞外便黑的伸手不見五指了。

幸虧雲翎準備充足,下午太陽還沒落山的時候,便去拾了些柴火,以保證今晚可以明亮亮暖烘烘的度過。

火舌舔着木柴,将火堆燒的旺旺的,時不時發出輕微的爆裂聲,雲翎熟練的将蛇肉架在架子上,烤好以後,分給了風清,兩人先把月隐喂好了,這才開始填自己的肚子。

風清起先是不敢吃的,她素來看到這種渾身冰涼涼的爬行動物就渾身起雞皮疙瘩,不過看着雲翎吧唧吧唧吃的這麽歡,便也跟着小心翼翼嘗了一口,這一口下去,便覺得雖然看起來惡心,但味道還不錯,于是也将自己的那份吃了個幹幹淨淨。

兩人吃完以後,又輪着給月隐運了會氣療了會傷,等将月隐的一切都弄妥當了,這才靠着牆壁稍作休息。

兩個人圍着火光,各自出神,心下不由都覺得命運這東西真是奇怪,前幾天還讓兩個人你争我打互相痛下殺手來着,而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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