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12)

長了眼睛似的,緊跟在雲翎身後追個不停。縱躍間雲翎反手一劍,要将那蛛絲斬斷,可劍身一碰到那蛛絲,立刻像被黏粘的膠水粘住一般,不僅斬不下去,反而還被黏的抽不回來。

雲翎用力抽拉,長劍紋絲不動,壓根拽不出來,那蛛後見她如此,似乎十分得意,便開始一寸寸的将絲往回收,企圖将雲翎連人帶劍拉過來,雲翎豈會讓它如意,她咬緊牙關握着劍拼命往回扯,于是一人一蛛僵持在絲線兩端,拔河一樣的對峙。當然,這對峙的過程中,她還必須得眼光四方耳聽八方,時不時的用掌風将逼近自家的小蜘蛛們打回。

怪就怪那蛛後的力氣委實大的驚人,一番折騰下來,雙方誰也沒讨到好,雲翎額上已經起了一層汗。

雲舒在一旁跟蛛王周旋不休,他一面應付蛛王,一面沖雲翎大喊:“松手啊!送開那劍!”

雲翎固執地道:“不行,這祭雪劍是爹爹送的,不能丢!”

雲舒氣結,挽起長鞭刷刷幾記淩辣的招式過去,逼得那蛛王後退幾步,他趁這個空擋身形一閃,來到蛛後身邊,烏鞭一揮,霎時如靈蛇翻湧蛟龍出山,渾厚力道便如排山倒海般朝蜘後眼睛擊去,那蛛後本來正全力與雲翎相鬥,無心躲閃,立馬結結實實挨了雲舒這一鞭子。當下一吃痛,居然散了力,雲翎趁機用力一揮,扯回了劍。

那蛛王見那蛛後吃了虧,立時暴怒起來,螯肢劇烈地舞動着,宛如兩只鋒利的大鏟,瘋狂的向兩人進攻,一時間兩只巨型蜘蛛帶着一群數之不盡的小蜘蛛蜂擁而上,放眼望去,黑壓壓的一片,他們快速爬動着,如同黑色浪潮一般向前推進,着實驚心動魄。

群蛛們在蛛王的指揮下,發狂般向兩人包抄過來,兄妹兩已經退到牆角,再無可退。

洶湧的蛛流中,那蛛王蛛後抓住時機,縱身一跳,便向兄妹倆撲來!

瞬時惡風陣陣!毒邪四起!剎那間,成千上萬只蜘蛛像得了號召一般,跟随蛛王蛛後,一起瘋狂撲來!

這鋪天蓋地的殺機,絕對比方才的鋒利箭陣更加危機重重。雲翎不由心道:“不好!”還沒想完,更大的意外卻陡然而至。

只聽牆面轟隆隆一聲大響,腳下忽地一陣劇烈震動,房屋似是要崩離垮掉一般搖晃,兩人來不及反應,腳下的地面便毫無預兆的驟然開裂,兄妹倆頓時失去了立足之地,身形筆直墜落下去,跟他們一道掉下去的,還有部分毒蛛。

眼前驟然一黑。

再接着,咕咚一聲,兩人摔進了一個黏糊糊的地方。

兩人摔在一起。幾乎是同時,兄妹倆鼻翼間便聞到一陣強烈的惡臭,這沖人的味道讓兩人的胃不由一陣作嘔。雲翎捂住了口鼻,強行抑制住那種惡心的感覺,屏住呼吸打量周身的環境。

這是一片幽暗而渾濁的空間,應該是在墓穴的底層,兩人掉到了一個巨大的泥潭裏。周身的淤泥軟軟黏黏的,跟兌多了水的面團一般,無處不在的将人包裹住,扯着人往下沉。跟兩人一起掉下來的毒蛛,已經有不少個子小的直接被淤泥吞噬。而那一對蛛王蛛後,正灘在兩人的不遠處,看情況也是被淤泥所陷,正抖動着螯肢奮力向外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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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翎的身體在這龐大的面團中不受控制的往下墜,聽得耳邊雲舒道:“淤泥沼澤!危險!”邊說邊伸手去拉雲翎。雲翎剛一摸到他的手掌,不由一愣。她湊過頭定睛看去,這才發現,雲舒原本白皙清瘦的右手,此刻居然紅腫的如饅頭一般。

“你的手?”雲翎剛問出口,瞬間便想通了原由。方才掉下來的一剎那,雲舒幾乎是本能的用手臂與胸膛去護住她j□j在外的頭部,而兩人跟千百只毒蛛猛然墜下來的過程何其紛亂,難免會跟衆多的蜘蛛磕磕碰碰,雲舒的手掌便應該就是那個時刻被碰到。

“不礙事。”雲舒指着不遠處的平地,道:“這危險,先出了這個泥潭再說。”

雲翎焦急道:“不行,這蜘蛛的毒性這麽強,現在不處理的話定然會危險萬分!”

雲舒斬鐵截釘地道:“先到安全的地方再說!只是沾到一個小蛛,這蛛毒一時半會我還捱得過去,可這深潭,估計再耽擱片刻,便要将我們兩淹沒至頂!到時候,想逃都逃不了了!”

雲翎默了默,只得聽他的。她挪動着身體,欲站起身向沼澤邊緣走去,可兩只腳卻像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所吸扯住,怎麽都拔不出來,反而不斷的向下沉。她忙催動內力左右騰挪,可這泥潭就像一個軟綿綿的棉花,任她施展何等精妙高超的武功,所釋放出去的力量全部都如石沉大海般,一點反應也沒有,身體反而陷入的更深更快。

雲舒急道:“你趴下,不能站起來!也別亂動,那樣只會沉的更快!”說着将整個身子匍匐下來,平行的貼着泥潭,一點點騰挪:“看到沒,像我這樣!稍稍提氣,将自己放平衡,快!”

雲翎這才明白過來,應對深坑淤泥的最好辦法,便是将受力支撐面積擴到最大,這樣才能分散對泥潭的局部壓力,減緩下沉趨勢。當下立馬照着雲舒的樣子趴下,果然那股吸力登時弱了不少,下墜的趨勢也減慢了很多。

兩人便這般貼着淤泥,保持着自身的平衡,一寸寸向沼澤邊緣挪過去。

片刻後,雲舒率先爬到了泥潭邊緣,雲翎緊跟在後面,正當雲翎向邊緣邁進時候,突然背後一緊,似是有什麽猛然扯住了自己的頭發,向後面狂拉硬拽。

雲翎頭一轉,赫然便見兩股麻繩粗的蛛絲竟牢牢纏在她的頭發上!蛛絲那端,那兩只巨型蜘蛛正将她當做浮木一般,死死不放!它們以這種方法抓緊了雲翎,不讓自己陷下去!

“蓮生,別亂動,我來幫你!”雲舒已翻身上岸,他趴在岸邊,握緊了雲翎的手,一邊抽出長鞭,欲向那蛛絲甩去。

“別!別用鞭子!”雲翎急忙阻止:“會被那絲粘住!到時候他們就會将你一起拖下去!”

雲舒無奈收回鞭子。而那方蛛絲更猛烈的死扯着雲翎,拼盡全力向後拖,雲翎的身子不由自主向後仰去。若不是雲舒這邊拽的緊,估計早被拖了回去。

激烈對峙中,雲舒眼中忽地精光一閃,右手一揮,昏暗中只見刷的銀光一閃,似是星芒急速劃過天穹。旋即雲翎耳畔嚓一聲響,眼角瞥見無數青絲飛舞散去,身後的重力剎那消散無蹤!

幾乎是同時,雲舒一個撈抄,直接将雲翎從泥潭中抄起,拉到了平地。

雲翎如釋重負,一屁股坐在穩當的地上,大口的喘着氣,緩口氣後她轉頭看向那泥潭中央。果不所料,那陡然失去依靠的巨型蜘蛛,在淤泥裏越陷越深。而她的身後,齊腰的長長烏發已經成了披肩碎發——就在方才,兩人兩蛛僵持中,雲舒幹脆一刀削斷了雲翎的潑墨長發,斷了那巨蛛的念想!

第一百二十四話 深宮地龍

“哥,你還真是當機立斷啊,二話不說就把我這三千青絲直接削斷了一半。”雲翎惋惜地摸着發梢,佯裝惆悵的模樣,道:“現在可好,這發型,估計醜的不能見人了!”

雲舒揉了揉她的發,略微歉意的道:“蓮生,我曉得你們女孩子将頭發看的重要。可性命要緊,頭發可以再長,小命卻只有一條。那蛛絲有毒,我怕它沾到你身上,只能将那連着的頭發一起斬斷。”

雲翎莞爾一笑:“我跟你開玩笑呢,你做的對!假如你今天不在,我也會這麽做的。頭發沒了就沒了,橫豎都會長出來,我有什麽好可惜的。”她目光一轉,落到雲舒的手上,那手掌方才還只是紅腫,現在卻已經發紫發黑,腫的跟熊掌似的,她跳起來焦急道:“你的手!必須馬上清理!”說着就把臉湊過去,要以口吸那毒素。

雲舒卻一把推開她,道:“不要吸,這個毒我們不了解,不能輕舉妄動,我換個法子來處理。”話還未落,左手握住匕首,毫不猶豫地在傷口上方重重一劃,那匕首何其鋒利,立刻劃開一個狹長血口,鮮血頓時如溪流般蜿蜒流出,不過這血的顏色不是鮮紅,而是烏黑。雲翎知道,這便是毒素入侵感染了,趕緊伸手過去幫忙,将雲舒那傷口的烏血更大力的擠出。

那血口一寸來長,這麽一番擠壓折騰,定然是疼痛不已,而雲舒的臉卻淡然如初,仿佛那皮肉不是他的血肉之軀的一部分。雲翎知道他是忍着,不由暗暗心疼,只盼這毒血快放幹淨,好為雲舒上藥包紮。

半晌後,毒素終于放幹淨,血液漸漸重回鮮紅,雲翎翻出金瘡藥及幹淨的布帶,為雲舒細細的塗藥包紮。

傷口處理完畢後,雲翎這才松了一口氣,眸光移到泥潭中,定住。

那深潭之中,散落在上面的小蜘蛛們已經完全不見,約莫是全部陷進了淤泥,只剩蛛王蛛後還在垂死掙紮。突然,蛛王一個翻身,直接踩在蛛後身上,蛛後翻騰幾下,卻拗不過蛛王,只能被它牢牢壓在身下不得動彈。雲翎看了片刻,終于看明白,這蛛王是将蛛後做了踮腳板——它深陷淤泥,粘稠的淤泥讓他行動不便,可是站在那踮腳板上,行動便立刻利索很多。

蛛王腳踏蛛後,拼命試着向泥潭邊緣跳去,企圖利用腳下跳板讓自己逃出絕境。可惜邊緣太遠,它躍躍欲試,卻不敢真的放手一搏,但即便如此,它每一次的試跳,都讓蛛後的身子往下深陷一分,離滅頂之亡也更近一分。

——這是何種自私殘忍的物種,必要的時刻,便毫不猶豫的以它人的犧牲來換取自己的存活時間。

雲翎不由一陣唏噓,待發表點什麽感嘆,忽地又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響,那聲音來自泥潭深處,怪異的無法形容,仿佛是一只蟄伏壓抑了千年的獸在呼號咆哮。緊接着,寒潭沉靜的表面開始冒泡,有惡臭的淤泥不斷向上翻湧,似乎裏頭有一只巨手在攪起暗潮翻滾猛流洶湧。那掙紮在寒潭表面的蛛王也似乎覺察到了異常,他高舉起兩只鋒利的鳌爪,進入到緊張備戰的狀态之中。

泥潭翻湧越來越厲害,伴随着越來越大的“嘶嘶”聲響,泥潭霍然掀起一陣泥浪翻天,直将那蛛王撞飛一旁。

一個龐然大物從泥浪裏破空而出!

平地上的雲家兄妹不由齊齊怔住!

一只巨型狂蟒!

一只超巨型的,黑色狂蟒!

頭如擂鼓,高高昂起,身如井口粗,盤桓扭動,目測下,體長起碼有五丈長!

——五丈!五丈!什麽概念!四五層樓的高度!

雲家兄妹火速起身,将武器護在胸前,腳步如踩淩波,向後退去。

雲舒緊盯着那巨蟒,道:“這是.....地龍?”

雲翎此生從未見過如此可怕的巨獸,饒是她在殺手時期見慣了大風大浪,此刻手心也禁不住微微出汗,她看向雲舒,道:“你說什麽?什麽龍?”

雲舒居然還保持着一貫的冷靜平和,他說:“我說這條蛇,它不是單純的蟒,而是傳說中的地龍。我來的時候李承序便跟我講過,這地宮中,有條千年巨蟒。因為在地宮的最下一層,所以稱之為地龍,它是專門看守某個重要機關的巨獸。”

雲翎驚道:“什麽?千年巨蟒,那不是都成了精?那它豈不是比那千萬只毒蛛更不好惹?”

雲舒道:“那是自然,不信你看。”

雲翎順着雲舒的眼神看去,便見那泥潭之中,蛛王已經同巨蟒打作一團。那蛛王方才對着兄妹倆還是一副不屑一顧的模樣,如今面對地龍,卻如同一只被貓盯上的耗子,狼狽不堪地招架着,幾乎沒有還手能力。不管它是毒牙反咬,螯肢撕扯,吐絲放毒,可地龍始終一副不痛不癢的模樣。相反,地龍盤桓起長而碩壯的身子,将蛛王一圈圈纏住,緩緩收緊,起初之時,蛛王還掙紮着八條腿負隅頑抗,可随着地龍越絞越緊,整個身子不斷施加壓力,前後不過兩分鐘,蛛王便再也沒了動靜。

最後,那地龍居然直接張開血盆大口,一口将蛛王吞進腹中。那蛛王近成人大小的身軀,被它吞入腹中之後,居然就只在腹部鼓起一點點,那地龍胃口之大由此可見,直令人咂舌。

眼看着那曾經不可一世的毒蛛王竟死的如此幹脆,還這麽快就成了眼前大蟒的盤中餐,雲翎的心不由七上八下——這地龍,強悍的實在太危險!

兩人開始擔憂接下來的事,但是擔心也沒用,方才就在蛇蛛大戰的時候,兩人已經不動聲色的将這墓穴底層打量了個遍。

打量的結果就是——這底層是一個密閉的空間,任何出口也沒有。

說穿了只有三條路可以選,要麽,人蛇兩不挨,你不碰我我不碰你,大家友好相處。但顯然,這地龍絕沒這麽好說話。

第二條路,人幹掉蛇,保住性命後,再想出去的法子。這個——雲翎覺得有點難,确切的說,她覺得很棘手,因為看樣子,這個地龍很難對付。

最後一條,蛇幹掉人,然後将人當夜宵吃掉——這麽一想,雲翎立刻覺得第二條再難,死也要試一試。

果不其然,這地龍與雲家兄妹料想的一樣,它不打算和平共處,眼下它吃完了蛛王,昂着頭居高臨下的看了兩人半響後,擺着粗大的尾巴,殺氣騰騰地游弋了過來。

他粗壯而覆滿鱗片的身體蜿蜒掃過深潭,任那淤泥何其黏膩,卻對它半點影響也沒有,他像是滑在光滑琉璃鏡面上一樣,明明是笨重的軀體,速度卻輕快無比。他從泥潭一路走過,在身後上留下深淺不一的狹長淺坑,像是巨大車轱辘滾出的車線。

它漸漸逼近,血盆大口一伸一縮吐着火紅的信子,它灰黑色的身軀覆蓋着的暗銀色的圓形斑紋,似一個個猙獰圓睜的眼,彌漫着可怖的死亡氣息。

雲家兄妹站在三丈之外,相互交換了一個眼神,在瞬間明白對方所想。

殺!

既然躲不過,不如竭力拼殺博出一片生機!

這是兩人在鬼域宮執行了無數次刺殺任務,于腥風血雨中所鍛煉的存活意識。

打定好主意,兩人身形瞬間暴起,搶先襲向地龍。

殺人找死穴,打蛇打七寸,任這地龍再大,總歸還是條蛇。于是兩人很聰明的,同時攻向七寸所在地——地龍的腹部,即蛇的心髒。

雲舒祭出烏鞭,照準地龍七寸,鞭撻而去,鞭梢飛舞間,似一道劃空而過的閃電,甩在地龍身上,留下一聲聲震耳欲聾的“啪啪”聲,雲翎配合雲舒,長劍疾刺,劍氣縱橫間如白虹貫日,招招劈向那地龍腰腹。

剎那間兩人一蛇登時鬥作一團,那地龍身軀龐大,力量自是巨大無比,那尾巴随便一甩,便能掀起滔天泥浪,這駭人的力度若是抽打在人身上,饒是武功再高強的武者,也承受不起,故而兄妹不敢跟它正面硬拼力量,而是施出輕功,依仗着身姿輕盈,在空隙內倒騰挪轉,伺機下手。這麽一番下來,兩人身形左閃右擊,跟打游擊戰似的,一邊躲過地龍的來襲,一邊出手下狠招。

幾十招過後,兩人不由都皺起了眉頭——那地龍委實皮糙肉厚的很,任兩人這般全力擊打,那甩出去的鞭子,揮出去的劍,再怎樣淩厲毒辣,也沒在他身上留下什麽傷口,簡直如同練了金鐘罩鐵布衫一般,刀槍不入!一陣折騰過後,它沒事,可兄妹倆倒是起了一層汗。

雲翎一邊出劍,一邊道:“哥,這樣不行,普通的武器傷不着他,我們得想法子!”

雲舒篤定如初,道:“莫慌,凡事都有弱點,它雖然不懼刀劍,但不代表它沒有別的懼怕的東西。”

雲翎嗯了一聲,若有所思的順着雲舒的話往下想:“弱點.....它的弱點是什麽呢?雄黃酒?.....暈,我可去哪裏找雄黃酒?.....”

作者有話要說:

各位親親,節日快樂。

慶祝元宵節,今日三更。

第一百二十五話 屠龍

雲翎嗯了一聲,若有所思的順着雲舒的話往下想:“弱點.....它的弱點是什麽呢?雄黃酒?.....暈,我可去哪裏找雄黃酒?.....”

悶頭苦思中聽得雲舒一聲大喊:“小心!”

——便是雲翎這麽一怔松的空蕩,已經被那地龍找準了時機,他碩大的頭顱猶如巨大的重錘,昂然一轉,已閃電般向雲翎襲來。

誰也不曾想到,它居然有這麽快的速度!快到雲翎來不及躲閃,它的巨大颚腔已經全部張開,四顆森然的蛇牙如尖利的彎刀一般,已經迫身而來!

電光火石間,似是有白影一閃,雲翎剎那被一只強勁有力的手臂一扯,強推了出去,等她再回頭的時候,臉色陡然一白。

那方泥潭正中,地龍高昂着頭顱,兩只瞳孔在昏暗中發着幽幽的綠色熒光,像是荒野墳墓中,閃爍着的鬼火。他巨口大張,裏頭正銜着一個白色身影。

——就在推開她的剎那,雲舒落入蛇口!

為救她,他毫不猶豫,以他命換她命!

那一瞬間,雲翎目瞪口呆瞧着那個陷入蛇口的白衣男子,魂都快吓掉。她瘋了一般飛身上前,拼勁全力用手中劍刺向那食人的狂蟒巨蛇,可那地龍完全不睬她,吐出火紅的蛇信便将雲舒往口腔裏卷。

雲舒的左手胳膊已經被地龍的下颚尖齒直接貫穿,鮮血淋漓中他強撐着疼痛,雙手雙腳分別撐着地龍的上下颚骨,不讓它們閉合,可地龍施出的力量越來越大,他逐漸撐不下去,舉起的手臂開始微微發抖。

雲舒一咬牙,将全部力量集中在左手,右手撤下,摸出一把匕首,往蛇口裏最柔軟的下颚捅去!

口腔不似外皮那麽堅硬,那削鐵如泥的匕首全力一刺下去,立時鮮血飛濺,那蛇果然吃痛,嘴一松,雲舒立刻跌了下來,可還沒落地,那蛇又尾巴一卷,直接将雲舒裹住。

那蛇受了傷,狂怒不已,長長的身子立刻一圈圈的盤上來,将雲舒牢牢纏繞住——它已使出了殺手锏,欲将自己的獵物活生生絞死!

仿似有千鈞力量同時傾軋上來,排山倒海的強烈,雲舒被困在正中,縱使使出渾身力量去對抗,也完全動彈不得。

“放開!快放開我哥!”下方雲翎還在那裏狂暴地擊打着蛇身,她滿頭大汗,頭發散亂,瘋了一般一次次的攻擊着蛇身蛇眼蛇尾,但卻撼不動這巨獸半分。突然,這巨獸長尾一甩,雲翎被甩出去老遠,砰一聲響,重重摔倒在地。

那地龍還在越攏越緊,往裏施加去的力量也一波比一波猛烈,仿佛要将雲舒擠壓碾碎,他覺得渾身骨頭都在折斷般的痛,饒是他拼勁不斷追加真力抵抗,也無動于衷,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額上大顆汗珠滾下,仿佛是一個與巨力抗衡,随時面臨摧斷的弓。

十萬火急間,雲翎突然想起什麽,霎時她兩眼一亮,停下了手中劍,匆匆環視一周後飛快往右前方跑去。她一邊跑一邊大聲道:“哥,你撐着點,我想到法子啦!”

她飛速的跑着,直跑那前方的牆壁上才停下,那黝黑石壁上,一排燈盞整齊的挂在牆上,雲翎踮起腳探了探,發現雖然裏面的火早已熄滅,但是每一盞裏都有大半海碗殘留的燈油。

雲翎驚喜道:“太好了!有油就能縱火!蛇怕火!”

她取下其中一枚最大的燈盞,又将其他燈盞裏的燈油盡數倒進自己的燈盞之中,集滿了滿滿一大盆油後,她小心翼翼的端着,用最快速度向地龍奔去,剛走到一半,腳下一滑,似乎踩到了什麽粗糙的顆粒,她低頭一看,那是一堆黑乎乎的小石礫,散落在地上,不仔細看根本不起眼。

然而就在那一霎那,雲翎卻聞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那是

——硫磺與硝石的味道!

雲翎眼中頓時爆出驚喜!

火藥!這是火藥!

太好了!有救了!

她來不及多想,火速将地上的火藥攏成一捧,用撕下的衣襟包起好大一團炸藥包,随後健步如飛的向地龍跑去。

那頭地龍正死死箍住雲舒的身軀,勒住不放,已經緊的不能再緊,而雲舒的忍耐也逐漸逼到了極限,巨力從四面八方接踵而來,不斷擠壓着他的胸腔,激撞着他的五髒六腑,似要将他碾個粉碎。下一刻,他清楚地聽到胸腔裏傳來兩聲清晰的啪啪聲響——他的兩根肋骨被地龍生生勒斷!

地龍的力氣還在繼續施加,雲舒的臉色發青,漸漸喘不過氣來,胸腔裏的所有空氣都似被擠壓了出去,整個人處于窒息狀态,眼前的世界逐漸看不清了,意識也開始漸漸模糊。

混混沌沌中,是誰的聲音在一旁春雷搬炸響:“哥!撐住!不要放棄!”

他強撐着最後一點意志睜開眼,便見幾步之外,那藕荷衣少女,手提着一個青銅燈盞,輕燕般縱身而起。

“哥,你聽我說,我現在要用火燒這地龍,待會他吃痛松勁的時候,我就來救你!你千萬撐住!撐住!”

上方,雲翎一邊大聲呼喚雲舒,一邊提氣縱行,她一個起落,已經湊近了巨龍,手裏的燈盞借力一撒,燈油立刻撒了出去,潑啦啦全部澆在那地龍的眼睛上。她腳尖利落的在巨龍身上一點,騰空轉了個身,随即敏捷輕快地從懷裏掏出火石和火折子,将火折子點燃,用力抛出去,嗖的一聲,火折子在空中的劃過一道明亮的抛物線後,準确無誤地砸在了那地龍的眼睛上!

那火折子遇到了大量的油,火苗頓時竄了出來,火苗越燒越旺,又沿着燈油一路蔓延,不過眨眼之間,已經包攏着蛇頭轟轟烈烈的燒了起來。

火勢洶湧,燒的又是相對脆弱敏感的眼部,那地龍果然受不住,登時因劇烈的灼燒感搖頭擺尾,他這一吃痛,箍住雲舒的力量也散了,雲翎趁這空蕩,蜻蜓點水般一個縱躍,眼明手快地從那蛇身裏搶過了雲舒。

雲翎将雲舒帶到一個遠遠的安全角落,然後繼續去取油,如此反複幾次将大量的油淋到地龍身上,直至整個底層牆壁的大部分燈油快被她倒盡。那火似乎還真是地龍的死穴,如此一番火焰襲擊,它被這烈焰灼燒的十分痛苦,禁不住将頭在泥潭裏拱來拱去,發出無聲的嘶鳴,鐵鞭似的尾巴在泥潭裏肆虐地抽打着,似乎借想泥潭裏的水來撲滅眼睛上的火。可事與願違,想來那泥潭常年幽閉,鮮通空氣,裏面自然多多少少是有些沼氣的,如今這些沼氣碰上了火,不亞于火上澆油,自然燒的更加猛烈,眼下那整個地龍的大半個頭顱都被火包圍,即使現在沒有油,那火也是一時半會熄滅不了的。

熊熊烈火纏着地龍,奔騰如來自地獄的焚心火海,剎那要将一切都吞噬幹淨。

雲翎隔岸觀火還不罷休,将剩餘燈裏的殘油找過來,繼續往地龍身上潑去。烈焰翻湧,雲翎心裏頗有些痛快,暗道:真乃天助我也!想不到那泥潭居然可以遇火即燃,早知道當初我就該直接一把火,将這什麽鬼地龍鬼蜘蛛的全部燒的一幹二淨!好叫他們再也不能作惡吃人!

烈火愈燒愈旺,即便隔得老遠雲翎都能感覺那烈焰逼人的炙熱。泥潭中央,橘紅的烈焰如一個不停游走的惡魔般,它沿着地龍的身體繼續向下蔓延,瘋狂的灼燒吞噬着周身的一切。那地龍被烈火焚身,不住在泥潭裏翻來滾去,巨大蛇尾因為疼痛,抽打的更加猛烈,揚起的淤泥污水四處飛濺,濺的四面牆壁到處都是。

“嗚——”一聲嗚咽的低吼,似乎是那地龍狂暴嘶吼的痛苦j□j,這聲音之大,連地面都顫了顫。它痛極暴怒,在劇痛中忍痛向着雲翎洶洶而來,竟是一副打算同歸于盡的姿态。

“打算跟我同歸于盡麽?可我偏不讓你得逞!”雲翎譏诮一笑,緊盯着那片移動的灼灼烈火,閃身躲過,想起雲舒被勒的發青的臉色,不由怒氣上湧,沖那地龍道:“你這怪物修煉了千年,估計這小小的火也只能讓你受點皮肉之苦,若要拿你性命,還得靠這個。”

她冷冷一笑,面如冰霜。随後拿出手中布包包裹的的火藥,快步退後幾步,在與地龍的距離拉到最遠後,她緩緩舉起手來,吸氣,運氣,向着地龍的七寸之處,斷然揮臂。

炸藥包流矢一般飛向地龍,落入火海!

剎那間只聽轟隆隆一陣震耳欲聾的大響,硝煙四起,泥潭炸開,巨浪般的泥漿沖天而起,伴随着巨響過後,仿佛是有驚天動地的地震來襲,又仿佛是海嘯呼嘯而過,整個墓穴底層山搖地動的劇烈晃動起來。無數的碎石砸落下來,四處滾落,地宮內震起的灰塵混着土黃色煙霧,遮天蔽日。

那樣驚魂動魄的駭人巨變中,雲翎緊趴在角落裏的地上,摟着受傷的雲舒,将身子縮到最小。

也不知過了多久,那震動越來越小,越來越弱,最終回歸于平靜。

又過了片刻,雲翎确定周圍已無恙,這才直起身子,拍了拍滿身的塵土,扭頭去看那泥潭。

泥潭被炸出了一個直徑長達六七丈的大坑,估計放下幾十口棺材都是沒有問題的。泥坑之中,一條巨型的莽,被炸斷成幾截,屍首殘垣斷壁的零落在黑乎乎的泥坑中央,它的身畔,散落着大小不一的血紅殘破肉塊——當然,這驚心動魄的一切,終将都被這深深的泥潭吞噬下去,什麽也不剩。

确定那千年巨獸真的去閻王那報到了,雲翎的心這才安定下來,她低頭去看身下的雲舒。剛巧正對上兄長睜開的眸子。

作者有話要說:

這兩天收到許多親親的好評,很是開心。情人節了,祝各位親親情人節快樂。

小七會加倍努力碼字的哦,願各位親親喜歡我的文文,支持我的文文。

第一百二十六話

确定那千年巨獸真的去閻王那報到了,雲翎的心這才安定下來,她低頭去看身下的雲舒。剛巧正對上兄長睜開的眸子。

雲翎趕緊扶起雲舒,目光落在雲舒血跡斑斑的左臂上,道:“哥,你怎樣?手臂受了那麽重的傷,是不是很痛?我這就你包紮!”

雲舒緊張地瞧着她,道:“我不礙事,你呢?有沒有受傷?”

雲翎搖搖頭,道:“我不僅沒事!而且把它——”她指指泥潭裏地龍的殘骸,頗有幾分得意地說:“幹掉了!”

雲舒勉強彎起嘴角,扯出一個笑,道:“是嗎,不愧是我的蓮生!”他臉上笑着,嘴角處卻不受控制的流出血來。

雲翎大驚,道:“你怎麽回事?這是受了什麽內傷?”

雲舒坐起身子,牽扯到胸前的斷骨,那痛楚立刻放大蔓延,他強忍着那股劇痛,淡淡地道:“沒有什麽大礙,無非斷了兩根肋骨罷了!”

雲翎臉色微微白了白:“你怎麽不早說!這麽大的事你幹嘛忍着!”

她話落就要去替雲舒接骨,可眼光一掃那左袖上的血跡,立刻改變了主意,道:“不行,我得先替你處理這個左臂再來接骨,左臂的傷口血流不停,時間長了會有危險!”

她說完立刻手腳麻利的卷起雲舒的袖子,開始止血包紮。

左臂的傷勢比她想象中要嚴重的多,雖然不足以構成致命,但傷處的疼痛卻絕不亞于致命之痛。

——胳膊上由于被地龍的尖牙直接貫穿而過,從胳膊一直延續到肘部,捅穿成了一個血洞,更可怕的是,那尖利的蛇牙如一把巨大的剔骨刀,插入手臂之後,直接将皮肉從骨頭上撕裂,一股腦剝落開來,只餘一些筋脈還牽扯着連在一起,部分經脈血管甚至已經斷裂破碎,無力的垂落在肌肉組織下面,似荒漠邊緣垂死的柳枝。那傷口處的皮肉翻卷着,敞開着露出森森的骨頭,稍微一觸碰,便會引來血如泉湧。

這樣重的傷勢,只怕稍有不慎,左臂就會廢掉。饒是她曾是頂尖殺手出身,見慣了各種傷口,可面對雲舒這般情況,心下還是不由一痛。她吸了吸鼻子,将眼中隐約而來的液體逼了回去,道:“你這傷口太嚴重,必須先清理幹淨再上藥,若是留下一星半點地龍牙上什麽毒素,可就不好說啦!”

雲舒看也不看傷口一眼,平靜地道:“你盡管做就是,我都聽你的。”

雲翎道:“好,那我用荊安前段日子給我的藥酒給你清理,酒很烈,估計進入到傷口會很痛,你要忍着點。”頓了頓,又道:“若你忍不住了,可以掐我的腿。”

雲舒輕輕颔首,道:“好。”

雲翎拿了藥酒來,用幹淨的絹帕沾上酒水,一點點給雲舒擦拭清洗傷口。

那傷口何其嚴重,遇到烈酒激起的痛,絕不亞于刮骨療傷。那樣慘烈的傷,流出的血将雲舒整個手臂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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