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19)
生辰時日的時候,他便已經知曉她的話裏的含義,但仍有些不敢置信,畢竟蝼蟻尚且茍且偷生,何況是人,性命如此寶貴,幾個人能輕言放棄。
小皇帝也愣在那,道:“你是要上那蓮花臺,以你自己的性命,救我們出去?”
雲翎嗯了一聲,坦然平靜的仿佛對方在問“你吃飯了嗎?”
一長一少兩個男人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在對生的強烈渴望與犧牲他人的羞恥感之中激烈交戰。
正在猶豫間,地面忽地一陣劇烈震動傳來,林道易驚到:“不好,地底存放炸藥的火藥庫門已經打開了,這是庫門自動爆裂的聲音,庫門一旦爆裂,不出小半個時辰,整個地宮便要轟然炸響,片瓦不留!”
雲翎臉色也變了,道:“時間緊急,你們快走!”
“可是.....”小皇帝躊躇的看向那蓮花高架,仿佛看到這少女渾身浴血,血流成溪的慘烈景象,他不由道:“可是你會死......”
“皇上,你還猶豫什麽,從嗜心河走到蓮花臺的這一路,我已經想的再明白不過。”雲翎道:“一個人死好過一群人都死,如果我的死,可以換來我哥的性命,可以換來皇上的平安,林前輩的自由,還有顏家上下兩百多口的生命,死有所值!”
小皇帝愣在那裏。
“皇上,林前輩,你們快走吧,別再磨蹭了,”雲翎伸手推了推林道易,道:“你們再耽誤下去,時間便不夠了,到時候大家都要死在這裏。”
林道易緘默片刻,終于一跺腳,咬咬牙道:“好,皇上,我們走。”
小皇帝瞅着雲翎,眼眶霍地泛了紅。而雲翎卻将雲舒扶起,遞給林道易,林道易小心翼翼将雲舒背到身上。
一切就緒,雲舒站在蓮花臺石階下,定定看着林道易背上昏迷的白衣男子,她看向他的眼神如此缱绻而溫柔,柔的掐的出水來,那樣深情珍愛的神色,寫滿千言萬語地老天荒,似要将眼前人永遠烙印在自己心中。
一側的小皇帝終于看出來些緣由,輕聲問:“你這麽堅決,毫不猶豫的走上這蓮花臺,最大的原因是因為他吧。”
雲翎笑了笑,很坦白地道:“是,我想讓他好好活着。”
小皇帝道:“那你自己就不怕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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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怕得很,”雲翎說着怕,自己卻笑起來,笑意裏帶着一絲難以察覺的滿足,道:“是人當然怕死。但,如果我的死,能換來他的活,即便上刀山下火海,堕阿鼻地獄,受幾世煎熬千年孤獨,哪怕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我亦義無反顧。”
她話音凄怆,笑容卻極堅定,雖然将死,臉上卻看不出一絲一毫的悲傷絕望。小皇帝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麽,他呆呆看着她的笑臉,心裏突然掠過一個奇怪的比喻,這個女子,是生長在萬年寒潭中的一株傲然菡萏,盛開在惡劣的風雪之季,任風雨肅殺雷霆咆哮,坎坷輪番摧殘而過,哪怕最後花枝凋零,滿地殘紅,那盛開的地方仍依稀留下初見時的芬芳如故。
“皇上,快走吧!沒時間了!”一旁的林道易催促道:“我們去那個密道出口等着,待會只要蓮花池的機關一發動,我們立馬就可以出去!”
“唉,罷了罷了!”小皇帝終于下定了狠心,最後看了雲翎一眼,一甩手,跟着林道易一同走向大廳的內側。
兩人從大廳轉彎向側廳而去的剎那,林道易背上的雲舒似是感應到什麽,他霍地睜開眼,回頭看了一眼蓮花臺下的雲翎,掙紮着想說什麽,卻又噴出一口鮮血來,再次暈了過去。
林道易小皇帝走遠以後,雲翎仰頭看向蓮花臺,随後,拾級而上。
只有十幾級臺階,她走的很快,瞬間便到達頂端。
蓮花臺正中,木制的十字架高高豎立,仿佛一根威嚴莊重卻殘酷無情的華表,恒久而緘默地伫立在這地宮的百年歲月中,等待下一個為愛飛蛾撲火的女子。架子上有些深紅的色澤,依稀是人的鮮血染成,似一塊塊暈開的嫣紅梅花,無聲訴說着當年那般慘烈的愛戀。
雲翎撫摸這木架,怔怔出神,百年前,那個一腔癡心的傳奇女子,不惜以這樣決絕的方式成全自己的愛。而百年後的自己,亦如她一樣,甘願為愛赴死,哪怕承受世上的一切苦痛,亦甘之如饴。
雲翎笑着嘆了口氣,站入蓮花中央,将雙臂緩緩分開,一左一右架到十字架橫柱之上,登時咯啦啦一陣機械聲響,手腕及腳踝處刷刷探出四個精鐵做成的鎖套,将她的手腕腳踝緊緊箍在其中,幾乎是同時,鎖套裏端擦擦彈出四個薄如葉片的刀片,鋒利的刀鋒瞬間切入皮膚。
剎那間,“嗤嗤”幾聲皮肉穿破的悶響自手腳處清晰傳來,劇烈的疼痛讓雲翎的喉中不由發出一聲悶哼!
——手腳四處的血脈,已被鎖套處的刀片瞬間全部斬斷!
鮮血霎時猶如沖突阻礙的溪流,自雙手雙腳四處的動脈內決堤般汩汩流出,四股鮮紅的涓涓細流流到地上,彙成一條蜿蜒的猩紅小溪,向着木架後的水槽流去。
那一刻,少女像是遠古部落裏義無反顧将自身獻祭給神的活人祭品一樣,被高高的吊在木架上,她半垂着頭,平靜的看着腳下的地面,以一種決然而然的态度,履行自己的信仰。
血越流越多,伴随着傷口劇烈的疼痛感,雲翎開始覺得頭暈眼花,恍惚中,她感覺滿天滿地都是自己的血染成,渾身的力量似乎在随着血液的流失而快速消散,身子也在流失血液的過程中逐漸變冷。但她依然微笑着,腦裏不由自主回想起這些年與雲舒所有快樂的過往。
這些年,她與雲舒一路相依為命走來,痛苦雖多,幸福亦是有過。那些幸福,是靜靜綻放在陰暗回憶裏最美的花,大朵大朵的五光十色,帶着醉人的馥郁香氣,她在生命的最後時刻尋香而去,只需摘下一朵,便能為她這輾轉流離、舛駁多難的一生,撫平宿命所有的傷痕。
血流還在繼續,水槽裏猩紅液體的容量在逐漸升高。約莫過了大半柱香時間,只聽“卡擦”一聲微響,水槽的邊緣微微震了一下,随後,一聲“吱嘎”的開門聲遠遠傳來,似是某處的密門得到開啓。
被高吊在祭臺上的雲翎思緒已經進入了混沌之中,根本聽不見任何聲音,她腳下水槽裏的血已經蓄滿了大半個池子,而她的身上的血,已經流到了極限。
迷蒙中,雲翎眼前的世界漸漸黑下去,什麽也看不到,四周安靜的如同死寂,仿佛陷入了永亘的黑夜。幽幽暗暗的夜中,她感覺自己輕飄飄飛了起來,沖破了軀體的桎梏,風一樣悠悠然升到了半空,穿過濃霧陣陣的無邊黑暗,她看到了遙遠處另一片光明的世界,剎那間,耳畔梵音悠揚天籁吟誦,似是自九天之上奏響,她在那清明飄渺的梵音中,遙遙瞥見遠處的聖土之上,重重疊疊的皓白蓮花于明淨的彼岸如雪如霧般齊齊搖曳,倒影着琉璃般清明的河流,豔麗到驚心,嬌嬈到極致,一襲白衣的男子停伫在那蓮花之中,向她遠遠招手微笑:“蓮生.....”
那是怎樣溫暖而粲然的笑,只需短短一瞬,便能抵禦這一世宿命的所有寒涼。她幾乎沒有絲毫猶豫,伸出手歡笑地朝彼岸花海奔去。
生命的終點,被倒吊在蓮花架上的少女臉上看不出半分痛苦,她在美好的幻象中莞爾一笑,似乎在虛空中看見兄長熟悉的臉,她緩緩的喊了一聲:“哥......”
鮮血還在漫湧不絕,少女的雙眸安詳阖上,頭輕輕地向旁邊一歪。
作者有話要說:
千萬表拍磚。。。我把女主玩死了。。。。啊啊啊,饒命!顏惜黨們對不住了,英雄救美沒有成功。。。。
第一百四十五話 血染蓮臺
地陵石門外,一群人面色倉皇的圍在外面。
酒紅眸子的男子失控地道:“這破門打不開,本王就炸開它!”一邊喊一邊對随從吼道:“聽到沒有!快去給本王調幾門火炮來!快!快啊!”
碧衣的公子神色凝重的站在一邊,手中的玉扇直捏出汗來。
“咦?這是什麽?”一旁有官兵喊起來:“顏小侯爺,怎麽你腳下有一群這麽古怪的螞蟻?”
一旁的小書童眼尖,道:“咦,這好像是巫祖的螞蟻啊!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顏惜聞言一驚,低頭看去,便見那螞蟻身形快速爬動,不多時,居然你挨着我我挨着你拼出了一行字。
——我在地陵後門。
顏惜臉色一變,道:“去後門!翎兒在後面!”
.....
地陵後門不遠處,兩個年齡不一的男子正倚在一棵樹下,神色焦急。
突然,明黃衣的少年兩眼一亮,道:“他們來了!好快!”
“皇上,親親呢?”李承序氣喘籲籲奔過來,抓住小皇帝的袖子劇烈搖了搖,道:“親親呢?雲舒呢?”
“親親?”小皇帝被他搖的暈頭轉向,道:“你說的是那個進地陵來救朕的姑娘麽?”
“對啊,就是她.....”李承序說着,突然注意到了黃衫男子背上的雲舒,他尖叫一聲撲過去,道:“雲舒!雲舒!你怎樣?”
“怎麽只看到雲舒?”李承序盯着昏迷不醒的雲舒,似是預感到不好的事,他定定看着小皇帝,猛然提高聲音,高聲質問道:“親親呢?我的親親呢!”
小皇帝被他的失态吓了一跳,他退後幾步,指了指地陵,道:“你說的那姑娘,還在裏面,估計已經不行了.....”
“你說什麽!”李承序跳起來,臉色像見了鬼一般,陡然變得煞白,他拔腿向密道沖去,可有人比他還快,簡直如一陣碧色的青煙般,眨眼間便已超過他。
兩人還未沖到密道口,便聽小皇帝在背後大喊:“這地陵馬上就要炸毀,你們不能進去!不能進去!”
李承序哪聽得進去,拼了命般往密道趕去,幾十個守衛霎時湧上來,銅牆鐵壁一般将小王爺團團困住,道:“小王爺,那太危險了,您不能進去,不能進去.....”
顏惜眼前,小書童及顏家随從同樣張開雙臂攔着:“少主,您不能進去,這地宮馬上就要炸了!”
顏惜一聲暴喝:“讓開!”玉扇一掠,一陣刀鋒似的銳利瑟瑟刮過,逼得周身的人倒退幾步,再定眼看時,人已經消失在密道之中。
小王爺被衆人抱胳膊抱腿的攔在密道之外,他眼睜睜瞧着顏惜走遠,一屁股癱軟在地上,大聲呼號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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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惜奔過密道,沿着一個側廳一轉彎,霎時僵在那裏。
這是怎樣慘烈的一幕!
極目所至,滿天滿地鮮紅一片!處處是血!全是血!!
——高高的祭臺上,蓮花之中的少女被攤開雙手,騰空吊在那裏,像一只折斷翅翼而死的蝶,又似一只單薄的紙鳶,無助而無望的懸在那裏,風一吹,便要破散。
殷紅的血沿着她的軀體流向木架,再永無止境的彙入水槽,水槽裏的血又漏出來,順着蓮花臺的縫隙溢向石階,刺眼的猩紅鋪滿了一整個石階,将漢白玉的純白臺階全部染成泛濫的紅,那樣灼熱的顏色,像是逶迤至地的大紅色嫁衣,明豔的刺眼傷人。那樣的紅色,将整個世界都籠上一層悲壯而慘烈的色澤,天地間除開滿眼的紅色,再看不到任何其他色澤!
那一霎那,顏惜肝膽俱裂,他像瘋了一樣沖上蓮花臺,他從不知道人的血居然可以有這麽多,多到将整個人生全染成絕望的紅。
他呼喊着她的名字,将她從祭臺上解下,她全身的血幾乎流幹,皮膚蒼白的近乎透明,脆弱的像是一個紙做的人兒,如紙片一般輕輕跌落至他的懷裏,仿佛稍一用勁,就會破碎。顏惜抱着她,想去探她的鼻息,可他指尖卻不受控制的劇烈抖動,試了幾次都沒成功。
“翎兒,你撐着......”顏惜一把抱起她,風一樣朝密道奔去:“我這就來救你,我這就來救你.....”
密道很長,但他箭步如飛,頃刻間便已出了密道。他剛剛跨出密道幾步,身後轟隆隆一聲震耳欲聾的雷鳴巨響傳來,地陵霍地炸開!那一瞬間,地動山搖,丘陷地塌,塵埃滾滾,石塊四濺,似是世界末日到來,說不出的可怕駭人。
所有人都被這巨大的變動所驚,瞬間全畏懼地趴在地上。人群裏唯有一個站立着,用肩背護着懷裏的人,在那慌亂中撕心裂肺的喊着:“太醫!太醫!!太醫!!!”
“少主!”兩個人影沖上來,将那呼喊的人撲了下去。
須臾,毀天滅地的崩塌終于結束。
被壓制的人翻身站起,他手上仍緊緊抱着那個仿佛陷入永久熟睡的的女子,焦急地在人群裏穿梭奔走:“太醫!太醫!”
紅衣的人終于沖破銅牆鐵壁的士兵阻圍,向着顏惜沖去:“親親,親親!”
顏惜沖他暴喝:“快喊你的太醫!”
李承序如夢初醒:“李太醫,張太醫!你們快來!”
兩個太醫同時湧上,在觀察了雲翎片刻後,互相交換了一個不易察覺的眼神,道:“小王爺,此地不是診治的地方,我們需速速尋一個合适的地方,才能開始救人。”
小王爺來不及多想,道:“好!好!十裏之外,我有個別院,馬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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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院裏人頭攢動,小厮丫鬟忙的馬不停蹄,所有的人都圍着左右房裏的那兩人團團轉。
左邊廂房是雲舒,右邊廂房是雲翎。
雲舒的傷暫時被控制下來,而雲翎的房間,一波大夫進去,再換另一波大夫。最後,四個太醫齊齊跪下來,道:“小王爺,臣等已盡力.....”
李承序沖到李太醫面前,惡狠狠狠盯着他,道:“你說什麽?!”
“小王爺,”李太醫被他吃人的眼神唬住,不由怯怯退後幾步,道:“這姑娘早在抱出地陵的時候,就已經沒了,臣怕刺激到您,故而拖到現在才說.....”
王太醫在一旁戰戰兢兢道:“是啊,小王爺,她渾身的血都快流幹,即便是華佗在世扁鵲重生,也救不回來了....還望王爺節哀順便.....”
李承序目眦欲裂,揪起王太醫的衣襟:“她沒死!你胡說!你胡說!本王砍了你!!”
“小王爺恕罪.....”諸太醫磕頭如搗:“下官已經盡力!王爺恕罪!王爺恕罪!”
小王爺一把推開太醫,怆地呼天的撲到雲翎身邊,道:“小火,你起來啊!他們胡說!你不會死!你不會死!!”
顏惜呆坐在床頭,宛如石化一般,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那個已經沒有氣息的女子,腦裏一片空白。
她死了?.....她死了?....
“王爺,王爺!”混亂中,有小厮沖進來,對着床上嚎哭的人道:“雲霄閣主到了!”
小王爺恍若未聞,依舊哭的大雨滂沱。
顏惜卻陡然站起身:“雲世伯到了....”他眼中霎時爆出一片驚喜:“荊安神醫!荊安神醫定也來了!”
小王爺聞言恍然大悟,忙起身沖小厮道:“快迎!快迎!”
須臾,雲霄閣主果然帶着荊安神醫踏進房間,直奔床榻。床邊擁擠的人登時散開,将位置留給神醫。
神醫掃了榻上人一眼,驚呼:“怎麽這麽嚴重,血脈之處居然被斬斷!?”
雲過盡看着床上人的傷處,臉色難看之極,他扭頭問:“怎麽會這樣?她怎麽會傷成這樣?”
四周一片沉默,沒人回答,雲過盡又焦急的向荊安問道:“神醫,還能救嗎,還能救嗎?”
神醫肅容不語,他探了探雲翎的鼻息後,錯愕道:“竟連氣息都沒有了?”
“什麽?她沒有呼吸了?”雲霄閣主大驚。
荊安來不及跟雲過盡解釋,趕緊翻開眼皮仔細查看瞳孔,雲翎的雙側瞳孔散大無光,且眼珠固定于正中位,已經現出明顯的臨終症狀。
神醫眉頭皺了皺,放下眼皮,手指迅速搭上雲翎的脈,可那手腕脈處傷口猙獰,慘不忍睹,神醫連連搖頭,小心翼翼繞過傷口再號脈。
荊安神醫握着雲翎的手,探了好久的脈,再查看了雲翎雙手雙腳的傷口,最後道:“小姐的狀況很奇怪,她如今沒有了心跳跟呼吸,本該跟已死的人沒有太大差別,但蹊跷的是,我仔細號她的脈,卻發現還有一絲極微弱的脈搏,這脈搏一時有一時無,不仔細探根本探不出來。”
雲過盡焦急道:“神醫,那到底能不能救?”
“我無法答複你們,我活了這些年,從沒見過這樣的傷情,”荊安嘆了一口氣,道:“生存的可能很渺茫,我只能說試一試......”他的話音停頓了一下,環視滿屋子人,補充道:“你們最好不要抱什麽希望,她雖然現在還殘有最後一絲脈搏,但那脈象也在呈越來越弱的趨勢,估計馬上也消散了....”
屋子裏,剛露出一絲希翼的人群,在聽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臉色瞬間又暗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前天,媽媽給我打電話,問為什麽晉江首頁找不到我的書了(家裏知道我寫東西,媽媽很關注)。我驚了一驚,三生賦雖然因為時間到了而下了月榜,可是在古代言情那一欄還是排的上名次的,故而一直留在首頁。
下班點開網頁,發現首頁果然找不到我的書名,難怪這兩天點擊這麽低(平時有一兩千,這兩天居然只有幾百)。
我點開古代言情的排行榜,發現積分比我低的,名次比我後面的,都排在了首頁,而我這個積分高的,居然找不到名字。
究其原因,居然是因為我沒有簽約。于是便失去了留在首頁供別人觀看的資格!
一整個晚上我都在想這個事,心情十分低落。
哪怕我比別人寫的好,哪怕我比別人更努力,哪怕我比別人更勤奮——這個世界依舊是不公平的。只因為我沒有簽約,不願意收費,我不能為晉江帶來利益,于是,我便連站在榜上的資格都沒有。
與此之外,我發現言情小說的子頁面,武俠小說裏,我的積分是2000萬,排名第一,第二名是九百萬,我高出一倍有餘,但在頁面上,她的标題卻用着紅字,配着華麗的圖片,被放在醒目的位置,而我的文文,哪怕名次再高,卻依舊被擠在最不顯眼的位置。
心裏真的很難過,辛辛苦苦奉獻了自己的心血,只因不願被這個世界的利益鏈圈住,于是便被這個國度無情的排擠和打壓。
為自己覺得不值,低落了一整天,更害怕,頁面沒有我的書名,其他的親親看不到我的書,我的心血終将會愈發冷清,直至撲街。
我知道,我不該如此惶恐。我應該學着去調整,畢竟還有陪伴着我的你們。每天看你們的評價,是我覺得最快樂的時刻。翻閱評價區,我才覺得自己的付出不是白費功夫。你們在認可我。我萬分珍惜你們,你們的每一個爪印我都欣喜。
所以,我會振作起來,會更加應珍惜我自己的文文,為你們,為我自己。哪怕撲街,也要保質保量寫完。
夢想注定是一場孤筏重洋。網絡亦個巨大的舞臺,縱然沒有太多觀衆,我也要完美謝幕。加油!
—小七,愛碼字,愛夢想,愛你們。
第一百四十六話 去江南
屋子裏,剛露出一絲希翼的人群,在聽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臉色瞬間又暗下去。
雲過盡道:“不管怎樣,請先生一試,但凡有萬分之一的希望,我絕不放棄!”
“我自當盡心盡力,但能不能救得活,我可不敢保證。”荊安話落,向一旁下人問道:“有老參沒有?越老越好,一定要百年以上,最好是深山出的野山參,我要吊着她一口氣,嘗試一下還能不能救!”
“有有有,前些日子,送來了幾棵好山參!其中有顆差不多三百年的,我這就去拿!”管家慌不疊跑去取人參。
“還有,取幾個暖手瓶來,不能讓她的體溫變冷!”
“是!”幾個丫頭領命下去。
“雲閣主,”荊安又轉頭看向雲過盡:“待會我救治的時候,你負責将真氣源源不斷渡給小姐,看能不能試着修複她受損的心脈。”
“好。”
人參取來,時間緊急,荊安神醫來不及叫丫頭煎煮,直接用手将人參撕成數段,喂進雲翎口中。随後,他命人點上特殊的香,自己則拈出一把長短不一的銀針,開始施針。
荊安先是取了一根稍粗的三菱針,往雲翎指尖的十宣穴刺去。
針還沒有刺下,小王爺攔了出來:“神醫,你這是幹嘛?你要給她放血嗎?可是她本來就是失血過多,哪能還放血.....”
荊安道:“請小王爺放心,我這可不是胡亂放血,這個穴位的紮針放血可以讓失去意識的人盡快蘇醒,我這是在刺激小姐的神智,讓她不要繼續休克,不然再這樣下去,她的脈搏一散,便真的要撒手人寰了。”
小王爺聞言默了默,退了回去。
神醫将針紮上雲翎的手指,然而他紮了幾下,即便在那指尖皮膚上戳出小洞,依舊沒有血流出。荊安的眉頭挑了挑,憂慮道:“怎麽失血成這個樣子,指尖都沒有血可以放!”他說完,用力捏了捏雲翎的指尖,這才勉強滴出一滴血來,他嘆了一口氣:“這樣不行,太耽擱時間!”回頭掃了一眼,見到離自己最近的顏惜,便吩咐道:“顏少主你過來,吶,就像我一樣,用針紮她的十宣穴,然後握着她的十指,用力擠,每個指尖都務必擠出兩滴血來!切記,只能是兩滴,一滴不能多,一滴也不能少!”
顏惜颔首應允,握住了雲翎的手,捏住她的指尖,依次放血。
荊安吩咐完後,一甩手撤下小針,換了一批稍長的銀針。他凝神靜氣,屏住呼吸,将那細芒似的銀針,一根根紮進雲翎周身大穴,最長的一根,足有一寸長,直接從雲翎頭頂正中的百會穴紮進去。
那麽長的針,那麽深的傷口,筆直的貫穿皮肉,換了旁人定然會痛的跳起來,然而床上的那個人卻半點反應也沒有,仍是一動不動的躺着,仿如一個已經失去靈魂唯餘空洞軀體的布娃娃。
雲過盡坐在床尾,背脊繃得筆直,憂心忡忡的盯着神醫的手,當那頭頂的長針紮下後,他微微別過了頭,不讓別人發現他眸子裏突然而至的心疼。
小王爺斜靠在榻旁,眼中噙着淚花。
顏惜半蹲在床榻之下,他已經替雲翎十指的血放完,此刻正目不轉睛的瞧着荊安将針緩緩的紮進雲翎頭頂。那針紮入皮肉,傳來細碎的聲響,顏惜的胸腔驀地升起一陣鑽心的疼,仿佛那針不是紮在雲翎的身上,而是紮在自己的心頭。他不自覺的握緊了她的手,似乎這樣便能将她的痛轉移些許給自己。
針下去已有一柱香時間,床上的人仍沒有任何反應。
荊安神醫緊盯着床上的人,眉頭深鎖,他沉思了片刻,伸手又號了一次脈,然後果斷追加了十來根針。
一群人接着忙活了半晌,所有人都急的大汗淋漓。床榻上的人,依舊如冰冷的瓷娃娃一般,毫無聲息的躺在那裏。
時間又過了片刻,荊安再次號脈,然後查看瞳孔,呼吸,而後他的眼神逐漸黯淡下去,他慢慢回頭,瞥了滿屋子的人一眼,用低緩的聲音道:“閣主,小姐失血太多,眼下呼吸脈搏心跳,都沒有了.....”
雲過盡僵在那裏:“你的意思是.....她......”
神醫垂下眉,沉痛道:“鄙人不才,無力回天。”
雲過盡癱軟在床頭,他盯着荊安神醫,一瞬間像是蒼老了十歲:“你說......我的女兒......死了?”
“是,”神醫長嘆一口氣,道:“閣主,請節哀順變。”
房裏頓時哭作一片。
左廂房內,床榻上的雲舒猶自昏睡着,因為救治及時,他已經沒有生命之憂。
他躺在床上,即便是陷入昏睡也不能安分下來。
他在做噩夢,他陷入了長長的夢靥。
夢裏,他看到無數陰暗的畫面,十幾歲的少女,被惡鬼一樣的男子困住,那男子粗暴的撕碎她的衣服,紅色的衣料支離破碎的飛散在黑色的夜裏,宛若一瓣瓣凋零飛散的紅梅。男子狎亵一笑,将她壓在身下肆意j□j。然而她卻咬着唇,一聲不吭,哪怕鮮血淋漓,仍忍痛全部接受。
夢裏,那男人狎昵的朝她道:“好徒兒,千萬不要忘記我們每月的約定.....你若是忘了,我可就保不準對你的哥哥做出什麽事來呢.....”她在他的身軀下瑟瑟發抖,卻咬唇強裝鎮定:“師父,我不會忘.....”
夢裏,少女蹲在無人的牆角,抱着膝蓋無聲流淚,她一面哭,一面對自己道:“蓮生你不能再哭了,趕快将身上的傷口處理幹淨,不能讓哥哥發現!”
夢裏,那少女慌張的藏起自己染血的裙子,支吾地對他說:“那裙子上的血跡,是......是......是我不小心打死了幾只老鼠,它們的血濺到我身上的......”
.....
所有的夢都是恍恍惚惚,像隔着氤氲的濕涼霧氣去看遠處的景,赤玄白青紫各種顏色,摻雜着那少女無助的哀哀哭泣,如昙花一般的逐漸閃現一會,又随着虛幻的霧境散去個幹淨,然而最後的一場夢卻格外清晰。朦胧的霧霭中,那少女被吊在高高的蓮花祭臺上,猩紅的溪流順着高臺蜿蜒而下,染紅整個石階,蒼白的石階像是盛開無邊無際的曼珠沙華,交織成大團悲涼的白與慘烈的紅。瀕死的少女臉上露出一絲安詳,輕輕喊了一聲:“哥.....”臉向旁輕輕一歪,永遠止住了呼吸.....
“蓮生!”床上的白衣男子霍地睜開眼睛,翻身而起。
右邊廂房,李承序伏在雲翎身上,絕望地嚎哭:“你起來啊,你快起來!你不是不死之身火娃嗎,怎麽會死呢?你這個沒有心的女人,你看不出來我們的傷心嗎?......你這個沒有心的女人,你就這麽丢下我跟雲舒嗎......”
顏惜仍是保持方才的姿勢,一動不動,他眼中沒有淚,也沒有其他的表情。他只是怔怔捂着自己的胸膛,仿佛那裏曾經跳動的某處,跟着床上的人一起,停止了悸動。
床榻那邊的雲過盡嘴唇顫了顫,想說什麽,卻哽在喉中。随後,他俯身,輕輕抱起床上的雲翎,道:“好孩子,爹帶你回家,爹這就帶你回家.....”
然而他還未将雲翎抱起,一道白影已經閃電般從房門瞬間移到床榻旁,一把搶過了雲過盡手中的雲翎。
所有人都愣在那裏,門旁的顏葵擡起尚在流淚的臉,道:“雲舒公子?”
雲舒擡起頭,将手指貼在唇邊,朝衆人做了噓聲的動作。在諸人的驚愕中,他收緊了臂彎,将懷裏的人擁的牢牢的,仿佛要勒進自身的骨血裏去,他抱着她,輕輕一笑,俯在她耳邊道:“蓮生,你不要怕,我這就帶你走。”
“雲舒,快放下親親,”李承序回過神來,流着淚道:“親親已經走了,你.....你.....”
雲舒恍若未聞,和煦的日光穿過窗棂,他輕柔地拂去了雲翎鬓旁的一絲亂發,清癯的臉挂着淡淡的笑,卻又漾着缱绻的深情,像哄孩子一般在雲翎耳畔道:“蓮生,你不是一直想去江南嗎,我這就帶你去,就我們倆,我們蓋一個房子,搭一架秋千,養些小雞小鴨,再栽上很多我們都喜歡的蓮花.....你說好不好?”
荊安神醫面有不忍地勸道:“公子,小姐已經去了,你別太過傷心,讓小姐快點回家,入土為安吧。”
“誰說她死了?!”雲舒橫他一眼,複将目光投在雲翎臉上,他的手指撫着她的臉頰,柔聲道:“我的蓮生怎麽會死,她只是生氣了....她只是生氣了.....”雲舒喃喃呢喃着,突然淌下淚來,他将頭埋到雲翎頸間,道:“蓮生,你在生我的氣對不對?你怪我沒用對不對?是,我沒用......我沒能保護好你,那些年你為我吃了那麽多的苦.....可我竟從來不知.....”他哽咽的講不出話來,淚如雨下,大滴大滴的淚珠滴到雲翎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