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20)

上,濕漉漉一片。

“蓮生,你不要害怕,以後我不會犯這樣的錯了,我會時時守着你,片刻也不離.....對,我們去江南,我天天都守着你,任誰都不能再傷害你半分......”雲舒一面說,一面朝門外走去。

一道黑影驀地竄到他面前攔住他的去路,雲過盡擋在雲舒面前,道:“蓮初,你把翎兒放下,快把她放下.....”

雲舒固執地搖頭:“不,我要帶蓮生去江南.....”

接下來,雲舒緊抱着雲翎不撒手,雲過盡又想将雲翎抱回來,兩人纏做一團,誰也不肯退讓。

僵持不定中,雲霄閣主終于忍不住,脫口而出:“她是我的女兒!我是她的父親!我要帶她回家!”

白衣公子安靜下來,他斜睇了一眼雲過盡,忽地譏諷一笑:“你說她是你女兒?你是她的父親?”

作者有話要說:

看完這一章,有木有忍不住流淚的親啊?

這一章是半夜裏寫的,我一邊寫一邊哭,整個鍵盤全被我哭濕了。

147、第一百四十七話 花子邋遢

白衣公子安靜下來,他斜睇了一眼雲過盡,忽地譏諷一笑:“你說她是你女兒?你是她的父親?”

雲過盡道;“我不是她的父親,還能是她什麽?”

“父親?你也配說是她的父親?”雲舒靜靜瞅着雲過盡,飄飄渺渺笑起來,似是聽見一樁極好笑的事:“你說你是他的父親,那好,我問問你,那些年,她被親生娘親虐待的時候,你這位父親,在哪裏?那些年,她在火海裏嘶叫掙紮的時候,你在哪裏?那些年,她在那樣非人的煉獄裏,飽受煎熬的時候,你在哪裏?那些年,那麽多個她痛苦的白天,流淚的黑夜,生不如死的日夜,你又在哪裏?!那麽.....”

“雲舒,別再說了!別再說了.....”小王爺淚流滿面的撲上來,截住雲舒的話頭,不忍他再說下去。一旁精明的管家見勢不好,立刻遣散了院落裏的太醫及下人,自己也跟着悄悄退出去,将院門關上,不讓無關的人靠近。

院內,對話還在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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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素來從容鎮定的雲霄閣主首次噎住話頭,面有愧色:“我知道我那些年做的不對,我虧欠她的,所以這幾年,我都在盡力彌補啊!”

“你彌補,你拿什麽彌補?那些年,她受過的一切,是你彌補的回的嗎?你曉得那些年,她受過多少罪,吃過多少苦嗎?”他緩緩向雲過盡逼近一步,凄怆一笑,道:“呵.....你不會知道,因為她不會告訴你,她不會告訴任何人.....她就是這樣的性子,倔強,要強,隐忍......吃了再多的苦,也不會向旁人吐露半個字,忍着再狠的痛,亦強裝微笑,遭受再非人的苦楚,不過輕描淡寫的一筆帶過......”

“好,她不告訴你,我來替她說......”雲舒壓抑了許久的痛終于爆發出來:“你知道嗎?她曾因拒絕殺害一個無辜的孩子,被關進地牢餓了六天;她曾因為不肯妥協,被丢進死人坑裏與無數屍體關在一起一個月;她曾因逃跑,遭長鞭毒打火炭烙體,昏迷兩天兩夜;她曾因任務失手,被對頭吊起來拷打三天四夜,身上大小傷口遍體皆是多不勝數,;她曾因為被種下血咒,跳進冰窟裏,凍至休克.....她還曾經.....咳咳....”雲舒慘白着臉,過于激動使他不住的咳嗽起來,他擁緊了雲翎,嘴角有血溢出來,而他不管不顧,痛不欲生地嘶吼起來:“她曾經,甚至還受到了巫殘影那樣的淩虐,那是常人無法想象的淩辱......”

末尾一句落地,在場的所有人似是被驚雷兜頭劈過,全部愣住。

“你.....你說什麽?”雲過盡目瞪口呆,怔怔道。

“我說那禽獸,那惡魔!他那樣對蓮生......他竟敢那樣對蓮生......蓮生那會才十三歲啊,十三歲......”雲舒仰天悲鳴,宛若杜鵑啼血般凄厲,幾乎要目流血淚。驀地,他哇的吐出一大口血,重重摔了下去。

一朱一碧兩個人同時竄上來,李承序眼明手快的接住雲舒,而顏惜則抱住了雲翎。

李承序扶着雲舒,向院子外大聲喊道:“來人!來人!快送雲公子回房!雲公子又暈過去了,快傳太醫!”

一側的顏惜抱着雲翎,将她重新放回房中床榻上。

房外,小王爺慌亂指揮着下人同神醫一起搶救雲舒,而雲霄閣主則木然站在院落之中,那個貴為武林劍聖的男人,留給世人的,永遠是堅定的眉宇,筆直的背影,仿佛從來無堅不摧,屹立不倒,然而在這一刻,他微微佝偻着腰背,面容枯槁,仿佛在瞬間憔悴了十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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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舒經過搶救,重新陷入了昏睡之中。

而另一間房,雲過盡置了一口棺木,準備将女兒的靈柩運回雲霄閣。

院裏一片缟素,渾天渾地都是蒼涼的白,夏末的風一陣陣吹來,長長的白幡在風中肆意招搖,所有的人心情皆沉重如傷,小王爺同顏葵更是哭成了淚人。

衆侍衛擡着靈柩,剛要出院門,門外忽地傳來一陣喧嘩,一個渾身褴褛的乞丐老頭飛奔着出現在門口,一群家丁追趕在後頭:“喂,哪來的臭要飯的,往哪跑呢!站住!站住!!”

那乞丐摟着大酒葫蘆,左躲右閃,一群家丁居然奈何不了他。

“哎呀,怎麽來了這麽多人,好煩!”乞丐煩躁地回頭看了一眼身後浩蕩的家丁,突然腳尖一點,飛上了高牆,他赤着腳叉着腰站在牆頭,居高臨下的對牆下的家丁道:“嘿嘿,你們急什麽?我就進去看一眼!”

乞丐越牆而過,剛巧落在雲翎靈柩旁。

正要扶着靈柩出去的雲過盡目光如隼,喝道:“什麽人?!”

“別緊張,別緊張!”乞丐旁若無人的走上前,道:“貧道就是想過來看看,究竟出了什麽事,為何貧道辛辛苦苦養的那些蓮花都死了?”

“哪來的叫花子,還不快滾!”管家虎着臉走過來,推搡着那自稱是道士的落魄乞丐,道:“什麽亂七八糟的破花,沒看到我們家出殡嗎?再不滾便将你亂棍打死!”

“呀!你這人說話怎麽這麽不講理,你們害死了我的花,還不認賬,你們欺負我一個老頭,我不依!我不依!”乞丐不依不饒撒起潑來,倒地滾了兩滾,骨碌碌滾到了棺木底下,衆人正要攔,他猛然一竄,身子已經霍地立起,貼到了棺材左側,他嘿嘿一笑,道:“你們這麽緊張這棺材,我倒要來看看裏放的什麽!”說罷右手一揮,一掌便向棺材蓋拍去。

“住手!”那一剎雲過盡,小王爺,顏惜,管家四人的手同時伸出相攔,未曾想這乞丐揮掌速度快得如同鬼魅,居然沒一個人攔得住,呼的一聲掌風如飓風般落到棺材上,厚重的棺材蓋立馬拍飛出去,那棺材裏,瞬間露出一個蒼白的少女。

那少女靜靜躺在棺材之中,雙手交疊于胸前,安詳恬靜的仿佛如同熟睡了一般。

“哦!”乞丐打量了棺材中的人一眼,摸着下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道:“原來是她啊!原來如此,難怪我那些蓮花無緣無故都死了,原來是她要走了.....”

他嘀嘀咕咕的說着,一邊躲着身後人的追擊,一邊又圍着棺材轉了兩圈,說來也怪,一群人追着他,且各個都是頂尖高手,其中還有個武林劍聖,但就是沒有一個能逮到他。他就那麽簡簡單單的,一彎腰,一閃身,一格擋,所有襲向他的力量便都似堕入了深不見底的大海,散的一幹二淨。

“你這個瘋乞丐,你給我站住!你到底要幹什麽?”管家帶這一群家丁追的氣喘籲籲,累的都快趴下。

“我渴了,我要喝酒!”老頭停下腳步,縱身一躍,跳到了院裏的一尊石獅子背上,拍着腰間的大酒葫蘆:“我要喝上等的女兒紅。”

“喝什麽酒!老頭!你竟敢侮辱本王親親的玉體,”李承序捏了捏關節,眼神冷如冰:“我要你給我的親親陪葬!”

“喲喲喲......年輕人,火氣別那麽大啊!”乞丐老頭盤腿坐在石獅上,嘻嘻一笑:“哪有你說的那麽嚴重,貧道不過就看了一眼而已,啧啧,這麽美貌的小姑娘,不僅年輕輕便死了,還是死于蓮花臺那麽殘酷的地方,渾身血都流幹了,真是慘啊。”

“你!”李承序暴怒,人影一閃,沖向石獅。

而一旁顏惜的臉卻是變了色,道:“這位老先生,你怎麽知道蓮花臺的事?”

“貧道不僅知道她是怎麽死的,”乞丐輕松躲過小王爺,道:“貧道還知道,若她死了,這院子裏左廂房的那個年輕人也活不了啦!唉,他們并蒂情深,一個死,另一個定然是不肯獨活的,唉,孽緣啊。”

這回,連雲過盡的臉色都是一震,他停下手,沖李承序道:“小王爺,先住手,此事蹊跷,我們把話問清楚再說!”

李承序哼了一聲,極不情願的退下身來。

顏惜道:“老先生,你怎麽知道這些事?”

“還算你小子有些禮貌,”老頭在石獅子頭頂上換了個坐姿,翹着二郎腿,道:“我知道的可不止這些,我還知道前些日子,你同巫祖問了什麽卦!”

顏惜一怔。

老頭繼續問:“嘿嘿,那日問蔔的你雖然如願而歸,但今日你是否又在想,為什麽天不遂人願,竟讓你的願望落空?莫非那百蔔百靈的巫祖居然失手了?”

顏惜眸光一閃,心底最深的秘密被人一語道破,其中詫異可想而知,他盯住了奇怪老頭,道:“老先生究竟是何人?為何連我的卦都知曉的一清二楚?”

老頭沒有回答,只是漫不經心一笑,道:“老頭我現在不想多說話,我渴。”

顏惜立馬向管家道:“女兒紅,快給這位老先生拿一壺女兒紅來。”

管家雖然不解,還是依命下去拿酒。

酒送上來,老頭拔出酒塞暢飲了一口後,砸吧砸吧嘴道:“我說那位啊,”說着指了指荊安:“唉,唉,說的就是你啊,方才你用三菱針刺這丫頭十宣穴放血,再用銀針紮她內關、人中,風府,氣舍,太沖等穴位,方法其實是對的,換做其他人,也許就救回來了,只不過她傷勢太過嚴重,故而失效。”

荊安一震:“你,你怎麽知道我紮了她的這些穴位?”

老頭神秘一笑,道:“天機不可洩露。”又轉向雲過盡道:“喂,我問你,雲大俠,當初你的女兒含蓮出生,那顆蓮子呢,如今還在不在?”

作者有話要說: 小七劇透社:

哈哈,這幾天在寫顏惜的表白戲,此章節即将與各位見面。顏惜黨們,你們家顏少忍着憋着十幾年,終于要把心裏話向雲妹紙傾訴了!

尼瑪,我真是慢熱啊,別人有的文文,見面就親親吻吻甚至一夜風流,而我的,快碼到五十萬字,顏少才開口表白!!

噢!表打我。。。。

第一百四十八話 救命之策

老頭神秘一笑,道:“天機不可洩露。”又轉向雲過盡道:“喂,我問你,雲大俠,當初你的女兒含蓮出生,那顆蓮子呢,如今還在不在?”

雲過盡愣在哪裏。

老頭撓撓頭,道:“咦,怎麽,我說的不對嗎?那丫頭若不是含蓮而生,怎麽小名叫蓮生?哦,我想起來了,左廂房的那個叫蓮初對不對,一個蓮生,一個蓮初,藕花深處田田葉,葉上初生并蒂蓮嘛,挺有意思!”

“對對對,您說的都對!”雲過盡奔了過來,急道:“老先生,您乃神人也,求您救救我的女兒!”

“可她已經這樣了,叫貧道我如何救?”老頭無奈的攤攤手。

雲過盡再也顧不得更多,躬下身深深作揖:“老先生,求您救救她!您要我做什麽我都願意!”

“呀呀呀,你這是做什麽,千萬別這樣!”老頭跳下石獅子,扶起雲過盡,為難了一陣,道:“你等等,容我想想,容我再想想!”

老頭叨念着,又仰頭看看天,随後閉起眼睛神神叨叨的攏起掌心掐指一算,露出錯愕之色,道:“咦,不對啊,她這一世,不該這麽早便結束的呀......”來到棺材旁,圍着棺材轉了幾圈,搭了搭雲翎的脈,臉上露出微微欣喜之色,道:“嗯,還好還好……”

荊安面有不解:“什麽還好?”

老頭道:“她還沒有死透!”

荊安:“……”

老頭道:“我的意思是說,她最後一絲脈象尚在,并沒有真正的死。”

荊安訝異道:“不可能啊,方才我探了幾遍,确定了小姐已經失去了活人的所有征兆,至于脈象,我更是完全感覺不到!”

老頭嘿嘿一笑,得意道:“這最後一絲脈象,是人體內最後的一點潛能顯現,因為太隐蔽,常人是感覺不到的。你起碼得再鍛煉個五十年,才能摸得出來!當然啦,你已經很不錯啦,別的庸醫再鍛煉個七八十年未必探的出來!”

雲過盡道:“那老先生您的意思是,我的女兒還沒死,還有的救?”

老頭連連搖頭,道:“我只是說她暫時沒死,可沒說她還有得救!她傷成這樣,即便現在沒死,過一會就死了也說不定!”

“那怎麽辦?”雲過盡焦急道:“求老先生大發慈悲,救救我的女兒,您要雲某怎樣都行……”

老頭為了難,摸着酒葫蘆思索了良久後,道:“這樣吧,我告訴你們個法子,至于這個法子能不能救活她,就看她的造化了。”

雲過盡喜出望外,道:“老先生請将,但凡有一絲半點希望,我都要盡力一試。”

“那你們就聽好了,”老頭道:“第一,這丫頭失血太多,你們要想法子給她補點血才對,人又不是神仙,吹口仙氣便能活,凡人是血肉之軀,若肉身裏連血都沒有,如何支撐?”

雲過盡一愣,道:“先生言之有理,可怎麽補,難道喂血給她?”

老頭擺擺手:“那沒用!你要直接将血送進她的血脈裏去才行!”

這匪夷所思的話讓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荊安道:“送進她的血脈?怎麽送?血脈那麽細!”

老頭道:“哎呀,這還不好辦,你找一根比血管稍細的鵝毛管子,在送血者的血脈處割開一道小口,将管子插入,再将管子另一端插在這丫頭血脈裏,然後把送血者的手腕稍微擡高,血不就順着管子流進那丫頭的體內了嗎?”

荊安茅塞頓開,一拍腦門道:“此計甚好!荊安受教了!”

一旁顏惜道:“倘若此法真的可以可行,我願意将自身血渡給翎兒。”

“嘿嘿,年輕人,別那麽激動,我知道你在乎那個丫頭,可你不行,”老頭瞥了顏惜一眼,道:“這送血之人只能是這丫頭的至親,只有骨肉相連的至親之血,才能快速融合在一起。”

“骨肉至親?”雲過盡道:“我是她爹,我應該沒問題吧?”

老頭笑了笑,道:“你當然沒問題。不過送血的量也不宜太多,太多了你自己便撐不住,”他晃了晃手中酒葫蘆:“吶,大概裝滿大半一葫蘆的量就夠了。”

“那好,我現在便送血給她!”

老頭道:“莫急莫急,貧道的話還沒講完呢!我剛只講了第一點,現在我來講第二點,這一點尤為重要,你們一定要聽清楚了!”

幾人鄭重聽着。

老頭道:“這丫頭含蓮而生,此生定是與蓮有化不開的關系,我問你們,蓮花怎樣才能存活下來?”

顏惜答:“水。”

“然也,以水養花,花自然會活,而失去水的花,只會幹枯而死,她生來既與花木有關,你們便得弄些水來滋養她,普通的水不行,得是養蓮花的水才行得通。”老頭頓了頓:“還有一個,她既是蓮花,便又更特殊些。蓮花,佛教之花也,所以單純的養蓮之水恐怕不行,你們得去尋一些與佛相關的蓮花潭水,每隔兩個時辰便将她放進水中浸泡一會,或許還可以救得活她。”

這一番玄乎奇神的話讓雲過盡幾人面面相觑,顏惜第一個反應過來,道:“要找與佛相關的蓮花潭水,若哪個寺廟若是養了蓮花,那裏的水定然能用了?”

“呀!你說的不錯!”老頭一拍酒葫蘆,道:“我想起來了,城南有個佛蓮寺,寺院裏栽下了許多蓮花,那荷花池裏定有水,加上又是佛門淨地,去那裏一定可以取來養花之水!”

“老頭,你的話聽起來很像胡言亂語,但是似乎又有那麽點點道理,所以,本王暫且信你一回,”李承序瞅了老頭一眼,旋即向管家吩咐,“快,快派人去那蓮花寺取幾缸水來,越快越好!”

管家依命下去。

老頭又向雲過盡道:“雲大俠,你女兒出生之時,所含的那顆蓮子在哪裏?”

“在她身上,”雲過盡道:“那東西是生來之物,我不敢随便丢棄,便将它裝在一個香囊,讓她從小随身戴着,這麽多年,她從未離身。”

“那就好,你速命人将那蓮子剝皮去芯,加三碗水武火煎熬,待水幹之際,換水,再加六香,即蘇合香、木香、安息香、麝香、沉香、乳香,如此熬半個時辰,放四蟲,即全蠍、僵蠶、九香蟲、蟬蛻,改文火再煎煮一個時辰,直至熬成一碗湯藥,方大功告成,待你們給她送完血後,以紅砂糖送服,喂完之後,立刻将她放入蓮花池水裏浸泡滋養,泡得個一炷香後,擦幹抱起來,放置床上靜躺。蓮花水兩個時辰泡一次,另外,用百年人參,白芍加雞血藤熬成湯,過三個時辰便喂她一碗。如此多管齊下,全力一搏,或許還有一線希望。”

荊安在一旁飛快的記着,記完後問:“照先生的吩咐,如此,我們家小姐便可起死回生?”

“我可沒這麽說,這丫頭傷得太重,一只腳已經踏在了閻王的家門口,這事棘手的很,”老頭道:“我也只能給你們這個法子,作為亡羊補牢之用,至于她能不能活過來,便要看她自己的造化。”他抱着大葫蘆又喝了口酒,道:“你們按我的法子去做,這兩天好好照看她,若到了後天黎明,太陽升起之前,她還不能醒來,那.....那便沒希望了,便是大羅神仙來都沒用咯!”

一群人沉默下去,半晌,顏惜道:“好歹還有希望,我相信翎兒一定熬得過去。”

雲過盡點頭,道:“她一向堅強,我也相信她一定會醒來。”

小王爺冷冷瞅着老頭,道:“你這道士,最好沒騙我,不然的話.....”他紅色的眸子裏閃過一陣陰郁的戾氣,一轉身長袖一擺,沖下人道:“還愣着做什麽,抓藥,熬蓮子湯去!還有,準備好房間,雲閣主要給小姐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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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院廂房大門緊鎖,雲過盡正與荊安在裏面,施展那匪夷所思的送血之術。

門外,顏惜李承序幾人焦急的守候着。

一個多時辰後,滿頭大汗的荊安走了出來,門外的人趕緊圍上去,荊安面容疲勞,但仍掩飾不住臉上的興奮,連連誇贊道:“那老先生當真是奇人,那鵝毛管送血的法子妙極了,閣主的血已經送了許多到小姐血脈裏,眼下閣主有些體力不支,已經在側房休息下了。”

幾人一聽送血順利,這才放下心來來,又有丫鬟端來了熬好的蓮子六香四蟲湯,喂給雲翎喝下。喝完湯藥之後,蓮花池水也送了過來,荊安按照老頭的法子,用細密如發絲般的網子将那水過濾兩遍,燒沸,再兌上一半純淨深井水,盛入大浴盆,方将雲翎放進去浸泡。

一炷香後,丫鬟們将雲翎抱起擦幹,換上幹淨衣服,放置床上。

過兩個時辰,再換新鮮的蓮花池水,重新浸泡。

過一個時辰,喝人參白芍血藤湯。

.....

如此,一切正按照老道士的法子,謹慎進行着。

作者有話要說:

呃!明天上表白戲。。。Hoho 會有大段顏少的內心剖析。。。敬請期待~看完之後有閑情逸致的,請留爪印,或花花,小七會更有動力哦。

謝各位看官垂憐~~~~~~哇哈哈哈~~~~~~~~~

第一百四十九話 似此星辰非昨夜

如此,一切正按照老道士的法子,謹慎進行着。

時間過的很快,一晃一夜過去了,直到了第二天,床上的雲翎,不僅沒有半點反應,甚至連一點點好轉的跡象都沒有,脈搏呼吸心跳,一如之前。

幾個人寸步不離的守在門外,皆沉默不語。從昨兒到現在,幾人都未曾合過一下眼,眼下不管是平日裏雍容風雅的顏少主,還是妖嬈絕倫的小王爺,皆是胡子邋遢神色頹廢的模樣,憔悴傷神的如同喪偶的鳏夫。

房外的天,暗藍蒼穹之上的日頭,像是一個巨大的金色車輪,沿着弧形的時光軌跡緩緩傾軋下來,壓抑在人心頭,喘息不過來的重。不多時它滑到了山腳,收斂起自己最後的光芒與溫暖。黃昏近暮,日薄西山,殘霞如血,幾人的情緒越發低落,看着那暗紅如血的霞光,覺得那簡直不是天際的霞,而是心口裏的一抹血,讓人止不住的疼。

夕陽徹底沉淪下去的時候,意味着雲翎只剩下最後一晚的時間。傷心已久的小王爺終于忍不住,拔劍便砍顏惜,雖然顏少主并未正面迎戰,但小王爺的狠話卻放了出來。

“——親親是為救你們顏家才落到如此田地,若她再也醒不過來,我定要整個顏家陪葬!”

顏少主卻并未回應,他自雲翎出事後,除開遇見那乞丐老道及會見下屬部署救援安命候的計劃之時正常一點,其他時間便一概沉默,像是三魂六魄裏少了幾縷魂魄一般,往往握着一根白色的芙蓉簪,一出神便是良久。

眼看月亮都已出來,顏惜仍保持着一個時辰之前的姿勢,掌心握着簪子,定定向着太陽已落的方向,發怔。

顏葵小心翼翼揣摩着他的神色,道:“少主,別再看了,太陽已經落山好久了,要等明天才會出來。”

顏惜沒講話,他依舊看着那個方向。

是啊,太陽落下去了,明早還會升起,同往日一樣溫暖,一樣明亮。

而她呢?明天她會醒來嗎?她會睜開眼,再喊他一聲顏惜哥哥嗎?

如果,如果可以,他願意拿一切去換那一聲,顏惜哥哥。

月上中天的時候,李承序走出了雲翎的房間,去探隔壁的雲舒。他走後,顏惜踏進了房,屏退了守夜的丫頭,徑直來到床畔。

房裏靜悄悄的,除開燈芯偶爾發出的噼剝聲,一絲聲息也沒有。

雲翎安靜的躺在床上,像是一個熟睡的孩子。

顏惜傾下身來看了她良久,随後,他緩緩伸出手,撫上她的臉。

手指下的她,皮膚依舊蒼白如雪,脆弱的似是冬日窗戶上凝着的薄薄白霜,仿佛稍微呵上一口熱氣便會無聲融掉。

她的如斯脆弱讓他的指尖不住的顫抖,他深吸一口氣,這才穩住自己的動作,手指順着她光潔的額到細致的眉眼,一寸一寸向下撫過。

他的指尖來到她的眉眼,指尖下的眉毛纖眉若羽,眉毛細而淡,不曾用過螺子黛精心描畫,卻有着自然而俏美的弧度。眉毛下的長睫低垂,投下一彎扇子似的暗色陰影,那長睫掩住的眸子,從前總喜歡用慧黠的眼光輕輕淺淺的看人,偶爾含笑回眸,偶爾淡然平和,偶爾惆悵遠視,但永遠都是清亮剔透,宛若山澗裏一泓流淌的潾潾清泉,又如絲綢夜幕中閃爍不定的明亮星辰,只那麽輕巧一瞥,便能折射出熠熠的光輝,讓人止不住的沉淪下去。

然而,那樣美麗的眼,卻或許再也無法睜開。

顏惜心下劇烈一痛,指尖從她的眼睫移開,觸到她的臉頰。

她的皮膚柔軟如奶酪,他倏然憶起那密室裏的朔日之夜,她不小心吃了他“豆腐”時的局促模樣,她目光躲躲閃閃,不敢看他,臉頰尚帶一絲羞澀,腮上酡紅如落日飛霞。

那會他蓄意戲弄她,她慌張臉紅,他心裏卻漾起無端的甜。

那刻回憶如此之甜,清晰的如同昨日之事,而待到而今,竟化作磨人的毒,一點點滲進骨血,流入腑髒,成為肝腸寸斷的疼。他不忍再看,将手指摩挲過她小巧的鼻梁,最後來到她的唇。

她的唇,沒有絲毫的溫度,淡白淡白的色澤,像是開到晚春季末的茶靡花,帶着蒼涼的氣息,顫巍巍挂在稀疏樹梢,興許蕭瑟的寒風一過,便會從枝頭凋零墜落。

顏惜的手指久久停留在她的唇瓣上,他的眼神有那麽片刻的恍惚,依稀透過漫長的歲月,回到記憶裏七八歲的光景。

那一年後山,六歲的她抱着他送的小兔子,踮起腳仰起頭啪一聲親上了他的臉:“顏惜哥哥你真好,謝謝你的兔子!翎兒好喜歡!”

他被她卒不及防的親吻驚得愣在原地。明媚陽光下,那六歲的小小女童,有着晶瑩白皙的皮膚,笑成月牙一般的璀璨雙眸,山茶花一般的唇,那唇上,剛剛貪吃過一大碟奶香茶梅,隐隐還留有牛奶的醇香與楊梅的酸甜,他注視着她,忽地很想嘗嘗那梅子的味道,然而她卻已然抱着兔子,一溜煙燦爛大笑着跑開。

……

往事如煙,幸福是毒,回憶愈是美好,折磨愈是加倍。

顏惜緊閉上了眼,不敢再想。他沿着床畔,緩緩坐下去,須臾,他低低的笑起來,道:“翎兒,不要再玩游戲了,今日不是初一,你不要再玩假死的游戲好不好?”

床上的人沒有回答。

顏惜又道:“翎兒,你是不是累了,所以需要休息?沒關系,你盡管睡吧,我在旁邊守着你,只要你答應我明早太陽升起之前乖乖醒來,好不好”他将指尖從她臉龐上撤下,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一如她的唇一樣冰冷。

顏惜将她的手包攏在兩掌之中,他朝她的手呵了一口氣,道:“你的手真冷,我給你暖一暖好不好?就像小時候一樣,你冷了,要麽就把手放進雲舒的口袋,要麽就放進我的口袋。”他握緊了她的手,與她十指相扣,将她的手貼在自己的胸口,似要将全部的溫暖都給予她:“你知道嗎,那時候你放進我口袋的時候,我總做出不情願的模樣,其實不是的,我心裏歡喜的緊,我喜歡幫你捂手,哪怕你的手再冷,我的心都是甜的。”

“是的,翎兒,那會的我喜歡幫你捂手,就像我喜歡跟你說話,喜歡看你微笑,喜歡陪你玩耍,喜歡無條件答應你的任何無理要求一樣,哪怕你要我陪你一起闖禍,哪怕你要我陪你做一切我不屑一顧的傻事,哪怕明知會挨罰受罵……我都願意,每一件我都願意。”

“對了,我想告訴你一件事.....我的船已經造好了,我可以帶你去遙遠的海面看星星,你不是一直想去海的中央看星星嗎......十年前你說的那句話,我記到現在,如今我終于造好了你要的船,你快醒來,我們一起去......”

“你老說想去美麗的地方看星星,所以兒時那會,我偷偷給你取了個昵稱,一個人的時候,我喜歡自言自語喚你星光……是的,星光,你是我的星光,你是這世上最美最亮的星光,你給過我最美麗的風景,最真摯的關心,最貼心的溫暖。你是世上一切幸福的綜合體……”

“可你這個星光,卻如此偏執,因着我丢掉你的小鐵劍,你居然同我置了這麽多年的氣!你可知,我為何那般做麽?呵……”他苦笑一聲,低聲道:“因為我嫉妒.....”

“其實後來我很後悔,若不是當初的那樣任性草率的舉動,那些年我與你便不會吵架置氣,不會相見故作漠然……明明,明明我是那麽想靠近你的啊!”

“翎兒,你真傻,你為什麽要去那麽危險的地陵,為什麽不聽別人的勸?我不是讓你等我回來的嗎?這件事雖然棘手,但我未必不能解決,你為什麽要那麽沖動,為什麽不顧一切後果的去幫我?”顏惜将她的手貼在臉上,摩挲着她的掌心:“傻瓜,你這個傻瓜,你這個口是心非的傻瓜,你總說你不在乎我,你讨厭我,可你的心裏,其實也一直将我當做最親近的人不是嗎?”

“那一天,你定然痛極了吧,那樣殘忍的酷刑,我都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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