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小悶呆,小悶呆……”游清微急切的聲音在路無歸的耳畔響起。

路無歸順着聲音傳來的方向朝游清微看去,淚水模糊了視線,她伸一抹,發現手上沾滿了淚水。

游清微見到路無歸回過神,長長地松了口氣,問:“你怎麽了?怎麽哭成這樣?”

路無歸說:“游老頭奪了大白的化龍造化,大白生氣找你爺爺拼命,引發大水,被爺爺用天罡神雷符引天雷劈死了。它死得好慘,角被劈沒了,身子被劈爛了,鱗也燒沒了……”說着已是哽咽得不成聲。

游清微震驚地看着路無歸,被驚得說不出話來,她難以置信地看向游老頭,張了張嘴,竟是半晌無言。她不願去相信自己的爺爺會作這樣的孽,但她相信路無歸,她和她家人身上的業債血咒更是讓她不得不信。

化龍造化、殺身之仇,游清微都不知道要怎麽去化解這場仇怨。她沉默許久,幫路無歸擦了淚,說:“不哭了。”對她來說,如今只能是船到橋頭自然直。

路無歸抱起螭龍八卦盤、量天法尺、銅錢和定星羅盤,朝外走。

游清微見狀,對游老說了句:“爺爺,我先送小悶呆回去。”

游老頭擡起手,輕輕地揮了揮,說:“去吧。”

一路上,路無歸都緊緊地抱着螭龍八卦盤沒有松手,腦子裏全是大白死時死不瞑目的樣子。她問路無歸:“你有家裏的鑰匙嗎?”

路無歸“嗯”了聲,點頭。

游清微送路無歸回到家,見到莊曉笙沒回來,她不放心路無歸一個人在家,先給莊曉笙打了個電話,說她送路無歸回家了,讓莊曉笙要是沒事就早點回來。她見路無歸把法尺、銅錢、羅盤放沙發上一扔就不管了,抱着螭龍八卦盤不知道往哪裏放,一會兒往電視架上擺,一會兒又進到卧室,不一會兒又出來往博古架上放,她說:“我看剛才的情況,好像大白的魂還在,要不給它弄個神龛供起來?”

路無歸說:“我家沒神龛。”說完,她把螭龍八卦盤中間的玉摳了下來,取了根紅繩子挂上,戴在了脖子上,說:“大白,你從螭龍雕塑裏出來,到這玉裏來。”

游清微驚訝得微微張了張嘴,心說:“它能樂意進去嗎?”心念未完,就見到一道白光從螭龍雕塑中飛出,在空中轉了一彎,一頭紮進了路無歸脖子上的鎮魂本命玉中。

路無歸摸了摸玉,問:“擠不擠?”

脖子上的鎮魂本命玉有朦胧白光閃了兩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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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無歸說:“閃兩下,那就是不擠。”她又對游清微說:“我把玉要回來了,你把那個八卦盤拿去鎮身。”她的話間剛落,鎮魂本命玉中飛出一道白光落在螭龍八卦盤上化成一條尺餘長、無角、有須、有四足的小蛟龍,作威脅狀。

路無歸心說:“冤有頭債有主,游道法幹壞事的時候看起來只有我這麽大的年齡,那時候他的兒子都還沒出生,孫女就更沒影了,害你的不是游清微。你把游老頭打死我都不攔你,但找上游清微不太對。”但又想到游清微身上的白鱗是從游老頭那傳下來的,不是大白直接種在她身上的,游清微身上長白鱗再怎麽都只能說游老頭不對,不能說大白不對。大白不願意把螭龍八卦盤借給游清微,且是它用得上的,不願意借在情理之中。路無歸想了想,說:“大白,我們不借螭龍八卦盤給游清微,但是,你找游老頭麻煩,不要找游清微的麻煩,好不好?”

大白歪着頭看着路無歸,宛若綠玉般的眼睛透着疑惑。

路無歸說:“害死你的是游老頭,不是游清微,他害你的時候游清微的爸爸都沒出生。”

大白仰起頭斜眼看着路無歸,那表情滿滿的全是不樂意和不同意。

路無歸側頭斜眼看向大白,無語地跟大白大眼瞪小眼。

雖說她倆不是同類,但表神竟是出奇的神似。

游清微看到路無歸和大白相互瞪視的眼神和表情,下意識地心想:“小悶呆和大白才是親生的吧。”

路無歸和大白僵持着,誰也不讓誰。

直到開門聲響起,大白才被驚動。它化作一道白光落在了路無歸的腰間、勾起尾巴似乎想把路無歸盤起來,結果不夠長,盤不住。它探頭上下打量一圈路無歸,最後纏在了路無歸的手腕上。它的身形長度剛好夠繞着路無歸的手腕纏上一圈。它纏上去後化成一道雪白的無角螭龍紋身。

路無歸好奇地摸了又摸,摸上去皮膚一片光滑,如果不是看到大白身上發出來的白朦朦的光,她都會以為是自己紋了道漂亮的紋身。

莊曉笙推門進來,見到游清微,喊了聲:“游總”,問:“你怎麽知道我要買車?”

游清微驚訝地看了她一眼,頗為意外地叫道:“你居然舍得買車?”她上下打量眼莊曉笙,又探頭朝外面看了眼,說:“太陽沒從西邊出來吧?”

路無歸看到莊曉笙回來,她手腕上的大白好奇地探起頭想去看曉笙姐姐,她怕大白把曉笙姐姐吓着,趕緊一巴掌按回去。

莊曉笙說:“我昨晚的打車費就是三百多,趕上我以前一個月的交通費用。每天上下班擠地鐵的六塊錢變成打的來回一百,一個月至少兩千六,再加上您時不時把二丫給拐走我得去接人,這費用算下來一個月至少得四千。”

游清微懂了。她起身,說:“行了,你回來了,小悶呆還給你。”她又對路無歸說:“小悶呆,謝謝。”她又看了眼被路無歸捂住的手腕,說:“不管怎麽說,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這是天經地義的事。不過,如果有辦法補救,我希望給游家一個機會。”她完說,關上門,走了。

莊曉笙問路無歸,說:“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懂。”

路無歸沒作聲。

莊曉笙見路無歸不說,倒沒追問。她看到路無歸的東西拿回來了,就去找了個背包把東西給路無歸收進去。待收到螭龍八卦盤的時候,好奇了看了眼,說:“這羅盤做得蠻精巧的,以前好像沒見過,也是你的?”

路無歸看了眼莊曉笙說:“這不是羅盤,這是八卦盤,羅盤有指針、羅經,八卦盤沒有。”

莊曉笙“哦”了聲,就給路無歸裝進了背包裏,說:“我給你放進卧室。”她看了眼時間,說:“走吧,出去吃飯。”

路無歸把手藏在身後跟着莊曉笙出門。她進了電梯後,問:“曉笙姐姐,養我是不是很費錢?”

莊曉笙看了眼路無歸,說:“放心吧,你每個月八千塊的工資在我這,足夠我好吃好喝地養着你了。”

路無歸想了想,說:“我上回走陰,帶了一串拖油瓶,得算出外務,我得跟游清微說讓她給我算獎金。”

莊曉笙恍然大悟,說:“我說她好端端的怎麽給你配車。”又摸摸路無歸的頭,說:“下午的時候,小唐拿了我的身份證去辦手續。我查過,這車的裸車價都得近百萬。”她經歷過上回路無歸“走陰”賺回一套房子的事,對于再賺一輛豪車,只能欣慰她家二丫真能賺。

路無歸問:“什麽車?”

莊曉笙領着路無歸出了電梯,走到地下停車場,打開車,說:“喏,這個。”

路無歸仰起頭把車從頭到尾瞄了眼,沒見這車比游清微的車好看。她“哦”了聲,乖乖地坐到後座上。

吃飯的時候,莊曉笙忽然看見路無歸的手上多了一道白色的龍形紋身,她驚愕地問:“你什麽時候紋身了?”

路無歸輕輕地回了句:“這不是紋身。”

莊曉笙愣愣地看了眼路無歸,她想到路無歸幹的行業,問:“你不會告訴我這是什麽靈體附在上面吧?”

路無歸驚訝地說:“曉笙姐姐,你怎麽知道?”

莊曉笙抓起路無歸的手腕仔細地看了看上面的大白,問:“蛟?還是龍?”

路無歸想了下,說:“蛟龍吧?”

莊曉笙心說:“你怎麽不說是青龍?”她說:“吃飯。”

路無歸“哦”了聲,埋頭吃飯,她看到大白又擡起頭,趕緊一筷子按在大白的頭上,結果沒按住,大白一下子從手腕中沖出來跳起了那剛端起來還很燙的瓦罐湯裏,在裏面打了個滾之後,就又回到了路無歸的手上。莊曉笙喝完一小碗湯,端起碗去盛湯,突然發現剛才還滿滿的一罐龍骨海帶湯只剩下了海帶和幾塊骨頭渣子。她震驚地看向路無歸。

路無歸趕緊把手上的大白按住,心說:“你不怕把你燙壞呀。”她不敢看莊曉笙,把頭埋得低低的,臉都快埋到碗裏去了。

莊曉笙哪還有不明白的。她看路無歸這樣,只好假裝什麽都沒看見,擡手招來服務員又點了一份湯。

夜裏子時,路無歸趴在床上,大白繞着她脖子上的玉,一人一蛟睡得正香。

忽然,大白像是覺查到什麽,一下子擡起了頭,朝着屋外走廊方向望去,緊跟着全身的鱗都豎了起來,怒氣勃發的模樣。

路無歸聽到有風聲,困盹地睜開眼,一眼看見大白的鱗都張了起來,那豎起的鱗抖動着,發出呼呼風聲,虎視眈眈地盯着什麽,一副有什麽深仇大恨的樣子。

緊跟着,她忽然聽到游清禹的聲音:“姐,開門啊,是我,我是清禹。”那聲音飄飄悠悠的格外陰森恐怖。

路無歸驚得瞌睡全無,“噌”地一下子坐起來,隔着牆都能看見一團人形的黑氣在游清微的門外。它似乎進不去,就在門口喊門,且不斷地在走廊上徘徊,似乎在找地方進屋。

路無歸覺得奇怪極了。游清禹不是被冤孽纏身麽?他爸抱他出去,他居然還有魂能逃出來?還滿身黑氣,那黑氣還不是鬼氣!路無歸覺得奇怪極了,她低頭朝大白看去,只見大白一副随時要撲上去開打的樣子。

她問:“大白,游清禹現在這鬼樣子是你弄的?”

大白先是斜着眼睛看了她一眼,然後,搖頭,然後,繼續鼓着全身的鱗。

她又問:“大白,游清禹現在是什麽情況?”

大白又給了她一個我怎麽知道的眼神,然後繼續鼓鱗。

路無歸被它全身豎起的鱗片豎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她一擡手,把那鱗片給它順平,拉過被子,摟住大白,說:“睡覺。”反正只要游清微不開門游清禹就進不去。她才不管嘴不留德和游清禹他們的事。

“姐,開門啊,我是清禹。”

“姐,我好難受,你開開門。”

“姐,我有事跟你說。”

游清微沒開門,游清禹就一直喊門。關鍵是他那聲音有氣無力的拖長着調子鬼氣森森的,在這深更半夜的格外滲人。

莊曉笙房裏開燈的聲音響起,不多時,莊曉笙來敲路無歸的門,問:“二丫,屋外是不是有什麽動靜?”

路無歸說:“你聽到了?”

莊曉笙說:“總聽到有若隐若無的喊話聲,可仔細聽又聽不清楚。你不是幹那一行的麽?外面是不是有什麽不對?”

路無歸說:“游清禹來了,在外面喊游清微的門。”她忽然覺得不對勁。曉笙姐姐的陽氣這麽重,照常理是撞不見這些的!

游清微煩躁的聲音從隔壁響起:“游清禹,你煩不煩?”

路無歸又坐了起來,她飛快地換好衣服,從背包裏摸出法尺,打開卧室門,到客廳門口,側耳聽着外面的動靜,在想要不要出去看看。

大白早趴在右上方的門角探頭朝外看了眼,一扭頭,鑽回了路無歸脖子上的玉佩裏——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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