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扮賢妻」
仔細想想,要是一直尋不得師父他們,而在溫家這樣待下去,風風光光當個少夫人,在這個物價飛漲的年代,也算是個不錯的出路。但問題在于這莫名其妙的夫妻關系。感情可以慢慢培養,可夫妻同房的事卻是避無可避。
出乎阿音的意料,當她絞盡腦汁去想婉拒同房的借口,溫寧已自動自發自覺地卷了鋪蓋,去睡了書房。據說,是溫少爺要刻苦什麽攻讀。在阿音看來,這其中絕對有問題。哪有男人娶了老婆不睡的道理?除非是聖人。
委實猜不到溫寧娶阮思的原因,抓個下人問也不切實際。若照他所說,是為了保她的命,那這半月以來風平浪靜的日子,也顯得太過詭異。
傷好了個完完全全,阿音終于不用再顧忌睡姿對傷口的影響。一時放縱,竟是睡到日上三竿。然門風嚴謹的溫府居然沒喊小繪來叫醒她,她估摸着是因為這半個月相敬如賓互不搭理的夫妻關系。既是不得寵的夫人,也自然沒有下人殷勤的道理。
房裏空無一人,阿音穿了衣服就推門出去,心裏還想着廚房有沒留點吃,可一雙滿溢嫌棄的眼睛卻随着日頭,一道映在眼裏。她驚得扶住門框,結巴道:“娘……”
溫夫人正坐在一張極其名貴的紫檀木椅上,邊上還擺了茶幾,點心茶水擺了個滿滿當當,旁白還有下人打着扇子。阿音目測她已在門外坐了許久。的确,在門外候着,比直接進屋拎耳朵來得震撼。
“娘,您怎麽來了?”阿音盈出溫和的笑,款款施禮。
“哼,還知道喊娘?也好,這算是睡醒了吧?”溫夫人輕蔑看她,“現在的年輕人可真不一般,剛進門就能睡得這麽晚,侍奉公婆的事倒給全免了。奉茶的時候說得好聽,阿思記下了……呵,你這像是記下的樣子麽?”
阿音心裏暗道,我又不是真的阮思,憑什麽侍奉你們!可話到了嘴邊,卻是溫婉:“興許是昨夜睡得晚了些。明天開始,阿思會早起的。”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阿音努力擺出一副讨好姿态,畢竟現在得指望溫府混着不是?若換了平日,她早就看不慣這大嬸的嚣張嘴臉了。
溫夫人端起茶碗:“睡得晚些?據我所知,溫寧一直睡在書房,說是不願打擾你養傷。他是心疼你,可你呢?沒跟丈夫一起歇息,還能晚睡?你啊你,是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阿音真想一掌劈暈這位大嬸,雖說武功非常不濟,但對付一個闊太大嬸已是綽綽有餘。然如此狀況下,阿音也只得服軟,就算服軟也得惡心死她:“阿思昨夜想着夫君,想着想着,便是睡不着了。”
“噗……”溫夫人驀地噴出一口茶水,眼看着一身南錦衣裳給沾了茶漬,也不好怪罪這兒媳,誰讓這茶水是自己噴的,況且她想的也是她男人啊。
溫夫人瞧這女人有些厲害,想着不能讓下人把話聽了去:“你們先退下。”
看下人跑得快,阿音不由吞了吞口水,話說這是要開戰麽?多年媳-婦熬成婆,這個婆婆的功力絕對不是蓋的!見溫夫人目色淩厲地盯着,也不知自己犯了什麽錯,只好與之對視。
溫夫人又覺這人有點傻,便提點道:“你身為新婦,是要比婆婆站得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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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音看了看腳下,的确是比溫夫人站高了兩個臺階,趕緊趨步下去:“阿思知道錯了。”
“嗯,知道就好。”溫夫人見這個兒媳還有救,就切入正題,“那天老爺說的話,你該是聽清了。我家溫寧是要考狀元的人。也許你會問,溫家這麽大家業,為何還要他念書這麽辛苦。唉,這是老爺心尖上的事啊。老爺年輕的時候,家裏窮得很,只顧得掙錢養家了,哪有好好讀書的機會?所以啊,我與老爺對他的寄望很大,你也要多包容一些,不要整天纏着他,要多照顧他,聽明白了?”
“是,阿思會照顧好夫君的。”阿音把頭低下去,貌似很誠懇,實際上是為了掩飾抽動的嘴角。話說是誰纏着溫寧了?這半個月根本沒見他人影好麽!
“既是聽明白了,為何也不動手做些事?”溫夫人再度盯住阿音,希望她能開竅。
“哈?”阿音給了她一個正常人的反應,但見她好像不太滿意。這個溫夫人說話總喜歡讓人猜謎,鬼知道她心裏想什麽。
溫夫人撫着氣得發悶的胸口,盡力心平氣和:“你丈夫去書院了,這幾日中午也沒回來吃飯。你這個為人-妻的,怎麽也不懂得去送飯?”
阿音支吾道:“是他讓我待在家裏,哪兒都不許去。”
溫夫人撫胸口的動作逐漸加快,氣得直嘀咕:“這個兒子真沒用!比你爹還沒用!”一回神又是婆婆的高貴姿态:“他是對你好,難道你就不該對他好些?難不成,你不會做飯?呵,也難怪,那種地方哪裏需要你做飯?”
阿音低聲道:“我會。”這頭說着,心裏卻是氣得不得了。好不容易為師父練出的廚藝,現在居然要白白便宜了外人。
“是嗎?那我可得看一看。”溫夫人的表情有些意外,看來這兒媳還是有點用處。
“好,阿思這就去。”阿音低頭看着手,心說這個阮思還真是養尊處優的花樓姑娘,一雙彈琵琶的手真是半點損傷也無。
做飯的整個過程,可算是戰戰兢兢。阿音下的每一個調料都被溫夫人指指點點。什麽甜了、鹹了,好像她自己嘗到一樣。可偏偏她就搬着凳子坐得老遠,生怕沾到半點油煙味。
做好的飯菜裝了滿當的一大盒子,溫夫人執意要她親自送去。依着溫寧說的那些,阿音本想借故推脫一番,可溫夫人硬是讓人把她給推出門去,說是不把飯送了就不準踏進家門。
阿音百般無奈,只好硬着頭皮出門了。反正扮一扮賢妻也沒什麽大不了,都一樣是演戲。
第一次在白日裏走上禹州城的大街,繁華而寧逸,似乎聞不到半絲金錢氣息。一般像溫家這麽有錢有勢的,早該搬去王都了,可溫老爺只願留在禹州。本來還想不到是何緣故,但今日一上街,倒是完全明白了。
“你們看!那不是漪花樓的阮思姑娘麽!”
“對呀,你們快看!當了溫家少夫人還真是不一樣了!”
“什麽不一樣?不就是花樓彈琵琶的?飛上枝頭,也終歸是披了鳳凰毛的山雞。”
“你怎麽這樣說話?好歹也得背地裏說,是不是?哈哈哈哈……”
街道兩側傳來的竊竊私語,如一盆又一盆的髒水扣在頭上。阿音真想把飯盒掄到他們臉上,可一個彈琵琶的怎會功夫?這件事要是再傳出去,說不定還有更奇葩的流言。
阿音幾乎要将飯盒捏碎,心說一定要抓緊時間查清拂月閣的動向,只要一回去,馬上就讓小昱他們把你們的嘴都給縫上!
“你是溫寧的夫人吧?”一個白衣書生攔在她面前。
“是又怎樣!”阿音憋了一肚子火,碰上個不識趣的,自然是帶着殺氣吼出來。
“書、書院不能讓閑人出、出入。”那書生被吓得不輕,瞧見阿音的眼神,吓得心髒都提到嗓子眼。
阿音勉強擠出一個笑,殺氣不減:“我是閑人?”
白衣書生自認招架不住,忙退到一邊:“您不是,不是。溫寧就在裏面,夫人請進!”
阿音懶得理他,拎着飯盒就重重踏進去。進門時,仰首一看:子虛書院。
經過方才的發洩,阿音的氣已順暢許多,遂以一個溫婉妻子的姿态問到了溫寧的去處。
杏林亭下,一個白衣書生正仰卧在石凳上睡覺,臉上蓋着一本有很長名字的書。往邊上的竹編書箱上一看,挂着一塊刻着“溫寧”的小木牌。
阿音走過去,把飯盒往石桌上一丢,冷聲道:“吃飯了。”
溫寧先是在夢裏“嗯”了一聲,後察覺什麽,飛速彈起,一把拽住她,低聲道:“我跟你說了什麽?我要你好好待在家裏,你怎麽就不聽話!”
阿音現已恢複,掙開他的手是輕而易舉。只是這一下,又把剛才平複的怒氣給激回來。她也顧不得阮思的溫婉姿态,直接怒道:“我也想待在家,可是你娘一早就守在門外,我有什麽辦法!我活該做飯,活該上街讓人指指點點,活該現在站在這裏讓你說!”
“你不也說了不少?”溫寧看她安然無恙,略感放心,但聽她被人指指點點,心裏還是有些愧疚。畢竟娶她進門是萬全之策,沒想到竟是意外傷了她。
“你慢慢吃,我走了!”阿音瞪他一眼,剛想走,手卻又被他拉住。
“等會兒往小路回……”溫寧話未說完,便見她飛快翻手一擋,腳步靈巧輕旋,輕易地避到一邊,只是收力時晃了兩下。溫寧驚愕不已,話說阮思是個弱女子,若是會剛才那招,當日也不至于被那人揪住。
愣了片刻,阿音才意識到身體的本能反應,趕緊裝作溫柔:“夫君,我先回去了。”
“你到底是誰?”溫寧靜靜問着,從她眼底察覺一絲驚惶。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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