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拂月時」【完結】

既然李尋昨日還出手解決此事,那麽今日大概還沒走?這當然是阿音一廂情願的想法。她當然明白這位師父“了事拂衣去”的習慣,但她不得不去碰一碰運氣,畢竟心裏有了選擇,也不可能再回拂月閣。所以,即便師父不想見她,她還是想道別。

然而事實就是,果真一廂情願。

魏府門前的守衛一個不剩,連府門也沒鎖上,阿音一推就進去了。她看見的是空蕩蕩的院子,一絲淩亂也無,仿佛自溫家搬離後,再也沒人來過。

“我找過了,沒有人。”溫寧從後院出來,看着阿音吃驚的眼神,“我比你來得早。有些事,我也必須向你師父說清,無論如何,拂月閣也算是你娘家。”

“師父,他真的不想見我,不會是恨我吧?”阿音憂心不已,她并不想維系十年的師徒之情就此斷絕,可她已經做出這樣的決定,似乎也無可挽回。

“你聽,這是什麽聲音。”溫寧作噓聲狀,引着阿音朝右邊看去。

阿音眼睛一亮,手指着那團毛絨絨的東西:“是板栗!師父把板栗留下了!”

溫寧走過去,想把板栗抱回來:“如果師父恨你,豈會把它留……喂,別跑啊!”他本是好心過去,哪裏知道板栗一見他拔腿就跑。

阿音趕忙追上去:“你吓到它了笨蛋!”

別看板栗身子小小,跑起來可是飛快飛快的。它一路跑着,帶着兩人跑進李尋的書房。記得這個書房已被大火燒過一次,現在又裝飾一新。

書案的紙鎮之下,有一張字條還有一個信封。阿音一看那字跡就認出來。

板栗就是留下引路的,等阿音一到書房,它就乖乖伏在她腳邊。

信上的話很短:“勿尋、勿念。”只有四個字。

阿音看了很是着急:“這是什麽意思?為什麽只有四個字?關鍵是,小昱那個話唠居然一個字也沒留下!難道他們瞞了我什麽?不行,我得去找他們!”

溫寧立即攔住她:“你去哪裏找?你說過,拂月閣的人行蹤不定,既然他們沒留下任何蛛絲馬跡,你就不可能找到他們。說不定,他們還會回來。”

“不可能回來……”阿音的聲音忽然沉下去。她打開了信封,裏邊是魏府的房契。

“這是!”溫寧接過房契,萬分震驚。

“他們連房契都留下了,怎麽可能還會回來?最可惡的就是小昱,平時出個門不是都留好幾張字條看都看不完,這回他是怎麽忍的!”阿音越想越着急,因為這實在太過反常。

溫寧死死拉住她:“你冷靜一點。你說小昱一定會留字,那麽說明他還沒走,或是出了趟遠門,很快就回來了。”

阿音望着字條發愣:“是真的嗎?”

溫寧笑着點頭:“是的,信我。”

所謂的等待,一直持續了将近兩個月。莫說是小昱的字條,就是拂月閣也無任何消息。

明知溫寧那天的話只是安慰,但阿音也只能選擇相信。他說的對,只要師父有心,就沒人能找得到他們。之前也是染故意露面,才能見到拂月閣的人。

過了整整兩個月,當阿音快要等不下去的時候,禹州城裏貼出榜告。

韋益罪犯欺君、受賄賣官、犯殺人罪責無數,已于日前處斬。而兵部侍郎沈暮一家,也因當了韋益的幫兇,全家被抄,發配邊疆。

當阿音看到那些字,她知道,師父幫她做到了。

半個月後,朝廷将茗繡坊及所有查抄財産歸還予溫家,溫家四口亦是搬回溫府。

幾天之後,溫家又舉行了一場婚禮,溫家少爺将迎娶一個叫阿音的姑娘。

關于婚禮的事,一切都是秘密進行,直到前兩天,溫夫人把嫁衣送到阿音面前,她才知道,原來早在一個月前,溫寧就将她的身份給說了。

這天,禹州城又是漫空的金雪如絮,燈花旋落。幾乎全城百姓都聚集在茗繡坊外,再次排隊領受溫夫人派發的紅包。且這一次,溫老爺是心甘情願,沒有半分勉強。

這回,大家又不知道這位溫家少爺是吃錯了什麽藥,竟然娶了一個江湖賣藝的做夫人。他們也不再議論,反正溫家的事,向來讓人猜不透。

溫府是知閣裏,堆了整整五盤芝麻糕,是下人怕這位夫人餓着,所以特地遵照那位風雅翩翩的二貨少爺的意思,給做了一大堆。

阿音在房裏等着,紅蓋頭早就丢到一邊,她早就等得煩了。芝麻糕也吃掉了兩盤,吃得舌頭發麻,都膩了,溫寧的影子也不知道在哪兒。

一道煙火劃破夜空,炸裂的巨響,映得黑夜如同白晝。她看見,窗外閃過一道黑影。

她追了出去,在初春的荷塘邊上,看見一個少年。

不過數月,他長高了不少。阿音走過去:“喂,好歹也得叫聲師姐啊。”

小昱轉過頭來,依舊是那張青稚的臉,外加滿眼睛的不屑,打量她一身紅妝:“什麽師姐?你不是溫少夫人麽?”

阿音提着裙擺過去,還颠了兩下:“你快告訴我,師父在哪兒,他還好嗎?”

“沒想到,你還能想起師父啊?”小昱見她着急,只好說了,“師父沒事,就是這兩個月為你奔波瘦了不少。現在拂月閣也沒事了,一切恢複正常,日子非常太平。可惜啊,就是太過太平,無聊啊。”

“你這是唯恐天下不亂。”阿音發覺他的姿勢有點做作,“喂,你今天犯病了?”

“師姐,你看看,我今天有什麽不同?”他說着,忽然把腰挺得筆直,就怕阿音看不到,還伸手指了指,“這裏。”

“江南領主的令牌!”沒想到拂月閣走了個染,補上的竟是一個毛沒長齊的小子。雖說染行事狠絕,但那種性格有益于行走江湖,可小昱這一挂的,師父确定拂月閣不會走彎路嗎?

小昱看她在摸額頭,清咳兩聲:“師姐,你好像很不滿意?你不服?”

阿音假笑道:“哪敢不服啊領主,以後還得多仰仗你照顧呢。”随後笑聲嘀咕了句,“看來犯病的是師父。”

小昱從懷裏摸出個錦囊:“本來師父托我給你送賀禮來,可聽你剛才那麽說,真是為師父不值啊,唉。”

“賀禮!快拿來!”阿音突然出手,輕輕松松把錦囊奪過。

“你怎麽……”小昱徹底呆住了,三觀也颠覆了。阿音的武功想來是廢渣的程度,可剛才那一手,完全不是她的水平啊!這兩個月,到底發生了什麽……

阿音邊解着系繩,邊說着:“也沒發生什麽,閑來無事,就多練習了些。”

小昱嘆息,望着錦囊:“看來這裏面的東西是用不上了。”

阿音往錦囊裏一看,是十幾二十個牌九:“師父……這是什麽意思?”

小昱解釋道:“師父說了,拂月閣的女人出嫁哪能那麽寒酸,何況還是他堂堂拂月閣主的徒弟。師父怕你在溫家又受委屈,所以給你這些。只要有事,把牌九按上回的方法放好,我們馬上就來替你讨回公道!”

阿音的笑容僵住:“拂月閣的人才資源那麽寶貴,日常那些芝麻綠豆的小事,就讓你們拿刀拿劍地跑一趟,似乎不太好吧?”

小昱拍胸道:“師姐,你就放心好了!那個溫寧要是敢做什麽對不起你的事,拂月閣一定拆了他!”

這話聽得真是萬分恐怖,而且今天是成親的大喜日子,說這種話,不會不吉利麽?

此時,溫寧的喊聲遠遠傳來,小昱瞄了一眼:“你男人來了,我就先走了。以後我會常來看你的,我可不像師父,扭扭捏捏,一點也不男人。”

扭扭捏捏?這樣形容拂月閣主,真的好嗎?

阿音攔住他:“既然來了,就進來喝喜酒啊。這麽急着去幹嘛?”

小昱笑道:“呵呵呵,他都找來了,我再留下?留下幹啥?看你們洞房?”

阿音沉下臉,面無表情推他一把:“你還是走吧。”

影子從荷塘掠過,可惜在最後一刻,月光靜靜鋪灑下來,水面映出他的影子。

溫寧恰好看見這一幕,故意沉聲問她:“什麽人?難道成親第一天就紅杏出牆?”

阿音連連擺手:“什麽紅杏出牆啊!是小昱,他來看我,他說師父沒事,要我放心。”

看她一副驚慌失措的模樣,溫寧不由得笑出聲:“你就這麽怕我誤會?難不成你怕我今晚就休了你?”

“誰怕了!休就休!哼!”雖然這麽說,但阿音心裏還是怕怕的。

“唉,只怕休了,有人會哭着上吊。”溫寧看她臉色變了幾變,走上去擁住她,“我就開個玩笑,夫人就別見怪了。”

阿音在他胸口戳了戳:“客人……都走了嗎?”

溫寧點頭,順便打哈欠:“是啊,忙了一天,累死人了。”

阿音想了想:“那就快回房睡吧。”

“那怎麽行?”溫寧把她橫抱起來,在她唇上輕觸,“等了這麽久,再怎麽累,也得抓緊辦正事啊。”

“哈?正事?”

“開枝散葉。”

***

〖全文終〗

作者有話要說:

【三次元助攻】好久沒助攻了,再助攻估計會被砍死吧……

完結了,明天開更番外,估計有兩三個大概……話說晉江還在抽啊媽蛋,那啥新坑在專欄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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