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可非是個急性子。
——但他不是個不分時地、不分狀況的蠻牛,有時候、某些事情,慢條斯理地進行,結果會更好。
好比現在。
方才急切地将蔽體T恤卷上男子的胸口,不将它一口氣拉扯掉,取而代之的是低下頭,舔吮着那兩枚俏立、色澤誘人的紅莓果。
只要尖起了舌端,于莓果頂端的分裂處轉動,男子的喘息聲立刻就會變得急切,悶吟更顯妩媚。
「嗯嗯……嗯……」
等到莓果整個熟透腫脹,就以掌心包覆住他的薄胸,揉捏似地摩擦。
「啊嗯……」
上半身不停輕顫着,男子潮紅的雙頰想必是發燙得難以忍耐了,開始往左往右地轉動臉頰,磨蹭着堅硬的行軍床。
顫抖的長睫沾染着淚珠。
泡在清澈淚液中的大眼,時而緊閉,時而大張。
随着眼中恍神的色澤,與羞怯閃躲的動作,交疊出現,顯見理智已在欲海的快感浪濤裏載浮載沉。
可非舔了舔唇。
男子的視線,就像是被他舌頭的淫猥動作給勾住了,緊盯不放。
一笑。可非低下頭,像是要幫助男子實現願望般,故意将自己的舌頭伸到了他的雙唇上方,卻維持着數公分的距離。男子有如被釣上來,又沒有餌吃的魚兒,巴巴地望着他。
想要的話,自己來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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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皮地晃動着舌頭,逗弄着。
一滴唾沫高高地落下,濡濕了幹澀的殷唇。
男子急喘。
再也難耐焦急的啃蝕。就着雙手被衣物困在頭頂上的艱辛姿勢,擡起頸項,主動積極地含住了可非的舌,邀請他到自己火熱濡濕的小口內,恣意嬉戲。
咕啾、咕啾的情色淫聲,與男子甜膩的鼻息,交織在這狹小的空間裏,助燃着可非早已高漲的情欲,為接下來的歡愉灌入更多的火花。
「哈啊、啊嗯……」
終于将衣物從男子的上半身剝除,雙手獲得自由的男子,立刻将手伸向了可非身上的那件襯衫。
坐于男子敞開屈起的兩腿間,可非短暫地直起腰,動手将自己的襯衫扯下,随意一扔。
這時男子就像要報複先前他的惡意調戲般,張口從他的手臂、腰側,一路咬上他的胸口。編貝的白牙在可非身上,咬出了一道道的紅痕。
目眩的快感,在體內迸地放射開來。
可非再次将他壓回到床上,循着他細小的腰,來到敞開的牛仔褲。
「啊嗯嗯嗯……」
大手擠壓着鼓脹的部位,男子抽了口氣,微弱地呻吟着。
在薄薄的底褲裏面是什麽狀況,可非完全能夠想像得到。迫不及待地,将牛仔褲從他雪白強健的長腿上扒了下來。
男子也同樣地替可非脫下了最後的蔽體之物,将可非昂揚壯碩的欲望,從衣物的束縛中釋放出來。
那瞬間,男子瞅視着可非的器官,眼中露出一抹恐懼。
可非笑着,他率真的可愛反應,讓人無法不想去戲弄他。于是執起他的手一起來到自己的下腹處,靠近他的耳朵竊竊耳語。
「別擔心,你要是今天下不了床,我會連你的分也一起努力的。」
男子眼睛陡張,惶恐的俏臉裏透出了羞惱的怒光。「你、你你打算做到……什麽程度呀?」
「嗯?不曉得。」極其不負責任地,可非逗弄完他,還不願意善後,繼續煽動他的慌張。「也許做到你求饒說,不行,我快死了,為止吧。」
「什——」一副被嗆到的模樣,緊接着回過神。「不行、不行,我不幹了——嗚哇!」
哪可能讓你輕易逃跑呢?
一旦下定決心,絕不改變的暴君,将膽小的新手情人逮回床上。
「不要……放開我……」
揪住他不停攻擊着自己,拳如雨下的兩個拳頭,安撫——或說是喚醒他被恐懼所吓跑的動情激素,深吻住他的小嘴,掏空他的呼吸。
「……唔……嗯……」
感覺到身體底下的人兒,由不從、抗拒,最後随波逐流地放松,可非才把嘴巴從他溫暖的、令人意猶未盡的小嘴上移開。
「……傻瓜。我騙你的。」
俯看他怒氣氤氲的漂亮臉蛋,可非揚起了唇角。「你是我的『寵物』。我一向非常疼愛自己的東西,你沒什麽好擔心的。」
看見自己言語上的調侃,能逗弄出他臉蛋上多樣變化的可愛神情,固然是種樂趣,但,可非決定自己該「見好就收」。
因為,他擔心性急的另一個自己,會忍不住在語凡羞憤神情的勾引下,失控暴走,破壞了這原本可以是人生中美好的清晨回憶。
「該死的,你怎麽會這麽可愛呢……」
喃喃自語着,可非再次掠奪他的雙唇之際,隐約聽到了被自己鎖住的性急野馬,已經脫缰而出的聲音……
語凡懊惱自己總是慢半拍。
——他不是要為自己的反應遲鈍找借口,畢竟最大的受害者是他自己。他只是想找出自己沒有在第一時間就把成可非這大混賬、野蠻原始人給踹下床的合理解釋。
「哈啊——」
尤其是男人威脅他,要讓他下不了床之後,自己就該這麽做了。
可是自己不但沒有這麽做,還給了男人施展第二波攻擊的空當,然後自己的重要部位就這樣淪陷在男人萬惡的淫口底下了。
最初是和緩的、細膩的,無所不在的溫柔刺激。
緊接着,吸吮的舌深入地含吮,爆發似的快感一口氣沖上腦門。
已經不行了,就要被淹沒了——大腦發出警訊的瞬間,就像是理智的防線全面潰堤般,難分東西南北的漫天官能波濤席卷而來。
射出的白濁體蜜,從下腹一路噴濺到胸口,顫抖的官能餘波仍在體內不停地激蕩着。
「哈啊、哈啊、哈啊……」
隔着朦胧的淚霧,語凡看到男人突然起身離開。
——你要去哪裏?
問題還沒出口,男人已經拿着一罐放在急救箱中的凡士林,以及幾個四方形的薄薄塑膠包裝袋,回到了他的身邊。
語凡害羞地閉上眼睛。
他知道那是什麽了。所以……接下來,男人就要……那個了吧?
……鄧語凡,你真的準備好了嗎?
說他心裏沒有锉、沒有彷徨、沒有遲疑,是騙人的。
二十一年的人生當中,大概沒有比現在更感到困惑與自我懷疑的一刻。
自己真的沒被沖昏頭嗎?成可非救援時的帥氣表現,是不是讓自己興奮地失去了該有的理智判斷?眼前悲劇般隕落的衆多生命,是不是點燃了原始的求生本能,在危機感作祟下,亢奮地引燃了肉體欲望?
打開這扇禁忌的門之前,自己真的想清楚了嗎?
語凡擔心的并不是一旦跳進去之後,發現自己并不怎麽喜歡,該怎麽辦?這種情況很容易解決,只要誠實地告訴男人,有過一次的經驗已經讓他終生難忘,再也不想來第二次了,相信男人不是無法理解的蠻橫之人。
但是令語凡暗暗煩惱的是……這會不會是潘朵拉之盒?自己有勇氣去開啓它嗎?釋放了潘朵拉之盒裏面的「怪物」,然後呢?
「嘿……」
男人的輕聲呼喚,讓語凡張開眼。
在男人的瞳心,看到了自己緊張、擔心與微微膽怯的模樣。
「我不是玩玩的。你呢?」
男人不再揶揄調笑,認真的臉孔傳達出令人放心信賴的訊息。
「我……也不是。」
雖然不知道男人口中的「認真」,是指他們要生死與共的程度?或是願意一起去超市買個菜的地步——不管三七二十一地,語凡聲音略啞地回答了他。
非常滿意地,男人親吻了下他的雙唇,采取下一步的行動。
「唔嗯……」
手指在軟膏的助力下,輕易地探入了密閉的花蕾內部。
微妙的異物感,讓語凡焦躁不安。
體內柔軟的滑溜肉襞,本能地蠢動着,收縮地貼住,放松地吸入。增入的指頭則拓開了花瓣容納的空間,摩擦着敏感的洞穴邊緣。
「哈啊、啊……」
指頭以軸心轉動的方式在裏面抽送時,體內也會連接地掀起一波小小的痙攣,釋放出不同于刺激前方欲望分身的妖冶快感。
他開始不自覺地在床上扭動着,冀望着能一解這空虛之渴的節奏。
驀地,指頭碰觸到了埋在內襞裏的情核——
觸電般的敏銳、幾近燒灼神經的快感,剎那間擴散,轉化為火焰般的熱流,通往四肢。一下子就鼓脹了那半蘇醒的欲望,自前端滴出了透明液體。
「哈啊啊啊啊……啊啊……」
他開始搖頭,求饒了。
「不要……指頭抽出來……我不要……」
男人聽從了他的請求,将手指移出。但是,就在他自緊繃的強烈快感中松懈下來的那一刻——
燙人的前端,抵住在前一波的狂喜中已然松弛的肉瓣。
「不——」
本能地,在男人推進的瞬間,身體為了抵禦外敵而起了抗拒的力量。
但,這股被快感削減了許多力道,已經不再強韌緊閉的肉瓣,在男人勢如破竹的強勢入侵下,只堅持了不到數秒鐘的時間。
硬挺的長物終究是長驅直入了。吞噬着這把熱刃的花蕾,連花瓣都被撐開到極限,有如第二層皮膚般包緊它不放。
最初的、令人啜泣的沖擊過去。
男人停下了入侵的腳步,摟着他的胸口,不停的喘息。汗水淋漓的模樣告訴他,此刻男人力求控制,不求躁進的體貼。
語凡喘息着,閉着眼,試圖适應。
好熱。
它,脈動着,在裏面。
強悍、堅硬的,融合在潮濕、悶熱的狹窄蜜徑裏。
「哈啊、哈啊、哈啊……」
過度發熱的皮膚,都泛起了一波波的疼癢浪潮,并在下腹糾結、蠢動。究竟是維持了多久呢?語凡不知道,也許是一秒,也許是一分鐘,也許更久——男人的「不動如山」漸漸從體貼的意含,成了另類的折磨。
——快一點……動。
淫靡的潮水,來到了腳下,爬上了膝蓋,往大腿內側延伸。
「哈啊……」
輪到男人發出了喑啞的喘息,停在他體內不停被肉襞淫靡的蠢動給催促着,仿佛在他的體內,潛藏着一只吸引人堕落的妖物。
但是男人不忘對他的體貼,緊勒住自己想恣意強抽的欲望,問道:「我可以動了嗎?語凡。」
「嗯!」急切地,想從苦悶中獲得痛快的他,攀着兩側的床架,主動弓高身子,回道:「快……快一點開始!」在這把火将他的骨頭都燒化了之前!
獲得了許可,男人不再遲疑。
「哈啊、嗯——哈啊——啊!」
高高騰起,重重落下。
激烈的抽送,讓他們身下的行軍床,發出近乎要瓦解的嘎吱聲響。
「啊、啊——啊、啊——啊、啊、啊……」
喑啞的羞恥淫聲,搭配着男人在秘穴中沖撞的快感,克制不住地從自己的嘴巴中竄出。
生理能承受的官能浪潮,眼看着已經攀越過了警戒紅線。
「……可非……可……啊……」
淚眼矇眬地伸出手,尋求着。
男人與他十指緊扣,頭埋進了他的頸項間,同樣發出了沙嗄的吼叫。
短促的、狂亂的抽送着。
「啊嗯嗯嗯……」
「唔嗚嗚……」
狂猛的火花終于席卷了他們兩人的意識,一口氣将他們沖上了高潮之巅……恍惚若死的仙之絕境。
可非與語凡在動物園內的緊急救援工作,在三天之後告一段落。
一來,雖然最終被拯救出來的數量不多,但是靠着他們這些獸醫義工急救而存活的動物們,狀況已經穩定下來。
接下來的工作,像是喂食或是清潔傷口、更換紗布等工作,交由獸醫系學生義工們來處置即可。
二來,他們獸醫只能進行第一階段的生命搶救,但是真正要救這些動物脫離困境,則是要透過組織才能進行。
無論是與政府部門交涉,替這些被遺棄的動物找尋接手的地方,或是國內沒有地方的話,就要聯絡國際動物救援的團體等等。
總之,後面還有許多繁文缛節等待進行,但可非他們能夠做的事,目前已經完成,是該回到各自的工作崗位的時候了。
他們與其他獸醫們在火車站分道揚镳,也互道珍重。
「下次也許又會在哪個救援場所會合,到那時大家再聚吧!」——也沒忘記最後要來個志同道合的約定。
剩下了他們自己兩人之後,他們決定搭乘高鐵,以最短的時間返家。
不愧是高科技的技術結晶,在平穩的車廂裏,兩人不過是閉目養神了一會兒,車子已經抵達終點站。算一算不到兩個鐘頭,他們已經從那滿目瘡痍、廢棄的動物園,返回了人聲鼎沸、一片太平的繁華鬧市裏。
一時之間,語凡竟有種不知自己是在夢中,或在現實中的茫然感。
「這裏是現實。」
看着他恍惚的神情,可非緊握了下他的手,苦笑地說:「剛剛我們才離開的那個地方,也是現實,兩邊都不是夢。」
「你也有這種感覺嗎?」被他一語說中了想法,語凡好奇是否他也有同感。
可非揚起唇。
「誰沒有呢?哪天你開始說,自己要吃素了,我都不會感到意外。」
「……那你想過要吃素嗎?」
可非一手勾在他的肩膀上,催促他走向自家公寓,邊說:「現在只要給我食物,不管是素食、葷食還是垃圾食物,我都會滿懷感激地吃進肚裏,然後爬上我的床,睡它個三天三夜,誰都別想把我吵醒。」
語凡一笑。「我附議。我也是快累死了。」
「這可糟了,我們兩個都累死了,誰來做飯呢?」他們并肩走進電梯,即使只有兩層樓,都想省點爬樓梯的力氣。
「別看我,我是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嗯,好吧,就決定吃披薩了。」
「要由誰走到門口付錢?」語凡锱铢必較地問。
語凡打算一坐上沙發,就要把自己的屁股用膠水粘在上面,誰也別想把他從上面拖走。
「我們到時候用猜拳決定。」
可非似乎也打着一樣的主意,不願輕易讓步。
于是乎,兩人互看一眼,驀地——就像是拳擊時的對戰鈴聲,在兩人腦中突然響起,剎那間進入戰鬥模式。
彼此搶着走在對方前面,想要捷足先登,成為第一個霸占沙發的人。誰也不讓誰,結果小動作不斷地出現。後面的人拉前面的人的後衣襟,前面的人故意伸出一腳想将後面的人絆倒——行為之幼稚,叫人難以想像他們竟是年滿二十的成年人了。
幸好現在是午後一點,多數人都在午睡休息,沒有人會撞見他們兩人在走廊上的可笑競争——語凡心裏是這麽以為的。
但是,老天爺偏偏開了他一個玩笑。
他們推推擠擠,像兩只意圖搶根隐形骨頭的狗兒,一路在走廊上嬉戲,直到自家門前。
這時,一道身影從蹲在門邊,變成站起了身體,最後甚至雙手插在腰上,兩腿岔開。
她瞪着兩個舉止幼稚的大男人,想引起他們主動的注意。奈何他們兩個根本眼中沒外人,你推我擠着,從女子旁邊走了過去。
「鄧、語、凡!」
她忍無可忍地提高音量,大聲一吼。
效果是立即顯現。
語凡整個人宛如被天外飛來的一支冷箭,一口氣射中紅心,他停下腳步,臉色蒼白地轉回頭。
「你知道我在這裏等了幾天了嗎?鄧語凡!」
怒發沖冠的熟女,身着香奈兒的套裝,腳踩着Prada的高跟鞋,看上去細致的清秀臉蛋,年齡應該介于三十至四十之間。
「她是誰?」可非皺起眉頭。「該不會是那個騙了你一百萬的酒店公關吧?」
——啪!
熟女二話不說,以手上的古馳手提包,打了可非的肩膀。
「誰是酒店公關!我是鄧語凡的『阿姨』,鄧語凡的法定監護人!」
她宣示完後,立刻轉向語凡說:「語凡,你最好跟阿姨我好好地交代清楚,你失蹤的這幾天去哪裏了?還有……」掏出手機。「這封伊妹兒裏面所說的那些事……是怎麽一回事?」
唉。語凡完全忘記了,自己寫了伊妹兒向阿姨搬救兵,這幾天又沒有将手機帶在身邊,這下子可有得交代了。
「阿姨?」可非一臉茫然地看了看語凡。「我還以為你無依無靠,原來你還有阿姨?還有什麽是我不知道的嗎?」
這邊似乎也需要交代一下。
語凡掏出了鑰匙,說:「我們不用站在走廊上講話吧?到房子裏,我慢慢解釋給你聽。」
但可非從他的手中取走了鑰匙。「到我家來吧,我家比較寬敞,适合講話。」
「你又是誰?」
阿姨狐疑的眼神,讓語凡不假思索地搶在可非回答之前說道:「他是我的房東!」
可非瞥了語凡一眼,有些許的失望、憤怒,但他并沒有當場揭穿這個顯然避重就輕的答案。
「你和房東先生可還真要好!」阿姨低頭看了看他們手上所提的行李袋。「還會一塊兒去旅行?」
「我們不是去旅行,是去動物救援。呃,這真的說來話長,我們先進屋裏去再說吧。」語凡陪笑地說道。
三人以「女士優先」、「客人」及「主人」的先後順序,進了成可非的家。
語凡在廚房泡茶時,一直提心吊膽地,不時探頭出去,窺看着坐在客廳中的可非與阿姨兩人獨處的狀況。
他心想,再糟糕應該也不至于打起來吧?問題是,他們會聊些什麽樣的話題,實在叫人不安。
可惡,這水怎麽不燒得快一點啊!
另一頭,可非從眼角看到語凡緊張的模樣,則是不動聲色地一笑。語凡在緊張什麽,可非大概猜得到。其實他根本不必擔心,可非毫無在他阿姨面前替他們兩人「出櫃」的念頭。
因為這不但不關阿姨的事,這也不是可非能代語凡作主,越俎代庖地替他向長輩報告的問題。
語凡的「秘密」,只可能由他自己的口,告訴他阿姨。
阿姨是住在哪裏?以前沒聽語凡提過。」
「我住美國。十幾年前結婚的時候,随老公移民搬過去的。」她看了下可非,道:「你知道,語凡的雙親都過世了吧?」
可非知道語凡租屋時的保證人,是國中時期的班級老師,因此猜測得出他的父母已經不在人世。假使還在的話,語凡當時就不會想向可非求救,而是回家向父母搬救兵了。
姊姊和我是雙胞胎,小時候我常跟那孩子說,就把我當成備用母親。誰曉得一場車禍奪走了姊姊、姊夫的性命,讓我的話一語成谶,我始終對那孩子感到抱歉。」
她絞着十指,愁容滿面地說:「那時候語凡國中才剛畢業,我不放心他一個人在臺灣,于是把他帶到美國去,他和我在美國住了三年。可能是學習英文對他來講實在非常吃力,他在美國過得很不開心。」
「到了十七歲那年,他向我提出,希望能讓他搬回臺灣的請求。他想靠自己一個人的力量,過過獨立自主的生活。我當下是反對的,說我不會給他一毛錢,他想回臺灣,得靠他自己的力量。然後他就開始到外面打工,自己賺機票錢……」
她回想起往事,不由得笑出。
「一個十七歲的孩子,打工賺得再多,短期間內哪可能賺到紐約到臺北的長途機票?過不了多久,他就會放棄的,我心想就随他去吧。誰曉得他非常有毅力地做了整整六個月,總算讓他存夠了錢。」
她大嘆口氣。
「我還記得那一天,身高還不像現在這麽高,剛開始發育的小家夥,忽然拎着半人高的行李箱,走到客廳向我道別,說『阿姨,謝謝你這幾年讓我住在這邊,我要回臺灣了。如果阿姨有空的話,歡迎你常常回來臺灣找我玩。』時,差點沒把我的心髒吓出病來。」
這時,總算泡好茶的語凡,端着茶壺和杯子,走到他們倆面前,沏茶道:「我也不是要故意這樣吓你的。便宜機票不能挑時間日期,我哪知道自己會标下哪一天的機位?阿姨又那麽忙,我只是找不到時間告訴你而已。」講得好像自己很無情似的。語凡道。
她悻悻然地瞥了他一眼,嘟着嘴說:「反正你都有理由,是阿姨我大驚小怪。」
「人家沒這麽說。」
她掐一掐他的臉頰,當作是懲戒他的頂嘴。
「總之,看到你那封伊妹兒,說你闖了禍,需要跟我借錢周轉時,我吓都吓死了。我想這個孩子是那樣拼命地靠自己賺錢打拼,努力過獨立自主的生活,會讓他舍棄尊嚴,來向我求助的事,一定非同小可。所以我就馬上訂了機票趕過來了。」
語凡知道,盤問的時間到了。
「現在,快告訴我,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當初寫那封信的時候,語凡知道有一半的機率,會變成現在這種狀況,因此也不能說是意外。
語凡認命地,開口将自己到牛郎店工作的事,以及瑷菱小姐的事,和薪水被扣光光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出來。
聽完了之後,阿姨啞口無言。
語凡忐忑地解釋道:「我知道,你一定對我這麽笨很不高興,可是——」
回過神後,她厲聲一喊:「鄧語凡!」
「是。」
站起身說:「我要帶你回美國,不許你再住在這兒了!你現在就去給我準備,不要啰唆!」
我就知道。
語凡嘆氣,當他向阿姨求救的時候,已經有想過,最糟糕的狀況會是什麽。只能說,根據阿姨的脾氣,這一切都不令人感到意外。
一個人獨立自主的日子,掰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