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供奉靈牌
“你瘋了不成!這話要是讓人聽到,傳到皇上的耳朵裏,你就是死路一條!”顧南風死命的拽着沈榭的手腕,意圖讓他清醒一些。
沈榭冷笑一聲,語氣涼薄:“我死不死,又與你有何幹系?”
是啊,是沒什麽關系,死了更好,可現在顧南風被架在這裏,總要裝裝樣子勸一勸,就當是做給老夫人看的。
星辰遠遠的看着二人的模樣,狠狠地皺起眉,公子現如今不像是在做戲,莫不是真的對攝政王有了感情?
不行,大業未成,公子絕對不能動情,尤其這個人還是沈榭,是對他們威脅最大的人,星辰雖然看起來大大咧咧,但心思卻比一般人細膩,他只是喜歡裝。
“是不關我事,沈郎,你就算不為自己着想,也應該為老夫人想想,她若知道你冒雪前行,又該如何擔憂?老人家年紀大了,可不能擔驚受怕。”顧南風心知自己攔不住沈榭,只能擡出老夫人的名頭。
要不是長安拉他過來,他管沈榭去死。
顧南風很好奇,不知清靈寺的放着什麽要緊的東西,讓沈榭變成這樣。
“滾!”沈榭伸手拂開顧南風,顧南風差點被他推倒,沈榭看到顧南風的模樣似有動容,但只是微微頓了一下,繼續往外走去,顧南風着了急,小跑着追上沈榭,一手勾住沈榭的脖子,翻身上前,瞬間把人放倒在地上。
長安愣愣的看着,一時間失了言語。
王爺他……還好吧?
南風公子好身手!
沈榭有些發懵,身下是厚厚的積雪,冬天穿的多,并不如何疼,只是顧南風出手的速度之快,是沈榭沒有料到的。
但沈榭心底裏出現的第一個念頭,不是顧南風會武功,更不是顧南風敢摔他,而是多年前,有一位白衣少年,用同樣的方式把他摔在地上,盡管之後他跟着還了手,兩人打的不可開交,但沈榭始終記得,兩人是怎麽開始打來的。
顧南風……
顧南風……
他到底是誰?
沈榭眼底是難以置信的震驚,如果說長得像是巧合,但這世上真有兩個這麽相像的人嗎?孿生兄弟的性格還會有很大差別,更別說毫無血緣關系的人。
顧南風也知道自己做錯了,立馬跪倒在地,想把沈榭扶起來:“南風一時着急,出手失了輕重,還請王爺恕罪。”
“你會武功?”沈榭眸色沉沉,卻不似剛才那般生氣。
顧南風點頭:“從前練過武生,會一些打戲,只不過都是花架子,驚擾到王爺,是南風的錯,還請王爺不要見怪。”
“花架子的力氣可沒有這麽大。”沈榭只是盯着顧南風看,仿佛要在他的臉上看出花來,如果顧南風真的是他朝思暮想的那個人……
沈榭收起心底的波濤洶湧,他必須再試探一下,如果顧南風真的是顧弦,不,他一定是顧弦!
沒有人能理解沈榭心裏的激動,那種失而複得的感動,若不是當着這麽多人的面,他恐怕會哭出來。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可他念了這麽多年的人,連屍體都找不到,卻突然好端端的出現在眼前,是冒着熱氣的,還能與他說說笑笑,沈榭很想沖過去緊緊抱住那人,好好訴一下離別之情。
顧南風頭更低了:“南風一時激動,所以用的力氣大了些。”
沈榭起身,把手放在背後,不敢讓顧南風看見他顫抖的雙手,按捺住心思:“行了,你也是為了攔住我,不怪你,起來吧。”
“是,多謝王爺。”顧南風緩緩起身,以為沈榭終于不生氣了,卻不成想沈榭突然變臉:“怎的又喚起了王爺,我不喜歡這個稱呼,以後也不準這麽喊,否則你就去後院住馬廄吧!”
顧南風:“……”
“好,沈郎。”
“沈郎不生氣了罷?不知剛才可有傷到,讓我給你看看傷怎麽樣?”顧南風道,反正沈榭不會讓他碰的,看傷也是權宜之計,這樣沈榭就不總想着往外跑了。
沈榭當即點頭:“好,就去書房看吧。”
顧南風勉強笑了笑,看着站在一旁的長安和星辰,沈榭怎麽突然轉了性子?
星辰搖頭,長安松了一口氣,換上笑臉:“那屬下就不打擾了,書房裏還有一些藥膏,王爺身上有傷的話,就拜托南風公子了!”
只要王爺不出府,做什麽都行。
沈榭見顧南風沒有動作,青着臉喊了一聲:“本王的背好疼,一定是被你摔壞了,動作快些!”
顧南風趕緊伸手扶住沈榭:“是是是,我扶您進去。”
沈榭的臉色這才溫和起來,由着顧南風扶着他進了書房,這裏一般人是不能進來的,但沈榭現在巴不得顧南風守着他,自然沒了忌諱。
而長安笑的一臉莫名,王爺從前受傷從不喊疼,就是挨了刀子,也生生忍着,現在只是摔了一下,就張口喊疼,他該去跟老夫人禀報一下,老夫人知道定會高興。
這王府,也終于有了生氣。
書房裏的碳火燒的很旺,屋子裏很暖和,顧南風幫沈榭脫去外衣:“除了背上,別的地方還疼嗎?我一并看看。”
沈榭想說他渾身都疼,又怕吓到顧南風,于是搖搖頭:“沒了。”
“前些日子本王新得了幾只貓,長得都非常漂亮,渾身雪白,因為還小,養在莊子上,好像叫波什麽貓,你可願意養?”
顧南風繼續幫沈榭脫衣服,眼神盡量不亂瞟:“是波斯貓吧?多謝沈郎美意,正好我整日無聊,倒是可以養。”
他還挺喜歡那種軟萌的小東西,只是不知道能養多久。
沈榭呼吸一滞,顧南風以為碰疼了他,動作更加輕柔,顧南風不知道的是,淵國并沒有波斯貓這個品種,當年是他跟沈榭提及,沈榭才知道,而後遍尋不得,才知道世上根本沒有波斯貓。
“好,回頭我讓人送過來。”沈榭點點頭,不管從哪都要弄一只長相漂亮的白貓過來,取名叫波斯。
顧南風剛才用的力氣的确很大,沈榭後背有不少地方都摔青了,沈榭道:“藥在書架上,第二排。”
“嗯。”顧南風颔首,沈榭竟然沒有責備他,語氣還這麽平和,就算是平常人也要生氣,更何況是在暴怒邊緣的沈榭。
上完藥後,顧南風才問道:“沈郎不去清靈寺了?”
“不去了。”人都在這,他還去清靈寺做什麽?
顧南風放下藥,淨了手:“那就好,外面這麽大的雪,你要是在路上出點岔子,老夫人定要擔心。”
“那你呢,你擔心嗎?”沈榭靜靜地看着顧南風,都怪他不好,沒有早些把人認出來,可他實在不明白,顧南風,也就是顧弦到底是如何死而複生。
當年他親眼見顧弦被砍頭,不過因為離得遠,被人攔住,後來又暈了過去,現在想想,或許之前那個人本就不是顧弦呢?
如果早就換成了旁人,那就說得通了,只是不知道是怎麽做到的,連他都被瞞了過去。
顧南風看着沈榭的眼神,怔了怔:“自然是擔心的,只是不知王爺在清靈寺放了什麽,既然是重要的東西,五王爺應該不至于去砸。”
沈榭也跟着扯開嘴角:“沒什麽,一位故人的牌位罷了。”
故人的牌位?
如果是定國公的活着是國公夫人的,五王爺肯定更不敢動,這件事處處透着古怪,難不成五王爺被人騙了?
沈榭繼續道:“那位故人十幾年前因為一些事被砍頭,屍首沒找回來,本王想着供個牌位也好,老祖宗不允許放在王府,便放在了清靈寺,大概是上面沒寫姓名,五王爺不知實情,氣憤之下沒顧及太多。”
顧南風臉上的笑意一僵,沈榭這意思,難道是他的牌位?
!!!
砸的好,那種不吉利的東西是該砸了,回頭他要好好謝謝五王爺。
只是不知道沈榭為什麽要供奉他的牌位,他跟沈榭的關系也沒多好,當初他沒做一件好事,沈榭該恨他才對。
“沈郎有心了。”顧南風臉上的笑越來越僵硬:“既然不出去了,那咱們也該用膳了吧?”
他早就餓了,要不是沈榭鬧這一出,此刻他早吃飽了。
聽顧南風說餓,沈榭立馬讓人傳膳:“就在書房裏用吧,反正也沒別人。”
“好。”顧南風總覺得不太對勁,又說不上來哪裏不對,沈榭突然發火,又突然消停,也不知為何,就因為他摔了沈榭一下?
那一下把沈榭的腦子摔回來了?
之後的種種更讓顧南風趕到不适,用膳時沈榭不停地給他夾菜,大多都是酸甜口的,甚至還想親自喂他,要不然顧南風堅持,沈榭說不準還會做出什麽。
這還不算完,用膳完畢,顧南風本該回蒼穹院,沈榭卻讓他留在書房,他想回去,沈榭不同意,顧南風想着那一下是不是磕到了沈榭的頭,把人磕傻了,要不然怎麽變化如此之大?
長安和星辰自然也發現了不同,長安笑的非常開心,南風公子很好,能攔住王爺,不讓他肆意妄為,星辰就比較擔心了,沈榭的變化雖算不上翻天覆地,但也可以說是煥然一新,跟之前截然不同。
顧南風陪着沈榭批了大半日折子,其中有不少,沈榭不想看,便讓顧南風念給他聽,然後再做批注,有些折子很是荒唐,沈榭直接讓顧南風撕了。
“這些東西就是呈到禦前,也是髒了皇上的眼睛。”沈榭道。
顧南風聳聳肩,沒想到攝政王私下裏會把那些罵自己的折子直接扔掉,而罵他的人還活的很好,仿佛不知道自己的折子已經到了沈榭手裏,或許他們是真的不知道。
天還未黑,沈榭便喊着累,拉着顧南風回了蒼穹院,并且吩咐人,把顧南風的東西全部搬到他的房間。
“天冷了,這幾年淵國收成不好,為了省些銀子,咱們住一間房,能少燒些碳,兩個人還暖和,一舉兩得。”
顧南風:“……”
“沈郎說如何便如何吧。”
反正這一天是早晚的事,他只是沒想到來的這麽快,之前沈榭的種種表現,讓顧南風以為他對他不感興趣,現在看來,是他大意了。
原來沈榭想溫水煮青蛙,只是這水還涼着,就突然滾燙了起來,大概是不想等了。
星辰很是擔憂,沒發生時,他懷疑沈榭那裏有毛病,覺得沈榭不行,現在近在眼前了,他又想把顧南風拉走,其實公子不用獻身,他們也能成功,只是公子不願意多熬幾年,也怕兄弟們難熬。
但這樣受委屈的就成了公子,星辰越想越難過,那麽好的公子,卻被……
不過公子到底能不能懷孕?
他得時刻盯着,以免公子能懷孕,自己不知道,傷到肚子裏的小公子。
屋內,顧南風有些緊張,沈榭一聲令下,他的東西就全都過來了,就是沒有被子,很明顯,兩人要蓋一床被子。
沈榭察覺到顧南風的緊張,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你睡裏面還是外面?”
“我都行,沈郎你先挑吧。”顧南風看着床上的兩個枕頭,沈榭的床不大,兩個枕頭緊緊挨在一起,這證明他們兩個躺上去必定是要碰到的。
沈榭點頭:“好,那你先躺進去,天冷,我們早些安置。”
顧南風兩三下爬上床,知道自己躲不過,眼一閉,心一橫,那就讓暴風雨來的更猛烈些吧!
看着顧南風的模樣,沈榭忍不住想要笑,明明緊張的要死,卻不肯開口說一句話,但凡顧南風撒個嬌,他肯定會答應。
聽到沈榭的笑聲,顧南風睜開眼,就聽沈榭道:“你倒是懂得多,還知道要躺在床上,這麽迫不及待嗎?”
“沈郎在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懂?”顧南風故意裝傻,臉色微紅,因為動作幅度大衣領微微敞開,露出精致的鎖骨,沈榭眼神一暗,把目光轉向別處:“聽不懂便罷,知道你怕黑,多點了幾根蠟燭。”
顧南風心中動容,不明白沈榭為什麽突然對他這麽好,只能輕聲感謝。
沈榭只是搖頭,他有許多話想問,卻又不知如何開口,顧南風的性格跟之前确實有不同,但小動作卻沒什麽變化,經歷過那些,又以戲子的身份混入京都,顧南風絕對有謀劃,但是他不開口,沈榭便不會問。
不管顧南風想做什麽,就算想要他的命,沈榭也願意雙手奉上,他只希望能多看看顧南風,就像現在這麽看着,沈榭都覺得高興。
第二天睜眼看到的是沈榭放大的臉,顧南風吓了一跳。
“雪已經停了,咱們去外面堆雪人?”沈榭問道。
顧南風狐疑的看着沈榭:“如果沒記錯的話,沈郎只比我小一個月吧?”
兩個大男人堆雪人,真的沒毛病?
“嗯。”沈榭點頭:“這跟堆雪人好像沒什麽沖突,快起來。”
當年顧弦來京都是上元節,正趕上下了一場雪,顧弦很喜歡雪,在驿站堆了許多雪人,還強拉着他去看,甚至往他脖子裏塞雪球,後來只要下雪,沈榭的腦海裏都會響起顧弦的笑聲。
顧南風只能從暖和的被窩裏爬起來,跟沈榭一起在蒼穹院內堆雪人,星辰和長治跟着在一旁滾雪球,沒一會兒沈枞過來了,見兩人在堆雪人,歡呼着加入,一身紅衣在雪中尤為刺眼。
“哥哥,咱們堆一個顧哥哥怎麽樣?”沈枞問道。
“好。”沈榭點頭,更加賣力的滾着雪球,等雪人堆成,沈榭在上面放上了一串糖葫蘆:“正好他喜歡吃甜的。”
沈枞嘟了嘟嘴:“哥哥,我也喜歡吃甜的,這是你吩咐廚房做的嗎?我也要吃!”
“等堆完了雪人再吃!”
三人合力又堆了兩個雪人,一個沈榭,一個沈枞,長治和星辰把另一個雪人堆在三個雪人身後:“這個是老夫人!”
如此,一家人齊齊整整的出現在了蒼穹院裏。
“嘿嘿,有顧哥哥和哥哥陪着我,真好!”沈枞笑的非常開心,沈榭扯起嘴角:“好了,洗洗手去吃糖葫蘆吧。”
沈枞歪着頭,他許久都未見過哥哥的笑容了,只是馬上就被糖葫蘆吸引,跑着進了屋。
沈榭的笑容淡了些,生怕顧南風看出端倪:“你也去吃些吧。”
“吃糖多了對嗓子不好。”顧南風時時刻刻謹記身份,既然選擇了唱戲,便要戒掉口腹之欲。
沈榭很心疼:“就算不唱也沒什麽,再者說,以後有本王養你。”
“好吧。”顧南風笑了笑,他挺喜歡唱戲的,就是不知道還能唱多久,他不可能做一輩子的戲子。
沈榭回過頭看向院子裏的雪人,陽光穿過枝丫,照在幾個雪人身上,或許過不久,這幾個雪人便不複存在,但他們一家人終于團聚了。
這件事還不能讓老祖宗知道,父親之死尚未查清,極有可能跟鎮北王府有關,老祖宗若是恨顧家,必定容不下顧南風。
沈榭進屋的時候,沈枞已經吃完了一串糖葫蘆,要去拿第二串,看見沈榭,吓得急忙縮回手,哥哥曾教訓過他,用膳前不能吃甜食,今天不是他主動的,所以吃的問心無愧,但是不敢吃多了,怕挨罵。
顧南風見沈枞可憐巴巴的看着桌子上的糖葫蘆,開口道:“二少爺既然想吃的話,再吃一串也可,畢竟不是天天吃,偶爾任性一把,不算出格。”
聽到顧南風的話,沈枞眼巴巴的看着糖葫蘆,沈榭對上顧南風的眼神,點頭道:“那就再吃一串吧。”
養孩子不能太慣着,否則會釀成大錯,但顧南風都說話了,沈榭不忍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