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何謂七竅生煙?樓淮祀覺得自己頭頂沒有竅都在那直冒煙,一屁股坐到姬明笙身邊, 笑道:“娘親見到兒子也不跟兒子說話?我對娘親日思夜想的, 娘親就這般冷落我?”
姬明笙壓根不聽他的花言巧語, 道:“你一個男兒郎混在娘親身邊算怎麽回事?沾得滿身都是脂粉香味?既然阿冶也在,你們結伴去玩。”
“阿冶是來找娘親,哪裏得閑與我一道玩鬧。”樓淮祀邊說邊暗使一個眼色給衛繁, 衛繁沒看懂,疑惑地歪着頭, 眨了下眼。
姬冶坐那架着腿, 取過一個桔子掂了掂, 去皮遞給姜太後,笑着道:“表弟與姑母母子天倫, 不忍相擾, 我還是專心孝敬祖母罷。 ”
姜太後接過桔瓣, 笑斥:“你二人吵也一處吵,好也一處好, 從小鬧到大,怎還不見消停?将來你們一個一個娶親生子,再如此, 別讓新婦笑掉大牙。”
姬冶一抖衣擺:“孫兒無意娶親, 如五叔這般意興消遙才是人生樂事。”不像樓淮祀,屁點大就想娶親,自找累贅,白生得一臉聰明相, 盡幹蠢事。
姜太後風韻猶存的臉上頓時變了色:“學誰不好要學老五?你敢學我就讓你爹扔你去守皇陵。”
姬冶抱怨:“那五叔怎不去守皇陵?”
姜太後怒道:“那是你祖父和你爹慣得他。”
衛繁以為姜太後真的生了氣,噤聲不語,連身姿都可板正了好些。姬明笙拉她偎在自己身邊,笑着安撫道:“太後跟冶兒說笑,倒驚着你,不怕,有我呢。”
“長公主真好。”衛繁伏在姬明笙膝上,奉上一個甜浸浸的笑。
樓淮祀眼子快跑出眼眶去,酸水湧上喉嚨口,忍不住道:“衛妹妹,你出來有些久,國夫人說不定正擔心呢,不如我送你回去?”
姬明笙摸摸衛繁細嫩的臉頰,道:“我讓茜紅去跟國夫人知會了,要多留繁繁一會。”看眼兒子,又道,“再者,男女授受不親,又有你什麽事?”
樓淮祀氣道:“我是順道,我說過驅傩時要去找國夫人問安。”
姬明笙笑起來:“既如此,快去赴約,大丈夫一諾千金,豈能失信?”
“不行,我要把衛妹妹送回去。”樓淮祀被堵得快犯起心疾,辯不過親娘,只好耍起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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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明笙低眉輕笑,問衛繁:“繁繁可願留下多陪陪我?你的幾個堂姊妹很是有趣,不如多與我說說。”
衛繁滿心滿眼的長公主,點頭笑答:“我只陪着長公主,我給長公主說說我大姐姐畫得畫,我大姐姐琴棋書畫樣樣皆通,生得也好,處處都比我強。今歲的桃符,還是我大姐姐親手畫的,她還給我寫春書。”
“哦,倒是個慧質蘭心的小娘子,幾時你帶來讓我見見。”
“長公主一定喜歡大姐姐的。”衛繁渾忘了樓淮祀,揀了閨中趣事說與姬明笙聽,姬明笙一面認真聽着附和幾句一面沖兒子挑釁揚眉。
樓淮祀捂着胸口,他這心疾得下十劑猛藥,治好後都要損陽壽十年。
姜太後到底心疼失魂落魄的外孫,在她老人家眼裏,自已等人都滿意,那衛繁差不多就是外孫媳了,至于衛家願不願意,全不在她老人家的思慮之中。既如此,準一對小兒女,又逢大節,無須拘泥,一道游玩看驅傩沒甚打緊的。開口道: “好了,你放他們自在去,都已為□□為人母,還是這般愛頑笑的性子。”
樓淮祀淚盈于眶,還是他外祖母疼他。
姜太後忍俊不禁,道:“不許再做怪相,去外頭看熱鬧去罷。”
樓淮祀得了意,朝長公主擠擠眉眼,等得衛繁擡眸,端整眉眼換上笑臉,又是個俊俏無雙的小郎君。衛繁依依不舍,只太後都開了口,不敢賴着不走,乖巧地屈膝告退。太後順道把姬冶也趕了出去:“冶兒也去。”
姬冶一笑,不緊不慢地退出萬福宮,一晃眼的功夫,殿外沒了樓淮祀和衛繁的的身影,也不知躲哪個角落說悄悄話,百無聊賴地搖搖頭,見一個小內侍手裏拿着一個怒目圓睜的方相面具,要過來戴在了臉上。
姜太後等他們走盡,斜倚着隐囊,道:“你在我跟前常抱怨阿祀猴子脾性,我還當你想為他找個端莊持重的妻子,沒想到你竟喜歡衛家小丫頭。衛小娘子雖不錯,年歲小了些,半懂不懂的,性子又憨,怕不能當家做主。”
姬明笙不以為然:“這倒無妨,阿祀行二,他的娘子不擔宗婦之職,只管随性度日便可。”又道,“阿祀這脾氣,強要他娶一個不合他意,能鬧到天上去。饒是衛繁,我都怕她受阿祀的欺負。”
姜太後終有些不甘:“你這個當娘的心胸倒是寬廣,阿祀皇家血脈,倒成旁枝分蔓。”
姬明笙笑道:“娘親,樓家又有多少根基,難道我姬明笙的兒子指着這點族産過活?淮禮居長,我視他如己出,樓家合該是他的。別說阿祀無心,就算他想争,我都不同意,眼皮子何其淺才盯着這一畝三分地。”
姜太後笑起來,她抱怨幾句也就算了,自己的外孫,另外貼補就是,再者樓淮禮這個便宜外孫,她也是真心喜歡:“阿祀自己給自己找了個可心可意的,不用你們當爹娘的操心。淮禮也該娶婦,舊年就該相看,他親外祖父一死,倒把他給耽誤了。”
姬明笙皺眉,厭煩道:“李家竟走歪門邪道,原先想讓族中女兒嫁與禮兒為妻,阿爹放話說要親自為禮兒指婚,李家就又縮了回去,不敢再有多言。今歲他們家老太爺一死,頂梁柱一倒,李家老太太又生馊主意,要李家女給禮兒做妾。他們家做事又不講究,上次禮兒去看他外祖母,上午去晌午回,臉都青了,在自己院子裏發了一通的脾氣,後又跑來我這說要效仿他爹,終生不納二色。”
姜太後一愣,嫌棄道:“無非是上不了臺面的手段,他們李家女是見不得人還是專好為妾的?三番四次行這等下作事。 ”又罵姬明笙,“你倒抱怨起來,你一個長公主莫不是連兒子都護不住,別叫人給算計了去。”
姬明笙起身,言語輕蔑:“李家的事看在禮兒的面上,我不予計較,禮兒吃過的虧卻要讨回來,既然李家女喜歡為妾,就讓她做妾去吧,只不過進的不是我樓家的門。”
姜太後笑了笑:“你有分寸就好。眼下禮兒和阿祀兄弟和睦,家和萬事興,那些魑魅魍魉該處置就處置了,要當機立斷。”
姬明笙回道:“女兒明白。”
姜太後不知想起什麽,忽然意興闌珊,嘆道:“該管時管,該放時也得放,盡人事聽天命罷。”拍拍姬明笙的手背,“笙兒,娘親盼你能得周全,也好抵你舊時受過的委屈。”
姬明笙一怔之後,然後展顏而笑,傲然道:“我弱之被欺,我重之被輕,那才是委屈。娘親,我不曾受委屈,不過踩到腳邊水窪,污泥濺濕了鞋襪而已。”
衛繁把樓淮祀看了又看,還是疑惑不解,歪着頭問道:“樓哥哥,你怎麽不高興?”
樓淮祀逼近她:“在殿中,你光顧着和我娘親說話,對我卻是視而不見,你說我高不高興?”
衛繁奇道:“可長公主是你娘親啊,再說了,長公主文武全才,我心中佩服,長公主之風姿令人神往不已。”
樓淮祀吓她道:“那是你被我娘騙了,她生起氣來,能把你這小丫頭吓哭。”
衛繁笑道:“才不會,長公主才不會吓我。”
樓淮祀道:“你怎知她不會?你還要跟她去騎馬,她的白馬叫紫追,瘋瘋癫癫的,跑起來跟後頭有人拿火鉗子燙它一般,你要是跟我娘同騎,不出一箭遠,你這小丫頭就被它甩到地上,摔個鼻青臉腫。”
“不會啊,長公主說她的寶馬極為溫馴,還通人性,嘴饞,喜吃饴糖……”
“那是拴在馬棚裏。”樓淮祀道,“在外頭就是匹瘋馬,我爹都近不了身。”
衛繁有點被吓住,琢磨了半天,道:“有長公主在,說不定紫追會給我幾公薄面?”
“豈能有等僥幸之心。”樓淮祀教訓,又道,“溫湯更去不得,我娘親的溫湯在深山裏頭,夏時可避暑,冬時去凍得骨頭疼。”
衛繁越聽越疑心樓淮祀是故意吓自己,扮一個鬼臉,笑道:“反正我信長公主,長公主去得我也去得。”
樓淮祀頓急了,道:“你與我相識在先,你怎能信我娘親不信我?凡事還有個先來後道,先親後疏,我娘親憑何後來者居上?”
“我心慕長公主。 ”衛繁理所當然道。
“咣當”一聲,樓淮祀算是翻了醋缸,酸浸浸地扮可憐:“你一見我娘就不踩我,可憐我在祠堂關了三天,靠一塊硬餅充饑,就盼阿爹消氣放我進宮看驅傩。”說罷,回頭從小內侍手裏拿過傩公的面具,傷心道,“這面具還是我千辛萬苦挑來的,我送你的那個,想必你也忘在腦後,不曾帶在身邊。”
衛繁掂腳看了看樓淮祀手中紅面傩公,忙搖手道:“不是不是,面具我帶着呢,因長公主召見,不便帶在身上,在彩棚那呢。”
樓淮祀一掃頹容,再掃一眼緊繃如弓謹惕非常的綠萼,忽地伸手抓住衛繁的手腕,拉着她就跑:“快走,小傩婆,去彩棚拿面具去。”
作者有話要說:抱歉抱歉,這段時間更新時間可能會有點混亂,多多耽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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