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樓淮祀悶得骨頭縫都開始發着癢,搬了張軟榻出來仰天躺在柿子樹下, 半翻着眼, 大張着嘴。
姬冶見不得他這蠢樣, 輕踹一腳:“你做什麽?”
“啊啊。”樓淮祀半死不活地啊幾聲,又擡手指指光禿禿的柿子樹上落下的一枚風幹枯瘦的小柿子。
姬冶呆了呆,将他往旁邊一推, 坐下長嘆一氣。他本就暴戾,關了幾天又添幾分躁郁, 自己這個表弟還時不時犯犯蠢, 惹得他想舉劍傷人。
樓淮祀張了半天的嘴, 張得腮幫子疼,悻悻閉上, 揉了揉酸疼的腮幫子, 道:“唉!舅舅再把我們關下去, 我定能等到守株落柿。”
姬冶盯着樓淮祀俊俏的臉半晌,為免自己一時躁火上揚, 一劍結果了自己表弟,人間少一絕色少年郎,他還是委屈自己去抄幾遍佛經算了, 順便拿血和和墨, 減郁氣,還能盡孝心,一舉三得。
他一走,樓淮祀更郁悶了, 張望四周,幾只鳥耀武揚威啾啾亂叫,一只黃雀更是膽大包天地在那蹦蹦跳跳地尋找草籽。樓淮祀看得怒火中燒,跑去廚下翻出一個篩子,又抓了一把黃米,蹲在樹下,布好陷阱,守了半天,才誘了一只雀兒進來覓食,将繩一拉逮住一只黃雀,歡天喜地地裝進鳥籠裏。
“囚中人,籠中鳥,你我天生絕配。”樓淮祀得意地逗了逗黃雀,有人同苦同難,他頓覺心氣順了不少,只是,不待一個時辰,又索然無味,将雀放飛,“算了算了,己所不欲勿施于鳥,跟你的相好嬉戲去吧。”
他閑得長出一層綠毛,幾個守衛也是大為頭疼。樓小郎君安生了幾日後,飯畢就跑來大門口坐着與他們扯閑篇,天南地北、胡天海地,真是滔滔不絕,煩得他們兩耳嗡嗡作響。
樓小郎君見他們不理會,不知從哪找來鑼鼓 ,哐啷咚咚地一通亂響,末了,還是姬冶嫌吵把一幹家夥什扔掉了才得些清靜。
隔天飯後沒聲息,他們還當樓家小郎君消停了。誰知,他将幾個粗仆飯婆子全拉大門口,勒令他們唱曲。這些人會什麽曲,嗓子比糙手還粗,一開喉活似老鸹賴蛤蟆齊鳴。
幾個守衛臉都聽綠了,強忍着放把火燒了慎王府同歸于盡的沖動。
樓淮祀也是拿這幾個人沒轍,幾根木樁石柱,動也不動,聲也沒有,泥塑不過如此。垂頭喪氣地拿腳丈量出庭院正當中,攤在大字在那細數浮雲縷縷。
“庭前草敗花落,癱看浮雲不動……”樓淮祀一聲悲嘆。他家胖丫頭不知道有沒有在看雲,身處兩地,同看煙雲,亦是奇緣!狗屁啊,都是狗屁,狗屁都不如。思之不見都是哄人的,都是那些窮酸寫來欺人的。他就想和胖丫頭花前月下,玩鬧嬉戲,千裏寄相思的都是直娘賊的遠水。
姬冶抄了一篇佛經,晃出來一看,他表弟還在發瘋呢,想了想,從懷中夾出一包蒙汗藥,道:“不如你拿溫水送服,無知無覺昏睡一日?”
樓淮祀擡擡頭:“這麽點,能麻倒幾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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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冶收起蒙汗藥,木冷着臉:“那你自求多福吧。”他還是再去抄篇經書。
。
衛繁初時一無所知,樓淮祀一去無影蹤,她惦了兩三日,到了初七就被長公主姬明笙接去了山中別字。
姬明笙的別院地處深山,音信難通,衛繁跟着品果酒、吃山果、飲山茶,玩得有些樂不思蜀。別院中的溫湯有兩處,一處加蓋屋牆,另一處卻是露天,堆山石種矮木圍就。
她們來得巧,隔日山中就下雪,姬明笙便帶着衛繁去泡露天的溫湯,天空白雪如絮,溫湯暖煙似霧,溫寒交融,別有意味。
衛繁有些怯怯地緊跟着姬明笙,她都沒跟人一道泡過溫湯,瞪着圓溜溜的眼,看着姬明笙落落大方地解去衣袍,豐胸纖腰凝脂一覽無疑,一時傻愣在那,都望了移開雙目。
姬明笙一攏黑發,回眸見她直愣愣地盯着自己,失笑:“你看什麽?”
衛繁呵呵傻笑幾聲,紅着臉道:“長公主生得真好。” 偷偷又瞄了眼姬明笙此起彼伏的酥胸,再低頭看了看自己,唔,自己好似略嫌豐滿?
姬明笙推開浮在湯上的托盤,招手讓衛繁下來,親昵地掐了掐她的鼻子,低聲道:“真是個膽大包天的丫頭,別人要是敢這麽看我,我就把他的眼珠子挖下來喂狗。”
“我是女兒家。”衛繁嬌聲道,她雙眸被水霧打得濕漉漉地,無辜又好奇,“我以後也有嗎?”
姬明笙過來的摸了摸她的肩胛腰際,她這個兒媳生就骨小肉豐腰細腿纖,真是便宜了她的混賬兒子,取過玉梳幫衛繁梳着濕發,笑道:“你年歲還小,還會長呢,我有養身的方子,連同婆子一道送與你。”
“那我可要厚顏收下了。”衛繁竊喜。
“只管大膽收下,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姬明笙道。
衛繁愣了愣,正要細思話中之間,姬明笙就倒了一杯玉露酒遞給她。衛繁接過嘗了嘗,甜絲絲的,果香盈繞,就又吃了一口,倒把要思量的事撇去了一邊。
衛繁在山中肆意游玩了好幾日,跟姬明笙卧在窗前賞雪,火盆邊上煨着桔皮,散發出微微果香。
衛繁整個依在姬明笙懷裏,手裏兜着一捧榛果,小心又殷勤地喂給姬明笙。她仰起臉看着姬明笙濃麗的鳳眼,想起樓淮祀來:“長公主,我們來泡溫湯,不帶樓哥哥,樓哥哥會不會生氣?”
姬明笙淡笑:“他?他能生什麽氣?我縱是想帶他來,他也來不了。”
“為什麽?”衛繁不解。
姬明笙含笑:“他被他舅舅關起來了,少則十天半月,多則一兩月,自省尚不及,還要出來游玩。”
衛繁大張着嘴:“關……關起來了?”
“闖了禍,自是要受罰。”姬明笙伸手拈去衛繁腮邊沾着的一點果衣,“繁兒可不要跟着你樓哥哥學壞。”
“噢。”衛繁忙乖巧點頭。
姬明笙又柔聲道:“那今後你樓哥哥有什麽事,繁兒都來告訴我如何?”
衛繁一愣,咬着鮮紅的唇大是為難,半天才吭哧吭哧道:“長……公主,私下……好似小人所為。要不,我問了樓哥哥,他許的,我都告訴長公主?”
姬明笙失望嘆道:“繁兒這是遠我就阿祀?你樓哥哥除卻給你帶些吃的玩的,只會騙你蒙你。莫非我不及?”
“可樓哥哥對很好,我不能出賣他。”衛繁堅持道。
姬明笙唬她:“那繁兒就忍心讓我失望?我是阿祀的娘親,兒大不由娘,他跟沒籠頭的馬似得,盡在外面撒野。為娘的,豈有不擔憂的?我不過是想知曉自己親子的所思、所想、所為。繁兒忍心我與阿祀一如陌客,熟卻無所知。”
衛繁想了想,端整地跪坐好,正色道:“長公主,樓哥哥言語間很親近長公主的,長公主要知樓哥哥的事,怎能越他問我。長公主應和樓哥哥細談交心,母子無隔夜仇,況且長公主和樓哥哥母子情深。 ”
姬明笙見沒诓到她,就此便罷:“繁兒說得有理。”
衛繁抿嘴一笑,又期期艾艾問:“那……長公主,樓哥哥被關起來可會受苦?”
“你放心,他被關在慎王府裏,除了吃的差些,無有消遣,不知多少安逸。這般責罰,天下泰半人求而不得。”
衛繁皺眉,托着兩腮,更擔心了:“未受其苦,莫說其易,樓哥哥又沒吃的,又沒玩的,豈不很悶?”
姬明笙眼看她再沒游玩的心思,在山上魂不守舍的,又嘆一聲:好丫頭,白白便宜她的無賴兒子。
衛繁實在放心不下,大着膽子乞求姬明笙早點下山。姬明笙道:“我在山中還有事,你要早歸,我可以遣人送你回去,只你獨個走,敢是不敢?”
衛繁歸心似箭,道:“長公主都說遣人送我了,哪裏會不敢?”
“你要去看阿祀?”姬明笙笑問。
衛繁點頭。
姬明笙道:“慎王府是聖上故居,守衛森嚴,你縱是下了山又不能送食,又不能探視。去了也是白去。”
衛繁道:“那也要去看看樓哥哥,好叫樓哥哥知道除卻長公主還有大将軍,外頭還有人惦着他,心中也好受些。”
姬明笙笑道:“你惦着便罷,将軍與我才懶怠惦記。将軍就算是惦記,也不過深恨不能親手責罰,關在慎王府,不動不癢的。聖上偏袒了。”
衛繁不敢反駁,裝着悶頭靜聽,一得姬明笙的發話,立馬包袱款款下了山。
樓淮祀将餅屑撒在螞蟻洞口,看蟻軍井然有序地一點一點将碎屑搬回洞中,再晃去看看滴漏,浮标半絲動靜也無,嘆口氣,又晃回院中,逐日移榻,往上一躺,浮生日日閑,無詩無曲無酒茶,苦矣。
他在榻上左翻右轉,忽見一只孔明燈晃晃悠悠地飄進慎王府上空,底下好似墜着什麽,不等他細看,就被王府守衛一箭射了下來,孔明燈如落雁似得墜進王府西角。
樓淮祀忙趕過去,好懸從守衛手裏搶了下來,那守衛神色有些古怪,沒有一句多言就松了手,自去執守。
樓淮祀這才發現孔明燈下吊着一個籃子,跌落後裝着事物散了出去,被守衛一一拾取了回來。酒肉糕餅俱全,那酒還貼心地裝在酒囊中,半點未灑。翻了翻,又翻出一張花箋。
樓淮祀看後大笑出聲,孔明燈與食籃都是他家的胖丫頭送進來,只是……拿孔明燈送吃的,不知誰出的主意,這個孔明燈也有些奇異之處……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0-02-07 22:52:35~2020-02-09 23:54:3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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