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人生三大賞心事,他鄉遇故知, 洞房花燭夜, 金榜題明時。三者, 樓淮祀算是占其二,本應風月無邊,喜樂無窮……

然而, 拜了堂,飲了合卺酒, 紅燭掩映, 小夫妻二人對坐, 相視一笑,看對方都是美人如玉, 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啊, 然後樓淮祀就被轟出了新房。

姬明笙親自過來接走了兒媳:“繁繁歲小, 身子骨都未長結實,《婦人良方》還女二十而嫁呢, 阿娘深以為然,兩年後同房,還算便宜了你。”

衛繁在家雖得過家中的叮囑, 卻也沒想到新婚夜是和婆婆過的, 從姬明笙身後探出頭看着臉上青紫交替的樓淮祀,有些愧疚,有些不舍,有些好笑……半晌, 又偷偷地藏了回去。

樓淮祀咬牙切齒,委屈道:“君子言出必行,阿娘還拿我當賊防?”

姬明笙笑揚眉,拉了衛繁的手,教道:“男子嘴裏說的話,全不能盡信,有心讨好之時的話,更不能信。”

樓淮祀張張嘴,一個是他娘,一個是他妻,争不得,論不得,除卻聽命行事別無二法。只他目光幽怨,看姬明笙仿似看棒打鴛鴦的西王母,一釵子劃出銀河,讓他與衛繁不能聚首。

衛繁天真道:“樓哥哥,明日我們就一處用飯了一屋子相處了。”

樓淮祀笑點了點頭,心道:可我想一被子睡覺,哪稀罕一處用飯。礙于姬明笙的淫威,還要裝得滿臉愉悅:“嗯,明日我跟妹妹一塊。”

姬明笙暗笑不已,一陣風似得帶走了衛繁,連着衛繁的四個丫頭都一并捎走了。晚風翻着樓淮祀的朱色喜袍,蒼涼凄清,在屋前呆立半晌,頂着幾個形如四大金剛的仆婦的目光,擦一把淚,與一衆狐朋狗友一醉方休。

姬明笙生怕衛繁新嫁,舉目陌生,晚間擇床不能入睡,又怕她歲小思念父母,還笑問要不要與自己一塊睡。衛繁點頭如搗蒜,沐浴後,興高采烈地鑽進被窩,叽叽咕咕地與姬明笙說了些話,沒多時酣酣甜甜地睡了過去。

“倒是白擔心了。”姬明笙還怕她哭,誰知這丫頭心大,窩在一邊睡得香沉 。這麽一個嬌養無憂無慮的小丫頭,沒過幾日就要陪着兒子去栖州險地吃苦頭,姬明笙思及就想怒罵樓淮祀一通。衛家算是厚道,換成她,兩條腿都給打斷,還結親?做得好一場春秋大夢。

無奈,禍頭是她兒子,真是……

姬明笙輕嘆口氣,将衛繁粘在臉上的一縷發絲撥回發間,低聲道:“委屈你了,只盼你二人相攜相依,互不相負就此一生。”

花燭夜如幻泡影,樓淮祀咬咬牙也就認了,到底是自己理虧,若無栖州事,他縱與衛繁定親,成親怎麽也在兩年後,現在提前将人娶進家門,日日耳鬓厮磨,還是他賺了。

只他沒料到,婚後兩人連個偷閑一道相處牽手的時光都沒有。隔日一早拜父母見叔伯,還要進宮謝恩,小夫妻二人将宮中的幾座大山挨個拜了個遍,又撈了一堆的賞賜回來。剛喘一口氣,樓淮祀拉拉衛繁的小手,正要甜甜蜜蜜說話,姬明笙與樓長危就遣人來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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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昨笙行事大刀闊斧又與衆不同,她将自己名産業一分為三,一份留作自己的體己,另兩份分與兩個兒子。

衛繁兩眼都瞪圓了,衛家算是沒規沒矩了,沒想到長公主行事比他們家更上一層,這幾算得上分家了。

樓淮祀如今就是個死愛錢的,油鍋裏的錢都他都能下手去撈,更遑論他親娘給的,涎着臉,搓着手就接了下來。

樓淮禮卻不肯,跪下不肯受。

姬明笙睨他:“莫不是,你不是我兒子?”

這話樓淮禮哪敢接,他親娘早死,半分記憶也無,姬明笙于他跟親娘沒甚分別,只姬明笙的私産他又覺得應盡留于樓淮祀:“娘親……”

姬明笙又笑道:“你爹是小氣的,他的私産八成不舍得早分。”

樓長危默然,他還真不能早分,輕咳一聲掩飾地端着茶杯佯裝飲茶。姬明笙不忍再戲谑丈夫,繼續道:“先禮後兵,阿祀你為幼,禮兒為長,從來長子承繼,我們家也不例外,樓家族中産業,祭田屋宇,另掌家中祭祀、族譜等事宜,你不可肖想,。”

樓淮祀一揮手,笑道:“就沒想過,我什麽身家,還能将幾頃田地放在眼裏,族長什麽的,勞心勞力,阿兄為長辛苦些,左右不要來煩我。”

樓長危道:“話是好話,你要是能說得正經些更妥當。”

樓淮禮跪了半天,自己也想通了,姬明笙視他為親子,無有保留,自己反倒要間疏而為?揖禮慚道:“阿娘,阿父,是兒子想岔了。只是,兒子仍舊想托阿娘打理。”他是姬央的親衛,長在宮中,實在無有餘暇問顧家業。

樓淮祀噗噗直笑:“阿兄,早點成親,交由你娘子,你看你這孤寡一人,發不冷清。”

樓淮禮正待反唇,礙于衛繁的情面沒吱聲,只意味深長瞄了眼樓淮祀。樓淮祀只恨自己眼力過佳,聰敏太過,立知兄長眼中何意,氣得直冒冷氣。

衛繁暈乎乎地,也為難,她幫國夫人理過賬冊,打過下手,自己卻不能主事,姬明笙給出的産業定是極數為巨,且……

姬明笙道:“這幾日你跟着我先學學,你去栖州我另送兩人給你,記得多問問她們,京中的産業我看顧着,但每一旬我都派人送上賬冊你自與掌櫃對事。”

衛繁膽大,應下再說。

等得姬明笙與樓長危這邊事了,又令府中上下來見衛繁。換下見客的衣裳,換了身家常衣裳,樓淮祀又将自己手上財物人手一一交待給衛繁,直把衛繁看得整個癱在榻上動也不想動。等得将各項粗粗歸攏,已是三朝回門。

衛家早早就在那等着女兒女婿上門,等來等去,等來一對蔫頭搭腦的新婚小夫婦,國夫人吓一跳,以為二人婚後不合,一問才知是忙得的。左右酒宴沒好,打發二人去歇息。

樓淮祀溜達進了衛繁的閨房,裏裏外外看了個夠,抱着衛繁往床上一撲,耍賴不肯起來,屋外雖還有婆子盯梢,卻是難得清靜。

“衛妹妹,我們都不曾好好說話。”樓淮祀委屈道。

衛繁笑着摸摸他的臉頰:“那我陪樓哥哥說話。”

“親一下。”樓淮祀指指左臉。

衛繁轉了下眼珠,四周悄悄,大着膽子親了樓淮祀一下,樓淮祀大樂,又指指額頭,衛繁親了一記後,膽子也大,依言又在他額際親了親,樓淮祀便又指了指鼻尖,又得一記親吻,勾唇笑了笑,遂又點了點雙唇。

衛繁這回不肯幹了,往旁邊一躲,整張臉都埋在錦被中。

“唉……”樓淮祀悠悠然,潇潇矣一聲嘆息。

“要不還是一道說話? ”衛繁小聲乞求。

樓淮祀到底不忍自己的小娘子為難,躺過去頭挨着頭,邊道:“也罷,說說話”邊心酸想:這兩年可怎麽捱?分房而居?

外頭的婆子生怕鬧出事,催着綠萼進來看一下,綠萼無法,大着膽瞄了一眼,拍拍心口,這倆竟是睡着了。婆子失笑,回去禀了國夫人,國夫人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孫女也好,孫女婿也好,都還小呢。

作者有話要說:下章新副本開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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