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變化
顧寒的肩膀明顯歪了一下,不過他沒停,也沒回答這個問題,走回了自己辦公室。
紀大成轉回來,盯着白可看。白可被他看的不自然,撓了記耳後的皮膚,說:“主任,我對和誰一起去也沒意見。”他是新晉員工,哪裏好意思挑三揀四,況且剛才顧寒也說了他那邊沒問題。
白可想了想,如果顧寒以後都像今天這樣的話,一起出門辦事也不是不可以。
至于顧寒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他猜是一回事,顧寒說不說是另一回事。
與其在這裏自尋煩惱,不如等顧寒哪天真挑明了,再去想應該怎麽做吧。
他扪心自問過很多次,其實,他真不讨厭顧寒。
以前所有的念頭,不過是吐槽而已。
他就是抗不過生物本能,承受不住某些時刻顧寒的眼神,還有顧寒出格的言語及行動。
如果顧寒以後都像今天這樣的話……
紀大成不放心地問:“你和顧寒之間,真不要緊吧?”他總覺得有些怪怪的,後悔自己那天把事情都挑了開來。
這也不能怪他,畢竟愛唠嗑,是老年人的通病嘛……
白可哪裏知道紀大成心裏的彎彎繞繞,只笑了笑,說:“真沒事兒。”他捧着茶杯,剛才顧寒走之前給他倒滿了,這會兒握在手裏暖洋洋的,連帶着燙到的那處,也沒什麽感覺了,“我剛不小心燙到了,顧主任給我去找藥膏呢。”
他猶豫了下,說:“顧主任,其實挺照顧我的。”
紀大成這才放了心:“那這一回,就還是你們兩一起去辦案吧。”
顧寒辦事效率極高,确定下來後,第二天就丢給白可一疊資料:“看一下,沒問題的話,明天出發。”
白可很自然地翻開查看起來,看了會,慣性擡頭舒展脖子,才發現顧寒還站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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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可抿了抿唇,問:“顧主任,您還有事?”
顧寒俯身,用只有白可能聽到的聲音說:“你打算一直住家裏嗎?”
白可一愣,他沒想到顧寒會突然問他這個問題,其實昨天回去,白安也問了他這個問題。
之前可以用陪白安做借口,現在這幾天,爸媽都回來了,也不需要他幫忙盯着弟弟了。
當然,只要他閑着,還是會幫忙“陪”弟弟做作業的。
這事,最高興的大概就是林瑜了,還和他說,你現在工作也不怎麽忙了,不如搬回家住吧。
白可還真仔細考慮過這件事。
白可仰頭看顧寒:“紀主任說,您那間是專門配給主任級別的人員住的,我一直住那,會不會不合适?”
“合适不合适,是什麽級別的崗位,并不重要。想住就住,不想住的話——”顧寒放在背後的手指動了一下,目光掃過白可的臉,“你自己決定。”
白可還是看着他,一眨不眨,問道:“那您呢,希望我住回去嗎?”
白可的聲音如他的外形,給人一種很柔軟的感覺,尤其是詢問的時候,尾音小小的揚起,柔軟中藏着一點撒嬌的意味。
顧寒聽得心中一癢,有暖意往外冒着,正想要回答,白可又說:“還有如果以後我女朋友來玩,你會不會不同意?”
顧寒心裏頭那點小小的熱意瞬間被冰凍。
他站在那,深深吸了一口氣,似在平複心情,然後微笑道,“不會。”
白可點點頭:“我知道了。”
白可并沒有“乘勝追擊”,難得讓顧寒詞窮一次,他已經很高興了。
畢竟之前只有他吃癟的份。
況且根本沒有什麽女朋友,他不過是想看看顧寒會不會還如那天那樣。
他摩挲着昨天被燙到的地方,顧寒後來送過來的燙傷藥膏很有用,塗了一次後,連紅印子都退了。
今早出門前,他把一些随身行李都帶上了。
其實不用顧寒來問,他已經決定要搬回來住了。昨天晚上和白安聊過後,他輾轉了半宿,相對比住家裏,他還是更想……住這邊。
不說別的,這段時間,他的腸胃越發想念顧寒做的菜了。
·
白可直到第二天下了飛機,還在回味昨天晚上當他推開門,顧寒手忙腳亂收拾桌上快餐盒的慌亂樣子。
特別會做菜、非常懂生活、天天把家裏整理的井井有條的顧主任,竟然也會有那麽一天,面前堆滿了亂七八糟的吃過的快餐盒。
顧寒坐在一旁:“你笑夠了吧。”
白可勉強收起表情:“我不笑了,就是顧主任您吃快餐的樣子太讓人難忘了。”
若是以前的顧寒,肯定會用各種奇怪的話調侃的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但現在的顧寒只是深深嘆了口氣,沉默着快步向前。
白可笑了會,覺得自己有些過分了,加快步子跟上。
“顧主任您走慢點啦,我開玩笑的,我都快忘了昨天晚上的事情了……”沒走幾步,就差點撞上一道人牆。
“您——”
顧寒扯了個笑臉,特別生硬地轉了話題,問:“你資料看的怎麽樣了,需要我幫忙分析一下不?”
白可:“……”主任您還不如繼續保持沉默,這樣看起來更奇怪了啊喂!
這次的案子其實也簡單,就是去驅散一座陳年舊宅裏陰魂不散的野鬼。
趕往鬼宅的路上,顧寒邊開車邊解釋:“也不能叫野鬼,鬼徘徊在一個地方不肯散,一般都是因為這座宅子裏有他的故人。”
白可問:“陰魂不散,是不是因為執念未消?”
顧寒點頭:“是,我們這次去,與其說是驅散那鬼,不如說,是去了去他們生前的願望,化解他們的執念,好讓他們安心的去投胎輪回。”他敲了敲方向盤,補充,“你整理檔案時肯定也發現了,此類的案件,占了我們工作的很大比例。”
白可回憶了下,說:“确實,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去年一年裏的一百三十二件案子裏,有五十八件是類似的驅鬼案子。”
顧寒“嗯”了聲,說:“這些都是因果報應,我當初來特別工作組時,是很反對幫忙去解決這類的案件的。不管是誰,做錯了事,就應該得到相應的懲罰。”
“那您為什麽後來又改變主意了?”白可問。
顧寒側頭看了他一眼,面容沉沉,嘴張開又閉上,似乎覺得答案難以啓齒。
多日前第一次跟着顧寒去醫院做任務時的對話閃過白可腦海,他輕聲試探:“為了錢?”
“……”顧寒差點被口水噎住,“你能不能不要這麽直白?”
白可側頭看他:“這不是您教我的麽?”
顧寒特別後悔之前和白可說的那些。
在他沒有意識到自己對這只小兔子的所有奇怪情緒和渴望,都是因為喜歡的時候,他由着自己內心的惡趣味,不停的調侃欺負他。
現在好了,他認清自己的心了,報應也來了。
他咳嗽了下,清了清嗓子,說:“是為人民服務。還記得入職手冊上的宣言麽,我們作為國家公務人員,必須秉承為人民服務的宗旨,以——”
“大家考公務員,都是為了不菲的薪水和穩定的工作。”白可打斷他,殘酷道,“顧主任,您別自欺欺人了,您說這種話的時候,特別虛僞。”
顧寒嘆氣:“我真不知該高興還是難過。”
“嗯?”
“高興于你願意這麽坦誠的和我說話,又難過于你已經完全吃透了人類社會的生存準則,哪怕一個人獨自前行,也不會吃太大的虧。”
這話說的白可有些莫名其妙,他不滿地說:“我吃透這個社會的生存準則,不是一件好事麽,有什麽可難過的?”
“不過這樣子挺好的。”顧寒突然說。
他的小兔子心還是很軟很善良的,哪怕曾經被他那麽故意欺負過,哪怕完全可以獨自前行,也依舊沒有徹底抛棄他。
白可剛“咦”了聲,就聽見顧寒用一種特別沉穩的口吻說,“我很喜歡。”
白可看過去,顧寒偏過頭,對着他笑了一下。
汽車一路朝南,大片的陽光從後車窗往前照進來,打在白可的臉上,濃黑的睫毛撲閃間,也沾上了陽光的暖色,襯得淡色的眼珠更請透明亮。
白可揉了揉睫毛,放下的時候,一根睫毛粘在眼眶下面,在白皙的皮膚上留下一小條墨色的紋路。
他覺得有些癢,正想去抓,顧寒卻先他一步,兩指飛快在他臉頰上輕撫了一下。
白可:“……”
他擰着眉頭:“主任,您在開車,剛才那樣子很危險!”
顧寒看着前方,兩指間緊捏着那一根睫毛,嘴角慢慢勾起。
汽車在鄉間小路上開了很久,快接近傍晚的時候,才到達目的地。
那是一棟歐式的老宅,飽經風霜的外表看起來有些破敗,但整潔的花圃又在訴說這宅子主人對它的愛惜與照顧。
汽車緩緩往前,很快看到一個披着長披肩的老婦人站在大宅門口,遠遠朝着兩人的車揮手。
白可先下了車。
老婦人腳步蹒跚地迎上來,熱情地握住白可的手:“小夥子,你們終于來了,我等你們好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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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寒簡單詢問了老婦人幾句,就上樓布陣去了。
白可跟在他身後,不時根據他的指示畫符搬動房中的物件。
中間老婦人進來了幾回,似乎想說些什麽,但見兩人都忙着,顧寒又冷着一張臉不願意多說話的樣子,又怏怏地退了出去。
白可在之前幾次跟着顧寒外出的過程中就發現,顧寒其實并不是一個喜歡和別人多廢話的人。
他行事作風非常利落幹脆,從不做無用功的事,也不說沒用的話。
只除了——
一想起那些過分的舉動和話語,是只對着他的,心裏頭就升起一種很奇異的感覺,像是被什麽包圍着,暖暖的,滿滿的。
他默默看着顧寒的背影,想着這兩天顧寒格外溫和的樣子,突然心頭一酸,莫名覺得惋惜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