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在乎

顧寒房間裏。

“怎麽樣,還是我說的有理吧?麥朗那種只會用下半身考慮事情的笨蛋,根本就只會出點壞點子!”電話那頭,小姑娘的聲音活力滿滿,聽得顧寒臉上帶了笑。

他用肩膀夾着手機,單手拍了下靠墊,半靠坐在床上,說:“是,你最有理。”

與他打電話的,是狐族長老的小女兒,胡蝶。

小姑娘年紀不大,想法念頭一大堆,比大人還能來事兒。此刻正在用“過來人”的身份諄諄教導顧寒,該如何追人。

顧寒看着她一路長大,很喜歡這個機靈有可愛的小妹妹。他平日裏很少回狐族,胡蝶也算是他在狐族裏最交心的人了,所以也像她坦誠了自己喜歡白可的事情。

對他來說,喜歡了就是喜歡了,沒什麽不能說的。

顧寒原身是九尾狐,與現在正統的狐妖種族并非同類,因為自小無父無母,才寄居在狐族裏。後來因為一些事情,離開狐族後,就很少回去了。

“顧大哥,你很确定,那是你以前丢的那只小白兔?”電話那頭,胡蝶還在說着。

“嗯。”顧寒笑着,“我很确定。”

看見的第一眼,就确定的不得了。沒有哪只兔子,會有他的小兔子那樣的眼睛,那樣的表情,還有那樣的聲音。

“那他到底是怎麽變小兔子的,我實在是太好奇了。”

顧寒沉默了下,說:“我比你還好奇。”

當年他帶着小兔子回家後,天天不間斷的給它灌輸妖氣,堅持了那麽久,也不過是讓它開了靈智。開靈智後,還需要很多的步驟,才能開始修煉,最終化妖。

留存在這個世界的妖力很稀薄了,現今存在的大部分妖,都是生下來就是妖,很少有白可這種後天化妖的,而且還是一貫被認為,非常弱勢的兔子。

若不是現在兩人還未相認,他定會問個清楚,白可這些年到底遭遇了什麽,還有,他是如何化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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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胡靈姐說,想來看看你。你受傷了,我們族裏都挺擔心的,你就同意了吧,就當胡靈姐是代表我們大家來的?”

沉默了會,顧寒終于說:“好吧。”

“顧大哥你真好,你放心吧,你的小兔子回來這件事,我誰都沒告訴。”

“鬼機靈。”

“對了!”說了再見,準備挂電話時,顧寒又被胡蝶叫住,“我書房就你上次回來的時候來過,你那時候有沒有看到我書櫃裏的那本《如何讓我的寵物喜歡我》?”

顧寒手指一哆嗦,手機差點滑落下去。

胡蝶氣鼓鼓地說:“老祖宗讨厭死了,拿那本書來忽悠我,哪有人訓寵物,是天天對它說渾話做壞事的!要不是我找不到那本書了,不然我非得拿着去和老太爺辯論一番不可!”

顧寒眼神晃悠悠地,停在床邊書架上,最顯眼的《如何讓我的寵物喜歡我》一書上,久久不能離去。

唉,什麽叫做自作孽不可活,他現在可是感受到了……

·

白可在餐桌旁靜靜坐着。

牆上的時針已指向十的位置,他卻渾然不覺。

麥朗已經走了很久了,但他最後說的話,依舊徘徊在白可的耳邊。

“顧寒他……真的很在乎你,所以也請你在乎一些他。”雖然平時麥朗看起來很不着調,吊兒郎當的,但是明顯他是很看重顧寒的。

到底多看重,白可不清楚,但一定,是比他能想象到的,更看重一些。

越是這樣的人說話,就越是有分量。

白可感覺自己的心被什麽東西壓着,沉甸甸的,但又抓不到這個壓着他的東西,有些無助,無助之外,還有一絲迷茫。

兜兜轉轉,再找一只狐貍麽?這樣子原地踏步,真的好嗎?

顧寒為什麽喜歡他,他不大想琢磨,之前的那些舉動,到現在看來,大部分可以歸納成一個自戀又不大會追求別人的男人的幼稚行為。那他呢,他到底在做些什麽?

可心是熱的,聽到“在乎”兩字時候,在瘋狂地跳也是真的。

他轉過身去,半斂着眉眼,愣愣看着顧寒緊閉的房門。牆上的時鐘滴答滴答地繼續走着,一聲一聲的,像走在他心裏。有道門在前頭,他一步步走過去,只消一下,就能推開。

一聲很輕的開門聲響起,門主動從裏面開了。

白可擡起眼皮,顧寒正披着一件外套,從裏頭走出來。他起初并未發現白可正坐在客廳裏,單手開了門,出來的時候擡腿勾了下門邊緣,想要順勢合上,結果使錯了力,門板反而往裏面方向搖去。

撞到牆壁上,發出不小的“砰”聲。

顧寒大概是未料到這種發展,站在原地愣了好幾秒,才不甘心地走回去,用手拉上了門。

關上門,還很不爽地用腳踢了門板一下。

那動作,就很孩子氣。

白可忍不住撲哧笑了出來。

顧寒猛地轉身,兩人面面相觑,白可緩緩挑起一邊眉,擺了個“你幹嘛”的表情。

顧寒看了眼牆上的挂鐘,緩緩朝着白可這邊走過來,眉心漸漸擰起:“怎麽還不睡?”

白可搖頭,很快又點頭說:“準備去睡了。”

顧寒路過沙發,彎腰從桌上拿起剛才喝過的茶杯,走到白可邊上時又停了下來,定定看着他:“有心事?”

白可勾了勾唇角:“沒。”才怪。

而且全部的心事都與你有關,說出來吓死你!

顧寒彎下腰,視線幾乎與白可持平。這個動作讓白可心裏一松,畢竟被顧寒居高臨下盯着看,還是會讓他不經意間豎起脖子後面的寒毛。

然後,那種與生俱來的被壓迫着的恐懼感,會從脊梁骨裏源源不斷地冒出來,直至到達他的大腦皮層。

但是如果是平視的話,會好很多。

“那就快去睡吧。”顧寒看着他說。

白可:“等會兒,不大想睡。”

“那你想做什麽?”

白可眼睫顫了顫,雙唇緊緊抿成了一條線。

顧寒看着白可,然後做了個意料之外的動作,他突然單膝着地,就這麽蹲了下去。

視角轉換,變成白可居高臨下看着他。

白可眼珠跟着眼睫一起顫抖,有些驚愕地問他:“你幹嘛?”

“陪我的室友聊天。”

“聊天不能好好坐着聊麽?你還傷着,快起來。”白可說着要去扶他。

“我想這樣看看你。”顧寒卻避開白可的手臂,說。

“……”白可雙唇動了動,吐不出話來。

對于像顧寒這樣先天優越的狐妖來說,從下往上看人是很少見的。他們生來強大,被各種的妖所仰視。平時,哪怕他坐在辦公桌前,有人進來彙報,他也會揚着脖子,用一種類似于睥睨的目光看着來人,再不濟,也是與之平視。

所以這會兒,白可才會為之撼動。

客廳裏并未開全燈,只餐廳頂上的幾盞小燈開着,落在顧寒的臉上眼裏,暖暖的,柔柔的。他的眼神同樣是暖且溫柔的,就像記憶最初陽光下撫摸着他背的人……

白可閉了閉眼,不,他們不一樣。

那個丢棄他的負心漢最多就是願意寵着他,而顧寒呢,他此刻正在用一種近乎臣服的姿态向他示好。

白可想,如果他願意,可以擡手去摸顧寒的頭,去撓他的耳朵,只要他想。

白可突然想通了,揮別過去的最好方法,其實是往前走。因為害怕而不去面對,進而拒絕其他所有的類似的情感,只會令這一份害怕更病入膏肓。

如果他感情上最初的傷痛是由一只狐貍帶來的,那麽就由另一只狐貍來治愈這個傷口吧,不過是用的另一種情感,一種叫做“愛情”的東西。

他想,他可以的。

顧寒突然揚了揚手裏空的茶杯,打算了白可的思緒,然後把茶杯遞到白可面前。

他仰起頭,小聲問白可:“那我的室友願不願意幫我先去倒杯水呢?”

“好啊。”

白可伸手去接,指尖碰到顧寒的指尖,微微停頓。分開的時候,顧寒手指動了動,摩擦過他的食指側面。

白可并未閃躲,顧寒眼睛倏地亮了:“謝謝。”

白可一笑,轉身去廚房倒水了。

·

又到了下班時間。

白可趕在同事們發出催促之前,關了電腦,動身回去。

等電梯的時候,紀大成握着茶杯悠悠從電梯間晃過。他看到向來不會準點白可竟站在電梯前,腳尖不停點着地板,看起來有些……心急的意思。

紀大成眼睛眨了又眨,走到白可旁邊,感嘆了一句:“到底是家裏有人,歸心似箭啊。”

白可:“……”他喪喪轉身,看了紀大成一眼,說:“主任,你這話被別人聽了很容易産生歧義的。”

紀大成眼睛一瞪:“什麽歧義?”

“……”這話不好接,接了說不定紀大成會說點什麽更讓人想歪的話,白可理智地壓下解釋的話,此時電梯剛好到了,門徐徐打開。

他朝着紀大成揮了揮手:“不說了,電梯來了我先走了,主任再見。”

門關上的瞬間,他聽到紀大成對着剛走過來的沈言說:“哎喲小沈,我這回信了,你上次說的太對了,白可和顧寒……”電梯下行,紀大成聲音越來越低,直至一點都聽不到了。

……所以他們都知道了些什麽?

有沒有人能告訴他,在他不在的時間裏,這個辦公室的人到底在說些什麽?

白可照例掏出鑰匙開門,剛拉開一小條縫隙,就聽到裏面明快的笑聲。

是女孩子的笑聲。

很悅耳動聽。

顧寒聽到開門聲,豎起靠在沙發上的身體,扭身說:“白可,你回來了。”

那女孩子回過頭來,溫柔地和他打了聲招呼。

白可笑着回應:“你好。”

女孩朝着他抿唇一笑,明豔的臉上滿滿都是嬌俏可愛,眉眼顧盼間又帶了些溫婉羞澀,看起來迷人極了。

就算是這樣,白可還是沒有遺漏女孩子看到他的第一眼時,眼睛裏一閃而過的驚愕。

作者有話要說:

鞠躬,感謝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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